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7:橫禍篇戰云戰云
NO.137:橫禍篇戰云戰云
饒是安織造腹黑一世,這下也要吐血。那位,夠狠!
好半天,站在江南最高峰的兩個人,都癱在椅子里,一動也動不了,也回不過神來。
最終,柳員外慢慢地翻開了那封幾乎要被捏得汗濕的一封信,啞聲道:“是喜是憂還不知道。但是宮里說了要派御醫來送鬼面花,常連神醫隨后就到。小福她娘也撿回了一條命,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住了。這就是好事。”
安織造沉默了半晌,最終道:“是,現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坐了一會兒,柳員外忍不住道:“你娘子懷孕了你自個兒不知道?!還讓她長途奔波去被人逮個正著?!”
安織造低著頭,聲音也越來越啞:“確實……是我之過。我沒留心……畢竟……”畢竟這么多年安夫人一直喝著避妊湯,他也答應過她只要她生了個兒子就不要求她再生養,不用再受生育之苦。
可……現下,他一句辯白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也要像那個傻女婿一樣,碎成一片一片……
可是女婿已經倒下去了,夫人又被扣押,他這個做長輩做丈夫的,無論如何也不能一樣倒下去。如若不然,這一大家子還能指望誰?拼著一口氣,安織造開始和柳員外一起著手準備迎接御醫的事宜。
沒想到收到信的第二天,就迎來了傳說中的御醫。
一大清早。清苑的門幾乎要被人踢破。管家急急忙忙地開了門,結果門外站了一大排人。為首者有二人。一人穿著黑色對襟短打,但是配著同色高冠,碧綠玉簪,耳旁戴著海龍螺,錦繡腰帶,顯得富貴而霸氣。另一個穿著青色長袍。也不俗。兩個人面上都有些急色。
“二位這是……”
安織造和柳員外早已經聞聲趕來。一見這二人,就一愣,首先認出了戴著海龍螺的人:“戰云……”
青袍者一把推開戰云,手里舉著一個盒子上前:“伯父,是我,我是顧長青。”
安織造倒抽一口冷氣,常連神醫的弟子顧長清!難道他就是來的御醫!
顧長青忙道:“小福妹妹在哪里?你快到我去看看。”
安織造回過神,忙一路引了他進來:“進來,進來。小福在屋子里。”
戰云立刻緊緊地跟了上來,可是這會子誰也沒空管他。一打開門,就看到柳睿已經坐了起來,正低頭給安明兒系最后一個扣子。
安織造連忙上前:“睿兒。御醫到了,鬼面花到了!你快起來,讓長青給小福用藥。”
柳睿立刻退到一邊,正站在戰云身邊,可是他連看都沒看戰云一眼。
顧長青也顧不得這許多,直接探手去聽了脈搏,撥開眼皮看了看。身體還是軟的。而且很軟,跟人睡著了無異,看來是吃了續命丹。而且還很溫熱,看來被照顧得很好。他立刻把安明兒扶起來,道:“來,給我扶著她。”
柳睿立刻上前坐下,從后面抱住她。
顧長青道:“小心點,我要把她嘴里的續命丹掏出來。”
說著,他就用二指鉗住安明兒的下顎,按住一處,她果然張開嘴,續命丹從她嘴里被取了出來。
然后他從那盒子里取出一個瓶子,低聲道:“這是鬼面花的汁。可只有這一瓶。伯父,去倒杯水來,看看小福還能不能吞咽。”
安織造也顧不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忙去倒了一杯水來。試了試,果然全都溢了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
“這……”顧長青突然有些躊躇,轉向柳睿,“你們確實已經成親了?”
柳睿忙道:“確實已經成親了。”
顧長青松了一口氣,道:“雖說醫者父母心,但這事還要由你來做。”
說著,他回頭看了面色有些發白的戰云一眼,道:“你們出去,我有話與柳小子說。”
安織造忍不住道:“長青,小福到底怎么樣?”
顧長青雖然毒舌,但這會兒倒是安分了,只道:“伯父,您放心,小福的狀況很穩定。只等待會兒我教會柳小子,把這鬼面花汁給她喂下去,她就能恢復氣息和脈搏。”
安織造忙道:“好,好,我們出去。走,老小子,還有你,都出去。”說著,他忙把人都推了出去,還掩上了門。
戰云一直臉色發白,只由著安織造把他推了出去,眼鏡卻還是死死地黏在那張床上,直到門被關上,再也看不見。
出了門,安織造倒松了一口氣。
柳員外突然瞥到戰云,不由得道:“你來做什么?”
