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還跟荀香謙恭地躬躬身，才磕巴道，“剛剛剛才本王正好在隔壁吃飯，聽到他們打打打架的經過。丁老老老伯爺說說說，你們揍揍揍……”
他越急越磕巴，急得滿臉通紅，后面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看到這樣的端王，再想到夢中那個俊朗平靜、眼含淺笑的男子，荀香更是警鈴大作。
太會裝了。
孫與慕抱拳說道，“王爺莫急，王爺聽到老伯爺是如何說的？”
吏部張尚書也在場，他的長孫女就是“四美”之一。這么說自己的孫女，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端王又補充道，“本王沒沒沒有撒謊，老伯爺的的的確是這么說的。”
“傻”字沒有說出口，在場的人也聽懂了。
端王的話讓皇上更多了兩分羞愧和自責。
若不是董義闔和香香一直對端王有所懷疑，他也認為端王是最可悲最無用的皇子。
荀香又曲膝謝過。
端王躬身說道，“回皇父，兒臣長……這么大，只有兩兩兩個人，看兒臣和看其他皇弟的目目目光一樣，沒有瞧低兒臣。其中一人就……是荀駙馬。
端王這么做不僅得罪了蔡魯兩家重臣，還有蔡家背后的康王，也暴露了他前三十幾年的裝傻……值得嗎？
荀香腦子急轉著，不管端王出于什么目的，如此做為不止是想示好自家，還應該是想逐步改變人們對他固有的印象。
皇上和殿里其他人都沉默下來。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或多或少看端王的目光的確和看其他皇子不一樣，包括荀香。
跟那兩人的說辭都不一樣，但明顯對丁壯有益。
話沒說完，就被蔡侯爺喝止，“住口，混說！”
讓皇上看到他雖看著呆傻，其實是大智若愚，還公正坦率……
端王似被嚇著了，趕緊抱拳說道，“父父父皇，兒臣不不不敢混說，兒臣冤冤冤枉。”
他的話弱化了丁壯是為抬荀香而罵“四美”，意思丁壯就是對那幾個姑娘不善，粗俗不要老臉。
幾人出去，端王上了自己車駕，丁壯和荀香上了荀香的車駕，一行人馬向皇宮駛去。
皇上本來非常生丁壯的氣，但看到外孫女陪著他來，氣性就小了許多。再一聽端王這么說，心完全偏到了丁壯一邊。
正好今天能治治丁家，也就是治丁家后面的荀香。一個鄉下來的二流子鐵匠，一個鄉下長大的丫頭，當真翻了天！
孫與慕目光深沉地看著他們離去，上馬回府。
荀香曲了曲膝說道，“謝大皇舅仗義直言，為我祖父作證。”
蔡勇一句話把皇上的兒子和外孫女都說了進去，皇上沉了臉。
加了“身上的玉佩”幾個字，性質就變了。
這種被他利用還要感謝他的感受非常不好，卻不得不被他牽著鼻子走。
丁壯又是另一套說辭。
喝道，“那個莽夫，如此大逆不道，誰給他的狗膽……”
見兒子緊張成這樣，皇上眉毛又皺了起來，“三十幾歲的人了，說個話還說不利索。你聽到了什么？”
丁壯愣了一下下，趕緊說道，“對對對，我就是那么說的。是說揍我身上的玉佩，而不是說揍我。”
魯揚是魯國公最疼愛的小兒子，魯國公聽說兒子被打斷了一根肋骨，還說自己閨女是個“屁”，更是氣得大腦空白，恨透了丁壯那個大老粗。
“香香了解他，他絕對不會說那種大逆不道的話，香香以項上人頭作保……”
大兒子老實木訥，這事又不關他的事，他不會為了香香和丁家撒謊。
蔡通又道，“他不是這么說的，魯揚可以做證。”
魯揚傷勢嚴重，在醫館里治病。
皇上也舍不得外孫女受委屈，“香香起來回話。”
正鬧著，太監又進來稟報，“啟稟皇上，端王爺求見。”
他悔不當初。
皇上已經失去耐心，又聽他們爭執了幾句，最后各打五十大板。
他寧可挨打也不愿意還玉，卻不得不還。
