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鬧市一角,客棧內人來人往。
一名身著樸素的男子付了錢,與掌柜的攀談兩句,拿了一枚木牌上了閣樓。
男子身輕如燕,疾步飛走,一直到閣樓長道的最里面。在他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的情況下,貼著門敲了三下,里面道出一聲,進。
門被緩緩打開,他的面前豎著的是樺木屏風,
“臣,江書易,羽林衛行政。”男子跪行大禮。“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屏風一側站著的少年便是當今中原的陌朝新帝。
“講。”
“啟稟皇上,冷將軍在前往京都的路上,遇到了幾個化境高手,身死江南。”
“化境?”皇帝思索片刻。“江南魚米之鄉,江湖是非甚少,居然還藏有化境高手?呵。”
江書易聽得出皇帝的語氣。對于冷兮的死,好像并不是那么意外,更像是對于他羽林衛辦事不利的一種嘲諷。畢竟江南一代的羽林衛向來都被朝中詬病,說那些人只拿俸祿不干實事。
“皇上……”江書易低下頭,不知該回什么。
少年皇帝輕輕打開折扇,扇了扇風,平息自己的情緒。
隔著屏風,少帝問道:“還有其他事否?”
“有。”江書易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舉著,未曾抬頭。
少帝走到他面前,拿走書信。
唰的一聲,江書易只覺得耳邊有風掠過,他身后的門大敞而開。少帝收起折扇,江書易的眼下一顆木珠滾落。
羽林衛暗令,格子木珠!
他迅速撿起木珠,站起來,欠著身子抱拳。
“此去寧都,朕已經將任務寫在紙中,藏于木珠之中。”說完,先一步踏出客間,只留下江書易一人。
羽林衛為皇帝安排在江湖之中的暗衛。
格子木珠則是羽林衛開創伊始而定,將皇帝發布的最高行政命令藏于其中,若遇到危險則選擇吞之。木珠由藥材所制,極易消化,江湖險惡即便是開腸破肚也無法再找到格子木珠以及它里面的內容。
“格子木珠!”
江書易緊緊握著木珠,心里微微一顫。
小皇帝做事的風格和當年的武帝簡直是一模一樣,不惜鋌而走險地和江湖中的暗存勢力對峙,而且還是兩方都在暗處,誰先露出馬腳,誰就可能會輸。
蘭格軍營,夕陽下山。
大漠綠洲最西側,夕陽的余暉照在營帳上,熠熠閃光。巨人的步履沉重,將綠洲四轉的黃沙震的像似有了生命,拼命地抖動蹦跶跳舞。
軍營正中間的巨大營帳便是蘭格的帥營。
蘭格布拉機自行修養了十日有余,他算算時日,三天前就該是周無言的死期。
“來人,將可若統領給蘭格王吾德叫來!”蘭格布拉機喊了一聲。
蘭格王吾德相當于中原皇帝的自稱朕。
一會,帥營的帳門拉開,可若走進來跪到蘭格布拉機面前低吻著他的腳,一邊親吻一邊說道:
“哦,阿格拉德的王,蘭格的皇帝陛下,您的傷勢好些了嘛?”
阿格拉德相當于中原意思的我。
“好些了,那城中可有周無言死的消息?”
“不曾有。”可若照實回答,他使勁地親吻蘭格布拉機的腳,趴伏在地上,忽然嚎啕哭泣。“阿格拉德的蘭格皇帝陛下,可若就是個廢物,月讀花苞被奸賊盜走了!”
聽見月讀花苞被盜走的消息,布拉機猛然站起來,將腳抽回,怒罵:“混賬,那周無言豈不是死不了了!”
布拉機的如石塊般顏色的膚色一下子變得黑紅黑紅,宛如被火燒成磚塊的顏色。他兩只眼睛發紅,充斥這血絲。
對于布拉機而言,甚至對于整個蘭格巨人族而言,周無言就是他們的魔鬼,現在魔鬼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了救命草并且未死,怎么能不發怒!
“大王息怒!那盜賊中了阿格拉德的石斧掉進了河里,恐怕已經死了。”可若快言。“至于周無言也沒有消息說他得到了月讀花的救治。”
“那他應該死了!”
布拉機聽了可若的話有些寬心,不過依舊是不相信周無言還能活十天!
“蘭格皇帝陛下!阿格拉德聽說中原皇帝來到了西門關,中原江湖所說的第一神醫落云一定也在西門關!”
“哦?中原的小皇帝?還有落云?”
布拉機的興趣忽然就從周無言的死訊一下子跳到了小皇帝的身上。
中原皇帝剛即位四個多月,此時此刻他若是攻破西門關抓住陌朝小皇帝,便可以踏破中原那美如畫卷的江山,成就他一統天下的霸業!
“小皇帝,蘭格王吾德很是想見見他,等再過十日,身體恢復,踏足……”
營帳外輕微動靜,蘭格布拉機極其敏銳。他頓開話語,直擊動靜。
“外面什么人!”
外面沒有了其他動靜,只有一把刀斬開帳簾,走進來的是七十三歲的北刀門門主張玄歌。
“老頭,你是什么人!”可若護在蘭格布拉機面前,石斧不知何時已經死死握在手中。
“可笑的中原人,只知道刺殺!”布拉機譏諷道。“這次就喊了個老頭。”
張玄歌不語,手指微微壓著道柄,他的身后一抹刀光,帥營直接被斬成兩半。夕陽已經落山,今天月亮不知為何如此明亮,還有星辰也閃閃放光。
三個人露在了黑夜月光之下,破開的帥營四周躺著幾十名巨人的尸首,而張玄歌的刀上不見一滴血跡。
“這不是刺殺,這是虐殺。”張玄歌微微抖一下他手中的刀。
可若看著遍地的巨人尸首,神經緊繃,怒吼一聲:“找死!”
大地如同地震一般,可若和他的石斧一起墜在綠洲平地之上。
化境巔峰的可若竟然一瞬間死在了張玄歌的刀下,而此刻張玄歌抽出刀來,站在布拉機的面前,刀上不沾任何血跡。
“你是……”
蘭格布拉機不敢說,因為他希望這個人不是他所認為的那一位……一刀殺死北域狂帝的北刀門門主張玄歌!
血不染刃……
微風吹起大漠風沙,綠洲的水被染的紅中帶黑。
是夜。
空氣中凝固著血腥味,月光忽然黯淡下來,只有隱約的刀影,折射出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