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點點頭，“速去速回，我這里等著你。”
沐清一愣，抬頭發覺趙禎的目光滿是探究，當下不敢再多說什么旁的話，讓明陽引著趙禎去了隔壁。自己借著看院子的事退了出來，暗自松了口氣，再讓他這樣繼續打量自己，真有可能因為緊張而有什么不當之舉。
出了西跨院，沐清尋了處亭子坐下休息，等著人回報東跨院那邊的情況。不一陣，去傳話的人帶著東跨院伺候的博士來了。
“東家，出了點事，只怕一時半會騰不出地方來。”
沐清微微皺眉，“怎么回事？”
博士為難地把東跨院的事說了一遍。張國公家的小孫女張燕玉聽說豐樂樓的美人湯養顏，就請了幾位閨閣姐妹來豐樂樓消遣，順便在東跨院訂了桌酒席。可沒吃多久，碰上了端王郡主趙馨。張燕玉與平王郡主趙曦交好，而平王郡主與趙馨兩人素有嫌隙，而今日張燕玉所邀請之人里恰好有趙曦。結果為了爭限量供應的富貴芙蓉，張燕玉便和趙馨起了沖突。
這和趙馨吵架的是張莘堂妹，沐清沒見過，可聽張莘提過，好像叫張燕玉。也不知今日張莘跟過來沒，萬一在旁邊，自己過去碰到了可不好。
“可還有張國公家旁的人？”
“沒有，都是幾個府里的小娘子。”
沐清點點頭，起身欲走，博士見她動了，提步跟上，“那邊樊家小娘子正看著呢，不過，我看那情勢……您還是親自過去瞧瞧。”
沐清停下腳步，疑惑道：“樊家小娘子幾時去的？”珍珠怎么也在？她與趙馨本就看不對眼，這會鬧將起來，趙馨怎會聽她勸，只怕會鬧得更兇。
博士躬身應道：“兩人剛吵起來不久就到了。剛巧樊家小娘子過來找樊掌柜，從后門經過，小的又是男子，不方便上前勸架，她便去了，還吩咐小的過來尋您。”
沐清也不甚在意，自開張以來，樊珍珠就沒出現過，這次來得蹊蹺。可當務之急還是勸架要緊，鬧僵了，自家的生意也做不了了。
沐清沒再多問，吩咐人給明陽傳個話，讓他那邊多擔待，另外準備兩份富貴芙蓉，自己徑直往東跨院去了。
沐清剛跨進東跨院，院子里明顯分為兩派，左右對持。樊珍珠站在中間，似乎也插不上話。
沐清第一眼就瞧見了趙馨。今日她的頭發盤成螺髻，插了兩只嵌石榴石蝴蝶金釵，煙霞上裳對襟邊上繡著牡丹紋，火紅銷金邊綢紗裙，腰上纏了條暗紅色束腰，腰間還綴了枚羊脂玉鏤空香球，大紅流蘇隨著身形輕晃。這么明艷的顏色穿在普通人身上，只怕落了下乘，可趙馨皮膚白皙，吹彈可破，反倒襯得這紅，艷得嫵媚動人。
此時，趙馨一雙美目圓睜，盯著對面的女子們冒火。
沐清順著趙馨目光看去，趙馨對面五個少女，從衣著上看便知非富即貴，中間站著的那個銀絲紫衣女子生得珠圓玉潤，仰著脖子，甚為傲慢，沐清猜想這定是那趙曦。
而趙曦旁邊的少女嬌小柔美，在這里除了趙馨也就數她出挑，瓜子臉，柳眉嘴唇，鳳眼含笑，上身穿了件粉桃色蝶紋對襟半月袖上裳，下身月白百褶湖綢長裙曳地。雖沒有趙馨那么美艷，卻勝在青春可人。
這少女該是張燕玉。她正抿嘴笑看著趙馨，不過沐清看得出，那笑容盡是嘲諷之意。
“堂堂郡主追著個侍衛跑，人沒逮到，跑這里撒潑耍賴。”
趙馨素來驕橫，雖說端王躲在府中避禍不出，那怎么也是正統皇親，哪里會在張家小妮子奚落后還忍氣吞聲。她趙馨堂堂郡主也不是任這小妮子揉平搓圓，不就是她有個得寵的姐姐嗎？！
趙馨一咬牙，說道：“好你個張燕玉，不就是你們張家出了個京城雙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還在這里給我拿喬。你那個堂姐才只是個美人，換了你只怕六哥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張燕玉臉色一白，冷哼一聲：“不就是落魄王爺家的郡主，刁蠻任性，有什么好神氣的。”
“你，你說什么？”
沐清冷眼瞧著，趙曦時不時在張燕玉耳畔低語，暗罵張家怎么出了這么個沒腦子的，白長了一副機靈模樣，被人當槍使。
端王趙元儼是誰，今上的皇叔，真宗差點有意將大寶相傳的人，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八賢王。能是落魄之人，那是聰明，懂得趨利避害，隱忍一時，才能永享安康富貴。若是自己沒記錯，等過個幾年，太后一去，那也是朝中的實權派人物。
沐清看著張燕玉直搖頭，印象大打折扣。幸的趙禎不在此處，不然就算有趙曦撐腰，也于事無補。若這些話讓趙禎聽去了，定有不滿。那樣張家一門的仕途只怕不走到頭，也相去不遠了。怎么說，張家與自家攀親，這事還得壓住。
沐清想了想，走上前去，一拱手，說道：“郡主、張小娘子，小可這廂有禮了。”
趙馨和張燕玉微微一愣，她們都正盤算著怎么戳對方軟肋，冷不丁冒出個人，還是嚇了一跳。
趙馨認得沐清，知道她是白鈺的知交好友，自然不會在擺出一副橫眉冷對的樣子。而張燕玉卻不識得沐清，見突然有個男子冒出來，當即叫道：“你是何人？”
趙馨則微微頷首道：“唐公子有禮了。”全然沒有剛才爭執時伶牙利嘴，一副大家閨秀端莊賢淑。
張燕玉嗤笑，趙馨對這人禮讓，想來是趙馨的熟人，遂嘲諷道：“此間雖是酒樓，但也不是男子能隨便出入的地方。我倒怎么冒出來個男人，原來是郡主姐姐您的舊識啊？！”
張燕玉頓了一下，壓低聲音又對滿眼怒火的趙馨道：“我還以為郡主姐姐心里只有白侍衛。”
沐清不以為意，在趙馨再次爆發之前，開口道：“張家小娘子，小可乃是此間的東家。今日兩位郡主與諸位娘子駕臨小店，小可榮幸之至。聽說，幾位喜歡我家那富貴芙蓉的口味，所以小可特命人準備了兩份，馬上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