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章
金湖村的貢米
從屋外透入陽光,草嶺子鄉中學的校長坐在一張老式的辦公桌前,身上一身灰色的西裝穿得筆挺,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的眼鏡,稀疏的頭發整齊地向后梳起,一看就知道打滿了摩絲,看上去黑亮而鑒人。
此時,劉哲宇滿頭的大汗,一路小跑地來到鄉中學,找到蹲在教學樓下面正在抽泣的妹妹,沒來得及和她說句話,就急慌慌地帶著她走進了校長室。
一眼看到鄉中學校長坐在那里,劉哲宇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伸手從口袋里掏出錢,沖著鄉中學校長微笑了一下,便將錢交了過去。
看見他們來到,鄉中學的校長板著一副面孔,接過錢,淡淡地掃了劉哲宇一眼道:“小劉,我這是照顧你了,到現在還沒交學費的,就剩你妹妹了,要不是看著你的面子,學校早讓她回家籌錢去了,好了,就這樣吧!”
聽了鄉中學校長的話,劉哲宇連忙表示感謝:“趙校長,這事麻煩你了,學費晚交了幾天,您看,現在就讓我妹妹回去上課吧……”
陪著小心說話,鄉中學的校長總算沒再給他臉色看,轉身朝門外喊了一聲道:“胡老師,讓那個劉芊芊去上課!”
“謝謝了,謝謝了!”劉哲宇連聲道謝,伸出手去想握下校長的手,但鄉中學校長依然板著面孔,雙手向后撫了撫要泛起的頭發,坐在那里紋絲不動,沒有起身。
看到這個情況,劉哲宇呵呵一笑,擺擺手,又說了兩聲謝謝,轉身叫著妹妹一起走了。
一出校長室,劉哲宇就把妹妹拉到一旁,切聲地問道:“學費沒交怎么不早跟我說,家里沒錢了嗎?”
“爸媽說等賣完了稻就給我交學費,現在稻沒賣完,沒錢交!”用手臂擦了一下眼睛,劉芊芊的臉上掛滿著淚水。
劉哲宇一時默然,家里一直不大富裕,為了培養他和姐姐上大學,可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而妹妹還在這里上初中,開學后學費拖了兩周沒有交,學校便通知家長,不讓她上課了,讓她回家籌錢去。
得知這個情況,他急忙跑過來交上,還好之前見過鄉中學的校長一面,不然即使交了學費,妹妹也不能立刻去上課,還要受老師的白眼,自己大小也是鄉里的干部,這點面子學校還是要給的……
臨走時,劉哲宇往妹妹手里又塞了點零花錢,讓她買點好東西吃,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妹妹一向節儉,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讓餓著肚子。
安慰了妹妹一番,劉哲宇才走出草嶺鄉子中學,一路向鄉政府大院走去。
路上有著不少的行人,都是過路的村民,劉哲宇正在路上走著,快到鄉政府大院的時候,突然有一輛吉普車停在他的旁邊,車上下來一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道:“同志,請問去金湖村的路怎么走?”
一轉身,劉哲宇愣道:“你們去那里干什么?”
那人道:“我們想去那買一點金湖貢米,找不到路!”
劉哲宇不禁道:“金湖村離這還很遠哪,路不好找。”
那人皺了皺眉,沉思了一下道:“同志,那你能不能幫個忙,給我們帶個路?不會耽擱你很長時間的!”
抬頭仔細打量那人一番,劉哲宇心里一動,問道:“跟你們一起坐車去?”
那人忙道:“那當然了,回來再把你送過來!”
又想了想,劉哲宇一笑道:“那好吧,我家就是那里的,正想回趟家!”
“呵呵!那太謝謝你了同志!”那人笑道。
劉哲宇隨即上了車,那人問道:“同志,你貴姓?”
劉哲宇道:“我叫劉哲宇,就在這鄉里工作!”
“鄉鎮干部啊,不錯不錯!”那人笑著說道。
劉哲宇道:“我剛到鄉里上班,父母都是農村的!”
“農村人實在啊!”那人感嘆了一句。
劉哲宇沉默片刻,想了想問道:“你們怎么想到要買金湖貢米的?”
那人道:“聽說金湖貢米品質好,香的很,我們想買一點嘗嘗。”
劉哲宇道:“品質好又有什么用,賣也賣不出去!”
那人驚訝道:“這么好的米還賣不出去?”
劉哲宇道:“今年大豐收,鄉里種米的多,沒人要。”
那人一臉默然,說道:“你們家也種米的嗎?”
劉哲宇道:“我們家也沒賣出去,父母也為這事著急。”
那人想了想道:“那我們去你家買吧,反正在哪買都是買。”
看了那人一眼,劉哲宇突然問道:“看樣子你們是從城里來的人,能不能幫我們找找銷路?”
