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起歌》
身為大明公主的內官，即使扈嬤嬤來到宛華宮的時間并不長，但還是極能摸透大明公主想法。16kbook小说网首发更新
因此一直等宋天德、紀劬拖尸離開，包括宛華宮宮女也將撞死過班朝的書桌收拾下去后，扈嬤嬤才來到書房后的小間找到大明公主道：“長公主殿下，那兩份旨意真要擬嗎？”
“哼，班朝那個死老賊，以為這樣就能擺布本宮了嗎？”
雖然經過短暫停歇，大明公主表面上的情緒平靜下來，不過真聽到扈嬤嬤問話，大明公主依舊有些憎惱道：“不過念其年老昏聵，有關查抄班家的旨意可以等以后再說，但前面說的皇榜卻要立即公布下去。”
“老身明白了，但長公主殿下認為我們有沒有必要安排一下揭榜的人選。”
聽到大明公主要自己立即將皇榜貼出去，扈嬤嬤并不感到奇怪。
畢竟大明公主可都說了，無論平民學子、販夫走卒，甚或男女老少，只要揭榜支持褒擬做皇后，就可獲得四品通政使司副使一職。
雖然這的確有些瘋狂，但如果由天英門安排一個女人去揭榜，真應下這事情，說不定往后女人再要當皇上就簡單多了。
但大明公主卻并未輕易點頭，而是搖搖腦袋道：“雖然本宮也想這樣，但還是不要著急。或者說，如果兩日內沒人自己去揭榜，我們再在第三日安排人去揭榜即可，只要趕在太子登基前就行。”
“老身知道了。”
聽到大明公主安排，扈嬤嬤就更沒有疑惑了。
畢竟宛華宮雖然的確可統括全局，但也要給其他人一些機會才行。而不管揭榜的人是不是真心支持褒成為皇后，這事的要點就是警告宋天德等人，乃至警告所有大臣。
因為大明公主今日都能以如此激烈手段懲處班朝，下次再要懲處什么人就簡單多了。
只是皺了皺眉頭，扈嬤嬤還是有些疑惑道：“長公主殿下，這次事情是不是太奇怪了。怎么班大人說撞頭就撞頭？好像他話都還沒說完吧！雖然下面的話也確實不能聽……”
“哼！汝以為他自己又不知道這點嗎？但這全都是紀劬那廝在后面操持的結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來是紀大人，難怪。可紀大人又怎能說服班大人死諫呢？”
想起紀劬一向與少師府不和，扈嬤嬤到不奇怪紀劬會暗做手腳了。但這可是死諫，又是班朝輕易就能為紀劬冒險的事？
聽到這話，大明公主卻是臉色一冷道：”哼，這全是班朝自己找死。好像京中大夫就說過，班朝本就重病纏身，沒幾日好活了。這才被紀劬以照顧家人、后代之名推其死諫。所以本宮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別以為誰說能替他們照顧家人，就真能替他們照顧家人。”
“這……”
沒事情居然是這樣，扈嬤嬤也有些感嘆了。
因為大明公主即使愿意緩一緩再處置班家，但卻未必沒有再有人敢如此，那就一同處置的念頭。
畢竟不說紀劬眼中只有與少師府的怨隙，宋天德等人眼中更是只有太子圖煬，沒有大明公主。怪不得大明公主要誘其入甕。
但想起這事的費解之處，扈嬤嬤還是不明白道：“可班大人又怎會相信紀大人的許諾呢？雖然紀大人并非小人，但這也太過僥幸了吧！”
“他當然是僥幸。但也不能說是僥幸。畢竟真能給他成功，不僅紀劬，恐怕宋天德等人都會被紀劬要求著一起幫班朝照顧家人。可班朝如果失敗，即使紀劬想要避嫌，宋天德等人恐怕也會惺惺相惜的幫其照顧家人。可本宮現在就要看看，到底誰敢去幫其照顧家人。”
“長公主殿下所言甚是，可紀大人如此積極，又是只為了少師府嗎？”
“說是這么說，但實際卻是邯州指揮使商術想要誘其反叛，雖然紀劬是不敢答應。但想必也想來試探一下本宮的底線。”
跟著大明公主說起紀劬與商術勾連的情形，一陣嘆息中，扈嬤嬤也不得不承認易嬴當初的布局確實是有先見之明了。畢竟真有這么多地方官想要趁機叛亂，大明公主要取代太子圖煬做女皇上卻也順理成章了。
而不知大明公主與扈嬤嬤在宛華宮中的商議，將班朝尸體抬出宛華宮后，宋天德等人卻也并沒有急于離開。
因為將班朝尸體弄出宛華宮或許的確是大明公主的旨意。可如果真要他們將班朝的尸體一路抬出皇宮，那就有些為難人了。
跟著在讓人出宮通知班家馬車進入宮中時，隨著眾人都有些噤若寒蟬，宋敬明也是找到宋天德說道：“爹爹，孩兒是在班大人家中遇到紀大人的，爹爹說這有沒有可能……”
“什么？還有這事……”
對于班朝死諫一事的結果，別說宋天德沒大明公主竟會如此強硬，他同樣想不通班朝這沒來由的死諫到底是怎么回事，畢竟以往有這種事情，多少都會有一些端倪。
