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先生，你是我們梅奧診所的合作伙伴，所以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千萬不要跟林瑤公立醫院簽訂采購腦膜炎顆粒的合同，否則你肯定賠死，而且還有坐牢的風險。”
“啊？這么嚴重，怎么回事？”
凱薩琳神色認真的道：“據我所知，這次展會上的熱門中成藥是由天虹醫院研制設計的，天虹醫院不僅牢牢掌握著顆粒的配方和生產技術，而且還申請了專利技術保護……林耀公立醫院雖然得到了配方，但是卻沒有掌握制藥的關鍵技術，最重要的是沒有得到天虹醫院的授權。
漢斯先生，你應該明白侵權的后果吧？”
“啊？居然是這樣！”這位叫漢斯的國外藥商頓時就憤怒了：“混蛋，那位姓段的院長居然騙我，我去找他理論。”
凱薩琳忙問道：“怎么？看樣子你已經簽了合同？”
“草簽了意向書！”漢斯一臉的郁卒：“我還正準備跟公司總部匯報，打算加大采購額度呢……親愛的凱薩琳，謝謝你的及時提醒，讓我避免了重大的損失。”
“別客氣，其實這個內幕消息是我的好朋友章君浩，章醫生告訴我的。”凱薩琳不動聲色的道。
“章醫生？”漢斯來了興趣：“你在中國認識的新朋友？”
“嗯，回頭介紹你認識，你去找段迪吧……他必須得給你一個說法。”凱薩琳極具煽動性的說道。
“是的，他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漢斯氣呼呼的走了。
就這樣，凱薩琳穿梭在展會上，但凡看到認識的國外藥商，她總會“善意”的提醒他們。
很快，一大波的外國藥商聚集到了林耀公立醫院的展臺前，接到消息的孔成文親自趕來，心情說不出的激動。
作為林瑤公立醫院的負責人，段迪也很高興，事實證明。他們的營銷很有成效，居然吸引了這么多的國外藥商。
因為國外藥商的大面積聚集，一些國內藥商也紛紛尋了過來，一時間。段迪的展臺前熱鬧非凡。
“老段，做得不錯啊，回頭我給你慶功。”孔成文笑瞇瞇的說道。
段迪面色有些得意，不過在領導面前，他還是很謙虛的道：“一點小成績。算不了什么！”
段迪、孔成文正在得意，突然翻譯臉色大變，滿臉驚恐的走過來對段迪道：“院長，他……他們要……他們要毀約！”
“什么，毀約？誰要毀約，毀什么約？”一時間，段迪的大腦有點短路。
醫院的翻譯深吸一口氣，企圖讓心情平靜下來，可是說話的時候還是有些結巴：“院長，漢斯。漢斯先生說……他要和我們毀約……他要收回之前草簽的協議！”
“這……你問問他，怎么回事？為什么出爾反爾？”段迪有些生氣了，這些洋鬼子怎么反復無常啊，不是說老外都很遵守契約精神嗎？
“我來。”孔成文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幾步走過去，c起流利的英語跟漢斯交流起來：“漢斯先生，請問為什么你們要毀約？”
漢斯不認識孔成文，不過對于他的英語口音還是挺欣賞的，很道地的倫敦音，交流起來沒有一點障礙。
“這位先生。我們剛剛得到消息，貴醫院提供的新生兒腦膜炎顆粒怕是名不副實，而且……這其中還牽扯到了侵權。”漢斯認真的說道：“我們公司不想因此而惹上官司。”
孔成文皺眉道：“怎么會侵權呢？根本沒有這回事……漢斯先生，我是中方政府的官員。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林耀公立醫院的新生兒腦膜炎顆粒絕對沒問題，你們可以放心大膽的采購。”
“你是官員？”漢斯微微一驚，能說出這么流利的英語，可見也是一位學者型的官員。
不過對于他的保證，漢斯一點都不相信。
在外國人的眼中。還是法律更可信一些。
外國商人和國內商人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后者對官員充滿了敬畏之心。
孔成文點頭道：“沒錯，我就是主管衛生醫療的官員，所以我可以給你們做出承諾，林瑤公立醫院生產的新生兒腦膜炎顆粒絕對沒問題！”
