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門修魔道第二百五十二章 (終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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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終章)


更新時間:2023年04月01日  作者:粉筆琴  分類: 言情 | 仙俠奇緣 | 仙侶奇緣 | 阿蠻 | 粉筆琴 | 我在仙門修魔道 


潺潺涓流的叮咚與歡快的鳥鳴聲合奏成了清晨的歌謠。

阿瀾的腳踩踏著松軟的草地,手指輕撫過擦肩而過的枝丫,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一點都不想虛幻的夢境。

他順著不知名的青青小道一路前行,穿過了竹林后,看到了一個院子,那竹屋雅致又錯落成景。

一座小小的茅屋亭下,兩個老人正在對弈。

這兩位老人,一人穿白色的冠袍,慈眉善目,溫潤如玉,很有些儒雅的氣息。

一個穿黑色的胡衣,利落緊稱,眉眼冰冷,周身甚至還浮動著肅殺之氣。

白袍老者將一白子落于幾乎成型的大龍旁,那黑袍人一個冷哼:

“送死也沒有你這樣的。”

“這不是送死,而是得悟。”

白袍老者說罷捋著胡子笑瞇瞇地看著黑袍人,真的是不急不躁,不見一絲殺意。

“得悟?你說的容易,反正流血疼痛的又不是你。”

黑袍人說罷,放下黑子,大龍得成,立時把那片白子吃了個干干凈凈。

一顆顆白子被拿起,丟于缽內,黑袍人盯著白袍人:“然后呢?繼續嗎?”

白袍老者笑瞇瞇的拿起一子,落在了不遠處的角落內:“繼續。”

黑袍人見狀倒是不舒服的抬手就打翻了一旁的缽,撒落了半缽的云子于一地。

“有意思嗎?周而復始,伱不煩我煩!這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白袍老者忽然眉眼里閃過了一絲厲色:“當然是你放下屠刀之日。”

“做不到!”黑袍人悻悻中扭頭,目光與站在院外山坡上看向院內的阿瀾對了個正著。

“執念不去,屠刀不放,你便不能成佛,終生困在相內!”

“老子樂意!”那黑袍人說著向前一步,竟憑空消失了。

正當阿瀾錯愕之時,白袍老者轉頭看向了院落外的阿瀾,從他招了招手。

下一秒,阿瀾就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出現在了涼亭之中。

“小伙子,要手談一局嗎?”

阿瀾搖搖頭:“我不會。”

白袍老者伸手捋胡子:“不會?那可就麻煩了,你入了我的夢境,身在我的棋盤之中,若七日內你贏不了我,就會終生困在此處……”

“你的夢?”阿瀾扭頭看向四周。

“不然呢?莫非你覺得這是阿蠻的夢?”

白袍老者這話一問,問的阿瀾當即愣住,他直勾勾的盯著老者,想要看出他的一些底細來。

可是,白袍老者你怎么看,都像是一個純粹且普通的老頭,那么你明明知道他實力非凡,來頭不小,氣質超然。

“不必盯著我看了,這是我的夢,阿蠻只是入了我的夢,你若能把她帶走,就只管走,我并不會阻攔。”

“敢問閣下是何人?”

“我?”白袍老者呵呵一笑:“你能帶離阿蠻離開這夢境的話,你會知道的。不過……”

老者起了身,向阿瀾靠近了一步,伸手按向他的肩頭。

阿瀾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下意識的想躲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老者的手按在了他的肩頭上。

“或許,你帶不走她,自己反倒也會留下。”

老者說罷,手掌輕輕的拍了拍,下一秒,老者和棋盤都消失了。

阿瀾也驟然恢復了氣力,可以動彈了。

他是何人?為何連我的力量都能壓制?

正在錯愕間,他聽到了一陣笛聲從不遠處的林中傳來,想了想他邁步出院,尋著那笛聲而行。

當他離開后,老者又出現在了亭子里,這一次身邊還多了一個人。

只是這人,根本看不清模樣,只依稀能看出是個男子的身形罷了。

“他能帶阿蠻出去嗎?”身形出聲詢問,那聲音竟也無法辨識,連雌雄都辨不出。

“那可不清楚。”白袍老者轉頭看向那身影:“不過,你是希望他成還是敗?”

“自然是成。”

白袍老者點著頭,笑容更盛:“怪不得,我會在冥冥之中點了你承衣缽。”

老者說罷,身影消失了,獨留那虛影默默地佇立在茅草亭中,直勾勾地看著阿瀾的身影全然沒入林中后,才似是嘟囔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你既然來,就做的好些,希望你,能給她,我想給的一切吧,如此,我也可以放下執念了。”

話音落下,那虛影抬起手指向空中一甩,一個銀亮之物一閃而消失于空中門,隨后那虛影也消失了。

風輕輕地吹過,陽光灑落的四周漾起水波般的波紋,微小隱秘的無人察覺。

而同一時刻,阿瀾循著那笛聲入了林中腹地,便看到一俊美的男子手持一柄寒光劍于林中飛身騰挪。

那劍身宛如游龍,劍光星點如星光揮灑,而他周身是飄灑下來的飛花簌簌。

總之一眼看去,此人既有玉樹臨風之姿,也有世間美玉雅蘭之質,可謂是一眼迷人的那種。

而在不遠處的橫著一截倒伏的枯木,冷清裝扮的阿蠻正在吹笛。

阿瀾眼尖,一眼就發現那笛子的特別之處:

那笛子似瓷不足白,似玉又不見透,卻偏又凝著光,有一層神圣柔和之色,顯而易見是骨笛。

這骨笛的笛身半截布著藍紫色的雷紋,看似獨特的裝飾,卻在笛聲的高低起伏中,有這細微的炫光之別。

這是仙骨所制,附有劫雷之印?

