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趙國。
上京城。
夏盡秋至，連空氣中的風兒都帶上了上幾分蕭瑟之意，墻外的樹葉又染上了一層暈黃。
江平自金銀島而歸，已然數月。
此刻的他已經徹底淪為一條咸魚，不管外界風云如何變幻，他都巍然不動，宛如磐石。
什么布計，什么謀劃，全都與他無關。
他的為人一向如此，三分鐘熱度，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要說他什么運籌帷幄，全是自吹自擂，自我安慰。
眾所皆知，一般人越缺什么，就會越加標榜自己有什么。
嗯，除了帥之外，這個是公認的。
總之，最近可能是因為天氣轉涼的緣故，江平突然就不想動彈了，包括之前被他當做事業的武道司。
他不做，自然有的是人想做。
于是他就看著玲瓏帶著武道司的眾多好手東征西討，收服了一家家江湖門派。
其中還有趙國七宗之一的天山派。
當然，要說是玲瓏的功勞也不至于。
因為武道司那位神秘的副司長便是天山派的派主，無量真人。
據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海某公公告知，之前和他爭鋒相對的現東廠北鎮撫司指揮使徐正元徐指揮使便是出身天山派。
也就是說天山派其實早就在多年前就與趙皇親近，只是一直不曾顯露罷了。
此刻時機合適，正好順水推舟。
所以與其說是玲瓏收服天山派，還不如說這是一場戲，一場為玲瓏揚名的大戲。
由于之前有勸服真武宗的功勞在前，如今又有天山派主動來投，其中又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傷，與江平之前的暴力形成鮮明對比。
畢竟誰都想活著比較好。
江平的手段如今看來，就有些暴虐了，死亡率太高了。
如此，玲瓏在武道司和江湖武林中的威望說一句如日中天也不為過。
不過短短數月，已經有不少武道宗門主動來投，宣布進入武道司的統治序列。
江平之前打造而出的威望正在一點點喪失。
他到底沒有經常在武道司露面，所以對于中低層來說，他們更多的是聽其名。
如今名頭換了，那就換一個更威風的老大。
對于底層來說，他們有選擇，又沒有選擇的余地。
不過江平倒是不怎么在乎。
自打七夜和國師過了招后，武道司的司長位置，他坐的比誰都穩。
趙皇除非想和他徹底撕。
雖然每一次都是在他這兒蹭了一頓飯就跑了，看她的模樣，江平只能很遺憾地表示。
飯可以蹭，人就沒機會了。
他如今已經過了吃軟飯的年紀，力不從心了。
不走心，只走腎的破臉，否則永遠不會奪了他的位置。
就好像當初他老丈人當任神捕司的司長之位一樣，即便趙皇，也不敢輕易剝奪。
否則全國各地的神捕司鬧起來，那可是什么政治手段能夠平息得了的。
最后要不是國師出手，最后他老丈人還真不一定會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給玲瓏留下的印象太深，最近一段時間，每次玲瓏回京之后都會拜訪他。
還美其名曰是給長官報告事務人生不是他的菜。
日子一點點過去。
江平穩坐釣魚臺，拍拍屁股當甩手掌柜。
這日。
他終于動彈了起來。
因為一個消息傳到了他耳邊。
“秦皇暴虐，企圖收天下之兵，弱天下之民，最后逼得秦國武林神話赤焰神君出山。
秦國朝會上，秦皇力叱到場的武林神話，相邀一戰。”
邱道雨說道。
江平摸了摸下巴，很篤定道：
“我想那什么神君一定答應了吧。”
邱道雨習慣性拍了一句馬屁：“公子英明，赤焰神君答應了，時間就在一月后，十一月初六。
屆時，秦皇將率領一萬精騎與之決戰于千鶴原。
據民間傳言，據說秦皇似乎要想借著一戰打破武道神話不可敵的傳說，廢除武者在民眾心中的權威。
若是讓秦皇成功了，恐怕從此以后天下的武道形勢都要得到改寫。”
邱道雨聽聞此事，臉上仍保留著三分懷疑的態度。
“武林神話，又豈是凡俗能夠戰勝的？”
江平想起上輩子的傳聞，知道這次秦皇肯定勝了，從此天下進入秦國獨尊的格局。
接下來倒霉的應該就是魏國了。
很想去看看啊。
江平想著這次大戰肯定很精彩，作為著名的景點打卡達人，這種親歷歷史的感覺著實讓人著迷。
但是這一戰神話喋血，要是亂入戰場，被當成同伙了怎么辦？
