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書社聚會結束之后，葉叢緣又逗留了一個多星期，一方面陪外婆，一方面和蕭嵐談天說笑，希望能夠勸解她。
蕭嵐還是愛笑，可是她的神采卻像消逝的時光，悄無聲息地就不見了。
葉叢緣看著她眼光的魚尾紋，看著她目光里的疲憊，看著她不由自主地走神，心里很難過很難過。
可是，除了陪她說話，葉叢緣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
葉叢緣要回去的那天，蕭嵐專門來送。
由于筋斗云飛速發展，飛機也進行了大改革，機場和跑道，不再是必需品了。
葉叢緣和章道名這次開的，就是可以隨意升空并行駛的飛機，能直接在益陽鎮升空。
即將要登機了，葉叢緣回身，抱了外婆一把，又狠狠地抱了變老了一點的舅舅，接著去抱蕭嵐。
蕭嵐伸手抱住葉叢緣，一直不肯放開，“緣緣，我意識陷入混亂之前，去了魔都一趟。我沒有去見他，我只是想看看他大學生活的地方，他曾經走過的街道，然后自己也走一走。”
葉叢緣一怔，蕭嵐在意識徹底陷入混亂之際，曾經出過一次遠門，當天去，第二天回來。她先生翻找過她隨身物品，看見過機票，蕭嵐弟弟借此問過鄭子愿，鄭子愿說沒有和她見過面。
當時大家都好奇，她去魔都做什么，如果說是為了鄭子愿，那她和鄭子愿應該見面才對，即使不見面，怎么也有個電話聯系吧。可是查過聯系人，她沒有聯系過鄭子愿。
這件事就變成了疑案，即使蕭嵐恢復了，大家也刻意不再去問。
葉叢緣沒想到，此刻蕭嵐會主動跟她說。
“我去的那天學校里沒什么人，很冷清，風吹過來有些冷，天很陰沉。我在校道、教室、宿舍樓和食堂之間走來走去，覺得很冷，很孤獨。后來我抱著膝蓋坐了下來，覺得那個天氣就像我的人生，陰沉沉的，讓人無所憑依。”
蕭嵐緊緊地抱著葉叢緣，不住地訴說著。
“我喜歡初中畢業那個夏天，你去做同傳了，我們打暑期工。那時每天天氣都很熱，汗水不斷流下來。現在想想，不覺得辛苦，只是很懷念亮得發白的陽光，很懷念充滿汗味的艱苦日子。”
葉叢緣拍拍蕭嵐，“你不要多想，以后的日子也會很好很值得懷念的。”
比起蕭嵐的悲哀，她的安慰顯得那么的蒼白。
“嗯，我會記住不多想。”蕭嵐放開了葉叢緣，站直了，帶著淚意看向葉叢緣。
葉叢緣不會安慰人，見了這樣的蕭嵐，想起她從前的爽朗和活潑，心里一陣一陣的難受，便又狠狠地抱了她一把，然后放開，轉身登機。
回到帝都之后，葉叢緣重新投入研究工作。
她雖然很想馬上登上飛船，到太陽系之外去看看，但是為了把疊加速度研究出來，讓宇宙速度可以無限提升，她還是按捺住要出去游蕩的心情，留在了實驗室和金教授埋頭搞研究。
明明小朋友迫切想離開太陽系，離開銀河系，離開本星系，到宇宙中去釋放自己的空間和系統，可是見葉叢緣沒空，只好忍著。
雖然葉叢緣說過讓他和爸爸章道名自己去釋放，可是他不想媽媽缺席，他希望媽媽也在場看著。
疊加速度的研究，看著明明只差一點點，可是愣是讓葉叢緣咬牙切齒，研究了兩年多才研究出來。
兩年后，衛星發射中心一艘巨大的飛船即將起飛。
全球的目光都聚焦到這艘飛船上，因為這艘飛船將會飛出太陽系，飛出銀河系，脫離本星系。
事實上，各國科學家對此都此保守意見。
雖然兩年前，中國成功研究出空間折疊技術，派出大量的飛船探測銀河系的直徑和質量，目前已經取得較為精確的值，而中國研制的飛船也的確能夠達到脫離銀河系的速度。
可是，這只是第四宇宙速度而已，要脫離本星系，需要第五宇宙速度。
第五宇宙速度目前雖然因為本星系的質量和直徑無法取值，但是看看第四宇宙速度就知道，第五宇宙速度起碼是第四宇宙速度的15倍以上。
這相當于什么？
相當于飛船的秒速要達到2250km到3000km，相當于飛船移動起來像瞬移一樣！
要讓如同郵輪一般的宇宙飛船在宇宙中進行瞬移，這簡直就像開玩笑一樣，無論各國的科學家們怎么打開腦洞，都無法想象。