作為一個要靠渡過劫雷才能真正化龍的蛟來說,阿瀾太清楚這劫雷的特性。

這骨笛分明是由未能渡過雷劫被粉身碎骨的仙人的一截仙骨所制,不然那仙骨之上怎么會有劫雷之紋?

這是要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永永遠遠被雷劫壓制啊!

阿瀾帶著疑惑看向吹奏的阿蠻,只見她眉眼含笑,一臉春風,全然是墜入情海的那般小女兒的姿態。

不知是不是因為了肌膚相親的緣故,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以及處理的,卻不知為何看到她這姿態,卻心里充斥了兩極的情緒,開始不對味起來:

她是美的,勾人的,這姿態,令他心跳加快,不覺得的小腹都發了熱,似乎想起了她對自己下口時的狠辣勁兒;

一面他又極其不適,因為她的目光落在那個玉樹臨風的男子身上,她的一切美好都是因那個人起,且賦予那個人的。

笛聲一個拔高后,終了了,在阿瀾聽來,有些戛然而止的意味。

他看見阿蠻放下笛子,甩了甩手,沖男子笑顏如花的起身走了過去。

“紀哥哥,我吹不動了。”阿蠻的聲音是嬌的,軟的,黏糊糊的,那是小女人才有的黏糊。

“吹不動,你就歇一歇,看我練。”那男子說著,繼續舞劍,并不愿意停下。

阿蠻有些無奈的后退了幾步,站得遠了一些,手里的骨笛被她背在身后,透著無奈的孤寂。

阿瀾轉了轉眼珠子,嘗試著湊上前去。

舞劍的男子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但也只是看了他兩眼,就專注于手中劍,并未見絲毫停歇的意思。

而阿蠻一雙眼都凝在那男子的身上,倒像是察覺不到阿瀾的靠近一般。

莫非,她看不見我?

阿瀾湊到她的身邊,嘗試著開了口:“我們又見面了。”

阿蠻聞聲轉頭看到阿瀾的一瞬,頓了一下,隨即噌的紅了臉:“你,你怎么在這里?”

“聽見笛聲,好奇,就尋了來,沒想到竟是你吹奏的,而且……”他把目光投在那舞劍的男子身上:“還是給他人吹奏的。”

阿蠻的臉頰一紅,輕聲道:“你看他是不是很……不錯?”

阿蠻嬌羞的樣子,當真是人比花嬌,看得阿瀾眉頭微蹙:“你喜歡他?”

阿蠻一驚,急忙拽了阿瀾往遠處躲了躲,壓低聲音道:“你,你怎么能說出來?”

“為什么不能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必不好意思。”

身為一條蛟,他的認知一貫清晰簡單又明了。

喜歡就該直接表達,犯不著藏著掖著,所以他發現自己會對阿蠻動了心,不一樣后,也沒什么猶豫就把妖丹渡給了她。

實際上,這就是承認她的與眾不同,也是更為直接的認可與表達。

“你不懂!”阿蠻歪著腦袋看向那個專注于舞劍的身影:“女孩子的心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不能?難道你是要我們男人去猜嗎?”阿瀾有些困惑:“那萬一猜不到怎么辦?”

“不會的。”阿蠻忽然神色從那份癡迷之中游離而出,竟帶著清醒地說道:

“越是玉琢般的人,越是玲瓏心,他不會猜不到,只會裝作猜不到,那無非是……他并未生情罷了。”

這直透本質的一句話,讓阿瀾的頭皮微微發麻,恍惚間,他覺得有些心疼,就好像他感受到了阿蠻內心藏著的痛楚。

就好像阿蠻曾經這樣的痛過,苦過似的。

可是,隱隱約約的,他又覺得不對。

因為阿蠻的年歲看上去就未及雙十,不該有這份透徹,而且更不該有這些經歷過的痛楚感。

甚至,他有些疑惑,為什么他會這般心疼是因為喜歡她嗎?還是因為妖丹在她體內,所以共情了?

一時間,他難以辨別清楚,但此刻的阿蠻眼里的清醒已經迅速的褪去了。

她的眼中又是癡迷的粉紅泡泡,那份嬌羞的動情十足十的青春與熾熱。

“你還沒回答我,他是不是很不錯啊?”

“我又不認識他,更不了解他,做不出評判,給不了你答案。”阿瀾直白陳述:“要不你帶我認識一下他?”

“嗯,可以,不過得等等,紀哥哥練劍時,特別不喜歡人打擾,我們得等。”

“你可以先和我說說他的事,比如,你們怎么認識的。”

阿瀾的詢問讓阿蠻一頓,隨后她蹙了眉,口中喃喃:“怎么認識的……”

此刻阿蠻的模樣像極了記憶不清,但緊跟著她忽然眼前一亮,繼而羞赧又帶著一點忿忿道:

“他,他救了我。”

阿蠻娓娓道來,可這故事一起了頭,阿瀾就懵了。

因為故事里的一部分事情他是知道的。

從公主的離隊私服游歷,到山崖之上的遇龍,再到她墜落山崖被龍所救,那件件樁樁全都是他的經歷。

可是在故事里,換了人,換成了眼前這個舞劍的人。

“你說,他是龍?”阿瀾困惑的看著眼前舞劍的男子。

他的周身沒有靈物之息,也沒有妖獸之氣,龍?必不可能,頂多是個修仙者罷了。

“嗯,他是!”阿蠻的眼里是亮閃閃的光:

“我知道你不能相信,事實上,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都不信這世上有龍!”

“我倒不是不信這世上有龍,而是龍乃神靈之獸,他并非出生就為龍,都是龍子之屬,比如吼,比如狻猊,比如蛟……”

阿瀾小心翼翼的提示著阿蠻,真實的情況當是何等模樣。

“什么意思?你想說他不是龍?”阿蠻立刻眼有敵意的看向了阿瀾。

“我沒這么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化龍是由不同的龍之之屬,需經歷七至九道雷劫,成功渡過方可化龍。”

阿蠻眨巴眨巴眼睛:“所以我遇到的雷劫,當時他化龍所遇?!”