這種風險不能不防，得找個幫手才行。
江平計上心頭，問道：
“老邱，最近有七夜的消息嗎？”
邱道雨一愣，然后搖頭：“沒有。”
說著，他又補了一句。
“魔門那邊也沒有，綠袍兄弟回到魔門之后就來過信息了，七夜公子并未回魔門，而是失蹤了。”
“不過七夜公子武功蓋世，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江平翻了個白眼道：“我當然知道他沒問題，不過人突然失蹤就很可疑啊。”
“給我加緊收風，七夜出現的第一時間就通知我。”
邱道雨點頭：“沒問題公子。”
“對了公子，今天玲瓏大人令人來邀請公子你到飄香樓赴宴，你的意思是？”
江平吐出一口氣道：“老邱你說帥哥是不是就很煩，這個玲瓏也不知道看上我什么了，我也很無奈啊。”
邱道雨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道：
“可是我聽說玲瓏大人是因為公子之前在國子監抓的那批學生來的，據說是祭酒大人親自找到玲瓏大人來求情的。
之前那些來求情的人不是都讓公子你拒了嗎？
東廠那邊，沒有公子的允肯，也不敢隨便放人，就拖到了現在。
我看要不了多久，東廠那邊也得來人。”
江平：“……”
“假的，都是假的！”
“這個玲瓏就是想來看我，還找什么求情的借口，老邱你這就是經驗太淺了。
她那點小心思，難道我還能看不出來？”
邱道雨繼續道：“可是我聽說國子監的祭酒是玲瓏大人的授業恩師，所以才不得不答應過來的。”
江平目光幽幽地盯著邱道雨道：
“老邱，你最近是不是飄了？”
“本公子說是，你還想說不是嗎？”
邱道雨立馬閉嘴：“公子英明，玲瓏大人一定是被公子的英姿折服，這才夜思日想，找到借口后就立馬來見公子。
但公子何等高風亮節，肯定不會見她的。
我這就去回了她。”
“等一下！”
江平輕咳兩聲，臉不紅心不跳道：
“那個，那些被本公子關在詔獄的學子們都是未來國之棟梁，要是他們肯改正的話，本公子也不是不能饒恕他們。
這個玲瓏想見我求情，我總得給個面子不是。
飄香樓是吧，今晚就去看看，他們到底想玩什么花樣。”
邱道雨：“……”
神劍山莊。
洗劍池。
這是劍神謝十三閉關之所。
謝十三作為神劍山莊的靈魂人物，卻不怎么出現在公眾面前。
因為他大多時候都在閉關。
上一次出現還是自家三姐與南岳劍宗的大宗師南宮玄奇成婚之時。
山莊的人都說這位大莊主一定是在參悟神話奧秘，待他真正出關之時，肯定已經登臨神話之境，帶領神劍山莊走向真正的輝煌，成為超越七宗的武道圣地。
但他們等了一年又一年。
曾經的劍神，如今還是劍神，天下無人敢直面其劍鋒，但卻不是他們想要的劍神。
他已經很多年沒出過劍了。
這一日。
洗劍池中出現了一個黑袍長發的劍客，他容顏近乎完美，只是有些冷漠，身材也恰到好處，象征著力量。
還有一雙持劍的手，細長白皙，令人不敢相信這是一雙染血的手。
他赫然就是失蹤已久的七夜。
七夜的出現就像一只幽靈，并未驚動任何人。
他的目光看向洗劍池中央一座涼亭。
涼亭四面透風，只垂下一張張朦朧的紗簾，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坐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我又來了。”
七夜沉聲道。
風吹皺了洗劍池平靜的池水。
“你找到答案了嗎？”
涼亭中央的人影出聲問道。
七夜搖頭：“沒有，所以我又來找你了。”
人影呵呵一笑，聽聲音有些蒼老。
“不，你已經找到了，只不過還想來找我確認罷了。我說的對嗎？”
那人影起身，掀開紗簾，走出來是一個頭發雪白，身形消瘦的耄耋老者。
他已經極老了，肉眼可見的老邁，無時無刻不再散發著沉沉暮氣。
但他的眼睛卻很明亮，帶著頑童一般的欣喜和活波。
如果不是親自確認，便是七夜，也不敢相信面前這人會是那個天下神話退避三舍，令無數劍客心之向往的劍神謝十三！
武者一旦突破宗師，就能擁有百五之壽。
只不過由于練武產生的各種暗傷，加上人生在世，也會遭受各種意外，能夠活到壽終正寢的武者少之又少。
可是即便是武者，在七老八十之時能夠鎖住氣血的話，身體也會如同三四十歲的壯年一般。
到了大宗師境界以后就更加不用說了。