不過，鑒于過去十多二十年里，各國大放厥詞，到最后都被中國狠狠地打臉，所以這次大家雖然不敢相信，但是并沒有再說什么不敢相信或者諷刺的話了。
被打了這么多年的臉，他們已經學乖了。
當然，中國網友對于這種情況是很自豪的，他們稱之為——磚家們被打臉到失聲！
葉叢緣一家三口就在這艘巨大的宇宙飛船上，他們這次打算離開本星系之后，由章道名幫明明解開伴生系統和伴生空間。
自從空間折疊研究成功之后，葉叢緣還沒有體驗過，所以她上了飛船之后激動得很，專門拉著章道名和明明到駕駛艙，看具體的操作和飛船躍遷。
站在駕駛艙內，葉叢緣偶爾能在旁邊一面高倍天文望遠鏡上看到畫著五星紅旗的探測飛船經過——那是探測太陽系內各星球有用元素的飛船。
“選定折疊點，進行坐標架設，飛船即將進行空間折疊……”宇宙飛船駕駛員的聲音響了起來，葉叢緣回過神來，認真地觀看著飛船的操作。
那其實是很奇妙的體驗，飛船選好適當距離的點之后，即時進行空間折疊，然后飛船輕微一震，眼前一閃，像電影鏡頭切換一樣，再看已經是截然不同的畫面了。
“報告，已經離開太陽系，下一次空間折疊為銀河系外XX星附近……”駕駛員激動地說道。
即時他已經駕駛飛船多年了，此刻再駕駛，心里還是充滿了自豪感。
空間折疊啊，那么科幻的東西，中國竟然研究出來了。
葉叢緣也很感慨，回到房間之后，馬上拉住章道名問，“我們的機甲，也可以進行空間折疊吧？沒有問題吧？”
“我親自研究的，難道會有問題嗎？”章道名一臉震驚地反問，臉上帶著被小看了的不快。
葉叢緣笑起來，抱住他親了親，安撫道，“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嘛，想到竟然可以坐自己的機甲進行空間折疊，就激動得覺得什么都是假的。”
“如果進行長時間的星際旅行，還是乘坐大型的宇宙飛船比較好。”章道名被順毛了，心情馬上好轉。
這兩年，宇宙飛船為了適應長時間的旅行，在設計之初就考慮了綠化。人在巨大的宇宙飛船內，相當于在一個巨大的城鎮內，有花有草有鳥，很是舒適。
葉叢緣點點頭，等這次成功離開本星系并且成功返回，她和章道名的宇宙飛船就得開始制作了。到時她和章道名還有明明，將會進行星系探索。
之后一個星期，飛船在銀河系內探索，然后繼續進行空間折疊，脫離銀河系。
離開銀河系之后，飛船又飛了半個月，就直接進行空間折疊，要脫離本星系，到外星系去。
這是此次飛行的重頭戲，葉叢緣仍舊拉了章道名和明明去圍觀。
然而并沒有什么不同，還是眼前鏡頭切換，飛船就離開了本星系，到達外星系去。
葉叢緣跟駕駛員攀談起來，“在折疊之初，將飛船的速度提到最高，進而進行折疊，是不是就百分之百能進行空間折疊？”
“沒錯，要提前加速，不然遇上脫離速度，飛船的速度卻沒有達到，很容易出危險，直接被黑洞吞沒。”駕駛員認真地回道。
葉叢緣點點頭，自己回去琢磨了。
飛船進入外星系，飛船上的人對外星系都充滿了好奇，興味十足的要找智慧生命體，打算進行友好的外交。
可是接連飛了一個月，都沒有遇上智慧生命體，大家不免有些失望。
這天，在一個類似地球的星球上，葉叢緣要求降落，“我們和探測專家在這里停留，飛船繼續尋找生命體，返航時再聯系。”
所有專家都知道她一家三口，所以對她的要求，眾人沒有異議，就同意了。
宇宙飛船將最頂層卸了下來，放在陌生的星球上當做大本營，又在附近繞了幾圈，確保沒有危險，這才離去。
葉叢緣一家三口和眾多專家在這一層飛船上住了下來。
這天，章道名借口外出探索，一家三口離開了大本營。
在浩渺的宇宙中，章道名解開了明明的伴生系統和伴生空間，明明瞬間被大量的靈氣淹沒了。
兩個月后，留守在大本營中的眾人驚喜地迎回平安無事的葉叢緣一家三口時，并沒有發現最小的明明有什么不同。
之后眾人留在大本營探測了一年半，等來了失望返航的飛船，一起回到太陽系的水藍星上。
