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鎮國公，外面有人求見，他說是從趙家村來的，略懂得一些陣法之術。”
有士兵疾步跑上城樓，對著陸承安說道。
陸承安聞言，眼底一亮：“快請。”
肖樺皺了眉頭，略略一思索，突然開口：“趙善桐。”
陸承安眼底含笑，他對著那趙老爹的印象頗深，設了機關鍛煉自己的兒子，結果卻讓自己一等等了十年的人，著實不多見。
來人果然是趙老爹和趙善桐父子二人。
“鎮國公，我們父子二人毛遂自薦來了。”
趙老爹一見到陸承安，便中氣十足地高聲喊道。
陸承安笑著對他們父子二人點頭：“趙老爹，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鎮國公都貴人多忘事，把我老趙會陣法這事都忘了。”
趙老爹一邊哈哈大笑，一邊開口將陸承安小小的懟了一番。
陸承安：……
背有點疼……
“是我的不是，這兩年在上京，竟把趙老爹你的本事給忘了。”
陸承安只得笑著應道。
趙老爹今日原本就不是來找茬的，他聽聞對方請了陣法高手，大周士兵為了減少損失，只得委屈退讓，心中著急，這才主動上門。
“鎮國公，我愿意下去一試，哪怕破陣不成，將大家帶出來也是好的。”
“下面那霧已經越來越重，想必我們大周的士兵已經陷在了陣中。”
陸承安扭頭看了一眼原本荒涼，空無一物的大漠，眼眶微紅地點頭。
“如此，就有勞趙老爹了。”
“鎮國公，我還有一事。”
趙老爹臨離開之前，突然說道。
“但說無妨。”
“我懇請鎮國公派上一小隊士兵帶上吃食飲水，萬一我本事不濟，也能救助其中的士兵一二，給你們充足的時間想辦法。”
趙老爹并沒有打下包票。
他知道那么大的陣勢，不是他們父子兩人說破就能破了的，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將人都帶了回來罷了。
陸承安聞言，明白他心中的顧慮，點頭應下。
沉重的城門再次打開，陸承安目送了趙老爹和一直默不作聲的趙善桐領著一只五十人的小隊，背著滿滿的吃食離開。
他們的身影很快隱入濃霧中消失不見。
“大牛，大牛。”
先前在路上對話的年輕士兵和老成士兵也在先前出城的三萬人馬之中。
那老成士兵在濃霧中轉悠了一會，突然發現面前出現了自己老母親的身影。
她正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喊著自己在家的乳名，對著自己伸出了手。
他頓時警覺起來。
這明明是在肅州，自己站在戰場只上，為何自己的母親會出現？
“大牛，大牛你怎么了？我是娘啊。”
老成士兵原本釘在地上的腳突然動了動。
這個突然出現的母親，為何如此熟悉？
“大牛，來，到娘這邊來，娘護著你。”
那雙熟悉的手再次朝著自己伸了過來。
老成士兵的腳再次動了動，他有些猶豫了，這明明，明明就是自己娘的手，就連手上那道為了護著自己被山石劃破留下的疤痕都是那么熟悉。
如果是假的，為何自己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士兵的母親他們都知道的這么詳細？
還是，他們壓根是將自己的母親捉了來，好逼著自己臨陣倒戈？
想到這里，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自己是個軍人，保家衛國是自己的本職，臨陣倒戈這種事，怎么可能去做呢？
但是，面前的是自己的母親，親娘，自己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他腦海中正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就聽見身邊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娘！”
只見那個有些羞澀的與他說起想要回家孝敬母親的孩子，抬腿就往前方跑去。
他這才發現，一小隊的五個人里，居然只剩下了他自己。
被那孩子的聲音一打岔，他猛然發現，面前那個熟悉的，讓自己忍不住想要去依賴的身影，突然之間消失不見。
他只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鬼，但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憤恨地跺了跺腳，跟著那孩子朝前跑去。
“夫君。”江統領帶了自己身邊圍著的士兵慢慢地往前走著，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夫君，你來看我了嗎？”
面前出現了一個身著水藍色衣裙的女子，眉間似乎是總有一股去不了的輕愁。
“倩娘……”
江統領喃喃開口。
身邊的士兵在同一時間，停下腳步，眼底盡顯激動的神色，不知道看到了誰。
江統領沒有注意到身邊士兵的異常，他的心神已經全部都被面前的女子占據。
“倩娘……”
“夫君，這些年來，我好想你。”倩娘的身影再次上前，距離江統領又近了一些。
“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好孤獨，好冷。”
“那一年荒匪一把劍貫穿了我的胸口，直到現在，我的胸口還在隱隱作痛。”
“夫君，你來看，很痛……”
江統領聽著這些話，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跟倩娘一般痛。
倩娘的死，是他這輩子心中最大的痛楚。
可是，倩娘都已經離開自己六年，為何會在此出現？
他停下腳步，目光中露出疑惑。
面前的倩娘卻突然變了。
只見她胸口插了一把利劍，洇透了胸前的淺綠色衣衫。
她睜著有些茫然失措的眼睛，似乎在尋找著什么，最后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是對著遙遙地天空伸出了手，最終徒勞的落下，閉上了雙眼。
“倩娘！”江統領再也忍不住，猛地往前撲了過去。
可是倩娘的身影卻突然消失不見。
頃刻之后，又出現在他前方不遠處。
“夫君，你可知道，我死的時候，有多想見你一面。你可知道，我腹中，當時已經有了你的孩兒。”
這最后一句話，徹底壓垮了江統領。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他痛苦地抱住頭，就在原地，蹲了下去。
“爹，怎么一個人都見不到？”
趙善桐進入濃霧以后，左顧右盼了一陣，開口問道。
趙老爹回頭，掏出繩子。
“將所有人都綁在這繩子上，切莫走散。”
他聞著空氣中若有似無得甜膩氣息，神色愈發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