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現場氣氛火藥味十足。
這也難怪，聶唯安排這個局出來，就是要拿毛彤彤這邊當槍，逼李經紀人妥協的，所以李經紀人能給毛彤彤和毛慧好臉色才見鬼了。
而毛彤彤和毛慧心里也清楚，對面坐著的李經紀人就是她們的直接競爭對手。
“蔡經理，不知道今天的談判為什么會有外人？”談判一開始，李經紀人就先發制人，矛頭直接對準坐在對面的毛慧毛彤彤母女。
面對李經紀人的話鋒，毛慧在桌下抓著毛彤彤的手稍稍握緊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回答，現在還不到她們開口的時候。
蔡經理笑著看了眼毛慧和毛彤彤，這才回答李經紀人的問題。
“因為貴方遲遲無法下定決心，為了保證我們電視劇能如期開機，我們自然也要尋求一個備選方案。”
“呵呵，備選？”李經紀人嗤笑了一聲，蔑視的看了眼對面坐著的毛彤彤：“既然是備選，那就肯定沒有首選好，你們繁星拍攝電視劇，不是總號稱要用最好的演員么？你們這么做，聶總知道么？”
“要知道，陽紫可是聶總選擇的演員。”李經紀人扯虎皮拉大旗，同樣也是試探。
如果這事兒真的是這位蔡經理自己的所作所為，那么當提到‘聶唯’的時候，李經紀人猜對方肯定會慌的。
職場大忌，其中之一就是在正式場合否定上司的眼光。
不管你這么做的出發點是什么，但這個舉動首先就不正確，因為這等于公開打boss的臉面。
可現在蔡經理在聽到李經紀人這番話后，表現卻還是不慌不忙，這讓李經紀人內心反而有些慌。
因為這很有可能代表著今天這件事兒背后主使者就是聶唯，就算不是聶唯出的主意，但聶唯也很可能知情甚至默許，畢竟也只有這樣，蔡經理才會如此有底氣。
“我們還是不要多做無端的揣測，還是將事情放到合同談判中吧，畢竟我們之間還有合作異議條款需要解決。”蔡經理無視李經紀人的話，笑著說道。
李經紀人這一拳感覺打到了棉花上，格外的難受。
不過面對現實，她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真的就讓對面那里兩個家伙鉆了空子，到時候自己也不好向陽紫交代。
只是看了看就坐在對面的毛彤彤和毛慧，她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畢竟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談片酬的時候還有外人在的情況。
“蔡經理，你看現在是不是能讓外人回避一下？”李經紀人強笑著說道。
她心里打定主意，有毛彤彤她們在，自己是不可能先提片酬的，那等于把優勢白白的送到對手的手上，畢竟毛彤彤她們知道了自己的報價，那還不給往便宜了報？
雖說本來毛彤彤的片酬就遠低于陽紫，但現在這種談判中，這種主動權她是不會拱手相讓的，絕對不給對手一絲可乘的機會。
“不用回避了，片酬方面我們依然是原來的報價。”蔡經理阻止了要起身回避的毛慧和毛彤彤，然后直接說道。
“希望您能理解，這畢竟是一場多主演的電視劇，我們不可能按照單女主的片酬去支付，實際上，這部電視劇的投資已經是業內頂尖的，兩億元制作一部偶像劇，相信全國你也找不出第二部有這種高規格制作費的偶像劇了。”
“而片酬預算我們做到了一個億，這也是近些年我們繁星制作電視劇當中片酬占比最多的一部電視劇，如果按照您的要求，那么我們這不電視劇的制作費中，可能片酬要占據百分之八十以上，您覺得這合理么？”
李經紀人思考了片刻，慎重的伸出兩根手指。
“我再讓兩個數。”
蔡經理依舊搖了搖頭，堅持著原本的報價，這讓李經紀人也感到一陣煩躁。
現在她爭得即是錢，同樣也是面子，五萬的差價看似不多，但是在四十集的劇集加在一起就足有兩百萬，自己要是松口，就等于損失了兩百萬。
另外蔡經理的絲毫不降價，也讓她感到惱火，自己一路從五十萬降到了三十萬，可這個過程中蔡經理只漲了五萬塊，這幾次談判，都是自己在降降降，從來都不見繁星這邊漲漲漲。
