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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中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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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回來，主觀和客觀的條件都還不成熟。家興，我要是現在就能嫁給你，我可以拋棄國外的一切，馬上回來！”
“君蘭，怎么叫起我阿嫂來了，怎么回事？好吧，現在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是搞大不清了，越來越復雜了。阿嫂也好，錦繡也好，老同學也好，隨便叫吧。有什么事就請直說。”
麗絹也很直爽地回答，說：“他原來是廣東的一個富商，后來移居到了法國。我媽媽和他都是做絲綢生意的，在巴黎開了一家比較大的貿易公司。他們沒有生養孩子，我到了巴黎后，就都很喜歡我，決心好好培育我。我先到中學里學了一年英語和法語，在中學里前后讀了三年多，就考進了巴黎大學讀經濟學。我在巴黎是邊讀書，邊到他們開設的公司里實習，也算是勤工儉學吧。去年大學畢業，正式到他們的公司里任職。”
“想來看看，有沒有商機，但主要是來看望兩位哥哥和我的姑母。”
紅梅笑著說：“上海人把這叫做坐床喜。”
這三個人都相互會意地笑了，接下去三個人又說了分手前后彼此的不少故事。最后，又談了麗絹在上海的行動計劃。
“當然像我。”
“那現在當的是什么官？”
“急什么，我從萬里之外來到你身邊，再說又是七、八年沒有在一起了，你就不同我單獨談談別離之情？難道軍人就沒有情感、情誼？我們之間真的什么也沒有發生過，我在你心里真的什么影子也沒有留下過？”
“待遇怎么樣，一個月工資是多少錢？”
錦繡笑著說：“急什么，再好好努努力。”
家興開口又問麗絹道：“你媽媽的第二個丈夫是個什么樣的人、什么情況？”
“那社會情況可好？”
等家興、君蘭趕到國際飯店，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兩人坐在燈光明亮、富麗堂皇的大廳沙發上等了片刻，只見一位打扮得既漂亮、又得體大方的女子，挪動著輕盈的步伐慢慢地走來。這女子細長身段，穿一件絲質料子的粉紅色連衣長裙，肩頭披著長發，發間別著一只粉紅色的蝴蝶型發夾。臉上化著淡妝，身上散發著東方人喜愛的好似茉莉花味、聞著使人舒心的香水味兒。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穩重、自信，眼神里是充滿著喜悅、希望。
這兄弟兩人笑嘻嘻地來到了錦繡跟前，錦繡說：“家興，你去看過紅梅了。”
“什么特大喜訊？我已當了爸爸，你也快了－－－－－”
就在家興看望紅梅和孩子時，君蘭突然走進了病房，說：“大哥，我剛到你家里去找過你，知道你回來了，已經到了這里。我就馬上趕過來，向你報告個特大喜訊。”
“我啊，也差不多。”
“到上海也談生意？”君蘭接著也問道。
又一個星期天，三個人在錦繡家里碰頭，先是說說家常，后來愛芬問錦繡：“大姐，你懷上了沒有？”
“那你怎么想起住進這國際飯店的？”家興總認為她住在這里太闊氣了一點。
“她說住在國際飯店十二樓，大概是十號房間。叫我們去她住的地方見面。”
“她啊，人性子急，可生孩子不急，估計下個月才會做媽媽。”錦繡說后又想了一下，繼續說道：“家興，你去看看紅梅，也代替你的大哥安慰安慰產婆娘。”
倆人跟麗絹上了樓，一進房間，君蘭驚叫了起來，說：“麗絹，你怎么住如此豪華、氣派的房間，這要化多少錢一個晚上？”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此話一點也不假，這錦繡、愛芬和紅梅三人自從去西湖度mi月回到上海，是三天兩頭見面。這兩個醫生、一個工會干部都有軍人生涯的經歷，因此共同語言比較多，碰在一起是無話不談。