他們的精神已經初步蛻變，雖然依舊沒有突破壽命大限，但已經能夠完美地掌控身體，就算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天，他們也能保持突破之時的容顏。
所以很多女性大宗師都是以少女面貌死去的。
而謝十三作為與神話匹敵的大宗師極限，他如今也不過才古稀之前，說他是個棒小伙也不為過。
如今的樣子和傳說相比，實在讓人大失所望。
七夜初見之時，也有一種幻想破滅的感覺。
自他聲名鵲起以來，無數人稱贊他時，都會加以謝十三第二。
可見謝十三的厲害早已深入人心，令人覺得他已經是武者的天花板，是武林神話也比不上的怪胎。
在他之前，誰敢說以大宗師之身逆伐神話，還能不敗。
也只有謝十三。
他自生下來便是一個傳奇。
其實謝十三出手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但質量之高，卻是世間罕有。
他第一次成名，是以宗師之身逆伐大宗師。
那一年，他才十六歲。
神劍山莊被謝三小姐苦苦支撐的名聲終于得到旁人重視。
而后謝十三養劍三載。
十九歲那年，他第二次在世人面前出手。
當時一個老牌大宗師看重謝十三的潛力，趁著謝十三于劍池養劍，想要強娶謝三小姐當他姐夫，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生米煮成熟飯。
那一戰，他臨戰突破，一戰入老牌大宗師境界。
第三戰，是三天后。
他找上了那位大宗師的宗門，一人一劍，滅其滿門。
其中包括一個絕頂大宗師，一個新晉大宗師，還有數十個武道宗師，普通武者更是數以千計。
那是當時江湖人眼中最有希望挑戰七宗地位的一個宗門。
他們還沒來得及顯示自己的野心，就永遠失去了機會。
從此，劍神之名響徹江湖。
據不準確的小道消息傳，當年謝十三看中了上一代趙國公主，于是在某天夜里入皇宮提親。
可能是方式直接了點，導致守護在皇宮深處的某位高手判斷失誤出手。
那一戰，天地變色。
皇宮之上，劍氣徘徊三月不散。
每日都會有宮中侍衛宮女被天上掉下來的劍氣所傷。
一個月后，趙國皇室嫁女。
神劍山莊就成了皇親國戚，趙國頂級的軍火販子，也是唯一一個擁有鑄造神武火炮的技術的民間團體。
誰都知道，神劍山莊的主人從來只有一個。
那就是此刻面前這人。
數月前，七夜來到神劍山莊扣門。
然后他就來到了這兒。
謝十三見了他，卻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而是說要他自己去尋。
因為他要的答案就藏在這山莊內。
今日，七夜如約而來。
他找到了答案，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面對謝十三的問題，七夜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問道：
“沒有第二種辦法了嗎？”
謝十三搖搖頭：“當你來到神劍山莊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你，我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種人，你也不愿意臣服于祂。
我很高興，原來吾道不孤。
那一天的心情，只有我第一次拿劍能夠比擬。
所以我不介意你的身份來歷，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如你所見，如果我能擁有第二種辦法，我也不會日日忍受這等痛苦。”
“現在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你比我幸運，我已經等了四十多年，被困在這一隅之地，無法離去。而你還能入世，比我又逍遙太多。”
“這些日子，我神與天感，似是看到一角未來。”
“轉機即將出現。”
“待到天變之日，你我二人，合力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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