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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道不同不相為謀


更新時間:2020年01月22日  作者:春夢關情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春夢關情 | 嫁春色 


第117章道不同不相為謀

溫桃蹊是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今年的龍舟賽,陸景明是第一,林月泉他自己就得了第二,這名次比賽結束那天,大哥和二哥就跟她說過。

她那時候就覺得奇了怪了。

林月泉到歙州時日也并不算長,賽龍舟就拿了第二,不是他實力不俗,就是他財力不俗,手底下能培養出一批精壯能干的龍舟隊伍來。

可他今日又只字不提……

她本以為,他突然轉了話鋒,提起端午龍舟賽,是要借他的那個狗屁名次,在她面前刷好感的。

溫桃蹊笑容僵了僵:“原來陸掌柜這般厲害,過會兒跟著大哥見了他,要再多恭喜他一道,三日后我要得空,一定拉了哥哥們陪我去看陸掌柜領知府大人的賞。”

“我也是得了名次的,三姑娘要是去了,也能瞧得見我。”

要不是因為不想在他面前過分的泄露情緒,溫桃蹊這會兒一定笑顏盡收去,只剩下一派鄙夷在臉上。

他還真就這么干了?

林月泉不至于用這么低劣的手段來強刷好感吧?

還是覺得她年紀小好哄好騙,他能耐大些,像個英雄一樣,就能做她的意中人,把她騙的言聽計從?

——倒也不能這么說。

前世他什么都沒做,只是護城河邊驚鴻一瞥,她就已經傾心相待了。

她可能真的比較像個傻子吧。

溫桃蹊嘴角抽了抽:“那也恭喜林掌柜了。”

她說罷作勢一禮:“我出來的久了,該回到席上了,不然我姐姐們要尋我的。”

可她沒想到,出來尋人的不是她兩個姐姐,也不是林蘅,反倒是陸景明,

陸景明面頰泛起紅暈,根本就是多吃了酒,酒氣上到臉上去了。

他其實也不是來找溫桃蹊,只是見梁時和林月泉紛紛離席,才借口逃出來,一路尋過來,怕他們兩個生出事端來。

梁時不知道因為什么,這些日子跟林月泉一直不大對付,要是有可能,他今天是真不想請他們倆。

但沒法子,一個是溫家的表親,一個又是人家都知道的,他的少時好友,他雖然不怎么喜歡梁時,如今也不愿意跟林月泉親近,但總不能生辰的宴都不請,叫歙州城中一眾人對人家指指點點,那就太不地道了。

不過這兩個,也不是什么地道的人,席上就幾次三番想陰他。

陸景明尋來時,溫桃蹊正蹲身下去,他一眼看見了那張極出色的臉,還有背對著他站著的……林月泉。

無名的怒火從胸中升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酒的緣故,他自己一時都沒察覺到,他此刻相當不痛快。

他三兩步上前,一拍林月泉肩膀:“吃了一半的酒就借口跑出來,在這兒堵著三姑娘干什么?”

林月泉臉色一變:“你喝多了。”

陸景明咂舌品了品:“我的酒量,你小時候就應該見識過。”

他一面說,一面翻了眼皮去看溫桃蹊:“你又在這里做什么?見了他不說快些告禮辭別,到前面去尋你姐姐們,怎么還杵在這里有說有笑的?給你大哥知道了,看他不罵你。”

溫桃蹊:?

她幾時跟林月泉有說有笑,他又是哪只眼睛看到了?

是誰在他生辰宴上得罪了他,叫他心里不痛快,拿她撒氣嗎?

再說這長兄風范的說教……他有病吧?

溫桃蹊深吸口氣,平復了下:“你來的時候,我正要蹲身告禮,如果陸掌柜不突然出現,我此刻已經同林掌柜禮過辭過了。”

他其實看見了,但就是心里不舒坦。

也許……他知道林月泉是帶著目的接近的,怕她小小年紀識人不明,吃了虧。

又或者,他分明有心提醒過,她卻完全當做耳邊風,根本不放在心上,見了林月泉仍舊不躲開,平日里看著怪機靈的一個丫頭,卻這樣糊涂,怎么叫人不生氣呢?

