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錦瑟殿,此刻,紫煙緞綢與床榻帷幔落了滿地,被扯成一條一條,云穆靖被這條條緞綢捆綁直接扔在床榻上,跟個粽子一樣。
一旁小榻處,蘇二渾身漠感,安靜坐著品茶,手邊位置處置放著一套女子成衣,亦是紫煙紗。
無論云穆靖怎么罵,他都沒有多余的反應,只是每隔一盞茶,才會說一句:“你又少了盞茶時刻。”
一盞茶又過去,蘇二才又看向床榻上還不放棄掙扎的云穆靖。
什么能罵的話,他全都罵了出來。
他是個瘋子…
“你還有最后一盞茶時間考慮,若你還不換,那么我就來替你換,云穆靖,我確實已經瘋了…”
依舊漠感的聲音,只是最后一句他確實已經瘋了,帶出一絲異樣,很難聽出來的異樣之感。
“蘇昱陌,做夢,你讓本皇子換,本皇子就得換?本皇子絕不可能會為你著上這身女裝,本皇子更沒龍陽之癖,你趕緊給本皇子解開。”
怒火沖天。
蘇二卻再次一盞茶,茶水從茶壺內這么倒出,涓涓的流水聲音澹澹作響,聽得云穆靖只覺心間顫動。
眼見這最后一盞茶要入那唇間,云穆靖倏然捏緊本就蜷捏得發紫的手,眉目間柔感瀲滟。
“蘇昱陌,逼急了本皇子,本皇子和你玉石俱焚。”
拿著杯盞的手輕微一晃,茶水蕩漾出了一點。
明明只是溫熱的水,卻覺滾燙了蘇二的食指,似乎皮肉翻起。
蘇二放下杯盞,直接拿過手邊衣裙走過來。
“時間到了。”
手,觸碰了云穆靖身上緞條。
“蘇昱陌,你敢。”
云穆靖眼底驟然一抹慌怒表情,或者說竟被如此折辱的表情,更貼切。
蘇二看的清楚,手上動作一滯,卻驟然內力出,直接將云穆靖身上捆綁他的緞條全部震斷。
那身衣裙扔了云穆靖身上。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若再不換,我就親自動手,云穆靖,別再挑戰我對你的忍耐。”
大步走出內殿,一聲砰響,殿門被轟的關上。
“你若敢強行沖破內力逃走…”
這一聲威脅,沒有后續,卻讓云穆靖剛運起的內息散去。
“蘇昱陌,你這是威脅本皇子…”
哪怕是低沉的聲音,也帶著他那股子柔魅之感。
云穆靖一把扯過身上扔的紫煙紗,剛準備撕毀,眼角瞥見床腳下一樣東西,是枚珠花,淡紫色的珠花,那種小女孩才會戴的配飾。
“小阿靖,今日阿姐去逛街,瞧見這朵珠花,覺得可配你了,隨手就給你買了,是不是很感動。”
“小阿靖,阿姐送的東西你可得好好戴著,要是敢弄丟,阿姐可是會揍人的,記住了。”
如此兩聲稚嫩縈繞耳畔,云穆靖彎腰拾起珠花。
一息,面上怒火消沒,眉宇間那抹女兒家才有的柔感濃郁了一分,魅相骨生,嫵媚勾魂。
“阿嬈,今日看在你的面上,我便放過蘇昱陌一次,也滿足他一次,給他斷了那臆邪念頭。”
紫煙紗,著身。
時間,不過須臾,內殿門打開。
映入蘇二眼中的‘女子’和三年前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只是三年前的‘她’是精心裝扮,那么魅色動人,而今日的‘她’卻滿頭青絲飛揚,未配一枚珠釵,多余一點女子裝扮都不愿。
“蘇昱陌,你看清楚,我是男子,哪怕如此著裝,我還是男子。”
這一聲,嗓音低沉,云穆靖的手直接摸上自己的喉結。
云穆靖的喉結其實并不突出,就剛好能看的出來,在如此纖長又白皙的脖頸間,只覺性感又帶有誘惑。
蘇二恍惚的目光恢復了漠色,視線順著云穆靖這個摸喉結的動作看去,突兀,一聲笑。
寡淡的笑。
又似嗤笑,嗤笑云穆靖如此提醒他,他其實并不需要他的提醒。
“你是男子,我亦無龍陽之好,只一副好看的皮相,又如何會讓本將軍真的這么發瘋?”
只這一聲,蘇二背轉了身,不再去看這個讓他動心的‘女人’,三年時間也難以忘卻,更差點就想那么不管不顧瘋下去,錯到底。
“好好記著這些時日來的憋屈感覺,你若再敢傷我小妹一次,就不是如此簡單的教訓了。”
蘇二走了,他的這句話,話中意思,這些時日他所作所為,不過只是為了給云穆靖一番教訓。
云穆靖害蘇嬈容顏被毀,他便如此給云穆靖一番回敬。
兵者,詭道也。
“蘇昱陌,你…”
云穆靖倏然一把扯下身上最外層的紫煙外帔扔了地上,腳靴更踩上去,勾住了衣上的金線。
這等上等成衣,如此被毀。
怒極反笑。
“蘇昱陌,你還真不愧是我哥的好兄弟啊!兵詭之道,以身為引,誘我入敵,學的可真好…”
七皇子府這事,不過剎那,傳入那高坐龍椅上的帝王耳中,一同傳入的還有云王府前之事。
前來云瑯的諸暹國嘉淳長樂公主,對待蘇嬈竟沒有冷漠態度的諸暹毅親王,以及那么疏離的霽月世子,非霽月世子不可的那又一番豪言壯語。
云王府前的這些事兒,半點不差。
“皇上,你瞧這該如何…”
云總管小聲問道。
“他們兩個朕是沒法子了,總不能將靖兒或者蘇二發配離京,罷了,由著他們自己折騰吧!”
瑜皇揉著眉心,眉宇間帶出一抹疲累之感,不知是因為批閱奏折太久的緣故,還是因為七皇子和蘇二又如此不讓他省心,又生事…
“那皇上,你瞧蘇小姐這邊該如何…”
云總管又一語恭敬,走到瑜皇身后為他按了頭部。
問起蘇嬈,瑜皇想到的卻是暹毅遲韶對蘇嬈的那般態度。
隴起的眉間沒有因為云總管的按蹺而舒展,反而愈發深隴,帶出一個川字,帝王威儀更顯。
“這些月來,那毅親王可安分?”
“皇上,安分著。”
云總管頷首,回話,毅親王從來了云瑯后,除了去賜教過霽月世子一次,去望祿寺和奩閣一次,其他多數時間,他不是在紹興殿內翻看書籍,就是逛逛瑯京,或與容楓太子一日對弈。
“竟如此安分…”
瑜皇擺手,云總管退至一旁,他又拿過一份奏折看起,只是這雙帝眸之內卻浮現疑心。
帝王疑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