“我剛才來之前，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你猜猜看，是誰打給我的？”
“不對，事情是過去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當時是多么深地傷了一個熱戀中的姑娘的心！當初我還是比較理智的，能克制自己，作了最后的讓步。”
“她們兩人都是大學畢業，錦繡現在是內科醫生，愛芬是外科醫生。”君蘭答道。
“嫂子還住在醫院里，快十一點了，家興應該回醫院去陪陪夫人。明天上午家興還來我這里，領我去醫院看望嫂子。君蘭還有一個任務，明天晚上我在這里請客，請兩位哥哥、錦繡、愛芬，家興的媽媽、姐姐、姐夫，君蘭的爸爸、媽媽、姐姐、姐夫，還有我的姑母一家，連我大概一共十五六人。明天辛苦君蘭哥哥，跑一跑，一定要全部請到。我就不一家家的去拜訪了。因為后天還要約上海貿易方面的有關人士談生意，大后天回香港轉機到美國，繼續洽談貿易業務。”
君蘭也說了自己的生活歷程：大學醫科畢業、上過朝鮮戰場，當過英語翻譯。從朝鮮回國后，先是在原來讀書的大學里作英語教師，后來到一所衛生學校作英語教師，最近提升當了副校長。已經同愛芬結了婚，正要做爸爸。工資是家興的一半多些，比普通工人要高。
“阿嫂，有件－－－－－－”
“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作假設的，再說事情都已經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再回顧它有什么意義。”
第二天上午九點來鐘，家興拿到了假期的批條，馬上那個就離開營房到了鎮江，乘上了火車，當天下午回到了家。他見過媽媽后連忙趕到產科醫院，到醫院已是晚上七點多了。錦繡住在一家產科醫院三樓六病房的十六床。
“好吧，只有這樣做了。”
“她人現在在哪里？”
“一般工人一個月工資三十來元，高一些的有四、五十元左右，”君蘭回話。
“我也沒有問題，那君蘭我們走吧。”
“那世界各國去跑了不少地方？”家興又高興地說。
錦繡一見家興來了，真是又高興、又有點生氣。家興一見錦繡的第一句話是：“錦繡，辛苦了！身體怎么樣？”
家興、君蘭想站起身同來人相認，但又怕在這種場合認錯了人不好下場。還是那女子落落大方地先開了口，說：“這兩位就是家興和－－－－－”
“是的－－－－－－”
麗絹再問：“老百姓的工作、生活情況怎么樣？”
這說管說，可時間過得還真快，一轉眼，錦繡十月懷胎的光榮使命已要完成。
錦繡的媽媽在一旁笑著說：“這小家伙鼻梁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就像家興。”
君蘭聽后，覺得家興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之前錦繡已經發過幾次牢騷，怨言不少，現在麗絹來得真不是辰光。但這“三結義”的三人，比親兄弟、親兄妹情義更深。她不是千里，而是不遠萬里從法國回來，誰先去看誰都不為過！既然電話約請，兩個哥哥先去看望妹妹，完全合情合理。但現在兩人是左思右想，都覺得左右為難。在關鍵時刻，還是君蘭大膽了一下，說：“家興，我來給錦繡說，反正這電話是我接的，應該向她傳達一下。”
要問他到底碰到些什么坎坷，且聽下回分解。
家興是做爸爸的人了，但是當爸爸應該是什么樣的心態，有怎么樣的責任，真還沒有來得及充分地思考過。他只是笑著說：“媽媽，姐姐，你們回去吧，這里有我了。”
錦繡說完，家興馬上說：“夫人，遵命，我就去。”
話說這錦繡說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什么時間當媽媽。
家興聽了麗絹的話，不知如何應答，只是在麗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默不做聲。
“國際貿易部主任。”
“那你現在就回來。”
這兩人立即站了起來，家興搶先開口說：“你是麗絹－－－－－”
說到這里，家興沒有笑，而是凝思了片刻，然后望著麗絹，點了點頭。
家興在部隊接到錦繡媽媽的電報，說錦繡已經生產，生了一個大胖兒子。正好家興每年一個月的軍官假期還沒休掉，就立即打了個報告送到師政治部。
