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睡嗎？這個劇本這么好看？”
戴安穿著絲綢睡衣，噴了雪兒公司賣的香水，扭動著腰臀來到羅納德的面前。
“嗯，確實不錯，很反應現實的作品……”羅納德一直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翻著起居室桌子上的劇本，扭著身子有點不舒服。他調整了一下坐姿。
這個劇本怪異的名字“3000”，其實倒不是科幻片常用的年代，而是三千美元的意思。劇本講述的一位在洛杉磯從事企業并購的大亨愛德華·劉易斯，有一天在街頭偶然碰到了一位街頭女郎維維安·沃德。
維維安·沃德是個南方來的紅發美女，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到迪士尼樂園去游玩。但是染上藥物的她根本沒有錢存下來。
兩人達成協議，愛德華·劉易斯花費三千美元雇傭她一周時間，維維安·沃德在此期間不碰藥物。
兩人相處愉快，性格有互相彌補的地方。但是一周結束的時候，生活對兩個不那么有道德的人顯露出了殘忍的一面。
愛德華·劉易斯用來并購的錢主要是華爾街發行垃圾債券募集來的，正好碰到了加息和股災，他面臨生意失敗和破產的境地。心情煩躁之下又發現了維維安還在偷偷地使用藥物，忍無可忍地她，開車帶她到了去往迪士尼樂園的公交站，然后一腳把她踹下了車。
結尾的時候，愛德華的跑車揚長而去。維維安理了理頭發，安心坐下等去樂園的公交，還露出了微笑。
“哎……”羅納德嘆了一聲，把劇本合上。這個編劇叫做J·F·勞頓，不得不說有點才氣。這是一個關于阿美利加夢幻滅的故事。他沒有在劇本里點破兩人的命運，但是對阿美利加社會有了解的人都能夠讀出潛臺詞。
利用規則漏洞，用垃圾債券融資，收購實業，然后再分拆賣掉，在八十年代造就了很多億萬富翁。但是臨近九十年代，這些人大多數又被金融業的狗吃狗給吞噬了。
好萊塢就有這樣的受害者，以色列人米納罕·戈蘭就是一個。垃圾債券的利息很高，新的債發不出去，這位大亨愛德華又正好在并購西海岸最大的造船廠，他的結局可能比米納罕還要悲慘，個人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而維維安·沃德又是另一類人的代表。八十年代狂熱的城市化，大量的小鎮青年來到大城市追尋夢想。但是一個不好，房租和生活成本就會吞噬她們的夢想，要是再沾上藥物，很多人都被逼上了維維安這樣出賣自己的道路。
兩個可憐人，在機緣巧合下某一時刻有了心靈的接近，但是旋即又被冰冷的現實浪潮分開。最為悲劇的是，兩人都不知道已經走上了不歸路，還在現實的迷幻里認為自己有可能跳出漩渦……
戴安見羅納德的眼睛都盯在自己的腰臀間，很是高興，慢慢坐在了羅納德的懷里。
“噢……”，男人身上的溫暖的體溫，讓戴安很舒服，“你的手還疼嗎？”她輕輕地摸了摸羅納德的繃帶。
“你只要往這邊偏一點，我就不會疼……”
羅納德的受傷還是讓他的精力有所減退，一個小時以后，還沒到晚上十點，他就在沙發上歪著睡著了。戴安從臥室抱來一條毛毯，給他輕輕的蓋上，然后順手拿起了劇本看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在吃早飯的時候，戴安還是看著劇本看不停。
“鈴鈴鈴鈴……”電話響起。戴安接起來遞給羅納德。
“啊，探長……怎么，找到了嫌疑人了？哦，那很好，攻擊那位慢跑的女士和騎自行車的男士的也找到了嗎？要我回去認人？那沒問題，不過你得緩幾天，OK。那位女士還好吧？什么……”
“你怎么了，羅尼？”戴安看出羅納德表情突然有變化，整個臉色變得很白，然后還在不停的流汗，急忙拿過橙汁讓他喝一口。
“那位女士可能救不過來了，探長說就算救回來，也可能是植物人……我很害怕……”羅納德抱著戴安，都有點發抖。要是當時不是那么警覺的話，搞不好自己就要……”
兩人抱在一起聊了一會兒，羅納德用一只手交替吃三明治和喝橙汁，才慢慢恢復正常。還好自己請了保鏢，這種事情是不想再來一回了。
“你怎么還在看這個劇本？”，羅納德才發現戴安手里還拿著“3000”的劇本。
