明臣第一章 蒙學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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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蒙學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 明臣 

大明正德十三年,湖廣德安府應城縣

時值八月,一抹朝陽,滿地花蔭,簾外鳥語啁啾,更顯得廳堂分外寧靜,七八個垂髫童子,正在等著楊夫子的到來。楊夫子是溪山村村熟的熟師,已經執教了近十年,雖然沒聽說過培養出什么狀元、進士之才,但在應城這地方也是頗有名望的。

“今日學《千字文,你們要認真牢記,學完后背誦一遍,如果背不出來,小心老夫的尺子。”楊夫子邁進講臺,巡視一周,沒發現異常,滿意的點點頭,嚴肅的道。

童子們正襟危坐,齊聲答道:“謹尊夫子教誨。”

楊夫子是弘治年間的秀才,但不知道是時運不濟,還是某些原因,鄉試屢試不中,加上家境貧寒,只好另謀出路。不過楊夫子畢竟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平時四書五經,吟詩作對,八股文章那都是拿手好戲,現如今虎落平陽,哪懂做粗活賤役。可憐楊夫子四處碰壁,激憤不已,終日郁郁寡歡,最后在同鄉的介紹下來到溪山村做起塾師來。

楊夫子本想這只是一時之策,哪想到一做竟達十年之久。為人師表本就是光榮之事,而且加上鴻運當頭,培養的弟子中有幾人考中了秀才,更有一人在應城縣院試中名列第一,居案首之位。這更使得楊夫子聲名大振,方圓數十里人家爭相送子弟入學。

楊夫子很滿意現在的情況,但是有一塊心病,那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張信,就是院試第一的那個,一月前張信院試名列榜首,楊夫子心理大為寬慰,心想自己的愿望恐怕就落到這位身上了。

可惜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張信十歲時父親上山打獵,一去就沒有再回來過,而母親一個月后也隨他父親走了,只留下張信一個人,沒家的孩子是根草,而且張父也沒留下什么財產,辦完雙親白事,已經家徒四壁。幸好村里人民風純樸,家里有吃的不會讓張信餓著,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張老太爺更是對張信照顧有加,平時逢年過節都少不了張信,而且還讓張信進村里的熟學。因為無錢交納學費,所以在順便在熟學里做些活計,相當現在的勤工助學之類的,還有個安身之所。

不得不說,張老太爺不愧是慧眼識英才,張信自己也爭氣,從小就聰明伶俐,三字經、百家姓這些蒙學教材一學就會,過了幾年四書五經、八股文章已經頗有成就。在月前的院試中大放光彩,給村里村外爭了不少光。

俗語說得好,天有不測之風云,人有旦夕之福禍,樂極生悲。正當張信中榜之日,村里為了彰顯喜慶之意,馱馬游村,哪知道劣馬突然發起狂來,把張信摔倒在地,幸好搶救及時,性命無憂。但是右手骨折,昏迷數日才醒過來。原本想來身體已無大礙,哪知醒來后張信整天渾渾噩噩,口里總是喃喃自語,說什么“上帝、天使、穿越”之類的。

想到這里,楊夫子不禁暗嘆一口氣,幸好近日來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放下心了,可憐的孩子,今年才十五歲啊!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鄉試,希望得意弟子能一舉奪魁,實現自己多年的愿望。

“《千字文,乃是千年前周公所著,字字句句行文流暢,氣勢非凡,爾等孺子可要細心品味。”楊夫子靜下心來,放開雜念,開口道:“隨我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堂下童子不敢懈怠,跟著念道。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后院,林蔭茂密,中間擺著石臺,旁邊零零落落放著幾個石椅。

張信正在奮筆疾書,自從騎馬墜地后,雖然手臂的傷已經復原了,但還是有些后遺癥,書寫不便,剛開始的時候,那筆字簡直就是涂鴉之作,幸好以前的根基還在,可以練回來。當然,這只是對外宣稱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此張信已經不是彼張信了,為了不讓人瞧出毛病來,只好每天都練習毛筆字。

“已經慢慢習慣在明朝的日子了嗎?這里的人對我很好,但是我總歸不是這里的人,多么懷念以前的生活,雖然天總是灰蒙蒙的,空氣污染嚴重,但那總是生養自己的地方。一年了,真的回不去了,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一覺醒來就回到熟悉的房子。”張信傷神地回憶起往事。

張信穿越到明朝已經有一月了,從難以接受到慢慢習慣,這是一段漫長的日子,度日如年,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訴說藏在內心世界里的話,孤獨的承受一切。深怕自己無意中泄露天機,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活著,累啊。

幸好這里的民風純樸,雖然覺得張信有些奇怪言行,但也不會深究,只道是因為受傷的原故而意志消沉,不斷的在旁邊鼓勵他,卻不知道那是想家所至。

“其實這里也蠻好的,風景不錯,從未曾開發過,空氣更加不用說了,二十一世紀哪里能和這里比,在這里住,活到一百歲也不奇怪。”張信第一千零一次這樣自我安慰,卻不能無視古代的醫療條件和人權問題。

“這里是明朝,不知道李時珍出生了沒有,想辦法和他搞好關系,健康問題還是有保障的,至于人權,現在我是秀才,只要不惹事,應該不會有人找麻煩吧!”

