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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原本兩個人的逃亡隊伍,變成了四個人。
江虎那兒有一匹馱馬,載著一些東西,兩個女人則在馱馬兩側,跟著馱馬一起走。
前頭,
江虎開道,鄭凡跟在其后面做策應。
這一走,就差不多是整個白天,等黃昏時,大家伙才停下來準備宿營。
公主的適應能力很強,現在已經能承受這種負荷了,公孫玲昨晚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骨子里很是堅韌,也咬著牙挺過來了。
宿營時,江虎去外圍做一些陷阱和哨子做警戒,公孫玲則在生火。
鄭伯爺拿了一塊煙熏肉,走到前面一處溪流邊,開始清洗。
公主也走了過來,在上游一些開始取水。
“怎么樣,有江虎開路,是不是感覺輕松很多?”
公主到底是女兒家家的,聰明那是沒得說,是真聰明,但身上還殘留著些許稚氣。
在鄭凡看來,她其實和郡主的資質差不多,所欠缺的,還是在經歷上。
郡主是年紀輕輕就能帶著鎮北軍在荒漠上溜達動輒滅人部族的主兒,
公主則一直生活在深宮中,
前者確實優秀,但后者,也依舊有很大的成長空間。
“你的青蟒,應該很有名吧。”鄭凡一邊洗著熏肉一邊問道。
“對啊,怎么了,當初我把它引到我身邊,可是引起轟動了呢,連父皇都夸我了不得。”
“這么有名,還交給過御獸監馴養過,江虎雖說不姓公孫,但畢竟是御獸監老人,他可以不認識你,這很正常;
但會不認識你的青蟒?”
公主眼睛眨了兩下,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其實早就認出我們身份來了?”
“大概吧,而且,看看我們作為逃人是什么態度,看見有人呼救,是直接給她一箭送她解脫;
江湖和公孫玲,也是逃人,所以他們面對需要求救的人,做法是將我們帶回去吃夜宵和歇腳。
或者,
可能是我們太邪惡了?太壞了?
而他們是善良的人?”
“所以,他其實早就想要和我們討價還價,為了方便這個,所以才一開始裝不認識?”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倒是放心了。”
討價還價嘛,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這是正常。
鄭伯爺不怕人家有要求,各取所需,也就是為了各達目的嘛。
“那他們還可能做什么?”
“他們和你我不同,你的名聲,已經臭了。”
“……”公主。
“我呢,是燕國伯爵,哪怕你哥哥給我高官厚祿,說實話,作為一個降人,最好的結局也就是被當作一塊牌匾供在那里,遠遠沒有我在燕國輕松自由舒適。
所以,我和你,是都不可能再回頭了,不可能愿意讓自己留在楚國的。
但他們不同,
公孫氏幫大皇子去對付你哥哥,你哥哥將他們鎮壓了,你哥哥作為勝利者,我覺得,他是有那種高姿態的。
如果他們將我們二人抓住,然后送給你哥哥,你哥哥肯定會赦免他們,官復原職,也不是什么事兒。”
公主的臉色一下子凝重下來,她剛剛還在為昨晚自己的表現而沾沾自喜,卻沒想到這一層。
其實,昨晚一開始鄭伯爺也沒思慮這么深,但睡覺時,他就琢磨開了。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鄭伯爺打心眼兒里不愿意去相信別人,更早時候,就是在家里,也得和魔王們去斗智斗勇。
“那我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很顯然,公主和鄭伯爺一樣,不喜歡這種生死掌握在別人手里的感覺。
“有辦法的。”
吃飯了,
依舊是熏肉加粉條。
公孫玲應該不懂得烹飪,還是喜歡亂燉。
不過現在在逃命,大家就將就著吃吧。
吃的時候,
鄭凡先開口道:
“其實想想,如果留在楚國,也挺好的,楚國山好水好風景也好。”
公孫玲討好道:
“鄭伯爺如果留在楚國,想來攝政王會很重用伯爺的。”
“應該會的,不過,也不敢給我什么實權不是,最大可能就是被攝政王帶在身邊,裝一裝牌坊,或者陪攝政王下下棋說說話,當個近臣。”
聽到這話,江虎的臉色微微一頓。
公主則開口道:“這次我做了這種事,和別的男人在大婚之日私奔,皇兄如果抓住我,必然會像小時候那樣把我關黑屋子的。”
公孫玲則道:“公主殿下畢竟是攝政王的親妹妹,不管公主殿下犯了什么事兒,做了什么,攝政王都不會和公主殿下真的生氣的。”
公主聞言,笑了笑,抱住鄭凡的肩膀,道:
“說是這樣說,但我不后悔,誰叫我就看上他了呢,就像是虎子哥看上阿玲姐姐一樣,這看對眼的事兒,就和唱本里演的那般,平日里看不見摸不著的,一旦時候到了,就真的非他不可了。”
阿玲看了一眼江虎,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人心,都是肉長的。
作為公孫氏的小姐,
可能以前瞧不上江虎,但現在,她清楚,江虎,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錢。
