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臣第八十章 禮物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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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禮物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 明臣 
“張先生,回來就好。”朱厚熜聲音有些顫動:“孤很高興。”

時間是治療傷痛的最好良藥,一個多月過去,朱厚熜已經從興王逝世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開朗略帶生機的面孔讓張信很高興,從見面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朱厚熜已經逐漸成熟,這讓張信欣慰之余也有些無奈,成熟的代價往往是人難以承受的。

“世子,我們此去南昌一事無成,有負世子重托,請世子責罰。”張信拉扯陸炳示意,兩人一同跪下請罪說道,雖然可以看出朱厚熜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但兩個人還是裝模作樣的走個形式,好給大伙一個臺階下。

提起南昌朱厚熜神情黯然,旋即想起蔣妃的囑咐,皇帝絕對不會容忍宗室叛亂,興王之仇指日可報,何必大動干戈弄得王府上下人心不安,這樣不利于統轄興王府,蔣妃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全心全意為朱厚熜以后作考慮,畢竟朱厚熜不過十數歲,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很,尚且須要王府上下的扶持。

而待張信離開王府的幾天之后,朱厚熜也有些后悔,冷靜下來之后也覺得自己當時的決定太過草率,馬上令陸松派人去把張信、陸炳兩人招回來,卻得知兩人已經乘船出發至南昌,想到前往南昌那不可預知的危險,朱厚熜心里充滿懊悔。

“是孤一時沖動,累及你們受苦,孤知錯了。”朱厚熜小臉漲得通紅,承認自己的錯誤非常要有勇氣,特別是對朱厚熜來說,從小只有別人向他低頭,還沒有試過當眾說自己錯了,當然除了向興王認錯之外。

“起來吧,還想世子去扶你們不成。”世子受窘,袁宗皋連忙解圍說道:“你們也是,去南昌也不捎個信息回來,讓我們整天擔憂牽掛。”談起南昌一行,眾人露出好奇之色,雖說一事無成,但去時已久,肯定會經歷些事情吧。

“此行真是一言難盡。”想起那些日子的經歷,張信嘆氣說道:“托世子之福,我們這次南昌之旅還算有驚無險,只不過有些難以啟齒,愧對人言。”

“哦,具體是怎么樣的?”見張信說得這么隱晦,眾人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紛紛傾耳聆聽,想知道他們此行的經過,張信苦笑,這些人還真現實,一看到人沒有事,就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啦,朱厚熜也不例外,聽說要講故事,忙把椅子湊近一些。

“……,就這樣我們坐船回來啦。”敘述時張信絕對沒有添油加醋,一切是按事實原形講述的,當然該省略的還是適當忽略,該放大的也稍微夸張一些,雖說不上驚險刺激,但也算得上離奇曲折,受偵探小說的影響,張信講故事的時候習慣加入些離奇元素,這讓有著同樣經歷的陸炳聽得目瞪口呆,一個平平無奇的行程居然能說成這樣。

“張典簿真是辛苦了。”張信講述完畢,眾人還沉浸于故事的情節之中,突兀之間有人輕聲嘆道,聲音柔美甜靜,卻把眾人驚醒過來。

“綠綺姐姐,你來啦,是不是母親……”朱厚熜看到來人,連忙詢問道。

“娘娘身體安好,世子不必擔心。”綠綺行禮之后柔聲說道:“娘娘得知張典簿與陸侍衛回府,特命小婢前來探望。”

“謝謝王妃娘娘關心,請綠綺姑娘回稟娘娘,我們此行安然無恙。”張信謙恭說道。

“張典簿此行經歷,小婢已經清楚,稍候回稟娘娘。”綠綺笑道:“這次娘娘命小婢來,除了看望你們二人,還另有吩咐。”

“請綠綺姑娘明示。”眾人驚訝,不知道蔣妃還有什么事情,眼睛看向綠綺身后丫環捧著的兩只盒子,盒子一長一小,從外面的裝飾看不出什么來。

“陸侍衛,這是娘娘贈予你的。”綠綺輕輕的從丫環手里接過長盒子,移步上前遞給陸炳,陸炳不敢怠慢,連忙恭敬雙手接過盒子。

“謝娘娘恩賜。”陸炳沒有打開盒子觀看,因為這是一件非常失儀的行為。

“張典簿,這個是娘娘給你的。”綠綺把小盒子拿到張信面前說道。

嬌柔的聲音混合香氣撲面而來,張信有些失神,隨即清醒過來,忙伸手向盒子抓去,慌亂之中觸手之處感到一片滑潤。

“完成娘娘吩咐,小婢該回去了,告辭。”不等眾人反應,綠綺轉身離去,走時有些驚慌失措的感覺,玉容嬌羞柔媚。

“綠綺姐姐怎么啦,走得這般急。”朱厚熜驚訝說道。

“沒事,可能是娘娘催促得緊吧。”袁宗皋人老心可不糊涂,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卻沒有點破,這事情當然也瞞不過眼力過人的陸松父子,不過這兩人也默不作聲,對剛才的事情視若無睹。