可這次事情別說還沒發展到需要死諫那么激烈的程度，由此帶來的反效果卻也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只是聽到這事居然出自紀劬手筆，惱怒中，宋天德也有些憤恨紀劬起來。
因為紀劬若是沒有與少師府的仇恨，又怎會將事情弄得這么糟糕，以至于現在不僅犧牲了班朝，他們也再沒有能力去反對褒擬成為皇后了。
畢竟死諫都被打了回頭，他們又能怎樣。
但由于并沒在戶部尚書府找到紀劬，宋敬明也是將當時在班家偶遇紀劬的事情簡單說了說道：“那爹爹你看這事該怎么辦，難道班大人就只能這樣血本無歸的禍連家族嗎？”
“哼，紀劬這家伙真是害人不淺，但這事只有一個人能救。”
“一個人？爹爹是說易少師，可長公主殿下都發了這等脾氣，何況班大人的死因又是……”
“所以這事汝待會一起去班家提醒一下即可，畢竟班大人是汝請出來的，可恨的紀劬，這家伙必定不會承認自己攛掇過班大人。”
“孩兒明白了。”
聽到自己父親如此憎恨紀劬。宋敬明也不奇怪了。
畢竟死諫這種事不是不可，但也只能用在實在沒有其他辦法的狀況下才能擁有一線生機。不像他們現在，都還未前去求諫太子圖煬就被一個死諫弄得什么都做不了，的確只能說是壞了大事。
因為死諫都被大明公主擋了。他們再去勸阻太子圖煬不要納褒擬為皇后，這不就是自找沒趣嗎？
或者說換成太子圖煬，恐怕就是不愿意也得納褒擬為后了。
然后班家馬車被放入宮中，在車夫的恐慌、悲戚中，宋敬明也沒推托，向眾人告了一聲饒就先護送著班朝尸體一起上馬車離開了。
至于紀劬，卻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因為紀劬不是不可以在事后補償一下班家。但面對大明公主的脾氣，紀劬可不敢曝露是自己攛掇班朝死諫的事。
畢竟誰又能，死諫的結果竟會如此慘。這又不是什么國家大事，只是太子妃能不能做皇后的小事。
然后隨著班朝的尸體被帶走，眾人才仿佛松了口氣，慢慢招呼著開始離開。
畢竟自從投效宛華宮后，即使沒人認為大明公主是個柔弱女人，但大明公主這次的爆發卻也讓眾人有種戚戚感。至少他們不能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不敢因為討好太子圖煬而忽略大明公主了。
因為太子圖煬最終登基又如何，這也并不意味著大明公主就會因此失去權勢。
然而眾人即使都是一路出宮而去，由于各種想法太多。速度卻并不快，結果不過一會，扈嬤嬤手中就托著一卷明黃樣物事在宛華宮宮女的保護下趕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眾人頓時就一臉驚愕，這才大明公主最后的話語。
對望一眼，雖然對紀劬讓班超去送死一事很不齒，宋天德還是不得不謹慎道：“紀大人，你認為扈嬤嬤這是……”
“我們跟上去看看吧！能對班大人有所幫助。”
雖然事情到了現在，紀劬是絕對不會承認正是自己讓班朝做出死諫一事，可真說到紀劬能不能做到熟視無睹。紀劬卻也無法如此無情。所以盡管只是一種兔死狐悲，紀劬也知道自己應該多少表現一下。
然后不需要再去議論，眾人幾乎都跟在了扈嬤嬤幾人身后。
接到一路出到宮門外，并且一直走到宮前廣場的出口處，扈嬤嬤和幾名宛華宮宮女才在往日張貼皇榜的地方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不僅那些行人立即驚訝得望過來。甚至立即就有好事閑人趕著圍了上去，宋天德和紀劬等宛華宮官員卻立即都雙臉扭曲了。
因為他們一開始或許只是在替班朝擔心，在替班朝的家人擔心。可真等他們回憶起大明公主后面說的要張貼的皇榜內容，宋天德和紀劬也不得不承認這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畢竟大明公主當初是怎么說的？
那可是只要有人愿意用揭皇榜的形式支持太子妃成為皇后，那無論販夫走卒還是男女老幼，可都能白撿到班朝之死留下的四品通政使司副使一職。
而這意味著什么？
不僅意味著太子妃成為皇后再無法扭轉，也意味著所有朝中官員都得擔心自己的官位，擔心自己將來的同僚都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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