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太虛，混茫深邃，恍若一座不斷擴散的深淵。
當年淵祖曾經說過，這方天地便如同一枚雞子，人間紅塵便是蛋黃，外層的天外太虛便是蛋清。
無盡的歲月之中，天外太虛不斷擴張，無休無止，縱然天地境的巔峰強者也不可能觸及到它的盡頭。
“太虛乃是演繹一切的根本，這里藏著無數的未知。”
虛空中，多寶道人跟隨在周道的身后，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強大到如此境界的生靈，甚至感受不到無處不在的太虛炁所產生的影響。
即便如此，多寶道人對于無盡太虛依舊充滿了敬畏。
縱然合道境強者，依舊存在于這片天地之中，生死尚在規則之內，無法做到真正的壽與天齊，不死不滅。
唯有淵祖那種級別的強者方能橫渡太虛，百無禁忌。
就在周道帶著多寶道人踏足太虛的剎那，一股恐怖的波動瞬息席卷天外。
浩蕩的神雷在虛空中炸裂，席卷周遭星辰。
這一刻，混茫的太虛驟然收縮，仿佛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別害怕，我又不會把你怎么樣。”周道看向太虛深處，隨口說了一句。
神雷炸裂得更加迅猛，不過那席卷天外的波動卻是靜靜平復，似如野兔歸巢，然而一雙眼睛卻依舊警惕地看著洞外。
“主人……”
多寶道人欲言又止，他本就是淵祖的本源精氣化生而來，繼承了多寶魔神的知識和經驗，又被周道以玉虛法點化。
毫不夸張的說，如今的多寶道人比起曾經的多寶魔神更加厲害。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無法理解如今周道的境界。
“別多想，像我這般哪里還有什么境界。”周道寬慰地笑道。
多寶魔神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走吧，我帶你去見見這片天外太虛的領主。”周道突然開口道。
“領主？”
多寶道人面色驟變，在他承載的魔神記憶之中，天外太虛確實藏著極為可怕的生靈……然而，他卻不知道所謂的領主到底是什么。
“十二魔神巔峰時皆已達到合道境，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深入太虛。”
“因為淵祖在太虛之中百無禁忌，可是十二魔神卻又受到極大的限制。”多寶道人沉聲道。
人間紅塵的保護機制是最強的，因此一旦踏入道境門檻，便會受到極大的壓制。
然而，進入太虛反而受到的束縛便會降低許多，十二魔神不敢跨入天外，就是怕被淵祖回收。
“天外太虛，經過無盡歲月，誕生了許多可怕的生靈，其中不乏合道境的存在……”周道淡淡道。
“合道境！”多寶道人若有所思。
天地與身相合，近于道。
這種境界乃是天地至高，冥冥之中，能夠無視諸多天地法則，甚至能夠自己創造規則。
要知道，小天地的形成便是基于各種法則形成架構。
在合道境面前，他們只需要心念一動，法則改變，以此形成的小天地便會瞬間土崩瓦解。
一身的修行也從此付諸東流。
這便是合道境的可怕之處，他們的存在近乎于道，能夠定義存在與否。
“只可惜，這些合道境的強者大部分都已經被淵祖吞噬。”周道淡淡道。
天地便是淵祖的食場，每隔一段歲月，他便會進入天外，肆意捕獵。
在元央之主開啟元王法會，將其封禁之前，這片天地總是會階段性迎來黑暗歲月。
“主人，如今這方天地時不時已經很難誕生合道境了？”多寶道人忍不住問道。
之前，十二魔神經過漫長的修養都未曾再登巔峰，這實在有些奇怪。
“淵祖乃是寄生天地的毒瘤，它讓這片天地無比虛弱，沒有了養分，自然難以結出有營養的果實。”
周道凝聲輕語，如今的他似乎已經看穿了萬物的真理。
“不過現在淵祖已經死了……不久的將來，這方天地將會迎來萬古歲月之后的第一位合道境強者。”周道微微笑道。
“會是誰？”多寶道人忍不住問道。
“也是一位老熟人。”
周道笑了笑，并未明說。
就在此時，一座龐大的廢墟宛若小山般橫渡虛空而來，狂暴的雷霆幾乎充塞虛空，將周圍的星辰壓得粉碎。
