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年下，荀境帶著姽婳從戍地回來，而虎賁將軍害怕這個傷心地，執意不肯回京都。
“也是可憐，老了很多，頭發花白，精神也大不如前了。”提起自己的岳父，荀境一個勁兒的搖頭。
荀域打量著他，黑了不少，也瘦了，看上去倒是比從前沉穩許多。
“戍地那些東西你學得如何了，那兒的人都是甄老將軍一手帶出來的，你與他們要交好才行。”詢問了一句，語氣不涼不熱。
“阿兄是想我接岳父大人的班？”荀境正喝著茶，聽他這么一說差點兒被嗆了一口。
“不然呢，你以為朕讓你去那兒是游山玩水的么？”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真正長進。
看著長兄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荀境訕訕，“前幾日蜀地邊境不太平，我倒是跟著岳丈大人平了幾次流寇，跟那些將領好歹也算是一起上過戰場，關系不錯，晚上又常常一塊兒喝酒......”
說到這兒，荀境有些驕傲，眉飛色舞地道，“他們說我一點架子也沒有，可喜歡我了。”
壓制著內心的嫌棄，荀域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所以我覺得要是在那兒應該也可以........”
反正虎賁將軍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撒手人寰，他把對甄若扶所有的疼愛都轉移到了姽婳身上，平日里也就只有在對著這個外孫女時才會笑，要什么給什么，就是想摘天上的星星也是肯的。
“可是我想讓姽婳在京都，我怕她在男人堆兒里待著，脾氣太爆，以后沒人要。”
想了想，荀域還是拒絕了荀境的要求，按理說每個父親都想讓孩子過得更好更安穩，這沒什么錯，若是把姽婳養在宮中也有人照看，可是既然她是甄老將軍的心頭肉，總讓一位老人心存惦記不太好。
“甄若扶也是跟著甄老將軍長起來的，他當時有跟你一樣的顧慮，派了一大堆丫鬟婆子守著甄若扶，結果呢，過猶不及。”
許是從小聽多了這樣的言論，甄若扶生怕自己嫁不出去，比一般閨閣女子還要造作三分。
“朕覺得姽婳已經沒了娘親，你若再不在她身邊，她就太可憐了，且這段時間都是外祖陪著她度過的，一老一小相互安慰，剛剛經歷一次死別，你又要讓人家生離么？”
“阿兄說的是，其實我也不愿跟她分開的.......”
“朕會派些宮里的資深嬤嬤過去，好好調教這個孩子，不會讓她吃苦，但留在那兒多長長見識也是好的，你每年帶她回來兩次，每次待一個月，入宮與這幾個孩子親近親近，也不至于對京都太陌生，等到你徹底把戍地的事務都能接過來，便叫甄將軍回來頤養天年，姽婳也可以常留此地了。”
“至于你，只要能把戍地的人安排好，就像甄老將軍從前那樣常來常往，也不是什么問題。”
荀境先是應了下來，繼而才道，“阿兄，你這是早就想好了吧。”
“是，那又如何，讓你有所成就不比在這兒做個閑散王爺好么？”
笑了笑，荀境不但沒有不滿他的安排，反而十分歡喜，“能得阿兄如此看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阿兄，你就這么信我，不怕我握著兵權會不聽話么？”
淡淡看著他，荀境收斂了下，依舊維持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阿兄別在意，我就是開玩笑的。”
“以后這種玩笑最好不要開，尤其是在戍地，你隨便一句話叫人聽進心里，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麻煩來。”
“是。”
將書桌上的東西收拾一下，荀域這才又開口道，“你若是個女子，自當留在京都好好養著，但你是男人，凡事多勞些心力，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
感覺阿兄就像他阿爺一樣，對著自己精雕細琢，一心想要他成器。
心里莫名有些感動，一般帝王家的兄弟哪有這么好的，互相猜忌打壓，生怕對方優秀超過自己，最好是兄弟閑散安逸，拿些錢打發了養著就是了，唯有他阿兄，生怕他一事無成。
“阿兄放心，我一定做好。”
見他倒是聽話，荀域心里稍稍寬慰了些，目光觸及他那身衣裳，想起之前甄若扶不怎么會女紅，給他做件衣服都要麻煩安寧，而現在荀境身在戍地，起居雖有人照顧，但細心程度肯定更比不上從前在王府的時候了。
“你在戍地......有沒有看中的女子？”
話題忽然轉到了這個，荀境又是一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阿兄，戍地哪有女子，邊陲之地最苦了，哪有富貴人家守在那兒過活的，就算有未嫁的女子，容貌放在一邊不說，才情舉止也....一言難盡啊。”
他都很久沒碰過女人了，甄若扶去世才一年，他又在泰山大人眼皮子底下，哪有心思亂來，只能乖乖守喪。
“你一個王爺，為她守了一年也夠了，想必甄老將軍也能理解，這次回京不然就定下個人吧，和你一同回去，也能照顧照顧你。”
“尋個聽話乖巧的，門戶不必太顯赫，一來那樣的人家吃不了苦，做續弦心里難免不平衡，二來也要讓甄老將軍心里舒服，找個普通一點的，不但能盡心照顧你，也不會叫姽婳吃虧。”
“自然，你也不能委屈了人家。”
婚事講究各取所需，荀域琢磨著在京都那些可堪重用的小官里面提拔一個，既能心懷感恩，又能為長遠鋪路。
“阿兄可有合適的人選了？”荀境并沒有很高興，他阿兄做別的還行，挑媳婦兒尤其是給他挑媳婦兒的眼光還是有待提升的。
“沒有。”
瞬間松了口氣，荀境怕自己的表現太明顯了，又補了一句，“這事兒還是慢慢來吧，咱們從長計議，雖然我想要人照顧，可是岳父大人那里萬一心里難過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就不好了，他可是在岳母過世之后終身未娶啊。”
想了想，荀域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難得你能這么想，只要你不覺得委屈，多等些時日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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