“沒錯!”阿瀾點頭確認,他發現阿蠻很聰明,一點就透。

阿蠻的目光落在前方舞動的身影上:

“這么說來,我會遇見他,是因為我撞見了他在化龍,不對不對,既是如此,那雷為何劈我不劈他?”

“那你得問他啊?”阿瀾也看向了舞動的那個身影,他很好奇,會不會對方的答案會和自己一樣。

阿蠻扭了下嘴巴,沉默不語,她安靜了片刻,又低聲道:“后來,我又遇上了一件很危險的事,是他……”

“這件危險的事,不如由我來說。”阿瀾心中一動,脫口道:

“你被人下了藥,與沐浴前昏倒失去了意識,再后來你當是渾渾噩噩中發現有人于侵犯于你,行不軌齷齪之事,你情急之下心中祈求有人來救你……”

“你!你!”阿蠻驚愕的退后兩步盯著阿瀾惶惶不安道:“你怎么會知道?莫非是你……”

阿瀾看到阿蠻眼中急速的涌起怒色,頓覺不妙顯然阿蠻把他想成了作惡之人,他不得不急忙道:

“別誤會,我能說的出來這些,是因為,于危險之時,應你祈求而來的人,是我。”

“什么?”

“我命中注定要守護一個持有紅蓮之物的女子,這是我逃不掉的宿命。

所以當那雷劫劈向你的時候,你心道危險,我便出現在你的身下,那托起你的并非是龍,而是蛟,那是我。

當你被惡人下藥算計,危險之時,喚我出現的還是你!那個人是我,不是他!”

“這怎么可能?我記得很清楚是他啊!他的模樣,我絕不會記錯!”

“是嗎?那你看看這個呢!”

阿瀾說著一把扯開了自己衣裳,露出了他帶著兩個疤痕的胸膛。

胸口處,刺入心臟的傷口清晰可見,它們的出現讓阿蠻頓時僵住,而阿瀾還在輕言:

“當時我被劫雷擊中了背部,馱著你和兩個護衛落地之時,就已經體力不支,可因為命中注定的緣由,我抱著你的手根本撒不開。

我由著你們把我抬進了灘涂的山洞,你趴在我的胸口上聽我的心跳聲時,我就是清醒的,后來你心中危險消失,我的手才得放開。

這些你應該都記得吧?那山洞里當時只有你我,所以這件事,自然只有你和我二人知曉。

還有,我知道你的名字,也是你告訴我的,可你并不知道我的名字,因為你問我,我并未回答你。”

“不!你回答了!你說你叫紀瀾!不對,是他回答我了,不是你!”阿蠻的回答讓阿瀾愣住了。

他明明沒有回答,可阿蠻卻堅稱他回答了,還有這個名字也不對。

作為一條蛟,他其實只有名,沒有姓氏,只有在化龍后,才會得到神靈之語,知道自己歸屬于哪個龍族譜系。

他現在是未化龍的蛟,自然無姓氏,可是在阿蠻的反應里,對面的男人卻成了有姓氏的存在。

甚至與他的名諱,所差也不過一個姓氏。

“那我問你,你與他可有肌膚之親?”

阿瀾的直接,把阿蠻給驚住了。

她瞪著阿瀾,似想不明白這人怎么這么粗俗與直白,怎么能這么問。

“說話呀,有嗎?”

“當然,當然沒有啦!”阿蠻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這人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東西呀!

我們才沒有肌膚相親!我,我是被壞人下了藥,也是在為難的情景下,但當我呼救的時候,他出現了!

他一腳踹翻了那個混蛋,一劍刺死了他,而后,那混蛋的家丁涌了出來。

他說,他不想殺生,不想沾太多的血,他叫那些人滾蛋,可那些人也是仗著人多,無視了他的話。

然后,他將劍飛擲而出,以劍訣操控了劍,便把那些為虎作倀的混蛋全部誅殺了個干凈!

當時,我們都以為危險已除,可是那混蛋卻是一個諸侯之子,他手下還有兵將。

眼看情況不對,是他為我穿好了衣裳,然后背著不能動彈的我,殺了一些阻攔的兵將后,帶我飛空而逃。

他化了龍,馱著我一直逃去了空中的云臺之上,這才讓我脫離的危險。

我們并沒有你說的肌膚相親,甚至我昏睡一場后醒來,都尋不到他,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出現,帶我重返著人間林地。”

阿蠻把這一段故事完整的講述了出來,阿瀾這才發現,這故事的框架與最初是一致的,但走著走著就變了模樣。

像是同一個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像是那是一頭龍施救的版本,而他是未化龍的蛟。

此時阿瀾有些困惑,而那舞劍的男子也收了招式。

他將劍細細擦拭后送入了玉鞘之中,而后轉頭過來看向了阿瀾。

他沒動,只是站在原地,但那一雙眼里卻透著一絲看破生死的冷意。

“紀哥哥!”阿蠻喚著他,開心的奔了過去,十分體貼的送上了錦帕:“累了吧?”

那紀瀾將帕子拿過,在脖頸處輕輕地按了按。

“他是誰?你的朋友嗎?”

“哦,他是……”阿蠻張口要答,可忽然間話斷在了此處,她看向阿瀾,眼里陡生了疑惑。

是啊,他是誰?我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那,那我怎么會認識他?

阿蠻懵了。

她明明看到他時,是覺得熟絡的,親近的,甚至可信任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和他說起女兒家的心中閨門事。

可是,為什么陡然間,這人她叫不上名,也說不清前情了呢?