“陸炳,看看母親送你的是什么?”朱厚熜不過是隨口問問,注意力馬上轉移到陸炳手上的盒子上面,里面是什么東西,朱厚熜自己也不清楚,既然主子吩咐下來,陸炳也不敢違令,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開,里面是用綢緞包裹著的長型物體。

慢慢剝去綢緞,卻是一把刀,陸炳面呈喜色,且不說這刀表面裝飾與質量如何,單指蔣妃此舉可是大有深意,兵器可謂兇兆之物,但是送給武士卻是相得益彰,其中的意思很明顯,讓陸炳繼續守衛著王府、世子。

“寶刀贈烈士,娘娘可真會挑禮物啊。”袁宗皋笑呵呵朝陸松父子拱手恭賀道。

“娘娘之恩,我父子沒齒難忘。”陸松、陸炳恭敬朝蔣妃居住方向行禮道。

“張先生的盒子里面是一塊玉佩,真漂亮。”朱厚熜在這時驚嘆道,袁宗皋含笑朝陸氏父子點頭,走了過去。

“溫潤而澤,有似于智;銳而不害,有似于仁;抑而不撓,有似于義;有瑕于內必見于外,有似于信;垂之如墜,有似于禮。”袁宗皋走去,從朱厚熜手里接過蔣妃贈予張信的玉佩,搖頭晃腦吟道:“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子誠,你可明白?”

古代人還真是麻煩,連送個禮也有這么多道理,張信非常堅定的點頭,從陸家父子的神情可以看出,蔣妃送這個玉佩肯定另有含義的,而袁宗皋也點明出來,張信哪不會知道怎么做,也對住蔣妃居住方向感謝,其實這些動作都是做給朱厚熜看的。

玉在中國的文明史上有著特殊的地位,孔子認為玉具有仁、智、義、禮、樂、忠、信、天、地、德、道等君子的品節,《詩經里有“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之句,古人給美玉賦予了那么多人性的品格,將謙謙君子喻為“溫潤如玉”。

君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張信從袁宗皋手里接過玉佩,心里嘀咕著,沒有想到蔣妃還真是深得興王真傳,籠絡人心的手段如出一轍,不過張信卻沒有反感蔣妃的行為,人家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啊,支撐興王府這么大的一個家業,不使點手段怎么行。

“你們趕著回來,一路上風塵仆仆,先回房好好休息。”袁宗皋傷感說道:“如今王府正逢守喪之期,就不設宴為你們的接風啦。”

談及守喪,朱厚熜黯然神傷,對眾人說道:“孤且先向母親請安,你們回去吧。”

眾人紛紛告退,出了暖春閣后,張信掏出一封信對袁宗皋說道:“袁先生,這是費學士寫給世子的書信,你拿去給王妃娘娘,先讓她先看信中的內容,再決定是否給世子。”

張信說是怕費宏在信中提起興王,讓朱厚熜再次傷心難過,所以決定讓蔣妃先看,大人的承受能力起碼比小孩強吧,反正信中的內容也無非是些大道理,張信猜測,以費宏這般正直的人,寫的信除了國法明律之外,肯定沒有幾句安慰人的話,張信不想承認他剛想起還有這回事,袁宗皋自然接過書信,也沒有多說些什么,送張信回房后也走了。

翌日清晨,張信早早起來洗漱,沒有辦法,生物鐘還沒有調節過來,在南昌的那些天,都已經習慣早起,現在回到王府,一時之間沒有完全適應回來。

“子誠,起來沒有,老夫前來打擾啦。”袁宗皋揚聲叫道。

“進來吧。”張信有氣無力的說道,一大早來找自己,肯定又有事情,才回來一晚上就要自己操勞,真是沒有人權啊。

“子誠,昨夜沒有休息好吧,今天為何起得這般早。”袁宗皋推門而進,發現張信坐在書桌上看書,驚奇說道,張信撇嘴,懶得理會袁宗皋打擊人的話。

“嗯,費學士的信,老夫已經交給王妃娘娘,娘娘說暫時不讓世子知道這回事。”袁宗皋像是隨意說道:“陸炳那邊已經吩咐過了,你也要記得保密。”

“怎么啦,信里都說些什么?”張信放下手中的書,好奇詢問道,不過是一封信而已,難道還有什么秘密不成,還要瞞著朱厚熜。

“無非就是緬懷下王爺,罵幾聲寧王之類的。”袁宗皋輕描淡寫說道,看著一臉懷疑的張信,繼續說下去:“再者就是安慰世子,給世子提些意見。”想起費宏當日的怒斥,張信明了,信中肯定有責備世子的話,不然蔣妃也不會把信隱藏起來不讓朱厚熜知道啦,愛子心切,可以理解蔣妃的行為。

“明白,我知道該怎么做。”張信點頭,眼睛看袁宗皋,知道他肯定還有下文,不然不會這么早來找自己的。

“子誠啊,你最近不在府中,不知道老夫為了你,頭發都愁白了。”袁宗皋嘆氣說道:“為了隱瞞你到南昌的事情,老夫的辛苦暫且不提,連謊言都不知道編造幾遍啦。”

