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殿。
除了風箏上修行的秦小樓，其他幾位弟子齊聚一堂。
“最近發生的每一件事，只要是值得說的，你們一定要事無巨細的告訴我。”顧青山沉聲道。
婉兒道：“師尊渡完須彌山劫，回來過一次，然后整個世界就變了。”
“什么意思？”顧青山問。
晴柔道：“她從虛空中引來了一個世界，與我們神武世界融合為一，整個神武世界立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如今我們這個世界已經改了名字，稱為仙武界。”
“仙武界……”顧青山咀嚼著這個詞。
晴柔提醒道：“對，世界上出現了一座仙塔。”
仙塔？
顧青山不說話，心意一動，星河圣人境的恢弘神念放出去，席卷整個百花宗，然后朝著四面八方鋪散開來。
這里是修行側的世界，修士們忌諱被別人的神念掃視，所以顧青山倒也沒太過放肆，悄然越過那些宗門之地，細細觀察整個世界。
大地上，各處宗門和人族的聚集地變化不大。
顧青山很快就看見了那座塔。
距離百花宗數萬里之遙的平原上，一座雄偉的石塔沖天而起，接天連地，直入云霄看不到盡頭。
層層石塔，每一層都雕刻著仙人、神獸、法寶、兵器，整個石塔散發著古老滄桑之意，肅穆莊嚴。
在石塔下，聚集著許多修士，口中念念有詞，好像在嘗試與石塔取得感應。
忽然，一道靈光從石塔上某處飛下來，化作一只手，輕輕撫在一名修士頭頂。
那修士在原地愣了愣，忽然放聲大笑道：“成了！成了！我得了仙人庇護，被授予了一種天界修行之術！”
他跪下朝著那石塔不住的磕頭。
很快，他宗門的那些人都過來，將他圍住，帶著他一起朝后退去。
周圍修士紛紛露出羨慕之色。
“倒不像是凡間的東西，我怎么覺得有些眼熟……”
顧青山自言自語道。
秀秀拉著他的手，小聲道：“三師兄，現在外面的世界變化非常快，許多宗門都去拜那座塔，獲得了各位仙人的加庇，實力大漲。”
顧青山心中一沉。
他是何等敏銳的人，直接從秀秀的言辭中察覺了些許畏懼與不安。
“你們去那石塔處尋仙人加庇了沒？”他問。
“師尊說過，百花宗弟子自有身份，不必拜祭那石塔上的眾仙，所以我們都沒去。”婉兒道。
顧青山點點頭，這果然是師尊的行事風格。
他再看看幾位師妹。
——眼下秀秀不過是歸元境界，婉兒和晴柔都是見空境。
在謝道靈的教誨下，這已經很快了。
難道……
“嘿嘿，秀秀不必擔心，不過是一些仙人加庇——師尊既然敢放這石塔進入我們的世界，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顧青山笑著，用手刮了刮秀秀的臉蛋。
他的神念在廣袤大地上飛馳，繼續觀察一切。
忽見一處宗門打開法陣，無數修士列陣飛出，如眾星捧月一般迎著幾人朝遠空飛去。
看那幾人模樣，似乎是宗門的領袖或長老。
顧青山將神念避在一邊，只微微感受了一下。
嘖——
為首那人竟然是四柱圣境。
不錯嘛，得了仙人加庇，已經強到了這個地步。
修行境界，總的來說大約就是煉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封圣，神照、千劫、太虛、玄靈、亂星、歸元、明神、見空、九十游尋、八百空輪、三千世界、四柱圣境、夜摩天、自在天王、須彌山主、星河圣人這些境界。
那人只是一家小宗門的長老，卻比百花宗的弟子強了三四個境界。
如果師尊長期不在……
確實會有些問題。
一念及此，顧青山淡淡的問道：“晴柔，師尊走了有多久了？”
晴柔看著他，眼神中有幾分感慨。
他依然是他。
沒有錯，他依然是那個以一人之力，滅掉整個懸空界的劍修。
除了他這種人物，誰能聽秀秀一句話，就立刻推斷出百花宗當前的局面？
“師尊融合世界之后，本來說是預備教我們一些仙術，卻突然急匆匆的走了。”晴柔道。
顧青山沉吟道：“也就是說，她渡完須彌山劫，回來一趟之后就不見了。”
“對。”婉兒道。
“時間果然有些長。”顧青山嘆了口氣道。
——看來師尊真的出事了。
此外，百花宗弟子沒去拜仙塔，其他各宗派都去了，并且因此實力大漲。
強弱易位。
師尊不在。
從渡劫之時算起，這真是已經過去了漫長的時光。
偏偏百花宗所占的位置，又是天下最靈秀之地；百花仙子不知收藏了多少稀世罕見的珍奇寶物。
幾名弟子實力雖然提升的快，但總歸是沒有仙人加庇，人數又只有可憐的三四人，和其他宗門比起來差太遠。
在這個億萬世界不斷交替融合、末日不斷降臨的時代，這很顯眼。
誰都會想，到底百花仙子是否還活著。
——而且說句心底話，謝道靈確實是真的遇到了難題。
否則她不會匆匆而去，連白鵝都不留下。