“我叫阿瀾,是阿蠻不同故事中的另一個你。”

阿瀾再一次選擇了直接,他掩好了衣裳后,不僅走上前來,更在那一瞬間將自己的妖力凝聚。

頓時他的身后出現了一頭虛幻的蛟龍之影。

阿蠻被這異相驚得僵住,而紀瀾卻十分平靜地點了點頭說到:

“未化龍,便為妖,你不該打擾她,更不該進入我的領域。”

話音落下,整個林地驟然變了天色。

黑色的迷霧由地面驟然升騰之空中,將林地迅速包圍不說,與此同時,一道金色的鐘從天而降,直落下來,把阿蠻徹底的罩在其中。

“你做什么?”阿瀾緊張的向前,他質問著沖向那金鐘,試圖解救阿蠻,可是一道龍吟在他身側呼嘯而鳴!

龍吟地顫抖,千鈞可撼天!

這一聲龍吟不但讓阿瀾倍覺壓力加身,也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了沖向阿蠻的腳步。

因為妖丹的共情讓他已經察覺,此刻的阿蠻已經昏迷到失去意識了。

“你對她做了什么?”

“沉睡。”紀瀾輕聲說著:“在你走出我的領域前,她只會沉睡。”

“你這是怕她察覺真相?”

“這話不對。”紀瀾說著向阿瀾邁步而來:

“你的故事是真的,我的故事也是真的,唯一的區別是你和我,命不相同。所以她的遭遇也不相同。”

紀瀾的話讓阿瀾不能理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這有什么聽不懂的?在你出生后不久,不是有神祇見過你嗎?”

阿瀾聞言眉毛高挑:“你也得到了預言?”

“當然,因為我是化龍后的你,而你是化龍前的我。”

紀瀾說著沖阿瀾一揮手,那空中陡然出現了一面鏡子。

鏡中,金色的光影在空中若隱若現,而海水中,小小的一頭蛟龍探出了腦袋。

“你的前世今生都欠著因果未了,注定此生要背負護佑持有紅蓮之物的女子一生的安全,她若身死,你便會隨之湮滅。

她什么時候壽數全然終了,什么時候這因果的債才能還完,如此你便可再無牽絆,修行至高,若此因果未了,你將永不能等頂至高。”

“為何是持有紅蓮之物的女子?還有,為什么是我要還此因果?”小小的蛟發出疑惑。

“因為,你與她的命緣早已刻進天機之中,而為什么是持有紅蓮之物的女子,那是因為,你的命,是她給的。”

“我的命?”小小的蛟還有疑問,但空中的金光卻急速的消失了。

“記住,這是你的命中注定,你,務必要守護她!”

余音回蕩在海面上,那小小的蛟甩了甩尾巴,扎進了海浪中。

“這和你的記憶沒有什么出入吧?”

紀瀾詢問后卻不等阿瀾點頭,又一揮手,那鏡面里,出現了翩翩少年郎。

他穿著涉獵的胡服,手持弓弩,騎著馬在草原中狂奔。

草地中野兔在飛竄,空中有雄鷹在盤旋,鳴嘯。

忽而前方出現一匹白馬,白背上紅妝女子如火一般熱烈而醒目。

俏麗的發辮,鮮艷的頭紗,還有紅色的裙擺和綠色的披帛在迎風烈烈。

少年的箭垂下了,目光凝在那抹紅影之上,是解不開的致命吸引在勾著他將馬兒奔到女子的近前。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獵場?”

“怎么?我不能出現嗎?”女子目光冷冷的,與她身上的紅妝熱烈截然不同。

“今日是圍獵日,整個獵場都封了,不會允許外人的出現。”少年歪著腦袋:

“莫不是你是為了故意見孤,而來?”

“孤?你就是燕王?”

“對,孤正是。”少年饒有興致的看著紅衣女子:“不知你是誰?”

“首先,我沒興趣見燕王陛下您,其次,我是誰,您無需知道,就當我沒出現過吧!”

那紅衣女子說罷,調轉馬頭就駕馬飛奔。

少年滿眼興趣,豈會容那女子離開,當即打馬追逐在后。

兩人這么一個跑一個追,在草原上狂奔許久后,不但跑出了獵場,更跑到了一處荒蕪的舊城鎮面前。

女子終于勒住了馬,她回首看著追來的少年。

“你這么追著我,就不怕我是壞人,想要殺了你嗎?”

“我與你無緣無仇,你沒有理由要殺我。”

“是嗎?”女子冷笑一聲,指了指身前這個荒蕪的村落:“你能認出這是什么地方嗎?”

少年一頓,搖了搖頭。

“我鮮少離宮,并不能踏足江山各處,不知這是何處。”

“這叫魏家鎮,曾是穆圖族后裔的居住之地,作為一個沒落的族群,盡管生存艱難,但它們從未放棄生活的夢。

它們在這蠻荒偏遠之地與世無爭,為什么你們要屠盡他們,不給他們一個求活之地?

難道一個小小的村子沒有向你臣服,就注定要被屠戮殆盡嗎?”

少年愣住:“你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沒有你的旨意,這駐地的軍隊如何會傾軋此處,沒有你的允許,他們怎么會殺戮到一個弱小的嬰孩兒都不放過?”

少年搖頭:“不對,你弄錯了,我是燕王,但真正的掌權是在去年,這村子的屠戮之事,未經我手,是當初轄制著我,攥著朝權的首輔……”

“嘁,借口何其多,我不知是首輔的錯還是你的錯,我只知道是燕王的鐵騎要了他們的命!”

女子說罷,突然一個轉身,從袖間抽出了匕首,只插進了燕王的心臟之處。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突然到少年燕王毫無防備,而更加可笑的是,他的孤身一人,竟連個護衛都沒有。

少年捂住心口詫異的張著嘴,嘴唇翕張著,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知道我為什么會出現在獵場嗎?因為我用法術控制了負責圍獵的大將軍,并讓他用腰牌調動了你的兵衛。

我還用法術懵逼了你的衛兵的眼和耳,所以沒有人會察覺到你出了圍場,更不會知道你追著我,來到了此處。”

女子說著一把抽出了匕首,看著那血飛濺在自己紅色的衣裳之上。

“我不是凡人,也不是穆圖族的后裔,我只是穆圖族的一個村民救下的小狐貍,你殺了我的恩人,我就要殺了你!”