你的頭發原來就是白的好不好,張信眼眉一挑,沒有理會袁宗皋的訴苦,拿起書來繼續翻閱,說得這么可憐,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對自己說。

袁宗皋見張信無動于衷,只有無奈的說道:“在你失蹤的一個月里,老夫對府內含糊其辭,就說你與陸炳奉命出遠門辦事,至于什么事情嘛,因為是秘密,所以沒有透露,以后府中有人詢問你們,你就這樣回答吧。”

王府仆役素質不錯,不該知道的不問詢問的,見張信應承下來,袁宗皋繼續說道:“最麻煩的卻是不知道怎么向州學莫學正解釋,這個月他來信不下數次,上半月還好些,就說你在為王爺守喪,但近些天來卻是催促得緊,揚言要到王府來看望你,簡直讓老夫焦頭爛額啊,還以為會瞞不下去,幸好你及時回來,不然老夫都不知道如何向莫學正交待。”

“真是辛苦袁先生了。”張信知道這次真的是難為袁宗皋啦。

“子誠啊,有些話老夫不好在世子面前提起,當日老夫不是讓你回家鄰縣待幾天等候消息嗎?你怎么會跑到南昌去的。”袁宗皋低聲說道:“南昌之險你又是不知道,若是遭遇不測,那該如何是好。”

總不能說是自己估計錯誤吧,以為自己到南昌之時寧王早完蛋啦,張信避而不答,沖袁宗皋憨笑,希望袁宗皋不要再追問下去。

“熱血沖動,年輕氣盛,還須歷練。”袁宗皋評價道,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袁先生教訓的是。”張信笑嘻嘻的轉移話題問道:“莫學正找我所謂何事,怎么這般著急?以前在王府時,他老人家很少來信尋我啊,況且正逢興王蒙難之時,更不應該這樣。”

“子誠,你生病啦。”袁宗皋像是不認識張信一般,報以驚奇的目光,簡直把張信當成猴子一樣觀看,伸手模向張信的額頭,想確認他有沒有發暈,張信被看得稀里糊涂的,不明其意,拍開袁宗皋的手,說道:“怎么了,我很正常,沒病。”

“沒病你怎么說出這般糊涂的話來,居然還問莫學正為何事找你,不只是莫學正,這些天來,老夫都在為你著急擔憂呢,你居然還像沒事一樣。”袁宗皋叫道。

“不是說莫學正不知道我去南昌之事嗎?他怎么會為我擔憂著急啊?”張信不解問道。

“鄉試,下個月初九就是鄉試之日,現在已經是七月底啦。”袁宗皋指著張信吼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看到張信糊里糊涂的模樣,袁宗皋感到心里冒火。

“啊,我怎么把這事情給忘記啦。”張信驚叫道。

“老夫不贊成你去南昌,除了不想你冒險之外,還有的就是鄉試已經臨近,希望你能好好備考,沒有料到你居然會的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記,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袁宗皋恨不能把張信的腦子破開,看看里面有什么東西,怎么一時聰明過人,一時糊涂透頂。

那是因為在張信心里從來沒有在意過鄉試,對古代科舉一竅不通的張信,沒有指望過自己能在鄉試中榜上有名,在張信的心中,鄉試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早準備讓眾人失望啦,再過一兩年憑著從龍之功,直接做官了,還考什么試。

面對袁宗皋的怒火,張信可不敢直言,連忙補救說道:“袁先生,學生雖然一時糊涂,把鄉試的日期忘記,但是從來沒有忘記過發奮學習啊,學生此去南昌府,可是隨身攜帶著書籍前往,有暇之余總是在默記其中的道理。”

張信忙把一直拿在手中的書遞給袁宗皋看,正是儒學中的經典著作《孟子,并不是張信提前知道袁宗皋要來,早準備好給他看的,也不是張信腦筋錯亂,突然對四書五經感起興趣來,這本《孟子卻不是張信原有之物。

袁宗皋半疑半信的接過張信手中的《孟子,隨手翻閱起來,看到里面的批注,眼睛一亮,憑他對張信的了解,知道他沒有這么深厚的儒學功底,這本書肯定不是張信自己寫的批注,袁宗皋心中一動,仔細閱讀起來,良久之后才不舍放手。

“撒謊,這本《孟子根本不是你的,老夫還沒有糊涂呢。”袁宗皋厲聲訓道,若在平時張信早就理直氣壯的反駁啦,可惜現在他理虧,只有乖乖的承認錯誤。

“這本書是在南昌時,臨行前費學士贈予我的。”在船上的時候張信把這事給忘了,昨晚整理包袱的時候才記起來,今天早起有空才拿出來看看,張信還沒有來得及細看,袁宗皋就來找他。

“費學士的。”袁宗皋喃喃自語,輕輕撫mo著手上的書,意味深長的對張信說道:“子誠,這《孟子寓意極深,你可好仔細體會,莫要辜負費學士的一片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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