段迪在翻譯的協助下，也過來拍胸脯保證道：“漢斯先生，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可以在原本的價格上，再讓三個百分點。”
漢斯搖頭道：“恐怕還是不行。”
段迪急了，忙道：“漢斯先生，我想你可能不了解我們的國情，在我們這里，可沒有侵權的說法。”
漢斯聞言，心底里暗暗鄙夷，作為一個加入世貿組織多年的國家，你一個政府公職人員居然好意思說沒有侵權的說法，真是可笑死了。
“的確是這樣的。”孔成文也厚著臉附和道。
漢斯攤攤手，道：“好吧，即便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可問題是，你們真的能生產出合格的新生兒腦膜炎顆粒嗎？據我所知，你們雖然有配方，但是卻缺乏最關鍵的制藥技術，而且我還知道，你們此前推出的樣品是失敗的。”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孔成文正色道：“制藥技術不是問題，我們是可以共享的。”
“依靠行政命令嗎？”漢斯問道。
段迪笑著道：“那是自然，我們是國企。”
翻譯同步用英語跟漢斯解答。
漢斯真心感嘆，這是個神奇的國家……不過他還是打算毀約，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真的能把制藥技術索要過來，就算國內真的不管侵權的事情，可是聽凱薩琳說，天虹醫院是從國際機構申請的專利技術保護。
想必眼前這位官僚政客的影響力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國際專利保護的制裁吧。
“漢斯先生，相信現在你心中的疑問應該沒了吧？呵呵，要不我們再優惠一下，你加點訂單？”
段迪見漢斯不再說話，心里松了一口氣。
孔成文也矜持的道：“漢斯先生，我們將視你為最大的貴賓，未來的合作中，我們的讓利政策會讓你興奮得睡不著覺的。”
段迪嘿嘿一笑，心說領導的英語口語真好聽。
漢斯卻是暗自腹議。真要跟你們這幫法盲合作了，那肯定是擔驚受怕得睡不著覺。
“對不起兩位，我想，我還是要毀約。”漢斯認真的說道。
“這又是為什么呢？”段迪慌了。這老外怎么油鹽不進呢？該解釋的解釋了，該承諾的承諾了，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段迪讓翻譯告訴漢斯：“價格還可以商量。”
漢斯是國際藥商，進貨量大，而且影響力不小。段迪深諳營銷之道。這樣的客戶一定要抓住，否則后續的榜樣力量是無窮的。
漢斯急忙搖頭道：“不是價格的問題，兩位，恕我直言，即便你們白送，我想我也不能接受。”
考慮到對方有官僚在場，漢斯還是解釋了一句：“據我所知，天虹醫院的專利保護是在國際機構申請的，全世界都適用。”
“我們公司是國際集團，我們可不想因為侵權惹上官司。”漢斯道：“國際社會。尤其是西方國家對專利保護的措施很嚴格，很到位。我毫不夸張的說，今天你們即便給我打一折，我的公司也會因此傾家蕩產。”
“漢斯先生，你真的多慮了，事情沒你想象的那么復雜。”孔成文接過漢斯的話題道：“我現在就可以給領導匯報，讓天虹醫院方面撤銷專利保護。”
漢斯的臉色有些難看，他遲疑的說道：“閣下，專利保護不是想撤銷就撤銷的，這些事情都有相關的正規的程序和法律的保護。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段迪急了，他覺得這老外腦子有問題，p大的一點事情說得那么嚴重，我們官方都給你做擔保了。你還擔心什么？
孔成文也覺得漢斯有點不可理喻，腦子一根筋，實在是不好溝通。
漢斯不管兩人怎么想，怎么勸，心中已經做了決斷，一定要毀約。跟這種沒有契約精神，不懂法律的人合伙做生意，實在是太危險了。
“段院長，麻煩把草簽的協議給我吧。”漢斯說道。
“這個……”段迪干脆耍起了無賴：“合同已經簽了，沒有正當理由是不能毀約的，而且就算毀約，你們也要支付我們毀約費。”
段迪這會兒也生氣了。
漢斯更生氣，段迪居然說沒有正當理由不能毀約？，這都什么人啊，你一個生產侵權藥品的企業居然還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樣的話？真不知道羞恥。