女子說罷搖身一變,露出了她紅色的狐貍尾巴,再而后她蹦跳著遠離了。

荒蕪的村落前,少年倒在血泊里,他無奈的看著天眾最后的藍色消失而沒。

鏡面中,此景漸漸淡去,而后是紀瀾沖阿瀾一笑:

“妖身化人的這一世,你應該和我是一樣的吧?”

阿瀾聞言,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不記得這些,我只知道,我的心口上有傷,但傷如何而來,并不記得。難道這就是其中之一?”

紀瀾點點頭:“沒錯,你也好,我也罷,都與她有三生三世的情緣,只是這其中的第一世,就是如此了。”

“不對,若這是第一世,我死了,便會回歸本身,怎么會有傷痕留下?”

“因為你的三生三世都是你本體的三個相,分別是,人,仙,妖,而她,也是,只是到底相錯,比如這一世,你是妖,她可是人。”

阿瀾聞言轉了眼珠子,繼而手指在胸口處輕輕的摩挲了片刻:

“所以,我胸口處的第二個傷痕,來自于第二世?”

“對,第二世,那一世,你我是人,她是仙。”

紀瀾說著揮動了手臂,鏡子中畫面一轉,竟變了全然不同的色調。

金碧輝煌的雕梁畫棟,煙霧升騰的氤氳之景,美輪美奐間滿是神圣不可侵的高貴之感。

仙家打扮的她翻動著手中的書籍,最終停在了一頁之上,輕嘆了一口氣。

“司命,是他嗎?”

她的詢問聲里,一個仙官出現了,他恭敬的折身作答:

“回天君的話,此番是了。”

“朝事暫歇,有什么你收到星輝殿內傳信于我。”她說著合書起身,那書名上的七彩之光格外耀眼。

《天數命簿》

“陛下!您若要去屬下不敢攔,但您沒必要此時就去,他如今只是個嬰孩,不如過個十天半個月再去……”

“我不想等,我想陪著他長大,我不想錯過他的一切。”

她說完后便消失于那雕梁畫棟之地。

鏡中畫面一轉,乃是人間一個不起眼的城鎮小戶。

半大的孩子正坐在家門口的地上,自己用一把小刀削著木頭,以雛形來看,那是一把劍。

虛影般的她就立在他的身前,可惜他是看不見的。

“這次,我不會再錯過你了。”

她輕聲說著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話。

從此之后,這個小孩子的成長日子里,多了一個虛影的她。

她默默地守在他身邊,看著他一日日的長大,看著他從耕地的農夫被征成了兵丁,再看著他與邊境的守城之戰中,迅速的變強。

戰事大大小小,沒有休止,無非是有時間隔的長一些,有時有很短促,密密匝匝。

他身姿矯健,出手不凡,憑借著個人的優秀,在戰事中屢立奇功,因而一步步的升了上去,竟大大小小的成了一個百夫長。

他的年級和出身限制了他的晉升空間,使得他統領著的也就是個兩千人的乙路軍,專司配合沖鋒頭陣的甲路軍。

按理說,這樣的日子就是他的一生之途。

可是戰事總是伴有危險的,他身為百夫長,更是要身先士卒,而不是像那些大將軍可以坐鎮帳中,指揮一切。

所以時不時的也會險象環生,但他總是能避開致命的危險。

比方他領兵奔赴埋伏之地,但走到一半,可能就會出現塌方滑坡泥石流這樣的奇事,當時會人心浮躁各種不滿。

他自己也會憂心忡忡想著軍令未能執行到位,只怕要挨軍棍,但每每此時就要峰會路轉。

因為滯后而來的信息,會告訴他們躲過一劫,不是此地已是敵方駐扎之處,就是敵方會反包圍。

總之去了就是羊入虎口,不死也殘的那種局面,但全部都會反轉到幸免于難,甚至改變戰局局勢,反向拿下關鍵結點。

以至于多次戰事都會離奇幸運的走向勝利。

這種極致的好運,導致他和他的乙路軍被生生改成了甲路軍。

這種沖鋒陷陣,把生死每日都要拎出來搏殺的日子,是別人的噩夢,但在他這里,就是能莫名其妙的化險為夷。

都不說什么局勢變化了。

就連與敵軍交戰時,即便是近身肉搏,也總會有些意想不到的意外事情發生,驟然緩解危機,改變局勢。

比方說,打著打著,樹突然倒了,好死不死,枝丫軀干的剛好砸死敵軍。

或者打著打著,莫名其妙的敵軍就可能出現像被麻痹一般的延緩姿態。

總之,一次次的發生,讓整個甲路軍習以為常,所有的軍衛都開始把他當神,時不時的還像他求告祈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真有神助,有些并不過分的祈求是真的會實現的。

久而久之,他的名氣與神靈之處被大肆宣揚到整個國家人人知。

再然后,他從沙場被調到了都城之中,成為了王的禁軍統領,又稱金吾衛大將軍。

他無需在沙場上拼搏,但要面對的是都城王宮的安危,是大王的安全。

按理來說,這日子應該是太平的,畢竟都城之內,當是安全——刺殺君王之人總不會年年有,日日有不是?