“蔡經理，我覺得我已經表現出很大的誠意了，最近幾次談判，一直都是我在讓步。”李經紀人盡量讓自己冷靜，可語氣卻不由自主的有些煩躁。
畢竟這兩年來，伴隨著陽紫的事業發展越來越好，她早就忘了被制片方為難的感覺了，可現在繁星卻讓她重新體會了最初入行帶新人時的感受。
就在李經紀人想著該用什么辦法能讓蔡經理松口讓步的時候，一旁坐了半天的毛慧在毛彤彤耳邊悄聲問了幾句，后者幾乎沒什么思索，便點了點頭。
“蔡經理，不好意思打斷一下你們的談判。”毛慧看到女兒點頭后，立刻下定了決心，朝著蔡經理說道。
“嗯，毛女士，有什么問題么？”蔡經理對毛慧很客氣，畢竟這一次他們是把毛彤彤當槍使了，這事兒不夠光彩，自然態度上就擺的低了一些。
李經紀人看到毛慧要有話講，立刻有種心慌的感覺，下意識就想要阻止。
可還沒等她開口呢，毛慧就已經搶先說道：“我不知道您代表繁星和她們談的片酬是多少，但是我們毛彤彤出于對聶唯編劇的信任，也是對繁星精益求精的肯定，更是對這個角色的熱愛，我們愿意零片酬出演。”
此話一出，蔡經理忍不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一旁的李經紀人，更是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毛慧和毛彤彤。
她是真的覺得這對母女瘋了。
零片酬是隨便說的？以一部電視劇的拍攝周期來講，這就意味著該位演員會有三個月左右沒有收入。
這不是瘋了又是什么，據她知道的消息，毛彤彤現在身上可沒有什么像樣的代言，現在連片酬都不要，這是要準備喝西北風？
等她回過神后，內心危險的信號已經提升到了max級別，因為李經紀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毛彤彤對于拿下這個角色的決心。
“毛慧女士，您說這番話，和毛彤彤溝通過了么？”蔡經理問道。
“我們就是做了充分的溝通，才決定的，我認為為了一個好的角色，片酬并不重要，我們不會注重眼前的利益，而是將目光放的更長遠。”毛慧微笑著回答道，絲毫不懼一旁朝她瞪眼的李經紀人。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大家就是要擺開車馬炮，來上剛上一局了。
所以壓根不等李經紀人發力，毛慧就繼續說道：“我們不僅僅愿意零片酬出演，片方的宣傳活動我們也會全力配合，對于番位我們也沒有特殊的要求，只是保證在主演陣容當中就可以。”
“另外毛彤彤女士愿意在劇組拍攝期間，不參與任何的商業活動，全身心的投入到拍攝當中。”
面對這些條件，蔡經理一時間都無話可說了。
因為真的太狠了，幾乎放棄了很多可以爭取的權利，不要錢的給劇組打白工，但他又不得不佩服毛慧和毛彤彤的決斷，這些條件一出，他真的開始動搖了。
兩位演員的試鏡評分他看過的，六位試鏡者，只有她們兩個的得分超過了九十。
毛彤彤是卡在了九十分這條線上，而陽紫的評分則是高達九十五分。
聶唯給予的評語中，陽紫的演技是六人中無可爭議的第一，聲臺形表，樣樣吐出，缺點是在外表上不太符合角色時尚少女的人設。
這其實也是陽紫目前最大的問題，作為人氣小花，她拍一部火一部，按理來講，那些藍血紅血的廠商早該找上門了，可就是因為個人形象的問題，她至今都沒接到過什么頂級時尚品牌的合作項目。
毛彤彤雖然演技較陽紫要差一些，可個人形象上更貼近角色。
現在雙方的條件擺在這，一個零片酬，一個三十萬，一個完全配合宣傳，另一個這些雜七雜八的問題都還沒有協商解決，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劇組拍攝期間全程跟組無商演的承諾，敬業態度絕對加分。
“蔡經理，這就是我代表毛彤彤女士向貴方表達的誠意。”毛慧做了個總結才坐下。
李經紀人此刻的目光如果能夠化成刀子的話，肯定已經對毛慧千刀萬剮了。
有這么談判的么？
別人都是一點點的加注，你倒好，上場后直接梭哈，這還讓其他玩家怎么玩？
“我們愿意接受貴方擬定的片酬。”李經紀人做了個深呼吸，隨即說道，這已經是她能拿出最大的籌碼了。