他還不是因為她大哥。

要不是看在溫長青的面子上,他才懶得管她跟誰說話跟誰笑呢。

陸景明揉了揉眉心:“這么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溫桃蹊忙蹲身下去:“自然不是,陸掌柜也是好心提醒我,林掌柜于我而言是外男,我父兄都不在,我自然不該與他說話,誠然,陸掌柜你也一樣。”

她一面說,一面已經做完了禮,站起身來:“我告辭,你們慢慢聊。”

人家把話說成這樣了,林月泉只能乖乖的把路讓開。

陸景明是叫她搶白了一通的,雖然不曉得這小姑娘脾氣又從何而來,但她的確是上頭了。

要放在平日,他一定嗆回去,先前幾次同她斗嘴,也是極有趣兒的。

不過林月泉在,他就收了那份兒心思,也往側旁一讓,又叫身后的明禮:“你送三姑娘回她姐姐身邊。”

林月泉一眼睇過去,明禮已經欸一聲應下來,跟著溫桃蹊走了。

這不是防著誰,這是做給他看呢。

林月泉雙手環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他,等溫桃蹊走遠了,才揚笑問他:“你看上溫三姑娘了?”

陸景明覺得頭疼起來:“我看她大哥的面子上,自然拿她當半個妹妹。你于她而言是外男,這話我說錯了?”

“你對人家來說,就不是外男了?”他嗤鼻出聲來,“沒聽見溫三姑娘是怎么說的?”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大多是不服管教的,尤其是家中父兄嬌寵的,我家里的妹妹也這樣。”陸景明不以為意,聳了聳肩,“她覺得是就是,我又沒非要上趕著同她親近,倒是你——”

他把眼一瞇,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神,此刻清明起來:“從席上辭出來,就是找她來的?”

林月泉的確是為了找溫桃蹊才借故辭出來的,但是這些跟陸景明……

他笑著盯回去:“跟你有什么關系?你是她哥哥嗎?”

說話帶刺兒,不是他一貫的做派。

“我應該勸過你,適可而止。”陸景明沉下臉來,顯得格外嚴肅,“你現在在歙州的生意也算不錯,不管是香料鋪子,還是茶莊,都很好,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說著又搖頭:“數年不見,我真的不太看得懂你——還是說,從一開始,我就是不懂你的?”

林月泉面不改色,絲毫沒有被他這幾句話影響到:“人是會變的,又或者,人心不足?我也跟你說過,我們兩個不一樣,你理解不了我,再正常不過,至于我想要什么——你不是應該很清楚了嗎?”

那股怒意騰地一下被無限放大了。

胸中劇烈燃燒的那團火球,一下子炸裂開,火星四濺,幾乎把他整個人燒著了,從內而外的,煎熬著,折磨著。

林月泉要的,是溫桃蹊。

“我警告過你,別去招惹溫家,你就非要自己找死?”

可林月泉臉色倏爾陰冷:“找死?也對,招惹了溫家,不就是自尋死路嗎?”

他仰面望天,聲音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連同他這個人,都不過是行尸走肉,沒有感情,沒有溫度,他在張嘴說話,但那都是毫無波動的字和句,從他上下嘴唇間溢出來,飄進人的耳朵里,很快就消散了。

“溫家這樣的人家,誰招惹了,下場是不是只有不得好死?”林月泉又收回目光,重落在陸景明身上,眼神空洞,“也不對,只有我,我們這樣的人,招惹了,才不得好死,你想警告我這個吧?”

陸景明覺得他很古怪,像是中了邪,瘋魔了一般。

他突然想起來溫長青。

溫長青說起世仇家仇的時候,是有所隱瞞,也刻意回避閃躲了的,那天他為林月泉而來,說起這些刻意閃躲,所以林月泉和溫家,的確很有可能是有血海深仇的,只是他派了人到林月泉家鄉去查探,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也沒什么線索。

到底是過去了太多年,再加上他和家里又鬧的并不太愉快,一時也無法得知,父兄究竟有查出過什么,才對林月泉那樣排斥。

難道這一切,從一開始,真就是個彌天大謊?

