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浪漫
落戶嚴州的各個工業項目尚處在初始建設階段，便已給本地帶來了非常可觀的經濟收益，讓嚴州上下都對新朝的執政前景充滿了期待。
不過受限于眼界見識，嚴州官場對于這些工程項目的認識，還僅僅停留在提振地方經濟的層面，遠遠沒有意識到今后嚴州的產業結構，乃至社會形態，都會受其影響，由傳統農耕社會向著工業文明快速進化。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白克思并不會一味聽信張鶴等人的口頭匯報。他既然跋山涉水來了建德縣，肯定得親自去看看本地的情況。
不過對于張鶴等本地官員半匯報半表功的講述，他還是給予了勉勵。畢竟海漢所掌握的工業技術雖然先進，但也需要這些官員的全力配合，遷來的工業項目才能盡快在建德落地。
張鶴為白克思一行安排的住所是本地一位富紳主動提供的宅院，三進的院子，一應設施都非常齊全。不過里里外外都已提前被海漢接管，安保也全部換成了白克思的人手。
按照慣例，白克思在休息之前，還是將白樂童喚到房中，詢問他今日的感悟。
白樂童道：“本地官員態度比較積極，這是好事。不過孩兒覺得他們對于工業項目的了解實在太少，與之相關的一應事務，都得完全依賴于我們的指揮，這會不會導致效率降低？”
白克思微微頷首道：“你觀察得挺仔細。這個問題的確存在，但對我們來說也是無奈之選。像黃志昌這樣的技術官僚，在我國仍是稀缺資源，不能把他作為地方官安排在這里任職。而且以本地的實際狀況來看，要想全面接管也要花費很多時間。東海大區讓這些官員留任，已經是權衡利弊之后最穩妥的做法了。”
白克思頓了頓，繼續說道：“要改變這樣的現狀，一是培養出更多的技術官僚，讓我們有足夠的人手可以調配安排；二是對在任的官員進行培訓，讓他們能逐漸了解工業相關的知識。你也可以好好琢磨琢磨，該怎么開展針對留任官員的進修培訓工作。”
白樂童是文教部的官員，所有與文教相關的事務，都可算是他的工作范圍，白克思的提點，目的自然是讓他把這項任務也加入到事后提交給石迪文的書面報告當中。
翌日，白克思一行便開始了在建德縣的考察行程。
建德縣雖然是嚴州府的治所，但受到客觀條件所限，這里的城池其實也就跟普通的縣城差不多的規模。
在張鶴等地方官員的陪同之下，白克思先去參觀了城中的官辦學堂。據張鶴介紹，嚴州府每個縣都有一所這樣的學堂，雖然師資力量和教學水平有限，但基本上已經匯集了本地學習最好的一批生員，在歷年的科舉中也出了不少舉人。
不過本地文教系統的成績也就到此為止了，無論是識字率還是科舉結果，培訓效果的確都遠遠比不上那些臨海的富庶州府。本地生員要想進一步提高自己的學識，在本地大概無法達成目的，只能選擇去杭州、南京等地進修。
白克思有意要給白樂童一個表現的機會，便問他如何看待這樣的狀況。
白樂童的回答倒是中規中矩，并無賣弄成分：“孩兒以為，本地最大的問題其實是識字率太低，僅靠現有的官辦學堂恐怕難以解決，之后還是需要增大學堂規模，扶助民間開辦更多的私塾，推廣識字掃盲，提升民眾文化。至于更高階段的教育，那大概得等到本地的經濟條件再好一些之后，才能設法加以解決。”
白克思微微點頭道：“今后會有多個工業項目落戶本地，必然會需要大量有文化基礎的產業工人，所以文教事務，必須要當作頭等大事來抓，萬萬不可輕視。”
這番話卻不完全是說給白樂童聽了，張鶴心領神會，連忙在旁邊應道：“白大人教訓得是，卑職謹記于心。這文教之事，卑職定會親自過問，盡快將小白大人的建議落到實處。”
而得益于本地經濟狀況的好轉，大量務工人員集中到縣城附近，城中隨處可見新開的商鋪，尤以各種低檔飯館和販賣生活用品的雜貨鋪為最。當然了，隨之而來的是本地物價的一波上升。據說目前建德縣租售房屋的價格較之前兩年已經漲了有三成左右，外來人口的涌入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白克思道：“本地人口增長迅速，這是好事，但也需注意生活物資供應和各方面的保障，切忌出現囤貨居奇，惡炒糧食、藥材、田產、房屋之類的做法，避免引發民眾不滿。”
張鶴道：“本府已經加大從外地采購各種生活物資的力度，盡量維持物價穩定，但田產房屋存量有限，漲價卻實在難免，卑職只能盡力而為。”
白克思知道張鶴所說也是實情，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一路行來所見，這嚴州府境內的確是山多地少，良田面積更是有限，如今因為要發展工業，人口規模飛漲，那房地產的漲價確實是必然會出現的連帶效應。
當然他說這個話倒也不是要讓嚴州府徹底禁絕這個領域的價格波動，而是要提醒張鶴，這樣的趨勢不是正確方向，官府中人也不可在其中推波助瀾。張鶴這樣的聰明人應該不會聽不懂，如果之后還犯下這種錯誤，那就沒有推脫責任的余地了。
不過本地的地產價格漲勢，并不會影響到業已開始施工的各項工程，以及海漢派駐人員在本地的居住條件。相關地產早在去年就已通過私人渠道秘密完成收購，不會受到地價變化的影響。
前期派駐到這邊的海漢人員，包括駐扎建德縣的一個陸軍步兵連，基本上都集中住在城外鳳凰山下新建的駐地。海漢在這里采購了大概二十畝的土地，由于這里并非耕地，所以當時的成交價格也非常便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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