回到地球上，葉叢緣開始有意識地收集地球上的各種書籍各種文明，為即將開始的長途旅行做準備。
又過了十年，一切準備就緒，葉叢緣和章道名駕駛著巨大的宇宙飛船，帶著3600人離開了地球，掙脫太陽系、銀河系、本星系的束縛，到了外星系，繼續往外探索。
她帶的人有五分之一是熟人或者親戚朋友，其余的五分之四是陌生人——這是為了保持這3600人類能夠繁衍生息，專門挑選出來的。
地球上的電視機上對此進行了直播，這場直播長達五年，將葉叢緣一行人的路線大致記錄下來。
五年后，直播突然中斷，然后，地球和那艘探索的飛船，再也聯系不上了。
所有的地球人都震驚了，紛紛要求國家派飛船去尋找消失了的葉叢緣和章道名。
地球上的科學家自然也是很擔心的，所以派出了大量的宇宙飛船重走那條路線，企圖找到已經消失的葉叢緣和章道名。
在幽深冷寂的宇宙中，一艘巨大的飛船如同瞬移一樣前進著，進行孤獨的探索。
這時一團流光溢彩的星云倏忽飄來，里頭夾雜的星球在爆炸和重生，巨大的能量向飛船席卷而過。
“這是怎么回事？”飛船劇烈抖動，葉叢緣叫出聲來。
當初章道名的空間也有宇宙在生成，可是她一點都不受影響，為什么這會動靜這么大？
“沒事，很快就好。”章道名說著，也不去駕駛飛船，而是碰了碰飛船，將飛船籠罩起來。
刷——
眼前再度一閃，又切換了鏡頭。
“沒事了吧？”葉叢緣擔心地問。
明明看了章道名一眼，回答，“沒事了，已經離開那里很遠了。我們繼續向前——”
“剛才進行了無序跳躍，橫跨了起碼十個星系，和地球的信號斷了。”章道名一臉無辜地補充。
葉叢緣不以為然，“斷了就斷了吧。希望這次能夠碰上可以溝通的高等文明。”
“咳咳，那不如去我故鄉吧，還差二十多個星系就到了。”章道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啊啊啊，我們終于要皇者歸來了！”葉叢緣還沒說話，002首先激動得鬼哭狼嚎起來。
葉叢緣嘴角抽了抽，看了看章道名，她懷疑他剛才是故意的。
章道名無辜的回望葉叢緣，我就是故意的，你一直操心地球，要操心到什么時候啊真是。
“媽媽，我要去修煉了。”明明想到一旦回到他爹的故鄉，他或許會是最弱小的，頓時受不了了，決心馬上開始修煉。
葉叢緣揮揮手，“去吧去吧……”
之后又進行過無數次空間折疊，終于靠近章道名故鄉所在的星系了。
這途中也曾遇到過智慧生命，但是由于章道名和002歸心似箭，葉叢緣并沒有停留，而是駕駛著飛船繞了過去。
“可以去這些智慧生命的星球上玩了吧？”葉叢緣看著星圖上閃爍的光點，高興地問章道名。
章道名點頭，“可以了，這里離我老家很近了，我們可以玩著回去。”
葉叢緣高興極了，馬上通知副駕駛員，“馬上通知所有乘客，發現高等文明，讓所有人對來處守口如瓶。”
地球的科技這幾十年雖然很發達，但是和高等文明肯定還是有差距的，所以出發之初，大家就說好了，不能說出地球的星系坐標。
這個通知下去，飛船上一片歡聲笑語。
在飛船上度過了這么多年，很多人都覺得厭倦了！
“哈哈哈哈……星界，我們回來了！星界的下轄星球，我們回來了，準備接駕吧！”002激動得哈哈大笑起來，一副反派大boss的味道。
葉叢緣沒吐槽他，因為她自己此刻正激動著。她想看看，能誕生章道名這樣的奇葩的星界，會是怎樣的。在星界的下轄下，各星球的生命體又會是怎樣的。
她正想著，一艘飛快瞬移過來，停在不遠處。
“咦？”葉叢緣看了看不遠處的飛船，又看向屏幕上閃爍的光點，難道是傳說中的星際海盜？不然為什么只有一艘出現，其他的都藏了起來？
“&……&*……”奇怪的語言響了起來。
葉叢緣清了清嗓子，剛想用中文說幾句，就見身旁的章道名哼了一聲。
嘭——嘭——嘭——
三聲巨響過后，屏幕上的五個光點，瞬間少了三個。
葉叢緣震驚地看向章道名，這太特么霸氣側漏了，只是哼了哼，就炸了三艘飛船！
