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兵一臉牙疼的表情看云沫。
云沫表情無辜的一攤手，“你看？”
那老兵已經轉頭，公頻中連羿的指令還是那么簡短：“繼續戒備。”
老兵下令巡視地圖，折騰了大半夜，才把這片區域徹底排查完畢。
“按計劃輪值，都打起精神來”。
夜里兩點到四點，差不多是最困和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時候，奔波了一整天，疲憊感席卷而來。
云沫湊到那老兵旁邊：“現在什么情況了？”
“還不知道，應該已經開始談條件了吧。”
云沫摸著下巴，“想必很熱鬧。”
老兵忍不住對她側目：“你不像個新兵。”
云沫問：“哦？”
老兵說：“過于沉穩”。
他很想問，你其實是裝的吧？然而裝到現在，還沒有露出破綻，只能說她要么演技太好，要么心理素質是真正的牛逼。
就連他們，經歷了無數次實戰的人，在奔赴戰場以后，也會時刻保持著緊繃的狀態，這種狀態會直白的反應到臉上，哪怕最穩重的兵，他們的神色也透著肅殺和距離。
這是一種本能的緊張。緊張與害怕，是兩個層面的概念。這個時候的緊張，往往會讓他們更能保持警惕，全神貫注，所以也并不算是什么壞事。
然而自從這個女生出現之后，她身上就帶著一股從容，一種一切皆在掌握的從容，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初入戰場的人的狀態。
老兵問她：“參加過實戰？”
云沫想了想：“算是吧。”
老兵沒有再問更多的，他知道有些東西是不方便透露的。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了起來，老兵問她：“你覺得明早的談判，會是個什么結果？”
云沫搖頭：“沒有結果。”
老兵愕然：“哦？什么意思？”
云沫說：“現在前線繃的很緊，我們在格利澤出兵，是因為握有了對方的把柄，但是如果尺度把握不好，戳了對方的底線，很可能會導致雙方在其他戰區的摩擦升級。”
“而是否會發生更壞的結果，就要看兩方當前的意愿和底線。”
老兵摸著胡茬，先前臉皮有點疼，他忍不住繼續問：“什么意愿？什么底線？”她不就是個剛來這片兒的學生嗎？連整個戰局安排都不知道，能說出什么來？
云沫仰頭，背靠在大樹上：“連蒙帶猜啊。”
那老兵一臉我等著聽的表情。
云沫說：“其實很簡單，說到底都是利益。目前的局面，看似只是一個局部戰爭，但其實很危險。”
那老兵：……“背著機槍上戰場，我們哪天不危險？”
云沫搖了搖手指，點開智腦，調出來很久之前下載的資料給他看。
“其實，這件事情的導火索，很早以前就發生了。”
她說話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湊上來看熱鬧。還是第一次看到新兵也能在孫中校面前侃侃而談，覺得挺新鮮。
“什么導火索？”他們不是在談眼前的沖突嗎？話題怎么突然飄遠了？
云沫邊指著新聞邊說話：“半年前，東馬里星域的哈那巴星球，發生了政權更迭，你們肯定都知道。”
圍攏過來的人齊齊點頭，最近局面最緊張的，就是這一片區域，他們自然知道一些情況。
“哈那巴在聯邦東部，相當于中央星的后花園了。當時聯邦的媒體還做了很多的報導，態度比較明朗，因為哈那巴的新政府主張激進，聯邦擔心控制不了他們，采取了不少制裁手段，想讓新政府就范。兩星之間的關系開始惡化。”
老兵點頭：“是的，我就是那個時候開始，被派到東馬里戰區的一批人。”
一個文質彬彬的小兵緊跟著說：“哈那巴沒什么底蘊，收入主要靠營養劑中的代糖產品，聯邦掐斷了他們的糖類出口，選用了其他替代品，這讓他們的經濟直接崩潰。”
云沫哼笑：“不止吧，哈那巴流亡分子對新政府的一次轟炸，后面應該有聯邦的手筆吧？”
老兵摸著鼻子沒有說話，視線轉向了其他方向，他們只是小兵，只負責執行。
云沫對比著星圖，接著說：“哈那巴新政府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不得不向阿爾法尋求援助，剛好，阿爾法出于同聯邦爭權奪霸的需要，想在東部星域找一個立足點。所以哈那巴的求援，他們求之不得”。
“也就從那個時候開始，阿爾法悄無聲息的在東馬里的小行星部署了隕星彈……”
文質彬彬那個小兵唏噓道：“隕星彈原本是為了對付星盟研制的，攜帶的彈頭一旦引爆，爆炸波和輻射，足以摧毀一顆星球，銀河帝國已經不允許擅自增加數量。”
云沫說：“是的，聯邦很快就發現了哈那巴的隕星彈發射場，并以哈那巴威脅論為由，強勢接管了新政府，這造成了阿爾法方面的震怒。”
老兵點頭：“是這樣，哈那巴的地理位置，關系到阿爾法在東部星域的立足點和威信。當政者如芒在背，他們的元首感到，如果不猛烈回擊，就會有損他們在銀河帝國的形象，造成民意的不信任。”
云沫說：“這也是東馬里戰區的空間站，遭遇報復性襲擊的原因之一。”
她緊跟著瞇起了眼睛：“所以，恩怨早已經積累，東馬里戰區空間站是第一次沖突，這是第二次。銀河帝國的隕星級戰役，有可能會在一念之差間發生，那將是全人類的災難。”
老兵長吁一口氣，一臉的擔憂：“你是嚇唬我的對嗎？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幾大上將們沒有理由想不到。”
云沫輕扯嘴角：“你說得對，他們肯定想的更多。現在雙方手里都有隕星彈，還算比較克制，如果排除了全面大戰，局部戰役，尤其是東馬里戰區的局部戰役，有可能會成為聯邦和阿爾法博弈的最終選擇。”
“而我們這里，就是東馬里戰區的一個縮影。”
“所以，談判多半沒有結果。”
“示弱和退讓都是不可取的。而只要沒有人示弱，就要依靠戰場上的籌碼，在這里亮出抓牙，打打談談，才能觸摸到底線，達到各自的目的不是嗎？”
圍觀的士兵大張著嘴，他們想說不是，但他們竟不知道應該從哪里開始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