“你覺得這個劇本怎么樣？”戴安問。
“是個好劇本，不過不太適合現在的市場。”，羅納德沒在意，說了真實的想法。
這種揭露社會黑暗面，還有些精巧設計的劇本，要是在六十七年代的時候，也許會是奧斯卡最佳劇本的提名贏家。探討極限狀態下男女關系的劇本，也是表演獎的有力爭奪者。
但是到了現在么，電影業又開始吸引大量的年輕觀眾，要想有名氣，非得改一個光明的結局不可。
“哦……”戴安聽了羅納德的分析，又開始繼續翻看劇本。
“你不是……這劇本不適合你……”羅納德突然明白，這是戴安看中的這個劇本，想沖擊奧斯卡提名了？他伸手想把劇本拿回來。
“為什么啊……”戴安把劇本往自己懷里一摟，背過身去護著，不讓羅納德拿走。
“哎？這是一個街頭女郎的故事，你不能演啊……”羅納德有點著急，這是真的看上了？別說這劇本戴安演了，在當下也很難拿獎，就算拿了獎又怎樣呢？
這種電影少不得得來點床戲，而且還破壞了形象。要是演的好，得到影評家的好評，以后戴安就要被定型成這類演員了，以后觀眾聊起來就想到她的代表作，這多不好……
“你為什么不讓我演？是不是要讓別人演？”戴安眼睛瞪得大大的，女演員碰到這種時候可不會退縮。
“不是……”，羅納德急得汗都出來了，“我不是……那什么……對了……你爸爸不是說不讓你演這類角色嗎？”
“怕啥，我在電視劇孤鴿鎮里不都演過了嗎？”戴安不理羅納德，繼續按著劇本。
“那不一樣吧，那是部西部片，而且主要是情感戲……”，羅納德試圖解釋，電視劇的尺度很小的，雖然那個角色也是酒吧女，但是有好多觀眾都沒看出來，以為戴安演的是羅伯特·杜瓦爾角色的女朋友呢。
“我不管，我找葆拉去……”
“不是……”羅納德試圖用撓癢癢的方式來搶回劇本，但是受傷的手根本沒辦法突破戴安兩條胳膊的防守。
“算了，還是找尼西塔擺平，讓他老婆想辦法打消戴安的想法……”
也該到時候弄點好本子讓戴安和海倫演演了，雖然很多導演的女朋友，都不太有星運，但是總也有幾個不一樣的。
羅納德明白，說到底戴安的本色是女演員，而不是那些個因為名利闖進這個圈子的漂亮女孩。
“叮咚……”門鈴響起，戴安拿著劇本去通話器那里開門。她真的看中了這個角色，想演。羅納德的地位越來越高，自己和他的差距也越來越大，而且，這么多年下來，羅納德也沒有公開確定和她的關系，讓戴安很有不安全的感覺。
要是能夠演這個劇本，得個奧斯卡，哪怕是提名呢？或者成為一線的女明星，以后和羅納德的相對地位就更加對等一些。
“凱文，是你啊……”戴安聽到了對話器里是凱文·科斯特納的聲音，和羅納德確認以后，就放他上來。
“我看到今天早晨的ABC早間新聞，好像襲擊你的暴徒已經被抓到了？”凱文·科斯特納是專程來探望受傷的羅納德的。
“耶，是的，NYPD給了我電話，他們逮捕了二十個嫌疑人，不知道里面有沒有襲擊我的那些人。他們邀請我去紐約做辨認。最可惜的是那位可憐的女士。
我聽說探長說，她的身份被確認了，是一位在所羅門兄弟工作的秘書。她的頭骨碎裂，失去了全身四分之三的血液。很可能不能挺過去了。
我一聽到這些，心里都很害怕，要是當時我稍微做錯了一點什么，說不定那個人就是我，或者……”
羅納德早上聽完電話，后怕的很，都有心理陰影了。看到科斯特納這個第一個來看自己的圈內朋友，恨不得把他當成心理醫生……
“羅尼……咳咳……”戴安看他說個沒完，科斯特納明顯還有事情，就出言提醒。
“啊……”，羅納德醒悟過來不能當著戴安的面說海倫的事情，馬上閉嘴，“凱文，我很高興你能來看我，你來還有什么事嗎？”說著偷偷看了戴安一眼，好像心里虧欠了對方。
“算了算了，她愿意演就演吧。我讓葆拉出面交涉，把那部電影的劇本改掉，那些不合時宜的床戲和黑暗的情節都換掉……保留能表現演技的部分就好了……”
科斯特納當然是來討論“與狼共舞”的事情的。他和編劇好友邁克爾·布萊克商量以后，愿意為羅納德做一些讓步。
他們愿意羅納德找來更專業的導演執導，科斯特納退而專心當男主角。他們也愿意讓羅納德的人進駐劇組，成為現場制片主任，控制預算。
當然，這樣的讓步，他們期望的就是換來羅納德對電影長度的許可，至少要拍三個小時。
說實話，羅納德也希望看到夢中那個偉大的狩獵場景被拍出來，要是沒有這個野牛奔騰的雄偉場景，好萊塢就會少了一個經典場景。