“上海普通工人一個月有多少工資？”麗絹問。
“恭喜、恭喜，你們兩個人都中了頭采！”
“這可以算，還有個你想不到的大喜事。我下午在學校辦公室里，接到了一個女的打來電話。開始聽不出是誰的聲音，后來一聽，是麗絹，沒有錯。她說從法國回到了上海。”
媽媽和蘭珍姐姐走后，錦繡對家興說，紅梅比自己早幾個小時進的醫院，但比她晚兩天生產，就住在隔壁五病房十五床。聽說生了個小山東，也是男的，紅梅的媽媽挺高興的，可是那個做爸爸的孔文，到現在還沒來上海，看來女人嫁給當兵的是沒勁。”
“這很好，應該這樣。”
“上海解放后，來了一股青年參軍、參干的浪潮，我在張榮爺叔、陳慧老師的指引下就當上了解放軍，到朝鮮打了兩年仗，回國后又造了近兩年部隊的營房，現在，成為大學生、工程師的美夢都實現了；還和錦繡結了婚，三天前做了爸爸。”
“看過了。”
愛芬還是一副調皮的樣子說：“還是當兵的厲害，馬上命中，我那個書生沒有用。”
麗絹把埋藏在心底多少年的心里話，全部向家興傾吐了出來，心頭感到輕松了、舒服了。她就換了衣服，同家興一起來到了醫院，十分熱情地看望了錦繡和嬰兒。
話音未落，這三個人就相擁在了一起。在一旁大廳里的工作人員都感到不好理解：在這洋人經常出沒的地方，男女擁抱是家常便飯。但這三個人，其中兩個男的，一個是解放軍的少校軍官、一個是穿著筆挺的中山裝，像是國家干部、老師，而這位女郎是中國人、洋打扮。這是怎么回事？麗絹開頭不以為然，后來看看旁邊工作人員那好奇的目光，就說：“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到我樓上房間里去說話。”
“我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徐麗絹真的不值得你相愛？要不是君蘭苦苦地追我，錦繡又纏住你不放手，你會作何選擇？我今天只要你回答我這個問題就足夠了。”
“我那個‘老朋友’有兩個月沒有來了。”
“我怎么知道誰打電話給你，你怎么變得神秘兮兮，痛快地說，是什么事，不要繞圈子了。”
“這酒你倆自己拿來喝吧。我說，家興，你怎么當了解放軍？”
“大概是這樣，那君蘭說說你的情況。”
“君蘭，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這在法國巴黎是很平常、極普通的事情。兩位哥哥坐下來，我們細細的談談。先說說我們分手以來你們兩人的情況。”麗絹說著去開了一瓶葡萄酒，給每人倒了小半杯。
“老百姓的工資雖然不高，但大部分人都有工作，連里弄里的阿姨媽媽都進了生產組，大家生活都比較安定。”
“家興哥哥，我今后有兩點打算：一是我們的結義之情永遠不忘，但是你作為曾經是我追求的戀人這件事，我會把它徹底忘掉，并努力去尋找我今后可能會相愛的人。我在國外是努力過，但是始終找不到應有的感覺，因為你留在我心里的那份情愛實在太深；二是我始終是個中國人，中國人的情結是永遠抹不去的。我在國外，有再多的金錢，再高的地位，再富裕的生活，但是心里總是感到很空虛、很失落，找不到有國、有家、有親人的感覺。”
這兩人來到走廊，在一處沒旁人的地方，家興把自己的憂慮講給君蘭聽。錦繡這次生產，對家興不在她身邊已經很有意見。現在自己剛到，就要去會見麗絹，她肯定會火冒三丈。
第五十五回妻子分娩丈夫在哪里遠涉重洋兄妹再相敘
“是的，你們已經成婚生子，況且你又當了解放軍的軍官，肯定是個共產黨員。我自己的爸爸當過國民黨的軍官，現在我又是外國資本家的女兒，以后本人可能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老板，我們之間從政治上來說，是越離越遠。但是，你我之間昔日的情意是永遠抹不掉的。我這次想單獨見見你，并不是想拆散你們夫妻，在你倆之間投下一層陰影，而是只想聽到你說這么一句：小麗絹，我家興在心底里是曾經深深地愛過你的！你今天嘴上說也可以，如果不說，笑笑、點點頭也可以。”
“這不可能。”
“那這里－－－－－－”
這時，錦繡的媽媽不便多說什么，姐姐去端了個凳子，讓家興在錦繡床頭坐下。家興坐到了錦繡身旁，這時大概小家興也知道爸爸來了，就以娃娃的強勁哭聲，來歡迎親愛的爸爸。
“是師營房科科長，正團級少校軍官。”