緊接著，一座古老深山的虛影浮現，煌煌如神，蕩起無上神罰之威，保護著那座廢墟不受侵害。
“雷柱，你老了，二十年前，天隕之戰……那般傷勢你還未復原，居然便想帶走這雷帝城的廢墟？”
冰冷的聲音從太虛深處傳來。
狂暴的雷霆豁然蕩滅，雷帝的身形頓時浮現，相比于二十年前，他早已顯出人類本相，霜白的兩鬢透出歲月的滄桑，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蟲子般附著在上半身。
南孚山如夢似乎，幾乎打破了虛實屏障，降臨在太虛之中，恐怖的力量比起二十年前的雷柱似乎更加恐怖。
三具詭異的尸體漂浮在虛空中。
“能夠滅殺先覺者……你果然可怕，可惜啊……”
冰冷的聲音再度響徹，一只枯朽的大手破開無盡雷霆，直接硬撼南孚山。
緊接著，一尊蛇身人首的詭異生靈浮現。
“蒼南，你找死……”雷柱怒吼，身上的傷勢不斷擴大。
“雷柱，你活不久了，我根本無需與你硬拼，耗都能將你耗死。”
“不錯……我們先覺者乃是天地間第一批擁有力量的偉大生靈，你再厲害也只是人類而已。”
黑暗星光涌動，一塊巨大的多面體巖石橫渡虛空而來。
這樣詭異的生靈在人間紅塵根本難以尋見，其散發出來的恐怖波動，堪比大天位強者。
“巖王，我們再等等便可以飽餐一頓……還能取回雷帝城的廢墟……”
蒼南冷笑著，始終與雷柱保持著距離。
一旦吞噬了雷帝城的廢墟，他們的壽元便能再度延長，就連力量都能獲得突破。
“看來只有拼了。”
雷帝咬牙，回頭看著那巨大的廢墟，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
“雷帝，你想拼命？可惜我不會給你機會。”
巖王看出了雷帝的心思，黑暗星光涌動，宛若牢籠一般，將雷帝困在了中央。
南孚山猛地震蕩，無盡雷霆狂涌，似要以無上神罰之力破開這座星光牢籠。
“來吧，我看看在你力竭身死之前，能否將其破開。”巖王冷笑道。
“先覺者啊，如今跟地痞流氓也沒什么區別了……真是可悲。”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在虛空中響徹。
“什么人？”
兩大先覺者蒼南，巖王豁然變色，紛紛循聲望去。
虛空如潮水退避，當周道走出的那一刻，被囚困在無盡星光之中的雷柱虎軀猛地一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誰？”巖王厲聲喝道。
砰……
話音剛落，巨大的巖石軀體猛地爆開，化為碎石向著周圍飛濺……
那一塊快巨大的碎石還未飛出百里之外，便直接碾化為塵，消于無形之中。
“這……這……”
遠處，蒼南的身體豁然僵住，原本臉上的狂笑也漸漸凝固，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個男人僅僅站在那里，動都沒有動一下，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高貴的先覺者，強大如大天位的巖王竟然直接被碾碎化為了塵埃？
“你……不，您是……合道境的強者？”蒼南忍不住顫聲問道。
“抱歉，我不是那種東西。”周道搖了搖頭。
砰……
又是一聲巨響劃落，蒼南的巨大身軀迅速蜷縮成一團，緊接著如西瓜爆碎，精血濺灑星空，化為一片片星云，光芒轉瞬即逝。
“太厲害了。”
多寶道人心中喃喃，充滿了敬畏和向往。
兩大先覺者，沉眠已久，實力堪比大天位，可是在周道面前，便如風中的塵埃，輕輕一吹，也就沒了。
這樣的境界根本不可想象。
“前輩，我們有二十年不見了。”
周道一步踏出，便來到了雷柱身前，再見故人，卻是百感交集。
“周……周道！？你……你還活著？”雷柱瞪大了眼睛，依舊有些不敢相信。
“活著挺好。”
周道笑了笑，雷柱身上的傷勢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徹底恢復，磅礴的精氣瞬間傳遍全身。
這讓雷柱驚喜不已。
要知道，他的傷勢非同一般，二十年的光陰都未曾痊愈，每時每刻都在蠶食著他的生機。