但是要拍這個場景，可是很不容易的，現在北美野牛瀕臨滅絕，還得去找南部的野牛飼養人商量。在那里實景拍攝，又比墨西哥要增加很多的預算。
羅納德最后決定，在派駐工作人員和審計人員的情況下，同意科斯特納的想法。搞一點大場面。他提出了兩個附加的要求，第一是繼續完善劇本，把場景限制到三個小時。
原著的情節太豐富，不可能在一部電影里拍完，科斯特納需要做一個取舍。最后的結尾也必須給人希望，讓觀眾不至于悲傷地離開影院。
第二個要求，是盡量啟用不著名的演員。這部電影的大部分經費，都得花在實景拍攝上。羅納德有這個估計，又是馬，又是野牛，還有很多群演，再找明星的話，預算一定會超支，明星的檔期也不好確定。
最后羅納德親自掛名擔任制片人，先期和落戶座一邊撥付一百萬美元作為預先的費用，供科斯特納去尋找野牛，馬群，印第安面容的演員，和蘇族語言的教練。
這是白日夢在八九年最大的投資之一了，羅納德特別讓編劇主管大衛·西姆金斯，去現場做執行制片人。他一方面想嘗試轉型，另一方面羅納德也想栽培功臣。
“叮咚……”
科斯特納走后，又是一個老朋友來看自己。
“湯姆……”戴安拍完“世外頑童”以后就沒有和湯姆·克魯斯合演過電影了，兩人互相問好，就給他端了杯咖啡過來。
“嗯……”克魯斯喝了一口發現是速溶的，知道戴安不太會照顧人。不過他毫不在乎的繼續喝完，然后和羅納德聊起了意外。
羅納德又來了表達欲，把自己怎么在受驚嚇的情況下，臨危不亂，冷靜的用外套來抵擋對方匕首的事情又吹噓了一遍。
“你知道嗎？要是當時我犯了一個錯誤，或者反應慢了一秒鐘，我就有可能和那個可憐的女士一樣，被打倒，然后在地上野狗一樣被拖著丟到水溝里，我的同伴也很難幸免……
咳咳，戴安……”
羅納德講的興起，又看到戴安看著自己，趕緊轉移話題，“湯姆，謝謝你來看我，我見到朋友可算是好過多了……你找我還有什么事嗎？”
“嗨，我見你沒事就放心了。其他么……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
湯姆·克魯斯難得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想開始學習怎樣當一個編劇，所以想問問你，應該怎么開始？”
“嗯？”羅納德不好意思問出口，你一個失讀癥患者，還想當編劇？
不過也許他老婆咪咪，用山達基幫他治療失讀癥有點效果也說不定？
“最重要的，不要一下子就想把全部的內容寫出來，寫劇本更像是先寫一個個的段落場景，然后像裝配汽車那樣把它裝配起來。我現在很多時候都用錄音機口述，然后讓秘書整理我說的話。”
“嗯嗯，我現在也在這樣用……”湯姆·克魯斯說著掏出了一個小錄音機，按下紅色的錄音按鈕把羅納德剛才說的要點錄下來，“到時候葆拉會幫我整理……”
“等我寫出初稿，我們和葆拉和尼西塔聚一聚，辦個派對，到時候也請你給我的第一部劇本提一些意見……”
克魯斯看來是認真的，還定下時間，請羅納德回來以后再相聚一次。
“當然，沒問題……”，羅納德注意到克魯斯沒有提老婆咪咪·羅杰斯，而是提到了葆拉·瓦格納，不過看著克魯斯的神情沒有異樣，只好放過不提。
“當年世外頑童的那么多男演員里，還真沒想到是他的發展最好……”戴安開始想到過去的往事了。
那部科波拉的電影里，男主角C·托馬斯·豪爾默默無聞了。拉爾夫·馬齊奧借龍威小子火了一把，但是其他電影也不成功。
當時好萊塢最看好的馬特·狄龍因為觀眾審美變化，現在只能演B級片男主角。
艾米利奧·埃斯特維茲和黛咪·摩爾分手以后，被前女友告上法庭，付出了兩百萬的撫養費。現在瀕臨破產。
羅伯·勞因為錄像帶丑聞，原來就不怎么樣的演藝事業徹底停擺，現在還在籌錢打錄像帶官司，要是罪名成立，最高可以判二十年。
只有當年最不起眼的湯姆·克魯斯和帕特里克·施維茨，兩個明星現在大紅大紫，這都是他們演了眼前的羅尼老哥的電影做到的。
想到這里，戴安緊緊抱住羅納德的胳膊不放，這樣的男人可得抓住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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