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雙簧
石濤原名朱若極，是南明元宗皇帝朱亨嘉之子，隆武二年朱亨嘉被縊殺之后，朱若極從桂州逃往全州，在湘山寺削發為僧，改名石濤。
據秦凡所知石濤擅畫山水，一生遍訪名山大川，號稱搜盡奇峰打草稿。他筆下的山水、蘭竹、花果、人物講求新格，筆墨恣肆，意境蒼莽新奇，別具一格。
而詹老板帶來的這幅石濤的山水畫，形似卻無神，上面的山水看上去十分呆板，完全沒有石濤筆下那種筆墨爽利峻邁，畫風蒼郁恣肆，不拘成法，直抒胸臆的感覺。
再加上紙張做舊上的破綻，秦凡判斷這應該是一幅民國到解放初期的仿品，并非詹老板口中所說的石濤真跡。
這幅贗品做舊的痕跡不明顯，不仔細看難以察覺，這個詹老板應該是認為胡德彪對古書畫類不熟悉，才故意拿了這么一幅做舊的民國時期贗品來忽悠他。
然而秦凡越看這幅山水畫越覺得奇怪，卻說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
就在他想要進一步去揭開這幅石濤山水畫中的玄機的時候，忽然辦公室大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大胡子急匆匆的推開門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胡總，這個人說要來找詹老板，我攔不住他……”前臺小妹滿臉委屈的跟胡德彪解釋道，生怕大老板因為這事把她給炒了。
“王師傅，你怎么來了？”胡德彪抬頭一看，真是巧了來的還是個熟人，對前臺小妹揮了揮手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前臺小妹見大老板沒有指責自己的意思也是松了口氣，聽話的離開辦公室順手把門帶上。
后來聽胡德彪介紹秦凡才知道，原來這個大胡子是廬州一家拍賣行的資深鑒定師傅，在古書畫鑒定方面頗有建樹，是這方面的權威。
“胡總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老詹的。”
大胡子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好像跟詹老板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猛的沖到詹老板面前破口大罵，“好啊你個老詹，你不厚道啊。這幅石濤的畫你不是說留給我的嗎，怎么轉手就賣給胡老板了？生意可不是你這么做的。”
原來這大胡子是沖著石濤的這幅山水畫來的，看樣子這幅畫詹老板本來是說好了要轉讓給他的，結果卻送到了胡德彪手里，怪不得他會生氣罵詹老板不講信義。
但在秦凡看來，這事卻是透著古怪……
“王師傅您先別沖動，這畫不是還在這呢嘛，我只是拿來給胡總看看而已。”
詹老板這小身板可經不住這個大胡子兩拳錘的，忙不迭的解釋道。
“哼，要不是我去你店里問了一下，這畫你是不是就背著我賣給胡總了？”大胡子眼睛一瞪，他早就看出這個詹老板見利忘義，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根本不會跟你講什么狗屁誠信。
“哪能啊，王師傅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老詹不是那種不講信義的人啊。”
聞言，大胡子冷哼一聲放開詹老板，抱歉的對胡德彪說道，“胡總真是對不住了，這幅畫我已經預定了，是老詹自作主張拿來給您看。”
“王師傅用不著生氣，這幅畫詹老板只是拿來給我看看。你也是知道我的，就是粗人一個，看不出什么名堂來。”胡德彪笑了笑說道，“先坐下喝口茶，您是古書畫方面的鑒定大師，不如你跟我說說這幅畫到底有什么名堂？”
聽到胡德彪的話，那個大胡子眼眸中閃過一絲竊喜。
“咳咳，既然胡總想聽，那我就跟您說說。”大胡子裝模做樣的咳嗽了兩聲，“石濤的筆法流暢凝重，松柔秀拙，尤其善于點苔。胡總您看這幅畫上的點苔，劈頭蓋臉，層次非常豐富。”
“再說用墨，石濤用墨或筆簡墨淡、或濃重滋潤，酣暢淋漓，極盡變化。由于石濤飽覽名山大川，搜盡奇峰打草稿，形成了自己蒼郁恣肆的風格。”
“石濤喜歡用濕筆，通過水墨的滲化與筆墨的融合，表現出山川的氤氳氣象和深厚之態。”
大胡子喝了一口熱茶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從這幾點上看，這幅畫應該是石濤的真跡無疑，還是石濤晚年所作的山水畫精品。”
被這個王師傅這么一說，胡德彪也是有些狐疑起來，莫非自己剛才真的看錯了？這幅畫不是民國時期的仿品而是石濤的真跡？
“王師傅，這幅畫你是以什么價錢從詹老板手里盤下來的？”
“這個……”
