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十二億人口，你知道每天需要消耗多少大米白面嗎？又知道這些糧食需要多少農田種植嗎？”李萬壽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如果按照你的建議，放開土地供應，造成的后果是什么？隨著城區面積的擴大，必然會侵蝕周邊農田。農田減少了，拿什么來種糧食？老百姓吃什么？”
張晨剛要說話，李萬壽狀似生氣的擺了擺手：“張總，我知道你是大商人，在中美各地都有生意。你們生意人現在最喜歡談的就是國際分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國際貿易嗎，入世以后，什么都能買賣。但你要明白，糧食不一樣。衣食住行，每樣都事關民生，更事關國本。我們建國這四十多年來，得到最大的教訓就是不能在糧食問題上受制于人。你現在要放開土地供應，這種提議就是在賣國！”
李萬壽的指責讓現場所有人都為之一凜，這個大帽子扣下來，能稱得上是誅心之言了。
楊鑄平也皺了皺眉頭，咳嗽了一聲，剛想說話，卻看到張晨帶著輕松地微笑：“李記，賣國什么的，我可不敢當。”
楊鑄平一看張晨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肯定還有后手。
果然，張晨施施然道：“我先答您剛剛的兩個問題，第一個，按照1996年統計，華夏年人均糧食消耗量為152公斤。按照1997年我國36億人口計算，要保證人民都能吃飽飯，至少需要一億八千七百萬噸糧食。糧食生產、運輸、儲存中的損耗約為20，再加上畜牧業和化工業對糧食的大量需求，我們至少要生產三億七千萬噸糧食才能確保每一個老百姓都能吃飽飯，保持社會經濟的平穩發展。”
包括楊鑄平在內，現場所有人眼睛都瞪得溜圓，沒人能想到張晨真的能答上李萬壽剛剛的問題。
李萬壽比其他人更驚訝，說白了，他問這個問題完全是靈機一動。作為負責民生的一方諸侯，他對自己轄區內的農業數據非常清楚，但說到全國，他怎么也要用計算器好好算一下才能得出結果。
“第二個問題，在去年，我國糧食平均畝產299公斤，以這個數據計算，三億七千萬噸糧食需要十二億三千七百萬畝耕地。隨著副食農產品的豐富，糧食人均年消耗量應屬逐年遞減態勢，畜牧業等糧食消耗量將會增加，總體來說，糧食年消耗量峰值應在五億噸左右。考慮到天災等影響，華夏耕地總量不應少于十八億畝，低于十八億畝，在極端情況下，我們將無法保證我國的糧食安全。因此，這十八億畝，應當就是華夏耕地總量的紅線。”
我去！
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
所有人都清楚，糧食問題是李萬壽臨時提出的問題，張晨不可能有所準備，但張晨這一連串的數據隨口拈來，絲毫不見生澀。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正在眾人被震驚的啞口無言之時，張晨嘴角微翹：“李記，你剛剛的兩個問題我答完了，我現在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也請你不吝賜教。”
李萬壽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刷的就下來了，剛想打岔，便聽到張晨輕輕敲了敲桌子：“我想問一下，你知不知道全國目前耕地面積共有多少？去年又有多少？前年呢？耕地總量的變化趨勢是什么？”
李萬壽張了張嘴，你問他轄區內的耕地面積，他琢磨一下能答個八九不離十，但你問全國。。。。。。
這特么誰知道啊？我又不是Premier，真正的Premier就在邊上坐著呢，有種你問他去啊。
“十九億四千七百萬畝，這是國家統計局的官方數據。而去年，是十九億五千萬畝，前年呢？十九億五千兩百萬畝。大前年呢？”張晨笑了笑，“很遺憾，并沒有大前年的數據，96年才農業部才開始重新統計全國耕地面積，不過，根據估算，95年的耕地面積最低不會少于十九億五千五百萬畝。”
“發現什么了嗎？”張晨瞇了瞇眼，“哪怕是在住房商品化改革之前，耕地面積就一直在減少！”
“我想請問一下，如果控制住宅用地出讓就能不讓耕地面積減少，為什么我們的耕地卻在以每年三百萬畝的速度消失！？”
李萬壽強自鎮定：“這是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城市越來越大，耕地當然也會越來越少，但加大用地供應，會加劇這一矛盾，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控制住宅用地的出讓。”
張晨啞然失笑：“這樣就能保住耕地面積？從小我就聽過一個詞，坐吃山空。只節流不開源，只怕用不了十年，這十九億五千萬畝耕地就會跌破十八億畝紅線！”
李萬壽抓住漏洞：“我們當然會開源，比如鼓勵農民開荒，把更多荒地轉變為耕地，這也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
張晨嘆了口氣，搖頭笑道：“鼓勵開荒？哈哈，李記，您應該知道，您的轄區內，勞動力人口呈外流趨勢，這些勞動力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農民，外出務工，他們連自己家的地都不種了，你讓他們去開荒？你有這筆預算嗎？”
“我！”李萬壽理屈詞窮，在楊鑄平面前，他根本不敢亂說話亂承諾，不由得心中惱怒，“張總，你說的這么熱鬧，意思就是破罐破摔，反正都要跌破十八億畝，干脆就一畝地都不剩是吧？”
張晨呵呵一笑：“當然不，恰恰相反，我想說的是，只要政策定的合理，我們既可以保證充足的住宅用地供應，又能保證耕地面積不減少，甚至增加。”
李萬壽氣得七竅生煙，什么玩意兒？政策定的合理？你懂什么叫定政策嗎？你以為定一個有可行性的政策這么簡單？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居然敢在這么多老油條面前提政策合理？
李萬壽怒極反笑：“好好好，沒想到張總已經有了解決方案，那我就洗耳恭聽，聽一聽張總想用什么高明的手段解決這個矛盾的！”
張晨裝作沒聽懂李萬壽話語里的譏刺之意，擺了擺手：“談不上高明，只是更用心而已。”
李萬壽一口氣差點沒憋過去，壓著吐血的沖動，對張晨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這個方案有個名字，地票，地票政策。”
張晨臉上仍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