可是戰云就好像神魂都被人抽了去,整個人渾渾噩噩,竟像是根本就沒聽見他說什么。
柳員外又問了一聲,皆沒有得到回應,也沒跟他計較,只憂心忡忡地等在門外。
門里,顧長青在教柳睿,把這鬼面花的花汁,從安明兒的肚臍里,一滴一滴地給她滴進去。要的是耐心還有技術。所幸柳睿不缺聰明,耐性更是天下第一。
顧長青背過了身,也不作聲催,只一聲不吭地等著。
柳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截白白的肚皮上,半點心神也分不開。一滴,兩滴,三滴……鬼面花的滲入極慢,他的額前開始滴下汗來。眼前撐不住有些恍惚,他也強撐著用力閉一閉眼睛,再繼續。頭昏,就咬住牙,說什么也不放棄,也絕不允許自己手軟。
終于,那雪白的肚皮,微微起伏了一下。
最后一滴,滲入。
柳睿顫聲道:“大夫!”
顧長青立刻回過頭,去摸安明兒的脈搏,聽了半晌,面上忽明忽暗。終于,讓他捕捉到那一絲雖然微弱,卻的確存在的脈搏。
“有了!脈搏有了!”
安織造等人在門外聽得這么一聲,立刻魚貫而入:“小福!”
“小福丫頭!”
“明兒!”
顧長青黑了臉:“出去,都出去!我要用針!”用了針,說不定人就能醒過來。
這回連柳睿都被趕了出去,大門一摔。
柳睿多日未出門,此時踏出門檻來,竟然站不穩,被安織造扶住。
“睿兒,你……”
柳睿強撐著道:“不礙事。”
柳員外忍不住道:“睿兒,不然你去休息吧。等小福醒了,我們馬上叫你起來。”
可是誰也想得到他會搖頭。他果然搖了頭,低聲道:“不,我要在這兒等著。”
他抬了抬頭,突然看到一臉蒼白的戰云,眼睛漸漸變得幽深:“你在這里做什么?”
戰云看向他,臉色顯然更白了一些,顫聲道:“你,你果然,娶了她?”
柳睿哼了一聲,道:“自然。”
戰云喃喃了兩句,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誰也沒有聽清。
最終柳睿不耐煩地又問了一句:“你到底在這兒干什么?”
直到此時,戰云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整個人的樣子已經不恍惚了。他低聲道:“安夫人在宮里養胎。皇上說了,安大人是有功之人,安夫人也是誥命之身,不能委屈。宮里雖然什么都不短,但畢竟南北不同,特派我等來將夫人常用的一些物什運上京。”
意思是說,安夫人在宮里養胎,皇上仁慈,不想委屈了她。宮里雖然什么都不缺,但畢竟是北方,恐怕這位嬌滴滴的孕婦會有些水土不服,所以就派了天朝海運第一家的少主來,把這位夫人用慣了的東西都送上京去。
字面上的意思是這樣的。字面下的意思,就是告訴安織造,皇上他老人家大發慈悲,準他和夫人通信。也是撇清軟禁為質之嫌。
……可是,怎么就把這尊神給送來了呢?
安織造和柳員外想不通。
可柳睿的腦子雖然還在抽,他卻知道了。八成又是龍二那小子搞的鬼。
眼下誰也沒有心情說話,房里正在救治的姑娘才是最重要的。等了半晌,柳睿幾乎要站不穩,開始冷汗津津,只被他老爹扶住。
戰云就多看了他幾眼。
柳睿冷哼了一聲。那意思是,就算他看起來一副活不了多長時間的樣子,也別想小福會改嫁。這個誰誰誰就更沒有機會了!
等到大中午,太陽越來越烈,柳睿的臉色越來越白。眾人勸了幾次都勸不住他,他甚至不肯坐下來坐一會兒。
終于,門開了。
顧長青疲憊的面容的出現在門里。眾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醒了。”
這句話換來了好幾聲頗大聲的抽氣聲,但是激動的眾人一下子被顧長青擋住了。
顧長青道:“柳小子進去,其他人等她睡著了再來。”
睡著了還有什么看頭?做老爹做公公的,還有個……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幾天沒見姑娘睜眼了,就是想看看她睜開眼睛的樣子啊!最好再說說話!
顧長青解釋道:“她還很虛弱,隨時會一口氣提不上來。你們沖進去會嚇著她,她跟著你們一起一激動,恐怕就又會醒不過來了。剛剛她醒了就叫了柳小子的名字,所以柳小子先去看看她。”
“……”安織造的眉毛抽了抽。
柳員外也松了一口氣,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都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他這老不修還不信,還敢嘲笑他沒有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