不過一言不合弄炸了人家是腫么回事？太兇殘了吧？感情在地球上的章道名是和平大使，是圣父啊，真是太難為他了！
“這叫立威，我們星界的人出行遇上海盜，都是這標準的。”002眉飛色舞，終于又回到可以殺人放火時刻干架的日子了，真是太激動了！
在地球上束手束腳的日子，真是太苦逼了！
“是星界的大人，快退——”還剩兩艘的海盜船刷的一下，跑光了。
感受到從前的威嚴，002很滿意，章道名表示馬馬虎虎。
當著他的面，敢在他的伴侶前這么囂張，真是不知死活。現在這望風而逃的樣子，看起來才有那么點對他的敬畏感。
地球上，修煉功法到九級的人類，壽命達到了一千二百歲，可是他們窮極一生，都沒能再聯系上和地球失去聯系的葉叢緣和章道名一行人。
之后的人類，世世代代都沿著葉叢緣和章道名離開的星路前進，可是沒有人能夠找到他們。
地球上的人類由于頻頻離開本星系到外星系探索，結識了很多友好智慧生物，并且建立了穩定的邦交。
可是三萬年之后，一個強大的高等文明橫掃了地球鄰近的幾個星系，摧毀了大片文明。
地球人有強悍的煉體術，有超前的機甲，可是對上頂尖的文明，還是處于劣勢。
無奈之下，地球霸主中國一邊將所有的科技和其他國家共享，一邊派出四艘宇宙飛船，讓他們帶著地球的火種離開。
至于離開的路線，有兩艘飛船繼續沿著葉叢緣和章道名離開的星路行進，企圖能夠找到曾經讓中國強大起來的第七次科技革命之父章道名和第七次科技革命之母葉叢緣。
鄭緣鎧是第二艘飛船的總指揮官，他一面指揮著飛船上的人反擊跟來的高等文明，一面督促駕駛員加快飛船的速度，“快，即使暫時偏離了路線也沒關系，先躲過這波追殺再說——”
嘭——
身后傳來陣陣巨響，鄭緣鎧知道，那是遙遠的身后，地球的飛船和高等文明飛船同歸于盡的聲音。
他們在給他和這艘飛船上的人創造機會，讓他們逃出去。
轟——
身后的炮火越來越近了，鄭緣鎧有些絕望，難道他這艘飛船和第一艘一樣，注定無法逃脫？
他咬緊牙關，用力地按下發射粒子炮的鍵，瘋狂地打向身后。
轟——
飛船劇烈的震動起來，繼而眼前一閃，浩瀚冷清的宇宙出現在眼前，遠離了所有的炮火。
“我們逃出來了……”飛船上的所有人都尖叫起來。
鄭緣鎧抹了一把臉，凝目望向浩瀚無邊的宇宙。
也許是跟著葉叢緣和章道名離開的先祖鄭子愿在冥冥中指引著他吧，他會找到他們的。
可是一千年后，他麻木地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望著頭頂上的三個太陽，絕望地笑起來。
“哇……”也許是他的手太用力了，嬰兒大聲哭了起來。
鄭緣鎧低頭，看著哭泣的稚嫩嬰兒，淚水潸然而下，“孩子，你出生得太不是時候了，我們地球鼎盛的時期你沒有趕上，卻趕上了我們這批廢材被當做奴隸奴役的時期。”
“沈文思上周回來了，他剛才偷偷來見我，說糾糾星把我們地球的文明說成是他們從遺跡挖出來的，編得很像，連好幾個外星系都相信了。”身后，鄭緣鎧的妻子，一個女人握著拳頭，面帶悲哀的說道。
那是地球的文明，是他們故鄉的文明，是他們母星的文明！
鄭緣鎧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兒，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你怎么了？你為什么要這樣笑？阿鎧，你不要嚇我……”鄭緣鎧的妻子看到丈夫這個樣子，嚇壞了，連忙拉住他，不斷地問著。
被奴役的日子太過痛苦，有很多人忍受不住瘋了。
她怕，怕自己的丈夫也瘋了。
如果他瘋了，他們幸存下來的這些人類，將萬劫不復。
鄭緣鎧收住笑容，“望西，我沒有瘋，我在想，我們地球上的文明流傳開去也是很好的……如果我的先祖他們的后人能看到，一定會認出我們來的……”
“你相信，他們還有人活著嗎？這么多年了……”望西凝望著自己的丈夫。地球人找了三萬多年，可是一直沒有找到。
