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無人跡的深街小巷,四處回著葉鈞淡淡的笑聲。起初,仍是一片如靜湖般的波瀾不驚,就仿佛一幅人間百態的現實寫照,寫著滄桑,透著寂寞,卻無法掩飾歲月悠久留下的盂。可是,伴隨著輕輕的咳嗽聲響起,只見一位穿襯衫的中年人緩步走來,目光銳利,腳步鏗鏘,凝視著葉鈞略顯消瘦的背影,臉色懸起一抹淡淡的審視。
葉鈞漠然轉,同樣凝視著這位給他一種高深莫測的中年人,彼此很默契的不吐一言,因為兩人都清楚,若是誰率先開腔,必然落入下風。
這種詭異的對視足足持續好一會,中年人心驚于葉鈞高低勻稱的呼吸節奏,似乎無法將眼前曾一夜屠殺三十余人的變態與學生聯系在一起。感慨著歲月襲人,曾如故人所言,江山代有才人出,卻聯想到自己而立之年依舊把持不住如這年輕人般的從容,不由面露自嘲,不慍不火道:“要我替你辦什么事”
中年人并不奇怪葉鈞為何清楚他一直尾隨跟蹤,自從當天現,就已有著暴露行蹤的覺悟。作為一位備受重用的頂尖特種兵,對于葉鈞令人發指的行兇手法顯然有些心悸,盡管直覺告訴他,惹怒眼前這道消瘦影并不是一種理智的決定,但中年人同樣不希望在背負國家、上級賦予特權的同時,做一些違背良心道德的錯事。
“別擔心,找你,只是想讓你幫忙傳個話。”
“傳話”
這種請求很明顯在中年人的意料之外,但葉鈞卻不理會中年人臉上漸漸醞釀的疑云,自顧自笑道:“我想見一見高伯伯。”
中年人眼神漸漸泛冷,先是仔仔細細凝視著葉鈞不似說笑的稚嫩臉龐,好半晌,才點頭道:“我可以替你通傳,但首長愿不愿意見你,我不能保證。不過,最好給我一個見面的時間,以及地點。”
雖說不明白葉鈞找高長河出于何種目的,但眼前這個不顯山不顯水的年輕人實在太過鋒芒畢露,屠戮三十余條生命就跟碾死三十余只螞蟻一般,既不惶恐,又不愧疚,自從醒來后一直游戲人間,絲毫沒有正常人惶惶不得終的緒。
這不得不讓中年人荒謬聯想到,這得殺多少人,才能擁有這份難能可貴的從容
“今天傍晚前,清巖會所。”
葉鈞說完,便轉離去,留給中年人一道越看越深邃的背影。
梁皓在前陣子特意到一家通訊商店買了臺BB機,并辦理了相關的入網手續,在這種無法遍及移動電話的年代,任何的高新產品,都不是物美價廉的百姓商品。所幸,BB機的出現彌補了通訊上的軟肋,最起碼有事找誰,都有了一種較為簡單的選擇。
聽到幾聲嘟嘟聲,梁皓忙取出夾在皮帶上的BB機,先是瞥了眼號碼,瞧著這竄數字,一眼就猜到是葉鈞無疑,當下找了間雜貨店,便依著號碼回撥。
“小鈞,你找我”
“皓哥,蛇無頭不行,既然咱們要弄一家媒體,自然要邀請一位經驗豐富的長者負責主持大局,我已經物色到了一個人選,他是自己人,可以信賴。”
梁皓心領神會,被葉鈞稱為自己人,也就代表著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聽到葉鈞解釋了關于徐德楷的份,以及報出一連串號碼,梁皓趕緊跟雜貨店老板要了筆跟紙:“好了,我記下了,待會我就去找徐校長。”
“皓哥,還有一件事,先不忙去找徐校長,你先來清巖會所一趟,我給你一筆錢,你幫忙轉交給徐校長,由他負責保管。上次倒是提醒了我,畢竟這次的工作要維持一段時間,員工薪水、常開支,以及房租,都需要用到錢,咱們打得是持久戰,所以,還是需要放著錢,有備無患。”
“好,我這就過來。”
說完,葉鈞便掛斷電話,摸了摸背包里厚厚的一個信封,若有所思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過了大半個小時,梁皓才匆忙趕來,先是將包著數萬元的信封交給梁皓,并叮囑一些相關事宜后,葉鈞才轉進了清巖會所。
剛進門沒多久,就瞧見胡有財攜著楊婉風塵仆仆走來,大老遠就瞧見葉鈞正躺在休息室喝著下午茶,先是與楊婉互視一眼,只見這位清巖會所的幕后大老板會意的點頭微笑,然后便不動聲色轉離去。
“小鈞,等久了吧”
胡有財笑瞇瞇坐在葉鈞旁,自顧自拾起桌臺上的糕點放進嘴里,同時讓前臺小姐幫忙泡一杯茶。
“我也是剛來沒多久。”
葉鈞起張望,見四下除了胡有財與那個前臺小姐,就沒其他外人在場,不由問道:“嫂子呢不是說有事找我”
“小鈞,我跟你嫂子商量了一下,決定替你辦一張最高級別的資深會員卡,以后你就能自由出入全國任何一家隸屬于楊家會的清巖會所。”
胡有財搓了搓手,解釋道:“財哥沒把你當外人,也知道你想要一張清巖會所的通行證,但不管是財哥,還是你嫂子,都不是那種吝嗇的小人,更不是那種知恩忘報的蠢貨。雖說只是張貌不起眼的金卡,但卻要連續五年在清巖會所年消費達到千萬,才有資格申請辦理的頂級會員卡,希望你別嫌棄。”
“財哥,這份禮物太貴重了。”