她不可能真的像毛彤彤那樣，替陽紫作出什么都不要的決定，要知道陽紫不是毛彤彤這種人氣不高的女明星能比的，作為一線小花，她必須為陽紫的身價考慮。
當然說完這句話后，她又補充了一句：“蔡經理，不知道您之前看沒看過一條新聞，毛慧女士前夫的問題解決了么？真的不會再影響到毛彤彤的形象了么？”
李經紀人看著毛彤彤臉色瞬間煞白，內心隱隱有些歉意。
她本來是不準備拿這個事情來說的，畢竟作為女人，她也很同情毛慧和毛彤彤的遭遇，可現在對方下手太狠了，狠到她必須出這種盤外招來作為自己的籌碼。
蔡經理眉頭微微皺起，看了眼臉色煞白的毛彤彤，又看了眼一臉鎮定的毛慧。
“蔡經理，您放心，我前夫的問題我會處理，絕對不會讓他再影響到我的女兒，也絕對不會影響到電視劇的拍攝。”毛慧強裝鎮定的回答道。
她此刻卻是在撒謊，她那個前夫，她根本無法控制，說拿錢堵住對方的嘴其實根本不現實，那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怪物，給他錢只會讓他得寸進尺。
所以該怎么辦，她真的不知道，可是她決不允許這件事情成為毛彤彤獲得角色的攔路石。
蔡經理沉默，他不知道毛慧的自信來自哪。
基本上談道這個地步，雙方的大部分條件都擺明了，陽紫那邊，二十五萬片酬的要求已經談到了，如果沒有毛彤彤零片酬出演，蔡經理現在可能就要與李經紀人擬定合約了。
毛彤彤不要片酬，全力配合劇組，這讓蔡經理很心動，但最后李經紀人提到的大麻煩，讓他也隱隱有些顧忌。
最近這幾年，國家對于負面形象的藝人打擊更嚴厲了，雖然那件事情中，毛彤彤只是受害者，可誰知道上面會不會摟草打兔子？
關鍵是這個問題很有可能給劇組帶來麻煩啊，畢竟從那次電視采訪看來，那位主兒可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么他這個決定者肯定也要背負巨大的責任。
考慮了半天，蔡經理還是無法下定決心，最終他還是硬著頭皮，給聶唯打了個電話。
“談判有結果了？”聶唯接起電話問道。
蔡經理不敢隱瞞，把實際情況全都和聶唯說了一遍。
“陽紫那邊已經接受我方提出的條件，但毛彤彤誠意十足，只是她有些小麻煩，就是之前的事兒，她母親雖然承諾會解決，但我覺得對方目前還沒有這個能力。”
聶唯聽完蔡經理的話，沉默了片刻。
蔡經理有點心驚膽顫，要換成自己是老板，結果下面員工把難題拋給自己，這種事兒自己也會生氣吧。
可讓他選，他又確實很難下決定。
就在他硬著頭皮，準備接受聶唯訓斥的時候，聶唯開口了。
“蔡利，你犯了一個錯誤。”
“這場談判一開始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爭取和陽紫那邊達成一致的條件，而從一開始，陽紫就是我為這部電視劇林回音這個角色選定的演員，你現在卻為了其他演員開出了更優渥的條件，就開始猶豫，甚至在原本目標接受條件的前提下，內心還在動搖。”
“你的所作所為，令我有些失望，一個優秀的談判者，首先要堅定的知道自己是在為什么目的而去談判，不要被一些其他不相干的條件蒙住了自己的雙眼，哪怕她們看似很美好，記得，要時刻保持理智和清晰明確的目標。”
“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的選擇了么？”
聶唯最后一句話，讓蔡利終于回過了神，此時此刻他的額頭、后背全都是冷汗，聶唯一番話對他來講真的是如同晨鐘暮鼓，發人深省。
“聶總，謝謝您的教導，我明白該做什么選擇了。”蔡利回答道，與此同時，內心卻隱隱有些遺憾，他很同情毛彤彤的遭遇，也贊賞她破釜沉舟的決斷力，可實際上，這個機會從一開始就不屬于她。
這并不是一場公平的游戲。
就在蔡利準備掛斷電話，回去宣布結果的時候，電話那邊的聶唯忽然說道：“一會談判結束，幫我約一下毛慧和毛彤彤，我請她們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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