顧青山又嘆了口氣。
……也不對。
還有幾個人，應該會照拂百花宗。
“啊，對了，寧月嬋呢？”顧青山又問。
晴柔道：“師尊未走之前，寧刀圣與公孫智、冷將軍一道，隨悲仰大師先離開了本界，聽說是去對付一種末日，所以一直未歸。”
顧青山默默點頭。
忽然，百花宗外響起一陣轟鳴聲。
咚——咚——咚——
巨大的震動聲激發了整個護宗大陣。
霎時間，靈光沖天而起，化作一層層半透明的光幕，將百花宗籠罩其中。
顧青山飛出去，凌空一看。
只見數十層大型防御法陣穩穩的罩住了宗門。
在法陣之外，各種裝束打扮的修士們聚集在一處岔路口。
——那里有一塊大青石。
昔日百花仙子定下規矩，必須在大青石前接受百花宗考驗，過關的才可進入宗門。
那些修士齊齊揮動兵器，企圖破開法陣。
有一些人一看就不好相與，揮手間釋放出顧青山從未見過的厲害術法。
秦小樓站在風箏上，手握一方陣盤，大笑道：“沒錯，今次的考驗依然是破陣，你們連我的法陣都破不了，自然不能進入我百花宗。”
他笑歸笑，眼神中卻滿是凝重之意。
顧青山細細望去，只見秦小樓額頭上卻滿是汗水，雙手如殘影一般，不斷在陣盤上掃過。
重重法陣被秦小樓不斷加強、重組、再次布置下去。
法陣外，那些修士輪番攻擊。
而秦小樓的修為只有亂星境界，還不如秀秀，抵擋起來自然是辛苦無比。
他忽然隨手劃出一道符箓，朝虛空一貼。
“附！”
符箓頓時消失，而整個防御法陣的力量卻憑空增強了三成。
這下外面那些人更是不滿。
有人大聲喝道：“好個護宗大陣，連我等的仙術都能擋住，真是難纏。”
秦小樓搖頭晃腦道：“那是自然，什么時候你們能破我陣法，才有資格入我百花宗的門，但說實話，我們百花宗現在不收弟子了。”
又一人冷哼道：“圣人消失已久，你們百花宗只如同一個縮頭烏龜……”
他被別人拉扯了一下，悻悻然閉上口。
秦小樓雙目一厲，又有幾分無奈。
他手上動作不停，一會兒布陣，一會兒畫符，一會兒又扔出一把銅錢，看過之后立刻調整布陣策略，不時還掏出丹藥塞進嘴里。
顧青山身形一振，輕輕落在風箏旁。
“哈哈，師弟，你來了——看你師兄我多威風！”秦小樓招呼道。
顧青山贊嘆道：“師兄，你能以六藝之巧，獨自一人抵御整個世界，當得起天下六藝第一人的名號，絕非師弟謬贊。”
秦小樓大笑道：“這幫家伙想進我百花宗惹事，真是癡心妄想，你說呢？”
“師兄說的，自然有理。”顧青山點頭道。
秦小樓就很高興，繼續奮力布陣。
顧青山在一旁沉默著，繼續看下去。
時間緩緩流逝。
外面那群人并未散去。
反而有更多的修行者前來，聚集在青石外。
甚至之前他神念掃中的那位四柱圣境的修士，也帶著一行人飛來此處。
又過了一會兒，人漸漸多了起來，放眼望去竟聚集了不下半百個門派的修士。
忽然一位老者高聲道：“秦小樓，你這種做法不合百花圣人的規矩。”
“我怎么不合規矩？”秦小樓問。
這時那些人的攻擊愈發猛烈，秦小樓全力調動陣盤，幾乎要大口喘氣。
只聽那老者的聲音遠遠傳來：
“按照百花仙子的規矩，你們百花宗每次選人，都在這青石之上主持，而你卻身在法陣中樞，所以你違背了你師尊的規矩。”
“是啊，這不合規矩。”
“你這樣無法服眾。”
“完全不對。”
“有本事來青石上。”
外面的修士們七嘴八舌說道。
秦小樓大怒道：“放屁！我師尊全權委托我挑選進入宗門之人，我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
然而他的聲音很快被那些人淹沒了。
顧青山搖搖頭。
想當年，宗門里隨便一顆樹，樹上結的花都是天地靈寶。
更不要說百花仙子縱橫多界，不知道收來了多少寶貝，預備留給自己的徒弟們。
就算百花仙子為這世界做的再多，只要她不在了，終究有一些宵小之輩，想要來百花宗試探一二。
這是人心，誰也擋不住。
法陣的轟鳴聲中，秀秀、婉兒與晴柔都飛上來，站在秦小樓與顧青山身后。
“師兄……”
秀秀咬著嘴唇，眼神中滿是擔心之色。
晴柔趕緊沖她搖搖頭。
秀秀就閉上嘴。
——這種關鍵時刻，絕不能讓小樓師兄分心。
然而三女的心更加揪緊。
誰都不知道秦小樓還能抗多久。
顧青山忽然后退一步，俯身蹲在秀秀面前。
他先笑了笑，溫聲說道：“秀秀，你師兄我最近一直在外面游歷，卻一直忘記回來為宗門效力。”
“你原諒師兄，師兄馬上就去把這些人殺光，如何？”
秀秀一點都不蠢，眼眸頓時亮起來，口中飛快說道：
“一定要殺光嗎？其實師兄只要把他們趕跑就可以了。”
顧青山微笑搖頭，聲音越發柔和：“那可不行，師兄不殺光他們，他們就以為百花宗好欺負。”
他手上多了一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