葉鈞自然清楚這種能自由出入全國任何一家清巖會所的金卡,其背后代表著什么意義。怕是胡有財跟楊婉都沒有這份殊榮,盡管他們都是楊家會的成員,但里面親疏厚薄的成份實在太過濃厚,注定處其中不一定就是百年修來的福澤。就說前陣子安放的定時炸彈,明眼人有幾個猜不透這里面是同室戈的親族內斗
似乎瞧出葉鈞想要推辭,胡有財擺了擺手,平靜道:“還是那句話,財哥沒把你當外人,也請你別說這種客話,免得生分。”
胡有財不容置疑的口吻徹底打消葉鈞心底的糾結,說實話,這種質的金卡,葉鈞自是求之不得,但所謂權利越大,相對的,需要擔負的責任也就越大。這倒不是葉鈞擔心會成為楊家會奴役的工具,而是擔心拿著這張卡,會陷胡有財跟楊婉在楊家會成為眾人矢之的境地。
“好。”
葉鈞只好點頭答應,眸子中泛起一層感激,以及不需要任何言辭襯托的柔和。
當楊婉捧著一個精巧的盒子緩步走來,并遞到葉鈞前,那一刻,在場任何人都能瞧出楊婉臉上的肅穆。
盡管胡有財念叨著這種質的金卡只需連續五年在清巖會所年消費破千萬,但葉鈞很清楚這只是胡有財為了安撫葉鈞緒的說辭,作為對楊家會有著一定認識的底子,葉鈞自然清楚握著這種資深會員卡,已經等同于在楊家會掛著榮譽顧問的份。看似沒有太多的實權,卻擁有著能決定下任楊家會會長歸屬的投票權,以及暗藏在這張金卡背后的份,一個能讓清巖會所以及楊家會所有成員愿意聽持卡人把話說完的份。
葉鈞能聯想到,楊婉為了替他辦理這張資深會員卡,需要背負多大的壓力與阻力。盡管葉鈞不清楚胡有財與楊婉是在何時何地就開始替他張羅這事,但卻明白,他需要這張卡,因為這代表著他此后就有著一層份,從而利用這種份網羅到更大的關系網。
當下慎重的打開盒子,只見里面存著一張布局精細的金色卡片,葉鈞輕輕撫摸著這張金卡,然后關上盒子,并放入背包中:“嫂子,謝謝。”
“不用,真要說謝,我跟阿財都不知道該怎么謝你,咱們都不是那種注重繁文縟節的子,以后這些客話,還是盡量回避,省得一接一,咱們都得渾不自在。”
楊婉莞爾一笑,當下坐在胡有財邊,道:“小靜前陣子沒打擾到你吧她脾氣是倔了點,不過卻懂得分寸。”
“嫂子,其實靜姐人好,沒你說得那么糟糕。”
葉鈞不由聯想到數次調戲楊靜的場面,盡管表面上一直是楊靜主動挑話題刺激他,但葉鈞卻很明白從頭到尾他都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說我嗎”
葉鈞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只見楊靜正雙臂環肩,滿臉不善站在休息廳的大門外。
“小靜,剛還說到你,快過來,一起說說話。”
楊婉忙笑著起,朝楊靜揮了揮手,誰想楊靜絲毫不買賬,反而氣憤盯著令她渾不自在的葉鈞,嘀咕道:“不必了,有這種人在場,好心都會變得糟糕透頂,姐,我去舞廳練習,待會你幫忙收拾一下行李,我打算明天就回學校。”
“這么急著走”
看樣子,楊靜是被寵慣了的千金大小姐,就連楊婉都沒想到這親妹妹會說走就走,想勸,卻又聯想到親妹妹倔強的脾氣,頓時苦笑道:“小鈞,你先在這坐會,我去替小靜收拾行李。”
當楊婉走后,葉鈞先是與胡有財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些不痛不癢的話題,當然,主題自然圍繞著江陵化工廠那塊地皮進行。因為都是些后續工作,以及構想藍圖,所以并沒有太多值得嚴肅探討的成份,這才顯得不痛不癢。
當然,胡有財一個勁贊嘆吳毅這步棋子埋得好,聊著聊著,就聊到吳毅那位婦曾璐頭上,男人嘛,葷話題自然要經常提提,才能增進彼此間的友誼。
說句實話,當曾璐的感裝束,確實迷死胡有財一大群下屬。像曾璐這種為刺激男荷爾蒙而生的妖艷女人,能依著年輕的本錢勾搭上局級干部,這倒不值得稀奇,不過,當聽說這娘們自從跟吳毅斷絕來往后,竟成為清巖會所頗有名氣的交際花,倒是讓葉鈞大呼意外。
暗道得找個機會跟這不甘寂寞的大美人好好增進關系,葉鈞嘴角也漸漸懸起一抹邪笑。當然,之所以想跟曾璐發展一段不為人知的友誼,絕非是為了那該死的開房上,畢竟游走在眾女之間,光說蘇文羽、白冰,在姿色、段、氣質上,同為女人的曾璐也要遜色一籌。說到底,葉鈞的目的只是為了從曾璐上弄到一份可以要挾地方官員的證據,尤其是水利局那群險小人。
“財哥,咱們的計劃得變一變。”
葉鈞忽然將話題扯到北雍機場,同時將當初蘇文羽點出的弊端細細解說,果然,胡有財也陷入到一陣驚疑不定間,好半晌,才長出一口氣,道:“小鈞,你打算怎么做”
正想開口解釋,忽然,一陣螺旋槳的滑動聲從會所外傳來,同時還伴隨著一陣驚呼,葉鈞趕緊起,笑道:“財哥,請容許我賣一個關子,待會,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