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藥娘子:、、、、、、、、、
外頭那個罵罵咧咧的人也住了聲,院子里一下子靜下來。
暗夜里,這寂靜仿佛一張網,將江夏和東英的心都網在其中,并逐漸收緊,緊的人漸漸透不氣起來。
終于,屋外又有人小聲嘀咕:“……這不像咱們的東西……”
一聲呵斥:“笨蛋!……咱們哪里弄這種東西去!”
這箭頭設計特別,鋼質純粹,拿在手中烏沉沉的泛著寒意,一看就是令人聞風膽寒的肅州造。這種東西,之前乃是肅州軍嫡系的專用配備,如今雖說配備范圍有所擴大,卻仍舊稀罕,就他所知,一般的府兵是撈不著的。
前兒夜里,他們明顯是被人頂出來做了筏子罷了……要不然,昨兒怎么好好地遭了黑手,白白折了幾十個兄弟進去。還得虧了虎哥決斷,他們地形又熟,他們幾個人這才竄進蘆葦蕩里逃得了性命。也就是劉二毛這夯貨沒留意到。
一邊琢磨著,他的心思又轉到盆子里的箭頭的來歷上。
難道是他們受了傷的兄弟?……不對,他們算是逃得快的,片刻未停,也不過剛到,其他人即便走到他們前頭,也不能快出這許多來。
沉吟著,他借著門縫里透出的燈光,摸了摸那箭頭,箭頭上的血跡已經風干了,顯見從傷者體內取出的時候不短了!
不是他們的兄弟,又被箭射傷的,那就是……
屋里,江夏與東英都已經起身,江夏正將犢兒包起來,準備綁縛在懷里——不鳧水的話,孩子還是抱在懷里更讓她安心。
就聽外頭黑丑的聲音脆生生響起:“你們在這里嘀咕啥?師傅不是讓你們燒水嗎?”
“你個小猢猻……”劉二毛罵了一聲,就被止住。
另一個隨即解釋:“小哥莫怪,兄弟們這就去燒水!”
黑丑氣哼哼嘟噥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人又問:“昨兒也有人過來療傷?”
黑丑道:“有啊!”
江夏和東英的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江夏已經將犢兒綁在了懷里,碰了碰東英,示意她準備從房間后墻的小窗口逃出去——傳統的房子只在前側開大窗戶,后側不留窗口,或者在一人多高處留一個狹小的窗口,以便通風。
東英會意,轉身去搬椅子墊腳,江夏連忙跟過來撘一把手。東英的傷口在肩胛處,左臂可不能用力,否則容易造成傷口迸裂,加重傷勢。
兩個人將椅子輕輕挪到那小窗戶下面,正要攀上去,卻聽得屋外又傳來劉二毛和另一個同時的詢問:“人吶?”“什么樣的人?”
黑丑不耐煩地道:“我管他什么人?兩個男人,又不是漂亮小姑娘……我們就是開醫館的,人家受了傷來求醫,看完病自然就走了,我知道人去了哪里!對了,你們趕緊的燒水,好治完了傷趕緊走……趕緊!”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劉二毛惱怒地喝罵著就要上前,卻被另一個人拉住。
“哈哈,我這兄弟是個粗人,小兄弟別跟他一般見識……”
“哼,我才不屑得理會他呢,趕緊吧,早燒好了水,也能盡快給你們那兄弟療傷……”黑丑嘟嘟噥噥轉身進了屋,門簾放下來的時候,還隱約聽得見他的抱怨,“大半夜地折騰人,還兇巴巴的,兇什么兇……再耽擱下去,那人的傷口潰爛了,神仙也難救了……”
屋子里,江夏已經重新檢查了門閂,又拍著東英的手安慰她,兩個人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靜靜地聽著外頭的聲音,等待著。
耳聽得旁邊廚房里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和舀水倒水的聲音,就知道那兩個人進廚房燒水了……她們暫時是安全了。
之前情勢危急,要跳窗逃出去,如今,那兩人就在隔壁,卻不好跳窗了——屋里有椅子墊腳,屋外卻沒有可踩踏的東西。東英有功夫,跳下去可以控制動靜,她背著孩子卻不可避免地會出聲音,那樣,不但逃不掉,反而會暴露了自己。
等了仿佛半個世紀那么久,江夏和東英終于聽得兩個人的腳步聲從廚房里出來,一直走到她們門前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連心跳似乎都停止了——那腳步聲卻并未停頓,一路走到醫館里去。
江夏和東英齊齊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犢兒醒了,在江夏懷里軟軟地叫:“娘……”
江夏和東英都是一僵,然后江夏立刻將衣襟扯開,將犢兒按在了懷里——可是,她因為隱藏身形,將胸裹了,犢兒拱了拱,委屈地想要抬起頭來,卻被江夏按著動彈不得,只出悶悶的一聲來。
江夏心里一顫,手下一松,放開孩子的頭,一邊低聲哄著:“犢兒乖,來,娘喂犢兒……”
一邊伸手將自己裹胸的布帛扯開,抱著兒子含住自己的奶瓶子……
她竟差一點將孩子窒息了——若不是孩子乖巧,沒有哭鬧,說不定真的會被她下意識地捂住窒息了……她不敢想象那后果。
心里隱隱后怕著,由犢兒又想起其他幾個孩子,也不知逃沒逃出來,逃出來又去了哪里。也不知,她還能不能把孩子們找回來……一時悲傷憂慮涌上心頭,江夏情難自已,喉嚨里一陣哽,淚水漫出眼眶,滾滾落了下來。
看夫人喂奶,東英就去門口監視外頭的動靜,一邊又琢磨著在這間屋子里尋找隱身之處。夫人畢竟是常人,沒練過功夫,小少爺年紀又太小,真跑出去,反而失了一層庇護,倒不如想法子躲過今晚這一撥人。待上兩三日,她的傷情略好些,也好護著夫人少爺離開。
一邊琢磨著,東英自然地走到屋子各處查看:床帳子,床底,柜子,桌子底下……一個個相對隱蔽處被東英查看過,又否決掉。萬一外頭那些人沖進來,先察看的就應該是這些地方,而且房間陳設簡單,幾乎是一眼就看過來了,根本藏不住人。
她懊惱著,轉身,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住腳步——這醫館簡陋,房子都是最簡單的青磚青瓦,屋內墻上連紙都沒糊,只是簡單地粉刷,地面卻鋪了地磚,而且平整光滑,明顯不是便宜貨色——這就未免太反常了!
東英心里揣測著,卻沒有做聲,只蹲下來,輕輕地拍打地磚……因為怕聲響太大了引了人來,她敲擊的動作極輕,即便同處一室的江夏,也因為難以悲傷,又關注著懷里的犢兒,竟然也沒注意到東英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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