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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只是不想這樣


更新時間:2020年04月20日  作者:春夢關情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春夢關情 | 嫁春色 


第207章只是不想這樣

能屈能伸啊……

溫長玄和他不太一樣。

以前大哥說,陸景明和他們都不一樣。

最開始的時候,他不以為然,后來才知道,大哥說的都是真的。

畢竟陸景明那個爹,眼里只有他大哥,在他爹眼里,陸景明就是個離經叛道的小孽障,生下來討債的。

當年他離開揚州,自己出來經營,外人不知道的,當熱也不敢怠慢他,輕看他,可稍知道些門道的,心里頭也不多拿他當回事兒。

一步步走到今天,陸景明的確是憑他自己的真本事。

所以他能笑著說,大丈夫自該能屈能伸。

他們站子啊德臨縣,在人家孫全生的地盤兒上,就該學會服軟。

溫長玄深吸口氣,沒說話。

陸景明一撇嘴,看出了他的不滿:“你不是來找我商量,拿主意的?”

他說是。

陸景明這才又接話:“那不就得了?難道你指望我向著你,攛掇著你,鬧得德臨縣衙雞犬不寧?這么大的人了,置這個氣呢?”

“倒不是置氣……算了。”

溫長玄又做深呼吸狀,心里有一萬個不舒服,也不得不承認,陸景明說的有道理:“得罪他沒什么了不起的,可他必是知道我與這位新任宣州知府之間的那些事,即便算不上過節吧,可真犯在人家手里,說不準怎么樣呢。”

陸景明稍松了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正是這個話,而且還有個事兒,我想了兩天,本來也打算問問你,你要說孫全生明著跟你要銀子,我倒覺得,更別招惹他,花了錢了事兒,趁早動身啟程的好。”

能讓陸景明這么緊張的……

溫長玄呼吸一滯:“和桃蹊有關?”

陸景明抬眼過去,須臾點頭:“那天遇到山賊,你說他們似無意傷人,只是纏斗,絆住了你,叫你顧不上兩位姑娘的馬車,我趕來時,匆匆一眼,也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兒,可一時說不上來,又擔心三姑娘和林姑娘,便沒有多想。”

“有什么不妥的嗎?”

“你忘了三姑娘馬車周遭的那些尸體了嗎?”

陸景明沉聲,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瞧著:“對你是沒有殺意,只是絆住你,那三姑娘馬車周圍護著的家丁,緣何身首異處了呢?那些山賊,分明目的明確。你再細想,絆住你,是不是也是為三姑娘或是林姑娘呢?”

溫長玄一怔。

這事兒他想過。

他猶豫,抿緊了唇角,兩只手對抄著,搓手半晌:“我以為只有我自己發現了。”

陸景明嗨的一嗓子:“不然那天三姑娘出去,我怎么偷偷的跟上去?只是這事兒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也只有叫她擔驚受怕的份兒。”

“那你覺得,他們是沖著桃蹊來的?”

“林姑娘一向也沒招惹過什么人,林家嘛……我多少知道些,林老爺是個謹慎的人,說他是謹小慎微也不為過,至于林夫人,是個正經八百的深閨婦人,外頭的事兒,她從不插手,也從來不管,是以林家一向也很少樹敵。”

陸景明反手摩挲著下巴:“林家的生意對外各州府也有做,但是少,大多還是在揚州地階兒上,最多是走個海貿,同泉州和廣州有些生意往來,的確沒聽說他們家有什么仇家。出事之后,我也試探著問過盈袖,確實如此。”

胡盈袖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到了哪里都閑不住,旁人家的家長里短,她倒如數家珍。

溫長玄不大好議論姑娘的不是,沒接這茬兒,只是轉了話鋒:“可桃蹊本也沒招惹過誰,更別談得罪什么人。如果一定要說——”

他面色微沉:“梁家現如今也翻不出花兒來,憑什么能把手伸的這么長呢?”

梁家?

陸景明心下冷笑。

溫長玄未免也太高看梁家。

十幾年賄賂湖州官員,上到巡撫,下到各縣鎮的知縣們,有幾個,是沒拿過梁家好處的?

真正兩袖清風的,早就被排擠的在湖州待不下去了。

他不做官兒,湖州官場風氣如何,跟他沒關系,他幾次從別人嘴里聽說,無不惋惜,倒是沒多大的感觸。

原不是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實在是十幾年來,朝廷都不理會,難不成憑他們這些經商的白衣,惋惜幾句,咒罵幾聲,湖州就能干凈起來?