鄭緣鎧垂下眼瞼，“我們總得心存希望的。”
即使我覺得沒有希望了，也希望你們有。
“集合——集合——豫藕星前線集合，被念到名字的馬上集合——鄭緣鎧——”
一種怪異的中文如同破開的嗓子，在這一片大地回響。
“阿鎧——”望西大驚，一把抱住鄭緣鎧，“你不要去，求你……豫藕星很危險的，上次去的三百人沒有一個人回來……”
鄭緣鎧握緊拳頭，“我會回來的，你要相信我，我會回來的！”
他策劃的下一次謀反，還要他來指揮呢，他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不——”望西抱住他，淚水漣漣，“我不想等你，我不想等待，我陪你去，我陪你一起去……”
豫藕星上有一種劇毒的大鳥，觸之則死，鄭緣鎧此去生還的幾率太低，她不想和他分開，不想和他死在兩處。
鄭緣鎧抱住了望西，“好，我們一起去。”
一起死，一起活。
而他，一定會選擇一起活，活著回來繼續抗爭！
小型的飛船離開本土，飛向豫藕星。
鄭緣鎧看著飛船上熟悉的面孔，心里升起劇烈的痛楚。
果不其然，此去做炮灰的，仍然是地球人。
“大家一定要活著，活下去就會有希望！”鄭緣鎧沉聲叫道。
所有人麻木的目光看了過來，然后，慢慢泛起亮光，“好，活著！我們是地球文明，我們要好好活下去！”
也許地球文明就只有他們這一支了，他們得堅持下去，一直堅持下去。
看到眼前同胞目光中的亮光，鄭緣鎧覺得絕望的心，慢慢地又泛起希望。
他們都能懷抱希望活下去，我也該好好活下去才行！
“真后悔把那個計劃定得太遲了，定早一點，起碼現在還能拼一把……”一人惋惜地說道。
鄭緣鎧點點頭，計劃定得的確有點遲了。
不過沒關系，他們一定要活著回去，活著回去進行下一次的抗爭！
可是很不巧，即將到達豫藕星時，小型飛船遇上了星際海盜打劫。
想當然耳，小型飛船上的都是去送死的炮灰，怎么可能有財物？
惱羞成怒的海盜決定滅口，甚至不肯浪費一個粒子炮，而是打算一個一個殺了。
不甘心受死的所有人都奮起反抗，可是他們只有修煉過硬的軀體，沒有武器，到底還是處于下風。
被連砍了三刀之后，鄭緣鎧倒下了，他望著血流成河的四周，眼睛濕潤起來，仿佛看到了那顆熟悉的水藍星球。
那么美麗的星球，卻再也回不去了，多懷念在那顆星球上的歲月啊……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他并不愿意做奴隸的，他反抗過無數次，只是都失敗了而已，人太少了，環境太陌生了，星球上的陌生生物太多了……為了讓人類傳承下去，他只能忍著屈辱的奴役……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氣的人，都睜著眼睛，低低地哼唱起來……
我們不是奴隸，我們是人類，我們是獨立的人類……
多想在臨死前回到故鄉看一看啊……
即將失去意識的鄭緣鎧，感覺一直鬼叫著的海盜似乎沒有了聲音，接著一雙干凈的靴子來到他面前。
他努力睜開眼睛去看，然后露出一個笑容來。
那雙靴子，是地球文明時代的靴子，他的望西在地球時，就有一雙。
可是逃亡了這么多年，又被奴役了那么多年，他們再也沒有做過那樣的靴子，再也沒有穿過那樣干凈的靴子了。
現在能再見，是因為要死了，魂歸故里吧……
“你安全了，你不再是奴隸，閉上眼睛好好休息吧，醒過來之后，一切都會不同的……”鄭緣鎧覺得傷口被抹了什么，不再痛了，然后迷迷糊糊聽到一道輕柔的聲音安慰著自己。
他恍惚看去，看到一雙奪人心魄的美目……
真像，像他祖上鄭子愿癡戀的那個女神。
地球遭逢劇變之前，隨處可以看得到這個人的雕像，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或許，她是來指引他們回故鄉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