正當張信在這胡思亂想之時,楊夫子已教完課歸來。看到張信努力練字的樣子,心里大為喜悅,“信兒,過來歇歇,等會再練,須知道文武之道,貴在一張一弛。”

“是,先生。”對于向來照顧自己的楊夫子,張信可是相當尊重的,要不是近年來楊夫子在身旁不斷的幫助,恐怕自己一個人難以撐到今天。其實楊夫子在想什么,張信也知道,不過注定要讓他失望了。自己事自己知道,讓一個二十世紀的大學生去考科舉,連八股文是什么都不懂得怎么寫,更不用說臨帖詩,但這也不好明說,只好拖一天是一天了。實在不行,到到考場亂寫一通就回來,反正楊夫子考了那么多年也不是沒中嗎。

且不說張信在那腹誹,楊夫子對自己的得意門生可是愛惜得很,“信兒,你身體才復原不久,不可勞累過度,免得病氣復發。”楊夫子頓了頓,展顏笑道:“功課可以稍后再做,不必急于一時。”

張信心中一暖,上向深深施禮,恭敬的道:“先生大恩,弟子無以為報,如先生不嫌棄,愿為先生鞍前馬后,侍奉先生左右。”

“小子休要胡言,你身為我門下,我自當照應,哪里用你報答。”楊夫子大怒,“如果你想謝我,當在鄉試中竭盡所能,早日中舉,日后赴京趕考,報效朝庭,為國出力,也不枉我的一番教導。”

張信聽到心中一陣發涼,但為了不讓楊夫子失望,只好硬撐下去,道:“弟子自當如此,他年必當登科攀桂,不辜負先生之愿。”

看到張信堅定的神情,楊夫子心情舒暢至極,緩聲道:“你有這樣的心為師心中很高興,時下當以養病為先,不必焦急,你尚年少,不可落下病根。”

張信還能有什么話說,只能聽從楊夫子的建議,放下手中的筆,坐下休息。隨后,楊夫子滿意的出去了,讓張信好好休息。

楊夫子走后,后院顯得安靜許多,“是時候想想以后的問題了。”自從張信穿越到明朝近個月來都沒有空,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一切都要小心謹慎,還沒來得及為以后做一番打算。“現在我是張信,明朝正德年間的一個小秀才,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不至于露出馬腳,但還是小心為上,言談舉止還是要注意。”

“毛筆字練得差不多了,幸好以前學過三筆字,字體還算端正,比不上以前可以說是因為摔傷所至。”想到這里,張信有點得意,不過轉瞬間臉色又垮下:“四書五經,《大學、《中庸、《論語、《孟子,還是聽說過的,但里面有什么內容倒是一無所知,論語還知道幾句,可不管用啊。”想到這,張信頭皮發麻,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問題先放下。”實在是想不出辦法的張信只好做其他的打算,“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呢?”殺官造反,想都不用想,直接放棄。經商,以后做個大老板,像明朝初期沈萬三一樣富可敵國,可以考慮,主要是沒有本錢,而且沈百萬的下場……

當官,怕被人玩死,而且考不上;當地主,沒有田怎么當啊;強盜,沒這個實力,小心反被人搶;家丁?還是算了,沒那個才華……

想了半天,最后張信得出的結論是:當個秀才比較安全,大不了以后接過楊夫子的班,當個熟師還是可以的。俗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實在。

正當張信在苦思冥想之際,廳堂內溪山村最高輩份的張老太爺到訪,張老太爺已經七十有六了,是村里年齡、輩份最大的人,雖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矍鑠不亞于壯年。張老太爺近年來最為得意的事當然是村里小輩出了幾個人才,那可真是祖上積德,墳頭上冒青煙啊。身為溪山村的主事者,當然要為幾個小輩謀劃謀劃。

小子們還不懂事,抱著這樣的心理,張老太爺這才找上村里最有才華的楊夫子,請教請教,為小輩們謀個前程。

“太翁,有事讓人喚我一聲,學生理應拜訪,讓太翁尋上門來,失禮失禮。”楊夫子對村里的張老太爺可是不敢怠慢,恭敬問候道。楊夫子迎接老爺子進門后,來到客廳,讓人奉茶,寒暄幾句后,張老太爺開口說道:“夫子啊。老頭子我沒讀過書,但也知道你是有學問的人,今天我是有事求你來了。”

“太翁言重了,學生自當盡力。”

“就是關于信子,勝子他們進縣學的事。”張老太爺道:“進縣學有什么規矩,要注意什么,就有勞先生指點了。”

縣學是明朝的官辦學校,只有進過官學,朝廷才會給你參加科舉的資格,進入學校,成為生員,才有可能入國子監學習或成為科舉生員。明代的府學、州學、縣學、稱作郡學或儒學。凡經過本省各級考試進入府、州、縣學的,通稱生員,俗稱秀才。取得生員資格的入學考試叫童試,也叫小考、小試。童生試包括縣試、府試和院試三個階段。院試由各省學政主持,學政又名提督學院,故稱這級考試為院試。院試合格者稱生員,然后分別分往府、州、縣學學習,進入學校是科舉階梯的第一級。

張老太爺已經活了那么久哪能不明白,只是怕楊夫子不上心,所以特意上門來提點一下,楊夫子心中明白,笑道:“太翁不必過慮,難得我門下弟子爭氣,我這個當先生的臉上也有光彩,自然不敢輕視。”

張老太爺非常滿意楊夫子的態度,笑道:“那就有勞先生。時候不早,就不打擾先生休息,告辭。”說完就走了,非常干脆,一點也不像年邁老者。

“恭送太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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