大胡子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應不應該跟胡德彪說實話。
“其實這也不是什么秘密，胡總既然問了那我就老實跟您說吧，這幅畫我跟詹老板商量好的價錢是120萬。”
胡德彪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思索之色，如果這幅真的是石濤山水畫的真跡，120萬的價格倒是不算貴。若是拿到拍賣行輕輕松松就能翻上幾倍，穩賺不賠。
對于大胡子和詹老板的說法，秦凡卻是嗤之以鼻。
能在古玩圈子里混的風生水起的沒有一個是蠢貨，個個都是人精。更不用說做了幾十年古玩生意的詹老板了，他可是出了名的老狐貍，精明的很。
如果這幅畫真是石濤真跡的話，詹老板怎么會以120萬的低價把它賣給王師傅，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這其中必有貓膩。
秦凡猜測，這個王師傅和詹老板恐怕是事先商量好的，兩人這是在唱雙簧演戲給胡德彪看，給他挖坑下套呢。
有朋友就會問了，王師傅怎么說也是拍賣行的鑒定專家，給詹老板來當托挖坑下套就不怕事后胡德彪得知真相會砸了自己招牌嗎？
其實這個顧慮是多余的，因為胡德彪和詹老板他們是私下交易，王師傅雖然斷定這幅畫是石濤的真跡但只是嘴上說說，并沒有開具鑒定書，就算給識破也不用承擔什么責任。
到時候就算被胡德彪看穿這幅畫是贗品，他也可以找個借口說自己看走了眼，不管是多么權威的鑒定專家誰還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再說胡德彪事后就是猜出是詹老板和這個王師傅串通起來給他下眼藥，也沒有辦法找他們的麻煩。為了面子恐怕他也不會到處聲張，就當了花錢買教訓了。
秦凡猜測，事先詹老板肯定跟這個大胡子商量好了，賣掉這幅假畫之后給他不菲的提成。看這兩人的默契程度，應該也不是第一次給人挖坑下套了。
只不過在秦凡看來，這兩人的演技還是差了一點，讓他看出了破綻。
其實這種局并不少見，不過受騙上當的收藏愛好者卻是不少，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被貪婪蒙蔽了理智，以為能撿個大漏，卻沒想到跳進了別人挖好的坑里。
“這幅畫今兒我必須得拿走了，對不住了胡總，改天我再請你吃飯賠罪。”
說著，大胡子收起那幅石濤的山水畫，向胡德彪告辭。
演戲演全套，胡德彪若是上當肯定會忍不住叫他回來，如果胡德彪不上當也沒關系。他們還可以再下套將這幅畫賣給別的收藏愛好者。
“等等。”
胡德彪沉吟半響，還是忍不住叫住了王師傅，“王師傅先別急著走啊，這幅畫你還沒買下來，按道理應該算是詹老板的不是？”
“胡總，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師傅佯怒的說道，心里卻是樂開了花。
“王師傅你別生氣，這幅畫我也很有興趣，咱商量一下你把這畫讓給我成不成？”胡德彪也是當局者迷，沒有看出這兩人是在唱雙簧。
“這怎么行！”
“王師傅最近你兒子不是要結婚缺錢買房子嗎，要不然這樣你把這畫就讓給胡總，讓他再給你添點錢，你看怎么樣。”詹老板連忙出來打圓場，朝王師傅使了個眼色，讓他差不多得了，等下演的太過火圓不回來可就白瞎了。
王師傅裝模做樣的猶豫了很久，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既然詹老板你都這么說了，那也成。不過胡總，這畫一轉手可不是原先這價了。”
“錢不是問題，王師傅要多少才肯轉讓給我？”
王師傅想了一下，開口說道，“最少180萬。”
好家伙，這個大胡子一開口直接漲了小六十萬，這是在把胡德彪當豬宰啊。
180萬對胡德彪來說不算什么大數目，不過這個時候他卻是覺出了一點不對勁。剛才這個王師傅還一臉堅決的討回這幅畫，怎么一眨眼突然就同意轉讓給他了？
胡德彪越想越不對，終于明白過來，敢情這兩個人就是一伙的，在給他演雙簧呢。
他雖然不差錢，但也不想讓人當成人傻錢多的白癡，耍著玩兒。
詹老板和王師傅看到胡德彪的表情有些變化，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暗罵自己剛才太心急讓胡德彪看出了破綻，到嘴的鴨子飛了。
“秦凡老弟，依你看這幅石濤的話值這個價嗎？”胡德彪轉過頭，想要問一下秦凡的意見。
辦公室里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凡身上，秦凡正要說話，眼瞳之中忽然閃過一抹精芒，臉上不自禁的露出一絲驚訝之色。(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