無論是在楚地逃亡還是去燕國,她都得依靠江虎。
舔狗做到這個地步,就差不多是哮天犬了。
江虎則笑了笑,道:“伯爺,公主殿下,我們肯定能走出這座大山回到燕國的,因為在燕國,伯爺才能真正的施展才華。
小人也仔細想過了,御獸監重設不重設,小人其實不在乎。”
聽到這里,公孫玲有些詫異地看向江虎。
“小人希望伯爺能收留,以后就讓小人跟隨伯爺左右,在雪海關為伯爺飼養妖獸,天斷山脈里,妖獸也是極多的。”
先前鄭凡的話,意思就是我就算是被抓回楚國,攝政王也會把我推到前面去,攝政王也必然會看重我。
公主會意,跟進上去,她是攝政王的親妹妹,說得不好聽一點,哪怕她造反失敗,攝政王也不會殺她,只會囚禁。
我們被抓回楚國,也依舊是人上人,你江虎就算將我們抓回去立了功,也依舊只是普通臣子,弄死你,報復你,很簡單。
江虎顯然是聽懂了其中的警告意味,也表達了忠心。
雙方的警告和提防,在和和氣氣中,完成了一輪交鋒。
接下來的近十天,山路很難走,但有江虎開路,兩個女人也很爭氣,所以四人行進速度也很快,且一路上并沒有什么意外發生。
哦,除了粉條吃完了。
粉條吃完后,大家開始靠打獵進食,先前一路上本就有不少獵物收獲,同時青蟒時不時地也會過來送點兒它的“殘羹冷炙”,所以,吃喝其實不缺。
就是野味吧這東西,一下子連吃很多天,對腸胃真的是一種極大的負擔。
這天上午,原本四人還在前行,青蟒卻忽然竄出來,攔在眾人面前。
一般來說,青蟒很少在白天現身。
江虎馬上趴在地上,耳朵貼地,道:
“馬蹄聲,人數不少。”
其實,
現在四人已經快走出大山了,前面,算是山區的余脈,也就是快進入燕楚兩國對峙交鋒的區域了。
預感到有騎兵要過來后,江虎馬上將馱馬隱藏起來,大家所有人也都躲避好。
很快,一支人數在一百左右的楚人騎兵出現,他們沒做什么停留,繼續向西疾馳而去。
鄭伯爺馬上對身邊的江虎道:“這是先鋒哨騎,我們現在必須得轉移。”
凡大軍開拔,必有先鋒軍,先鋒軍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是大軍對外開辟戰場盲區的關鍵,而先鋒哨騎就是先鋒軍的哨騎,一般是成建制規模的開進。
而等到大軍扎營下來后,才會將哨騎繼續細分下去,以獲得更為廣泛的視野。
所以,眼下,應該是有一支規模不小的楚國軍隊正在向這里開進。
如果現在不抓緊時間離開這里,自己四人很可能就會被那支規模不小的楚軍囊括進去,到時候想跑也跑不了了。
鄭伯爺當即帶著三人一起向南走,也就是走回頭路,因為往北往東往西都可能遇到楚軍,所以寧愿晚兩天出山也得保證自己安全。
不過,在鄭伯爺等人剛往南行進沒多久,事情就出現了變故,或者叫,轉機。
有一支楚軍騎兵,正在從西邊向東邊疾馳,和先前遇到的那支應該是反過來的,而在他們身后,鄭伯爺看見了黑色甲胄的騎兵正在追逐他們。
天見猶憐,
在看見那熟悉的靖南軍騎士甲胄后,鄭伯爺的眼眶,居然有些濕潤了。
這真不是裝的,而是自打在大婚那天逃出,從周縣開始,一直到現在,這近乎一個月的時間里,鄭伯爺身邊除了魔丸,沒一個魔王陪護,可謂是真正的提心吊膽,眼下,看見靖南軍騎兵,真的有種離鄉的游子重回故土的親切。
“不好,燕軍!”
江虎本能地低喝道。
隨即,
鄭凡看向了他。
江虎也看向了鄭凡,這個中年獵戶漢子,嘴角扯了扯,臉上露出了訕訕之色。
這是他的習慣和本能,但現在,他已經背離楚國了,只不過立場因為慣性還沒能完全顛倒過來。
眼下的這種局面,根據鄭伯爺分析,應該是雙方兩個集團軍在快速行軍途中碰頭了,也就是所謂的……遭遇戰。
雙方的先鋒軍在看見對方的先鋒軍后,第一反應永遠都是先派遣一兩名騎士回去給主帥報信,隨后直接朝對方發動沖鋒,吃掉對方的先鋒軍。
因為遭遇戰,根本就不可能給你太多的反應和布局時間,且如果連先鋒軍都感到很意外的話,后方主帥必然也很意外,一場混戰,大概率就要爆發了,而在混戰一開始,就吃掉對方的先鋒哨騎,就相當于是黑掉了對方的視野,讓你家的主帥可以在混戰之中比對方多留一絲清明。
當然,除了戰術利弊選擇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大燕騎兵一直有著一種“天下第一鐵騎”的強烈自信,尤其是鎮北軍靖南軍這兩支。
既然是混戰,那就直接莽上去,先擊垮對方哨騎,再擊垮對方先鋒軍,隨后讓敵軍的潰軍向本方潰退回去,形成卷珠簾之勢,后方兵馬跟著一沖,敵人很可能就這樣稀里糊涂地連環潰敗了。
不要覺得這很異想天開,事實上兩三千騎兵直接擊潰掉數萬敵軍都不算是很罕見的事,事實上連那些潰退的敵軍都很莫名其妙,因為他們自己也清楚,自己人數是對方十倍,十個打一個,那肯定是能打贏的,大家都是兩條胳膊頂一個腦袋不是,但往往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潰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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