陸景明背在身后的手交疊著,左手的指尖點在右手手背上:“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說你從福州一帶過來,后來說,是家里遇上饑荒,一家子死絕了,你逃難避災,一路顛沛流離,甚至也乞討要飯,才走到了揚州城。”

林月泉臉色驟變,顯然不愿意提起這些:“說這些干什么?數年不見,學會往人傷口上撒鹽了?”

“我不是小人。”陸景明咬了咬牙,“我其實一直都很好奇,你五歲上就沒了親人,孤身一人,艱難長大,是從哪里學的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呢?”

從前也想過,但從來沒問過,因為還做朋友的那些年,他對林月泉深信不疑。

現在不一樣了。

陸景明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心底卻有著最陌生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林月泉?還是別的什么人?他究竟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呢?

林月泉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懷疑我?”

陸景明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霎時叫噎住。

可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是溫家人懷疑我,還是你懷疑我?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了,這種事情,早該問了吧?你好像比以前愚笨了些,怎么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他說著嗤的一下子,那一聲又淺又短,卻偏偏能讓人聽個清清楚楚。

是嘲諷,明目張膽的嘲諷。

陸景明先前就已經怒火中燒了,可林月泉這樣面對面的嘲諷,竟反而叫他心中那團火熄掉了。

他冷靜下來。

跟林月泉過招,不能帶著怒火,否則一個字失去理智,就滿盤皆輸。

“這有什么懷疑不懷疑好談的?還是說,原本就是你心中有鬼,對這件事是沒辦法圓過去的,所以才怕我問?”陸景明反問回去,“我以前也好奇過,只是沒問過你,因為這些話始終有些傷人。你在揚州那幾年,心高氣傲,人家說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大抵如此,我自然不會問你這種事。”

林月泉就那樣冷然的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一個表情也不給。

陸景明看了會兒,自顧自的往下說:“現在不一樣了。你現在要錢有錢,要生意有生意,做生意又活套,跟什么人都能打起交道。在這歙州城中,再沒有人會提起那個孤兒林月泉,只會記得林記的掌柜林月泉——你搖身一變成了林掌柜,我為什么還不能問?藏在心里多年的困惑,到今日.你出人頭地,我才算能問出口,怎么說我也算夠朋友了吧?”

的確夠朋友,叫他東拉西扯一通胡說,倒成了全都替他著想考慮的。

林月泉往后退了兩步,抱拳一拱手,沖著陸景明就彎腰鞠躬拜了個極正經的大禮:“要是這樣說來,那我該正正經經的謝過你才對。過往歲月里,揚州陸家的二公子,竟是為了我這般的深思熟慮,有這許多考量。”

他那是扯謊的屁話,林月泉又不是聽不出,這么做禮,存了心惡心他唄?

寧可在已然惡化的關系上,再添上一筆惡心,也不肯開口解釋解釋,他的學富五車從何而來。

陸景明笑了:“那我受你的禮,從此也不會再問這件事。”

他上前去,扶起林月泉的手:“林掌柜,前路漫漫,山高水長,你可一路走穩當了。這歙州,不是十年前的揚州了。”

林月泉面色一白,也不過轉瞬而已,恢復如初:“陸掌柜好心忠告,我一輩子銘記于心。”

陸景明看著他站直起來,又深望一眼,轉身離去,余下一概不提。

也許曾經有過真心,可跟他心中的利益比起來,終究是可以舍棄的,是不值一提的。

林月泉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就應該是這樣的人,只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是這樣的人,也做不到這樣。

利益要緊,情分一樣要緊。

道不同不相為謀,林月泉說的一點也不錯。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一樣的人,注定了走不到一條路上來。

既然如此,早早分別,對彼此都是好事,誰也不必牽累誰,前路漫漫,各憑本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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