“皇上，老臣錯了，老臣多喝了幾口黃湯，多夸了幾句香香。蔡魯兩家的后生不高興進來跟老臣打起來，老臣知錯，再不敢胡亂說話了。
若丁壯真的這么說，端王能抓住癥結所在，說明他心細如發，還極具正義感。
丁壯到底是荀香最最尊敬的養祖父，皇上也不愿意只聽一面之詞。剛想讓人去把丁壯捉來這里，就見殿外太監進來稟報。
端王進來行過禮后躬身說道，“啟啟啟稟父皇，兒臣正正正好在丁老伯爺隔壁吃飯，聽到他們打架經過。”
兩位大臣附和道，“老誠意伯過了，哪能那么說小娘子，還敢口出狂言。”
雙方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情急之下的確有可能聽錯話，或者說那些人為了整丁壯而栽贓誣陷。
自己兒子再癡傻，也不是別人能說的，還敢當著他的面說。
此時的端王的確比之前那副傻樣有了變化，就是面部表情放松了一些，目光不再躲閃。
的確如香香所說，丁壯看著粗鄙，卻最是精明不過，不可能在那種場合說出那種大逆不道之話。
孫臨章抱拳說道，“皇上，微臣覺得老誠意伯雖然魯莽，卻很有智慧，不會這么胡涂。到底如何，還是應該聽聽他的說法。”
蔡魯兩家的人已經去衙門找到了蔡侯爺和魯國公，他們二人帶著鼻青臉腫的蔡勇去了太極殿找皇上告狀。
況且，兩伙人都在氣頭上，多記或記漏幾個字也是常情……
又跪下說道，“皇外祖父，丁家爺爺雖然性子魯莽，卻最是精明，否則也不可能僅憑一個鐵匠就做出現在的成績。
本想再罰丁壯禁足三個月，但想到鋼鐵制造局缺不了他，又道，“明天去制造局干活，三個月內不許休沐，不許回京。”
一副我雖老實，卻正直的憨樣。
不管哪種可能，端王都不呆。
再聽說丁壯居然拿著皇上的玉佩說“揍我就是揍皇上”，更是震怒。
荀香沒理他們，對皇上說道，“皇外祖父，香香冤枉，香香從來沒有跟大皇舅有過多來往，有什么本事讓他來金鑾殿上混說……”
見皇上變了臉，蔡侯爺趕緊跪下磕頭，“皇上恕罪，犬子魯莽沖動口不擇言，微臣定會回去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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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爺對不起你，爺讓你為難了……”
荀香更相信他是擅自加字。
不完全因為丁壯，還不想不讓端王懷疑自己知道他什么。
端王長這么大，第一次當眾說出這么長的話。
他氣得老臉通紅，大聲罵道，“那個鄉野村夫，粗鄙，粗俗，無恥……為了呈一時口舌之快，不僅壞了幾個小姑娘的清譽，還把自己比作皇上，毆打朝廷命官。請皇上嚴懲丁壯。”
他哭把那塊玉佩從胸口掏出來放在太監的托盤上。
“賠付魯揚三百兩銀子。那塊盤螭玉佩朕是賜予香香的，就收回了。”
丁壯磕頭道，“謝主隆恩。”
他也想通了端王今天突然豪爽仗義幫丁壯的深意。
“兒臣用用用項上人頭擔……保，兒臣沒有撒謊。”
端王呼了幾口粗氣，穩穩神，又作勢想了想，說道，“老伯爺說的是是……是‘揍我身上的玉佩就是揍皇上’……對，就就就是這么說的，兒臣記得清楚。”
皇上納悶，這個大兒子膽子小的像耗子，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主動來過太極殿，不知所為何事。
想到讓這個大兒敘述整個講架經過不知要費多少時間，又道，“你只需要回答一句話，丁壯說的是‘揍我就是揍皇上’，還是‘揍玉就是揍皇上’。”
魯國公又道，“皇上，丁老匹夫只因‘美’不‘美’就把臣的幼子打斷了一根肋骨，敢拿自己比皇上，真是無法無天。求皇上嚴懲丁壯，還朝堂一片安寧。”