可是,沒有刺殺的人,卻有麻煩的人。

比如首輔重臣,比如陛下,他們都聽聞了他的神奇之處,各個開始沖他許愿。

這愿,當然沒有實現的。

守在他身邊,陪著他長大的她才不會慣得這些人貪得無厭從始至終,她只是想保護他的安全。

她為了他避開災禍,減免不必要的生靈消亡,甚至看到一些可憐的人那般哭求,多多少少也出手幫了幫。

她自覺克制,但無奈人性的貪婪與獵奇,還是把他推到了這個位置上。

她怎敢再幫?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不幫忙也惹出了事來。

一個二個的許愿懇求未能實現后,他們開始質疑傳言的部分,竟然把這當做欺君之罪來治。

人王治罪,天君也不能改。

所以當他被下獄,并宣布三日后問斬時,她發了怒。

于是當天,暴雨傾盆,狂風大作,入夜時分,洪水決堤。

這一淹,大半江山遭了災她到底是把本該消亡的命數都收了。

她尊重了命數的安排,她以為把一切還了回去,再加上自己的惱怒,大王會懼怕而放過他。

可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把他定義為妖,要將他殺了祭天!

人王之命,她也奈何不得。

要么就是眼睜睜看著他人頭落地,一切歸于寧靜。

要么就是她強行出手救下他,但這樣的結果,就是她亂了浮華世的人王命運,會搭進去她自己的修為不說,還要接受天罰。

她倒并不在意自己的損失之處,只是急忙招來了司命問如此這般能否保下他的命。

司命苦苦勸言,自是不同意她這么胡來,可架不住她是天君,執拗不過。

她聽到司命說他不會有事后,安心決定要救下他不說,還要把他帶離浮華世,養去與世無爭之地。

但誰能想到,行刑之日,當她出現在他身旁,準備出手相救時,她竟聽到了他的一句話:

“別再救我了,我只是一個凡人,你不必如此。”

她當即詫異,狐疑他怎么會說出這么一句話時,這才發現他的眼里滿是笑意。

再而后,他居然手持一把匕首扎進了他自己的胸膛。

那一瞬間,她聽到了心碎的聲音,更看到了一張無憾的臉龐。

冥冥中,似有他的聲音再回蕩:

“我終于見到你了,你真美,若有來世,就換我護衛你吧,用我的命護著你,至死方休。”

他倒下了下去,血泊逐漸變大,似一朵紅蓮花開。

而她的淚簌簌落下,終究只能嗚咽著消失于浮華世,回到天界的星輝殿內。

“陛下!”是司命。

“是你給了他片刻的窺神之眼,也是你給了他匕首。”

“是。”

“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該知道,我和他有多難多苦!”

“因為,這是你們必須要還清的債。”

司命的回答讓她錯愕:“債?”

“第一世他死于你手,是因為他曾經為你而亡,你必須還了他,至于這一世,他自戕而去以免累你天罰,是因為你曾經為他舍了命,以兵解之法換他重生。”

“那,我們會有下一世嗎?”

“當然,三生石上約定了三世情緣,你們始終差了一世成為夫妻,這一世必是有的。”

“這一次,總會是圓滿了吧?”

“若是他不棄你,你不厭他,自是圓滿。”

“若是……我們有一方做不到呢?”

“那就是陛下您的重塑山海未能成功。”

她聞言,拭去了淚珠兒。

重塑山海,只為一人,他曾這般做,她也這般做,無論結果,都是不負。

鏡中的畫面到此徹底的消失了。

紀瀾一抬手,收掉了鏡子,看向了阿瀾:“兩個疤痕,是你我的前兩世。”

“所以,這是我們的第三世?”

“是的。”

“那為什么有我又有你?”

“因為,結局是一個選擇。”紀瀾說著把寒光劍抽了出來:“你和我,只有一個能和她在一起。”

“你和我所代表的選擇是指什么?是真實與夢境嗎?”

“不,是圓滿與天道。”

紀瀾的話讓阿瀾警覺起來,他看了眼紀瀾手中的寒光劍,試探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阿蠻選擇和你在一起,那就是天道?”

“對,天道是仙魔劫,是一生與一死,一死渡生者。

若是阿蠻選擇了我,我和她的結局就是在未來的某一日,她會死在我的劍下。

她渡我成神,仙魔劫終應劫而消。”

“你要殺了她?”

“這是天道,是命,我遵循命數。”

“那我不同意呢?”

“那就要想辦法打贏我,贏得她的心讓她跟你走,破開這夢境領域,從此之后,你們結為夫妻,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那么三生石上的姻緣終成,新的山海就此定下,新的天道成型,仙魔劫便也不存在了。”

紀瀾說完這些后,阿瀾終于明白了。

他必須要和眼前這個紀瀾決一勝負,誰贏了,就會決定命運的終章是何等模樣。

要么,人輸于天,回歸曾經的天道,是悲傷的歸宿;

要么,人定勝天,新的山海新的道,是圓滿的結局。

“我明白了,我的記憶里,前兩世是沒有的,我只知道我胸口上的疤痕一直存在。

我更知道,有一個人曾預言我此生要守護持有紅蓮之物的女子,然后也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所以,我會保護她,為了不讓她死于你的劍下,我會與你交戰。

我會獲得勝利,而后帶著她離開這夢境領域,帶著她回到真實的山海間,與她白頭偕老!”

“那就來吧!”

話音落下時,一道銀光如龍一般直沖阿瀾而來。

阿瀾迅速的連退數步不說,還將自己的力量釋放在身前形成一個光盾!

銀龍一咬咬在了光盾上,銀龍和光盾雙雙崩碎成無數粉屑,而此時,冰冷的寒光劍已朝著阿瀾的心口刺來!

電光火石的剎那,阿瀾的脖頸處紅光一閃。

他的胸口處,紅光大盛憑空成盾。

逆鱗移位!

龍的逆鱗是世間最硬之處,它移位到胸前護住了心口,這寒光劍竟當即碎裂了!

不過紀瀾只是微微頓了一下就立刻又動作起來。

只見紀瀾的手一抬,他的身后就出現了密密匝匝的九把劍,各個都和寒光劍長得一模一樣!