“這是雷帝城的廢墟嗎？”
就在此時，周道的目光終于落在了雷柱身后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廢墟之上。
“不錯……”雷柱點了點頭，神色變得黯然無比。
當年天隕之戰，周道與淵祖打得天崩地裂，席卷太虛，就連雷帝城都被打得分崩離析，雷帝也在那場大戰之中化為了劫灰。
雷柱耗費了二十年的光陰，才于天外尋到了這些廢墟。
即便如此，他也難以抹平心中的遺憾。
“雷帝城……果然非比尋常，不愧是出自那座天地牢籠……”
就在此時，周道看著那廢墟之上的軌跡符痕，不禁發出了感嘆。
“周道，你……你知道雷帝城的來歷？”雷柱一愣。
當年雷帝在周玄的幫助下孕育出雷帝城的真靈，也就是曾經被王小乙拐帶的那個丫頭雷司司，即便如此，她都未能覺醒自身來歷。
“很久之前，有人來到了天外太虛，打造了九十九座城池，這些城池蘊藏著近乎不滅的力量，也孕育出驚世的道法神通……”周道沉聲輕語。
無盡歲月以來，這九十九座城池不知庇護了多少生靈，催生出多少強者。
他們如同王權豐碑，屹立在天外太虛，永恒不倒。
“每座城池刻印的道痕都來自于那座天地牢籠，有人將其摹刻在城池之上，方才給予了他們無上的偉力。”
天下道法，萬世神通，盡都來源于那座天地牢籠。
九十九座天外大城也不例外，刻印在上面的道痕便是他們的靈魂核心。
這種痕跡是無法被消磨的。
“周道，你有沒有力量能夠……”雷柱欲言又止。
嗡……
周道未曾多言，一指點出，眼前的巨大廢墟竟然開始坍縮重組，斷裂的道痕彼此勾連續接。
剎那間，一股偉大且蘊藏生命波動的力量瞬間席卷虛空。
緊接著，一座巴掌大小的城池浮現在周道的手中，恍惚中，一道道電光泛起，緩緩聚合，竟然衍生出當年雷司司的形態。
“這……”
面對眼前這如神跡的一幕，縱然雷柱也不禁震驚失色。
他看著那新生的雷帝城，卻是百感交集。
誰能想到，當年的小家伙竟然擁有了如此造化手段，竟然能夠再造出至高無上的雷帝城。
“周道……我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好……”雷帝的眼中充滿了感激之色。
“前輩無需如此，這是我們的緣分。”周道笑了笑，將掌中的雷帝城托付給了雷帝。
“歲月悠悠，她便能恢復到曾經……”
說話間，周道一指點出，直接撕裂太虛，開辟出一方充滿雷霆的國度。
“在那里，她便能化為永恒。”
“多謝了。”雷柱看著身旁懵懂的雷司司，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捧著雷帝城，轉身便要離開，可是剛走兩步，便又回頭。
“周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若是有緣，雷帝也將于此再見。”
周道指了指雷柱手中的古老城池。
“我明白了。”
雷柱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釋然之色，騰空縱身，飛向了那神秘國度。
周道看著雷柱遠去的背影，突然轉過身來，眸光輕凝。
“終于找到你來。”
說著話，他一步踏出，竟是帶著多寶道人來到了一處神秘的虛無之地。
在這里，只有一間石屋，門前盤坐著一位身材魁梧的老者，他披著獸皮，宛若野人，旁邊的爐子生著金色的火焰。
“這是……”多寶道人面色驟變。
在這神秘虛無之地，眼前這位老者身上散發出來的波動竟然是合道者。
”他是……”多寶道人神色猛地一沉，感受到了曾經熟悉的氣息。
“第一位先覺者，匠神。”
“是你打造了那九十九座太虛古城？”多寶道人終于在塵封的記憶中找到了答案。
這是萬古歲月之前，第一位進入天地牢籠，并且獲得力量的存在。
同時，他也是唯一一位，見過落日，淵祖與道祖的生靈。
“元始天尊……你終究還是來了。”那位老者幽幽地抬起頭來，不由地發出了一聲感嘆。
“我來見見你……順便聊聊那道祖與黑棺。”周道凝聲輕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