是以他從不參言。

可如今朝廷要動湖州官場了——那就像是一個人,身上生了壞肉,經年累月,腐肉蝕骨,可有一天,下了狠心,要把這腐肉去除,那就勢必得一刀子下去,真正是連皮帶肉的,一起剜下來。

賄賂朝臣,官商勾結,再嚴重些說,以商亂政,端要看著罪名,朝廷打算怎么給梁家扣了而已。

梁家如今自顧不暇,梁時又把命交代在了揚州,還能有心思手伸的這么長,來要小姑娘的命嗎?

再者說了,就算要報仇,要該是沖著他們來才是。

于是陸景明失笑著搖頭:“你也會說,他們憑什么,那就一定不是。”

可不是梁家,還能有什么人呢?

杜家?

更不大可能的……

陸景明看他頭疼起來,一抬手,落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把:“想破了頭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吧?我也是。”

溫長玄一把拍掉了他的手:“那你到底想說什么?”

“早點兒啟程吧,德臨縣是非之地,不適合久留。”

溫長玄隱隱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不敢篤定確認,于是他試探著,叫了聲陸兄,把音調往下壓一壓,再壓一壓,沉聲問他:“你懷疑,所謂山賊,不過是孫全生為我們準備的一出戲?又或者,又或許——不會的……”

他猛然收了聲,自己倒先把自己給驚住了。

陸景明瞇了眼看他:“不會什么呢?”

溫長玄卻不肯回答。

陸景明緩緩地收回了手:“又或許,那天在官道上的所謂山賊,根本就不是同一伙人。絆住你,攔了你們去路的,是孫全生的人,為的就是驚動了你,好讓你報官,這樣你才能順理成章的到德臨縣衙,而孫全生,才好將你留在德臨縣小住幾日。

至于三姑娘馬車外的那伙人,卻是實實在在沖著三姑娘而來的——

渾水摸魚。

他們見有人先他們一步朝你們動了手,便混在其中,想要趁亂對三姑娘下手。

長玄,這就是你說的不會吧?”

“你——”溫長玄說不出個所以然。

陸景明的確是把人心都看透了。

他心里的確這么想。

事實上,那天被山賊攔路,的確詭異的離譜。

他到今天,也始終沒能想明白,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按照現下心中所想,一切反倒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前頭看起來還留了余地,未曾痛下殺手,后頭馬車旁的家丁卻接二連三的倒下去。

怪不得他本來覺得那些人根本就不成氣候,若不是仗著人多,真未必能將他們給絆住,可桃蹊那里的情形卻顯然不容樂觀。

又怪不得……陸景明帶著人趕來幫忙,護著桃蹊和林蘅的那架馬車,殺了幾個,重傷了幾個,前頭與他廝打纏斗的那伙人,竟做了鳥獸散。

他本以為,那是見一擊不中,選擇放棄同伴,各自且逃命去。

然而現在看來,只怕未必。

林蘅正收拾著自己的衣服。

這些事兒,她一直都不太喜歡叫丫頭來弄,第二日要穿什么,戴什么,頭一日閑著時,她總自己就先拾掇出來了。

溫桃蹊垂頭喪氣推門進來,她回頭看,見溫桃蹊臉色不怎么好,咦了聲:“不是說不放心你二哥,去找陸掌柜一趟嗎?怎么臉色這樣難看。”

她說著就放下了手上的裙釵,三兩步迎上去,虛拉了她一把,騰出另一只手來把門給關上了:“出事兒啦?你可別這幅模樣嚇唬我。”

溫桃蹊甕聲甕氣的搖頭:“沒出事,二哥從縣衙回來了,這會兒在陸景明屋里說話。”

林蘅這才舒了口氣,一顆心重落回肚子里:“你這丫頭,好好地,臉色這樣,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她把人按在了禪椅上,又轉身去給溫桃蹊倒茶:“喝口水,緩一緩。你二哥既沒出事,陸掌柜也好好的在客棧待著,你這是怎么了?”

“其實也沒出什么事兒,就是心里不怎么舒服,想來你這兒坐一坐。”

溫桃蹊從她手上把水杯接了,順勢拉了林蘅的手:“姐姐你別忙了,坐著說會兒話唄?”