“逆鱗移位,只能護住一處,我看你如何躲我的九把劍!”

紀瀾說罷,口中念咒,手中掐訣,九把劍立刻齊齊向阿瀾而來!

寒光犀利,把把帶著威壓,每一把都是真劍不說,還每一把所指之處皆為要害!

阿瀾見狀果斷的朝著空中一躍,驟然變為了蛟身。

蛟身自有鱗甲覆蓋,本就堅硬無比,能消減諸多傷害,再加上他以原身而顯,體態龐大,這小小的仙劍就變得有些微不足道。

“哼,你是不是腦子不好,居然敢在我面前顯出原身?你大約忘了,我已化龍!”

話音落下,紀瀾也飛升入空,繼而金光大盛,一條五爪金龍出現在浮空之中!

不但如此,它的周身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成千上百把寒光劍!

“劍意天下,睥睨眾生!”

紀瀾一聲喚音后,這成千上百把劍全部沖著阿瀾飛來,那密密匝匝的程度,簡直就是鋪天蓋地,無處可逃!

“龍遁八荒!”阿瀾吐出四個字后,整個身影陡然虛化,繼而消失不見。

那飛射而出的劍陣一下失去了目標,以至于全部頓停在了浮空中。

“嗯?”

紀瀾有些錯愕,這逃匿的招數他居然是不會的。

“你這是什么招數?龍子之屬何時有遁逃之行?”

“學無止境,恩師賜教。”

阿瀾回答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層層疊疊猶如浪濤連綿不絕。

“恩師?龍子之屬與化龍之招式從未聽說有非龍族之族掌握,亦不曾聽過龍族還能學得他族之技。”

紀瀾說完忽然冷笑一聲:“我知道了,你強行以龍力擬幻象領域來唬我是吧?看我破你幻象!”

隨著話音落下,龍吟且嘯,直震得整個林地顫動不已,卻也未曾消失了什么,多出了什么。

“不是幻象?”這下紀瀾真的錯愕了。

而就在此時,以紀瀾為中心,它的這頭金龍的四周,驟然出現了八條銀蛟!

它們一樣的大小,一樣的銀亮,一樣的力量威壓!

“八荒生牢!”

一聲喝音憑空而出,那條銀龍竟分別沖著金龍噴吐出了不同的靈力氣浪。

木靈而出,是藤蔓的捆束!

金靈而出,是十幾把仙劍的屠戮!

水靈而出,是水矛的穿刺!

火靈而出,是燒灼的赤炎獸在撕咬!

土靈而出,是泥石流沙的封固!

冰靈而出,是寒冰刺股的急速冰封!

風靈而出,是氣旋形成的颶風對著龍首的沖撞!

還有雷電的炸裂,是對龍首乃至龍骨的侵襲!

一剎那,八種靈力的聚集,形成了對金龍的合力圍剿與誅殺,即便金龍強悍,本該無敵才是。

可是這八種靈力的共生與聯合,一下子就把金龍困得死死的!

登時從無法動彈的龍身,到被封固的龍力,還有不可抵抗的雷光,當即就把金龍弄得狼狽無比。

而紀瀾的聲音也冒了出來: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你會有八種靈力?!我們龍族怎么會集齊八種靈力?”

他不解因而質問,但回答他的不是阿瀾,因為此刻的阿瀾也是錯愕的。

他本身的這一招不過是將全部的力量分化為八股,全面攻擊,且都是純純的龍之力罷了。

但他也不知道為何當招式用處的剎那,龍之力變成了八種靈力的聯合圍剿。

就在他沉默不知如何應對之時。

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被封住的金鐘內傳出:“因為那是我的力量。”

話音剛落,金鐘之上就出現了裂痕,再而后整個鐘崩碎開來!

阿蠻已經變了模樣!

她一身熾熱的紅衣,發散如瀑,身后紫色,紅色,灰白色的三色交纏火焰如鳳凰的圖騰一般在洶洶燃燒!

“我不信命,所以我要人定勝天!

我不要仙魔劫,所以我要盜山海!

無論是誰,都休想決定我的命運!這是我的命,我要自己定!”

她說著雙手掐訣,口中念念,立時她身后的火鳳沖著那金龍直沖而去!

兩股力量就這樣生生的對撞在一起!

當相撞發生的瞬間,那八條銀蛟消失了。

是阿瀾以自己的人形肉身阻擋在了阿蠻的身前,那片紅色的逆鱗則移位到了他的背心之處!

紅光大盛的一瞬,相撞的反彈之力也登時擴散開來。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雙雙擊飛了出去……

而后一片金光籠罩中,似有人在吟頌歌唱,又似有經文被喋喋不休。

金色的門扉前,一潭碧水清幽,有一尾錦鯉甩著尾巴撞了撞紅蓮的碧葉。

紅蓮,你求什么呀?這是錦鯉在問。

不知道。紅蓮此時只有花苞,碧葉倒是在盛放。

修仙的求長生,問道的求達圣,你總得求一個吧?

錦鯉話音剛落,一道金光自那金色的大門中沖出,在碧潭前變成了一朵金色的祥云,直飛九天。

那是什么?紅蓮不懂。

是接圣啊錦鯉蹭著紅蓮的莖:至尊九圣,有隕落便有新生,每每有新生入圣時,就有接圣的祥云飛出。

那……是哪位新生的圣人出現了?

