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毫不留情的話，說的黃山不敢接話。
“娘，你也知道相公當初下手多重，這才一兩個月，哪有這么容易好。”
“得，你說沒好就沒好，”黃老太懶得再掰扯，“我今天的大字還沒有練完，我先走了。”
黃老太原本就對這個孫子不滿，如今更是失望至極。
娘倆的打算她明白，也不覺得有什么。
畢竟，若是連為自己打算都不會，再清高的人也是傻子。
可這人，是真的沒救了。
自個不爭氣，還還聽不進別人的提點，神仙也沒辦法。
“練字？”黃大嫂瞪大眼睛，“娘現在還練字？”
她感覺牙有點疼。
剛剛還想利用這事讓老太太高看兒子一眼，誰知人家已經在做這事。
變化可真大！
難怪她總覺得老太太多了一股文氣。
“什么都不用自己動手，總要找點事打發時間，練字好，修身養性，還能長見識，也能跟小四他們說到一起。”
聞言，黃大嫂心中腹誹：誰都知道有好處，可也要有這個條件。
每天的筆墨都是不小的消耗，若是天天練，能有多少人家吃的消？
“娘，”她開玩笑般問道，“你不會還要學那些琴棋詩畫吧？”
“有興趣，可這字還沒練好，一樣一樣來吧。”
“還真是？”黃大嫂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娘可要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給累著。”
她有些不贊同。
年紀一大把還折騰這些有什么用？
倒不如幫忙照看孩子，還能讓人惦記幾分好。
“嗯。”
察覺到黃大嫂的想法，黃老太冷淡起來。
“奶，你字練得怎么樣？孫子也有些心得，咱倆交流交流？”
聞言，姜暖忍不住翹起嘴角，“問情，去老夫人書房拿些寫好的大字回來。”
“也好，”黃老太篤定地說，“老婆子字確實不行，卻肯定比大山強。”
姜暖深以為然。
她仔細觀察過侄子的手，不管是指尖還是手腕，都白嫩無痕，尤其是拇指，非常的圓潤飽滿。
好看，卻不是練字的手。
年紀輕輕的小伙子，還沒有老太太努力，反而想著走歪路，姜暖覺得，必須提醒一下他。
黃山撇撇嘴，沒說話，卻不以為意。
練字需要腕力，也需要體力，老太太已經老了，怎么可能比得了自己。
“娘一向要強，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肯定比大山強。”
想到自家兒子臨時抱佛腳的用功，黃大嫂就心虛。
讀書寫字多好，可惜自家兒子沒這方面的天分，也不敢興趣，不然在學堂讀幾年，說不定還能當個秀才老爺。
說話間，問情端著托盤回來，上面一沓寫滿字的紙張。
“請黃少爺過目。”
黃山不情愿的瞄一眼，當即愣住，“怎么可能？”
滿張的簪花小楷工整有序，雖稱不上渾然一體，卻比自己好了不知多少倍。
頓時，臉開始火辣辣的紅。
“怎么不可能，”黃老太忍不住搖頭，“這些字還比不過小五。”
真的不能不服老。軒軒書吧
明明也算用功，卻依舊沒有孫子孫女進步快，根本沒有年輕人手腳靈活。
這話，讓黃山大受打擊。
自己居然連個小丫頭都比不過。
雖然確實沒用功，可依舊不想承認不如一個癟癟大的小丫頭。
“承認自己不如人就這么難？”老太太冷哼一聲，“自己什么斤兩心里沒數？”
她一點也不同情這個孫子。
當初留下那些銀子，只要肯上進，不管讀書還是學手藝，亦或是做點別的營生，都不會缺本錢。
可她卻發現，這個孫子，不但沒有上進，反而徹底墮落了。
黃老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能感受到黃山的變化，短短兩個月時間不見而已，他變得自大深沉，心思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還有一種壓不住的感覺。
想到他那身體，老太太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對把孫子當成寶貝疙瘩的老頭子，說不定會氣暈。
費盡心思就為了子孫后代，結果只能傳兩代，怕是死都不敢閉上眼。
雖然老頭子沒說，她卻知道這人一直覺得生不出孩子跟孫子無關。
大山還年輕，成婚十來年才有孩子的大把人在，加上大夫也沒診出什么問題，老頭子一直穩如泰山。
現在，她倒想知道這人究竟會不會變臉。
“不是，”黃山嘴唇抿的緊緊的，“孫子就是覺得有些奇怪，她人剛高過書案，怎么就能寫好字。”
“家里給她做了小書案，丫頭自己又努力，古大夫要求的也嚴。”
說著，黃老太反應過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么，還有啥事？沒事我走了。”
老太太徹底不耐煩再應付。
兒媳婦還能湊和，雖然護崽心切，好歹不會給自己添堵。
這個孫子……一言難盡！
“娘，別走啊，”黃大嫂著急了，“咱們還沒說會兒呢。”
可拉倒吧！
黃老太忍不住搖搖頭。
再說下去，自己可能會被氣死。
“娘累了，讓她歇歇吧。”
“奶，孫子攙著你回去？”
“別，我腿腳很好，不需要人攙扶，你若是沒事，就跟著人出去逛逛，等會兒吃完飯回去。”
“娘，讓大山盡盡孝心吧，孩子的一點心意。”
“不需要，他孝敬自個爹娘就成，我這個隔房的嬸子有自己兒孫，用不了他。”
“娘，你這話就傷人了。”
說著，黃大嫂紅了眼睛。
“大嫂，”姜暖忍不住開口，“你們來這，老爺子和堂哥知道不？”
“知，不知道。”
黃大嫂在姜暖的打量下，忍不住改了口。
總覺得不說實話會收不了場。
“哦，”姜暖并不意外，“古大夫醫術很好，要不要給大山把把脈？”
別回頭再拖下去，真的沒救。
雖然發生了很多不愉快，姜暖依舊不想老宅那邊斷了血脈。
這時代，對傳承的執著是狂熱的，它能讓一國之君放棄生命，能讓一國閣老屈居人下……
誰也不知道，遭受打擊的老宅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
雖然不怕這些麻煩，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