那人沉思了一下,說道:“這事我回去考慮一下,如果能找到就聯系你怎么樣?”
劉哲宇道:“那太感謝您了,你們現在能要多少米?”
那人道:“一兩袋就可以了。”
才一兩袋的量,劉哲宇想了想道:“您看能不能這樣,我送你們兩袋米,你們回去幫我們找銷路行不行?”
那人呵呵一笑道:“這怎么能行,讓你帶路還讓你送米吃!”
劉哲宇道:“沒關系的,反正米現在賣不出去,送給你們,你們幫我們找銷路,這事說起來還是我們劃算!”
那人笑道:“你就這么相信我們啊?”
劉哲宇皺眉道:“這有什么不相信的,我們農村的人都是這個樣子!”
那人呵呵笑了起來道:“好,我們一定幫你找銷路,但是錢必須要付,不能白吃你的米!”
劉哲宇堅持道:“說送就是送了,你們要是給錢,那就是不愿意幫我們,我們農村現在很苦,稻子賣不出去!”
那人一聽,語氣一動問道:“你們鄉里沒人管嗎?”
劉哲宇搖頭道:“鄉里的事情太多,沒人管!”
那人面色頓時凝重起來,劉哲宇也是看向車窗外,一臉的落寞表情。
車子到達金湖村后,直接開到了劉哲宇的家門口,這邊農村的人還很少見到汽車,村里的小孩一見到來了一輛吉普小轎車,立刻活蹦亂跳臟兮兮地圍了過來,劉哲宇看到后,急忙把他們拉到一邊,怕車主人生氣。
看到這農村里的孩子,那人笑了笑道:“沒事,讓他們看吧!”
話一說完,孩子們立刻笑著又圍了上去。
劉哲宇搖了搖頭,帶著那人來到了家里。
一進家門,母親郭文秀就迎了出來,劉哲宇就對她說道:“媽,給我裝兩袋碾好的米,我朋友帶走要吃!”
一聽到劉哲宇這么快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朋友,那人不禁莞爾一笑,之前按照大老板的吩咐來到這邊買金湖貢米,還不許他打擾地方,必須親自到這邊來一趟,把錢直接付到群眾的手上。
但來到這邊后,卻發現根本找不到金湖村的路,幸好碰到了劉哲宇,不但帶他的路,而且還給他弄來了米,只是劉哲宇與他講好不要錢,卻是讓他有點為難。
那人想了想,算計了一下,看到劉哲宇和他母親去屋里面弄米去了,便從身上掏出幾張紙.幣,看到旁邊有一個小屋,悄悄地走進去先把錢放在屋里,等劉哲宇家人察覺后,估計他們就已經走遠了。
事先給那人倒了一杯水,劉哲宇讓他坐著等一下,然后就和母親一起進了屋,先和母親說起妹妹交學費的事,才知道家里確實沒錢了。
得知這個情況,劉哲宇話也不再多說,就與母親一起裝起米來。
裝好后,劉哲宇和母親兩人一人扛著一袋米,從屋里面走出來,準備給搬到車上去,那人一看急忙迎了上去,接過郭文秀的那袋米,和劉哲宇一起放進了車。
看到裝完了車,郭文秀就站在門口道:“在家吃完飯再走吧!”
劉哲宇轉身道:“鄉里還有事情,不吃了,我和我朋友先走了!”
沒等母親說話,劉哲宇就上了車,那人走過來與郭文秀握握手,表示聲感謝,也上了車。
看著車子離去,郭文秀嘆了一口氣道:“這孩子,咋一下子就送了人兩袋子的好米?”
行走在回去的路上,那人對劉哲宇道:“小劉,今天的事謝謝你了,這米還真是香啊,弄得整個車子都是香噴噴的!”
劉哲宇呵呵一笑道:“吃起來才香呢,要不然怎么能叫貢米,給皇帝吃的米,不香的話那皇帝老兒還不把我們村子給滅了!”
“哈哈!”那人大笑起來,感覺劉哲宇不但實在,而且還非常有趣,這一次真是不虛此行,既完成了任務,還認識這個自稱是自己“朋友”的朋友,收獲真是不少!
一路閑談,兩人不知不覺就回到了鄉里,此時,如同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劉哲宇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眼看下了車就要與那人告別。
那人看了看他,想了一下,就從車里找來一枝筆,記下一個電話號碼,對他說道:“我姓祝,有什么事情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系我,你們村賣米的事,我回去以后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聯系上大的買主收購,如果有,我打電話給你,你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一下!”
劉哲宇急忙把鄉里的電話告訴了他,然后接過他遞過來的小紙條。
“今天的事謝謝你!”記下號碼后,那人笑了笑,說完關上車門,擺擺手走了。
站在原地,劉哲宇看著他遠去,等到遠去后,便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紙條,小心地保存起來,然后轉身走向不遠處的草嶺子鄉政府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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