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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回 師曠辨樂知興亡 齊莊公奸淫召禍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0日  作者:毛兒怪  分類: 歷史 | 軍事 | 歷史軍事 | 毛兒怪 | 春秋列國志傳 
第六十一回師曠辨樂知興亡齊莊公奸淫召禍

晉軍至曲梁,公子楊千本是下軍大夫,自持為公子,不肯居下,乃先行中軍之事。中軍大夫士勻告于魏絳。絳令左右執楊千之仆而殺之。楊千奏于悼公曰:魏絳無端妄殺小弟之仆,此欺小弟,即欺朝廷,望兄做主!悼公曰:魏絳方有和戎之功,便欲無端欺罔朝廷!喝令武士捉絳斬之,羊舌赤諫曰:魏絳有急不避難,有罪不逃刑,公子楊千混亂軍伍,魏絳敢賣法而私公子耶?不必捉絳,臣知其必來請罪!頃刻間,魏絳果然左手仗劍,右手執書,將入朝。行至午門,聞知公欲捉己,遂以書付仆人,令其申奏,自己伏劍欲刎。張物與士魴,奪其劍,問曰:伯州為何如此?魏絳具說前事,二人勸曰:公為國家之事,何必自亡其身,不須令仆上書,我等愿代公奏!于是,二人以絳之書奏上悼公。悼公看罷!問張物、士魴曰:魏絳安在?魴曰:現在朝外,欲伏劍自刎,臣等保奏,乞明公宥之!悼公慌忙而出,召絳入朝。問曰:寡人之言親親也!司馬之刑軍法也,寡人有弟不能教訓,使犯軍法,寡人之過也!卿若更死,是重寡人之過矣!子速就職。

魏絳謝恩。史臣有詩云:

執刑不屈魏,知過能遷晉悼公,臣懷忠信司軍令,君度巍巍邁古風。

晉兵屯于蕭魚,打戰書入鄭。時鄭成公已死,其孫僖公之子,簡公嗣位。得晉戰書與其臣左大夫子駟議論出降。簡公曰:楚共王因為救鄭與晉戰于鄢陵,喪兵二十萬,箭傷左目,皆因我國之故。今若背楚而降晉,楚知則來伐怎當?子駟曰:我鄭小國也!介晉楚之中,當順勢以保社稷,不可執一。

今楚共王已死,其子康王幼弱,不能復伯,晉之兵勢甚銳,主公若堅意不肯降晉,臣恐晉必以禍加我,愿主公詳察之!簡公然其說,遂寫降表,備金帛十車,女樂三十名,即日率文武出城納降。晉悼公聞鄭簡公來降,亦與文武出轅門,迎入大寨。

簡公曰:鄭乃小國,皆文武之裔,先君不聽諸大夫之言,誤入荊襄。今聞天兵下降,即奉降表,伏愿上念同宗之德,下繼文武之業,乞存社稷,幸亦大矣!悼公大悅!受其降表,厚待鄭之君臣,軍遂班師。

居數月,悼公病,囑其子名彪者,曰:吾承祖父之業,內和戎狄,外服鄭國,今中國諸侯皆降于晉,然居安必當慮危,吾死之后,汝當與文武盡心定國,不失中原之主,吾雖死,亦無恨矣!太子再拜受命。是夕,悼公遂歿,六卿奉太子彪嗣位,是為平公。時,天下諸侯,各臣服于晉,獨有楚為敵國。

然楚康王幼弱,不能動兵征伐,平公承天下太平,遂荒國政,筑臺于后宮,高十余丈,名曰馳底臺。置舞女五十名于其上,朝夕晏樂,自制新樂,與女工歌之,號曰《新聲太平曲》。自為擊節賡和,歌罷撫掌大笑曰:此樂新清,雖薦之郊廟,吾知神明亦來降矣!嬖臣程鄭曰:臣聞樂官者,洞達律呂,善明八音,主公明日令女工歌彈此曲于臺上,拭問師曠知此音否?平公大悅!命有司設大宴。