錯了錯了,是未來會成圣的新生者出現了。

錦鯉的回答讓小小的紅蓮十分好奇,她昂著花苞翹首凝望,也不知望了多久,那金色的祥云回來了。

祥云之上,一個翩翩少年正是冥想之態,被接到了這碧潭旁的金門前。

“至尊真圣隕落前留下指引,今順著指引,尋到了你,你就是他的轉世之人,需經仙君之階,天君之銜,再入神格,領悟參透七情后,放得悟入圣。”

佛祖的雷音陣陣,說的字字清晰,而那少年郎閉著眼,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未聽見,總之一動不動。

再而后,一道金光注入了那少年的眉心,隨后金云馱著他急急的遠去了。

紅蓮昂著花苞,又開始了等待,她想再看看他,特別是想看看他那雙閉著的眼睜開會是何等模樣。

可是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千年,等到了她展開了第一片花瓣。

他踏著祥云而來,路過她是看了她一眼,入了那金門。

他看我了。

紅蓮滿足的竊喜,身邊的錦鯉甩了尾巴:你只是一朵紅蓮,對他而言不過是過眼的風景罷了。

很快,他從金門內走出,乘云而去,當真如錦鯉所言,不過只是風景。

可是那日后,紅蓮再度昂首等待,她的內心只有一念,她要再見他,見這個少年郎好看的眼眸。

至此后,她靜靜的等待著。

每一千年,長出一片花瓣,就此展開,而他也會出現。

所幸,每一次他來時都會看她一眼,于是為了那眼中的星海,她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若我下次來時,你能盛開就好了!”

那一年,少年伸手撫摸著她的花瓣:“要不然就沒機會看你盛開的模樣了。”

少年的一句話,讓她終于知道自己求什么了,也就是那時起,仙魔劫成……

“咳咳咳……”一串嗆咳聲中,躺在玉床之上的阿蠻慵懶的抻了抻懶腰,扭頭看向了那咳嗽聲音的來源處。

她的眼里出現了俊美且硬朗的一張臉,不過他的嘴角漾著一抹血色。

“你怎么受傷了?”阿蠻一咕嚕坐起來,卻立時倒抽一口冷氣跌在了玉床之上!

疼,麻,軟!

全身上下,就像是被大錘砸碎了骨頭一樣綿軟無力,而四肢百骸說不出的麻軟感,就像是脫力一般!

不過,她的小腹丹田處卻說不出的暖洋洋,惹得她下意識的去觸摸這才剛發現自己現今的狀況。

她內里空空,套著不知何人的衣裳,而眼在掃到男子的嘴角殷紅,卻偏偏腦海里擠滿了她與他的親吻和啃咬……

天哪!我,我,我和他!我……

越來越清楚的記憶,讓阿蠻當即意識到自己和眼前的男人發生了什么親近之事。

而此時這男人居然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而后一個直身作揖對著她說到:

“阿蠻,我名喚阿瀾,求娶于你,愿此生護你萬安,與你白頭到老。”

阿蠻張大了嘴巴,她愣愣地扯著床上的被子擋著自己,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憋了半天才咕噥出一句來:

“你,你因何要求娶我?莫非是,是因為你與我……”

“你我已相親是事實,也是原因之一,但并非全部。你還記得夢嗎?”

“夢?”阿蠻錯愕,下意識的回想,卻忽然發現有一些碎片不甚清晰的在腦海里閃爍而過。

有一襲紅衣的她為一人而舞;

有兩個并排的身影立在山頭看著滿天的紫色霞光;

有一瓶酒換來迷醉的笑顏與承諾;

有一支筆畫下了她最美的樣子;

還有一張紙,寫滿了:娶就娶……

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腦海里回響:

我還是會每天想你,就像從前一樣……我幻想著你從未離開,一直在我身旁……

或許天地會老,但吾愛從未彷徨。

我從未負你,也定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別怕,山海相隔,我來平!仙魔劫數,由我扛!

終能與我攜手三界,游八荒!

十萬年了,你就要回來了!

這男人的聲音如雷一般的響過之后,她的眼前出現了一些身影。

從王子安,到白樹,從紀無瀾到姬安瀾,從旋夜到小川川……

那些熟悉的面孔迅速的閃過后,阿蠻又急速的開始忘卻,最終她沖著他甜甜的一笑:

“你真的要娶我?”

“嗯”

“你知道我是誰嗎?”

“阿蠻。”

“我是說,我的身份。”

“不知道,但我覺得不重要,你什么身份我都能接受。”

阿瀾的回答讓阿蠻捂嘴而笑。

“聽起來,你很誠懇,可是,我是魏國的月華公主,我答應了,父王卻未必會答應哦。”

“他會答應的。”阿瀾很認真道:

“你知道的,我是一頭蛟,此生都會護你周全,我愿意用我東疆墨海的全部寶藏為聘禮,求娶于你!”

阿蠻笑著點點頭:“其實我答應了,父王就一定會答應的,不過……你總說我持有紅蓮之物,可我并未持有啊!”

仙師是給了護身符沒錯,可那到底是個掛在腰上的荷包啊!

當初,她第一次見到他是帶著沒錯,可之后的第二次,她明明光溜溜的,哪里有那護身符在身旁?

阿瀾聞言一愣,但隨后卻想起了那朵盛開的紅蓮,繼而笑了。

“你就是紅蓮,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他這般肯定,她笑嘻嘻地望著他:“可是,你娶我是因為命定呢,還是你喜歡我啊?”

阿瀾望著她的笑顏:“十萬年了,還要問這個問題嗎?”

阿蠻臉上的笑容更勝:“你叫阿瀾對吧,不如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好,你起!”

“就叫,紀無瀾吧!”

“好!”

二十多天后的七夕日,離國當真辦起了熱鬧的婚禮儀式,那是離國三皇子與月華公主的婚禮。

但是魏國的王室卻知道,那個月華公主是假的,準確的說,她是阿蠻的貼身隨從阿鯉。

她因為被三皇子追逐不休,終得魏王準允不但嫁了,還循了預言所指的黃道吉日!

而此時在魏國城內修建的宮苑里,阿蠻和紀無瀾也手牽手的拜了堂。

“我們終于在一起了。”

“嗯,謝謝你為我執著了十萬年,而念念不忘,你我,終有回響!”

完結,撒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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