況且，漢斯已經從凱薩琳那里收到消息，天虹醫院方面絕對不會出讓制藥的關鍵技術。
換句話說，林耀公立醫院給藥商開出的承諾就是空頭支票。
往深里說，林耀公立醫院就是在欺詐。
段迪對翻譯道：“告訴老外，先把毀約金交了，否則休想拿走草簽協議。”
漢斯聞言，冷笑一聲道：“段院長，既然你非要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草簽協議我可以不要，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如期交貨，否則……你們就等著賠償吧……”
孔成文正色道：“漢斯先生，請問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謠言？”
漢斯沒有否認：“我的合作伙伴的確打聽到了一些內幕消息。”
“一定是天虹醫院在搞鬼！”段迪給領導告狀道：“領導，天虹醫院實在是太卑鄙了，你一定要給我們做主啊！”
“混蛋！”孔成文怒道：“這樣的競爭手段實在是太低劣了！”
“領導，我建議你馬上跟天虹醫院的負責人進行誡勉談話，讓他們收回這些低劣的手段，不要再展會上散播不實消息，混淆視聽，影響大好局面！”段迪道：“他們這樣，分明是在拆臺！”
“漢斯先生，雖然我們之間有些分歧，但我想你應該是受到了別人的蠱惑……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肯定會在合同規定的時間內，如期交貨，否則我們會按照規定賠償你們。”孔成文說道。
漢斯有些急了，他先前說林瑤公立醫院不能如期交貨，只是一個假設性的恐嚇，希望他們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誰知道這些人膽子真大，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還拍著胸脯做保證。
他有些擔心，萬一他們真的能如期交貨，到時候倒霉的就是他了。
國際社會上對侵權的處罰是非常嚴重的，到時候天虹醫院起訴，按照今天簽訂的合同量來看，他至少得給天虹醫院賠償三到五億美金。
這可是一筆巨款啊。
漢斯真心搞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侵權產品違法，這么簡單的道理，他們怎么就不懂呢？
為了防止意外，漢斯再次堅定的道：“對不起，我還是要毀約！”
“什么？你……”
段迪和孔成文真心怒了，這老外實在是不可理喻。
孔成文擺手道：“老段，把合同給他，這樣的人我們不稀罕……什么東西嘛！”
段迪瞪了漢斯一眼，讓助手將合同拿出來，丟了過去，讓翻譯告訴漢斯道：“我們不稀罕，我們不屑于跟他這樣的人合作。”
草簽的協議拿到手，漢斯頓時就傻眼了，沒想到居然這么的順利，他們居然真的把合同丟了過來。
漢斯原本還打算讓公司的律師過來通過法律的手段進行毀約呢，誰知道居然這么簡單？
漢斯更加的迷茫了，真的弄不清楚這些人的行事風格。
其實漢斯也是想多了，孔成文、段迪這幫人如此行事，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人治社會和法治社會的區別。
也可以說是國情使然，三觀不同吧。
“謝謝兩位慷慨的先生！”漢斯拿到合同后，對孔成文、段迪表示了感謝。
“趕緊走！”
“馬上離開！”
“我們不想再見到你！”
孔成文和段迪揮揮手，示意漢斯趕緊滾蛋，對于這樣不可理喻的洋鬼子，他們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漢斯也不在意他們的態度，揚了揚手里的草簽協議，轉身就走了，一臉的輕松。
那些還在圍觀的國外藥商，看著漢斯遠去的背影，一臉的羨慕。
“我們也要毀約！”忽然，那些圍觀的外國藥商中爆發出一個整齊的聲音。
“啊？”
“怎么回事？”
段迪跟孔成文再次傻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