仙客來這客棧有意思的很,屋里的禪椅和別的地方所見的都不太一樣。

林蘅當時住下來,就留意到,還特意去溫桃蹊屋里看過,確實是不一樣。

仙客來放的禪椅都寬大,像她們兩個這樣的身量,兩個人坐一把椅子,都不會覺得擠。

林蘅順勢往她身邊兒坐下去,側目看她:“那你說,我聽著。”

溫桃蹊撇了撇嘴:“你之前不是勸我,不該操心的別操心,不該過問的別過問嗎?”

林蘅啊了聲:“我瞧你這陣子不是也老實許多嗎?”

她其實不是這陣子才老實的。

以前她也老實,重生之后,就覺得自己應該安分一些了。

溫桃蹊拿手肘戳她,雖然心情不大好,但還是覺得,自己如今這樣子,實在是太蔫兒了,精神懨懨的,沒得帶的林蘅也心情不好,是以起了些精神頭,同林蘅玩笑兩句:“姐姐這話說的倒像我平日里都不老實,我從來都不闖禍惹麻煩的。”

是,都是麻煩找上她。

林蘅笑著揉她小腦袋:“我說錯話了,怎么還跟我斤斤計較起來呀?那你來找我,不是為了說心里話的嗎?還說不說?”

“二哥從縣衙回來,應該是有什么事,專門去找陸景明的,可他瞧見我在,就不說了。”

溫桃蹊偏了腦袋躲了一把:“陸景明也看出來了,就差把話挑明呢,可二哥還是叫我走,不讓我聽。”

她整張臉擰巴到一起去,一眼瞧見林蘅嘴角抽動,便欸了聲,先在林蘅手背上按了一把:“你別忙著說我,我知道,二哥瞞我,肯定有他的用意,也是為我好,外面事情,不想讓我操心,跟著他提心吊膽的。

這樣的話,你都跟我說了好多次了。”

林蘅要說的話,叫她全說完了,那還說什么呀?

她把手往外一抽:“我說了好多次,不是也沒見你放在心上嗎?你臉色不好看,垂頭喪氣的來我屋里,就因為這個啊?”

溫桃蹊點頭說是:“我并不是非要逞能逞強,非要跟哥哥一起去料理外頭的事,我只是……”

“你只是不甘心事事都被瞞著,不服氣你二哥拿你當孩子一樣看待,是吧?”

林蘅虎著臉:“這種事兒,如人飲水罷了。你覺得被保護的太好,你不高興,卻不知這天底下,有多少人,羨慕不來你有這樣的福氣。”

溫桃蹊心頭一緊,想到了林蘅自己。

她抿唇:“姐姐,你說,我近來也算乖巧懂事吧?”

林蘅低眉笑,滿面柔和。

眼前的姑娘又何止是近來才算乖巧懂事呢?

她沒認識溫桃蹊似,不曉得,認識了之后,覺得這女孩兒落落大方,為人處事,幾乎挑不出半點兒不好來。

后來聽表姐說,溫家這個小姑娘呀,一向都是乖巧懂事的,從很小的時候認識了,就沒見她像清云那樣在外人跟前兒也會撒嬌胡鬧的。

小姐脾氣也許有,但胡攪蠻纏就一定不會。

林蘅噙著笑沒吭聲,拿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溫桃蹊沖她挑了挑眉:“我只是不想做個小廢物。”

小廢物?

這詞兒可真新鮮。

林蘅正想問,溫桃蹊啊了聲,自己又改了口:“也不能這么說,不合適,爹娘和哥哥們這樣愛護我,我這樣說自己,倒像連他們一并數落了似的。就是……就是……”

她在那兒支支吾吾,就是了半天,仿佛一時說不出心中所想。

林蘅長嘆一聲,卻明白了。

她握了溫桃蹊的手:“桃蹊啊,你只是覺得,是一家子骨肉至親,你本就不是個添亂裹亂的人,就算不指望你出謀劃策,又何苦要瞞著你。既然決定要瞞了,索性一點兒不叫你知曉也算了,偏偏還叫你知道,這明擺著有事兒瞞你,就算你二哥是為你著想,你心里也仍不受用?”

“差不多吧……”溫桃蹊小嘴一撇,滿臉委屈,“但這話還不能跟二哥說,他該心寒了,明明是一心為我好,我還不領情似的。所以我心里煩悶,又沒人可說,只能來找姐姐你說一說,紓解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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