蔡勇趕緊跪下說道，“皇上，丁老匹夫撒謊，他不是這么說的……他說揍他就是揍皇上，千真萬確。”
皇上和幾個重臣正在太極殿商議政事，其中包括孫臨章，這幾人就來了。
端王道，“香香客……氣了，本王雖不愿多事，也不想讓冤冤冤案發……生。”
丁壯一進大殿就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說著荀香剛才教他說的話。
他連目光后的深意都看出來了，哪里傻了？
“老臣的本意不是說那幾個姑娘是‘屁’，是口頭禪，老臣錯了，老臣道歉。京城‘四美’都貌美如花，貌若天仙，才貌雙全，跟我家香香一樣美。”
荀香和孫與慕不約而同都看了端王一眼。
雙方各執一詞。
蔡侯爺和張尚書都抱拳朗聲說道，“求皇上嚴懲丁壯，還朝堂一片安寧。”
聽到荀香說到“項上人頭”幾個字，丁壯難過地哭出了聲。
真險，差一點就被他的外表蒙騙了。
丁壯大聲道，“老臣冤枉，老臣說揍玉佩就是揍皇上。”
荀香又小聲說道，“大皇舅不要緊張，如實回答即可。”
“啟稟皇上，香香郡主、老誠意伯求見。”
這句話雖然小有磕巴，卻是比上一句話連貫多了。
皇上欣慰地看了大兒子一眼。第一次發現這個兒子也有可取之處，就是心細，正直，有俠義心腸。
好像也沒有那么傻。
荀香叱道，“蔡小將軍說的證人跟你是一伙的，當然向著你說話。”
蔡勇一直瞧不上端王，聽他敢公然偏坦丁壯，不高興了，指責道，“端王膽小癡……怕事，怎么可能突然來給丁老伯爺做證，一定是香香郡主讓他來混說的……”
爺爺今天無意為端王遞了一把“逆轉”的梯子。
“他是好人，從小到大都都都是如此坦蕩，兒臣感……激他。香香郡主是是是荀駙馬的閨女，兒臣不想讓老伯爺被冤枉，才來來此作證。
荀香一直不愿意跟端王府走得太近，此時卻不得不領他的情。
先訓斥丁釗道，“白活了那么大歲數，為老不尊，粗鄙，粗俗，酒后胡言亂言，還打傷朝廷命官……
香香也來了？
皇上沉臉道，“宣。”
他們跪下喊冤，“臣冤哪，請皇上為臣做主。”
皇上冷哼道，“聽說你拿著朕的玉佩說打你就是打朕？”
丁壯唬了一大跳，磕頭更猛，“咚咚”的聲音殿內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端王長出一口氣，穩穩情緒才說道，“丁老老老伯爺說，你們揍了我身上的玉玉玉佩，就……是揍了皇上。”
蔡勇在御林軍中任職，魯揚剛剛恩蔭了禮部中的一個小官，也是朝廷命官。
還是說道，“宣。”
若他是為了幫丁壯脫困擅自加上這幾個字，說明他反應敏捷，為了示好丁家不顧一切。
蔡勇也知道自己闖禍了，跪下磕頭道，“微臣該死，皇上恕罪。”
“還拿著皇上的玉佩說打他就是打皇上，膽子忒大……”
最后一句話說得非常順溜。
他是自己的兒子！
蔡侯爺父子不敢再多話，魯國公不愿意饒過丁壯多說了幾句。
他大聲喊道，“冤枉啊，冤枉。他們以多欺少，老臣被打的無還手之力，不得已才把皇上那塊玉佩拿出來，說‘這塊玉佩是皇上賜給香香，香香又轉贈于我，揍玉佩就是揍皇上’……”
皇上也生氣，罵道，“粗鄙，為老不尊。”
皇上愣道，“這是怎么說？都起來回話。”
皇上也對端王今天的做法好奇，問道，“端王過來做證，只是俠肝義膽做好事？”
蔡侯爺和康王一直生氣荀香中間截胡把孫與慕截走，害他們丟了孫家這個助力，害六公主丟了一個好夫君。
有了這位幾乎在所有人眼里都老實民懦弱的王爺當見證，皇上肯定會更相信丁壯的話。
皇上又訓斥蔡勇幾人道，“蔡勇魯揚假恙不上衙，去酒樓作樂，罰俸半年，若敢再犯直接革職。蔡勇先動手打人，后造謠生事，再罰俸一年。”
蔡魯兩家吃了大虧，被罵被打被罰俸。
丁壯損失更大，失去了那塊可以擋災的寶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