“是的，先后到過六、七個國家。開始是同我媽媽一起跑的，這次是我自己一個人出來，先到香港，談完生意后到了廣州，就在昨天下午乘火車到了上海。”
麗絹興奮極了，竟然和過去孩子時那樣，一下坐到了家興的大腿上，雙手捧住他的臉頰，親了又親。
這君蘭一個月后也做了爸爸，可接下去，他就沒有一件事情順順利利了。
錦繡一面給孩子喂著奶，一面說：“媽媽、姐姐，你們回去吧，你們已經辛苦地照顧我三天了。現在該讓當爸爸的來出出力了。”
“現在對我來說，回上海住哪里都可以。但是我為什么住到這里來？你們兩人好好想一想，有一年新年里，大年初一我們三個人不是進入過這國際飯店的大廳里！”
“在國內同齡人中間，我可能算是高工資了，每月人民幣一百多元。可這不能同國外相比，更不能同你比，我一個月的工資可能還不夠付你住在這兒一夜的房租。”
“那愛芬呢，生了沒有？”
“我就直說了，是麗絹從法國回來了，已經在國際飯店等著我們兩個人－－－－－”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徐麗絹保證，今后條件一旦件具備，我一定會回來，回到祖國，為使國家繁榮、富強，貢獻我的一份微薄之力！”
麗絹說：“看來你兩人預定的人生目標已經實現。大學畢業，有了事業，結婚成家，我表示熱烈的慶賀－－－－－－”
家興安安心心、認認真真地陪了錦繡一個月，然后愉愉快快地回到部隊，繼續他的軍人生涯。
第二天上午十點來鐘，家興如約獨自來到國際飯店麗絹房間里。麗絹起床后，洗過臉吃好早點，正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等家興的到來。可家興到了，麗絹還穿著睡衣，沒有準備同家興馬上一起走的樣子。
“擔任什么職務？”家興又要打穿沙鍋問到底。
“這里有醫生，還有護士，再說我自己也是醫生。”
“麗絹，心愿了了，滿足了吧。可你今后如何打算，去找一個－－－－－－”
家興見錦繡的媽媽和姐姐都在一旁。他就喊了姆媽、姐姐，道了辛苦。
“想起來了，你這位大小姐，真是個有心人。你是讓我們三個人一起，來共同實現一次美麗的夢想，體會一次住中國第一流大飯店的感覺！”家興這才理解了麗絹住進國際飯店的用心所在。
錦繡說：“家興，你看這小淘氣也歡迎爸爸了。你好好看看，到底長得像誰？”
“我明天一定完成任務，家興你呢？”
“麗絹，換好衣服走吧，你不是要到醫院去嗎！”家興催促著麗絹。
“身體還好，就是嫁給當兵的最沒意思。最需要你的時間，千呼萬喚就是見不到你人影。你現在回來有什么用，一切都過去了，你才來當一個現成爸爸。”
“這小姐現在派頭大了，去看她－－－－－－她來得真不是時侯－－－－－”家興真是挺猶豫的。想了一想說：“君蘭，走，到走廊里去慢慢對你說。”
“現在已經米已成飯，木已成舟－－－－－－”
如果拿他們去年游西湖時住的房間同這里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眼前這房間的客廳就有四、五十個平方米，不僅有大、小沙發，玻璃壁櫥里還擺放著一排洋酒，其中有香檳酒、法國葡萄酒。
“上海的基本情況還不錯，你們兩人的情況我也清楚了。錦繡和愛芬現在做什么工作？”麗絹問。
“這個－－－－－－”錦繡支吾了一下，又想了想，然后很大方地說；“你們是桃園三結義，不，是花園三結義的三兄妹。再說她是從異國他鄉回來，兩位哥哥哪有不去見面之理。去吧，代我望望她，我們好歹也是老同學。家興，你是怕我不放行，自己不說，叫君蘭出場。過去的事情早已過去了，我是那么不通情達理的人嗎？家興，你就大膽地去會會久違的妹妹吧。”
晚上，在國際飯店十四樓的一間包房里，麗絹設宴招待了家興、君蘭、姑母等三家人，對撫養、照顧她長大成人的親人、恩人表示深深的感謝，并且給了姑母很大的一筆錢。然后在生意方面做了該做的事，就離開上海到香港轉道飛往美國去了。
“紅梅你呢？”
“社會情況總的說來還不錯，舊社會留下來的一些烏煙瘴氣的東西基本被掃除了。”君蘭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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