次日,宴群臣于馳底臺下。酒至半酣,平公謂師曠曰:寡人初制新樂數音,子乃辨樂領袖,孤令樂工彈之,子試辨其高低何如?師曠受命而聽。于是,百官各戒喧嘩以聽樂。少頃,臺上五十名女伶,一齊拊節而歌曰:

風滿高臺月滿天,新聲透徹五云天。

五音仙子憐新曲,祚我山河億萬年。

歌罷,群臣皆呼萬歲!平公問師曠曰:卿以為此樂何如?曠曰:主公以此樂為新聲太平曲,臣竊以為亡國之音也!平公大怒!問:何為亡國之音?師曠曰:夫樂者和也!昔紂王作靡靡之樂,聞者莫不悲酸,其國遂亡。今主公之樂雖新,其音哀迫,使人揮涕,晉室不亡者鮮矣!平公大詈:匹夫不諳律呂,妄誹圣樂!喝令斬之!群臣皆諫曰:師曠乃樂官之能者,主公殺之,恐昭失明之過,望乞赦之!

平公方息其怒,黜師曠之官,又令女工操新樂,令臺下群臣,皆要拊節相和。女工在臺上伏操新聲,群臣皆勉強而賡。

獨有一人頭戴南冠,緘口不和,平王視之,命力士押于臺前,問其官居何職?其人對曰:臣非晉國大夫,乃楚囚熊筏之仆也!公曰:汝何不賡新樂?楚囚曰:臣乃南人,不諭北音,所以不敢強和。公曰:汝既楚人,能操南音乎?楚囚曰:能操之!公令取琴與楚囚試操南音。時,楚囚拘留于晉多年,日思故國,久傷不見父母妻子,受琴于手,遂操數段思歸之音,悲酸慘凄。晉群臣有知南音者,莫不揮涕。

平公問群臣:何以涕泣?群臣奏曰:此人拘于晉獄多年,其操皆念故國、思父母之音,臣等哀矜其音,所以為之感動!

平公曰:楚囚既悲故鄉,拘之無益,不如放其歸,卿等以為何如?群臣皆曰:明公此言,實仁者之心也!平公遂令楚筏釋因而歸。自是平公日登高臺,荒淫作樂,詔令列國諸侯,各要其重寶來朝,失期者問罪。于是,天下諸侯,皆有叛晉之意。

晉之使者赍詔入齊,當時齊莊公通于下大夫崔杼之妻,每欲殺杼而奪其室,爭奪無計。及聞晉平公要重器入賀,莊公欲遣崔杼往晉,使人中途殺之,崔杼知其故,乃托疾不往。莊公乃親往問疾,崔杼埋伏本家甲士于寢門之外,自匿于家,命其妻出迎莊公。莊公見杼妻載笑出迎,更不問其夫之疾,遂牽手相攜,游于庭,崔杼一見心中火起,打動梆子為號,本家甲士,堅閉府門,鼓噪殺人。莊公戰驚無措,逾后園上墻而走,崔杼隨后趕入,獨放一箭,正中莊公左股,翻落墻下,崔杼仗劍近前,欲斬莊公。莊公大叫:崔杼敢弒君乎?杼曰:君淫臣妻則為奸仇,豈謂弒君?遂斬莊公。

莊公之從臣賈舉、州綽等在門外,聞府中喧嘩,欲入救護,府門又閉,不能直入。少刻,崔杼斬莊公與其妻之首級,號令諸從臣曰:齊侯失德,奸淫吾妻,吾故并斬,汝等合歸,別立新君。賈舉、州綽等見莊公之首,便欲殺人,為君報仇。

下大夫慶封者,素與莊公不睦,乃挽住賈舉等曰:或聞良臣不事無義之主,今無道之君奸臣下之妻,汝等尚欲何為哉?合歸別立新君!焉可報此不義之仇?舉等曰:吾食君祿,君死不能復仇,豈可再事新君,而貪富貴耶!遂與州綽、公孫敖、邴師四人各行自刎而死。后史臣贊曰:

口食君祿,心懷國憂。國君既死,伊尚何求。

臨難不茍,視死不逃。千年傳譽,萬古名流。

慶封見賈舉等自刎,遂令崔杼開府門,議立新君。

忽一人身高五尺,碧眼青須,突入崔府,枕莊公之尸,放聲大哭曰:主辱臣死,今主死而臣不能效節,何忍君尸暴露?眾視之,乃萊之東夷人也,晏弱之子,上大夫。慶封見其號泣不止,乃諭之曰:子為大夫,君死而不能效節,號泣何益?曰:吾聞君為社稷死,則臣從之。今君為奸淫死,吾何敢從?慶封告崔杼曰:必殺晏嬰,方免眾誹!

杼曰:不可!晏平仲齊之賢大夫也!吾若殺之,必失民望,不如就其謀事,方免后事。于是,崔杼同慶封來見晏子,曰:主上失德,自招其禍,今立新君,我等愿從公命,何必自慟如此?晏子拭淚曰:國家不可一日無主,今主御弟賢明,諸將何不速奉即位,以主社稷。崔杼、慶封憚杵臼之賢明,恐其立后廢己之職,乃欲別立他人。晏子堅意不從,遂奉杵臼即位,是為景公。

崔杼、慶封逃歸不朝。景公欲發兵討其弒君之罪!曼子曰:慶封初專國政其勢焰,主公初立,便欲動兵,恐生不測之變,不如仍復其職,緩圖之。景公然其說,遂令慶封、崔杼入朝。二人恐景公加罪,不敢入朝,上書辭職。景公使與崔杼、慶封曰:吾所不與崔、慶同心者,明神殛之!杼大悅,遂欲入朝,慶封曰:不可!晏平仲不誓一言,我等終難入朝,必得平仲誓語,方可就職。便告歸晏子。晏子仰天嘆曰:吾為人臣,不能為君討賊,豈敢更誓他辭而長弒君之賊乎?

公曰:子姑一誓,以保社稷,有何不可?晏子誓曰:嬰有不忠于君而利社稷者,明神殛之!其他非吾敢知也。崔杼聞知,喜曰:平仲此誓,惟知忠君愛國,豈有他心,以謀我二人?遂入朝,景公封晏嬰為相國,崔杼為上大夫,慶封為下大夫,田乞為中軍大夫,陳須無為上卿。

須無出朝嘆曰:崔杼弒君,又不問罪,反加其為大夫,吾乃齊世臣,豈忍以衣冠陷于篡弒之朝乎?遂棄官祿,出奔外國。后史臣有詩云:利祿羈人少達徒,飄然脫履美須無,清清曾得宣尼許,一片冰心似玉壺。

景公既封群臣,便以金珠寶物,帶晏子往晉朝賀。晉平公親迎景公入朝,晏子待于臺下,平公與景公投壺,平公先投一矢,端插中壺,百官喝采,荀吳為贊曰:有酒如淮,有肉如坻,寡君中此,為諸侯師。景公亦投一矢,亦插中壺,君臣亦同喝采,晏嬰贊曰:有酒如澠,有肉如陵,寡君中此,與晉代興!平公怒曰:吾晉為中國盟主,方贊此辭。汝齊焉敢與吾對敵?贊詞不遜。晏嬰進曰:投壺所以助筵贊詞,前之歡所以助中矢之樂,又非定盟立誓,明公何必以此為怪乎?平公雖聞晏子之說,其怒終不息,將有恥辱景公之意。齊大夫公孫叟見平公甚怒,乃趨進曰:日斜,君可以出矣!

遂扶景公而出。晏子出曰:晉公驕傲太甚,吾知其不能為盟主矣!次日,景公入謝歸國。平公詞大夫叔向送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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