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鈞諾也是會黑臉的。
當他從出租車上下來，看到站在車邊的桑梓，臉色就變得很難看：“怎么會弄成這樣，俞恪凡呢？怎么沒跟你在一起？”
“這表情實在不適合你。”桑梓打趣，拉開副駕的門費力地往上爬，一邊說，“今天的事我沒告訴恪凡，他不知道。”
成鈞諾的眸子瞇了瞇，看著她費力的動作，嘆了口氣，上前幫她把盡量抻直的右腿搬到車上，關上車門，自己繞到另一側上了車。
發動車子，他扭頭問：“去醫院吧，看看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別的傷。”
“不用，去診所就行，醫院太麻煩。”桑梓急忙出聲。
成鈞諾倒沒跟她嗦，反正方向盤在他手里，去哪他說得算。
“怎么搞的？發生了什么事？”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雖然臉上不像平時那么溫和。
“是溫小嫻，記得嗎？蘇謹興的老婆。我看出今天有人綁架她兒子，就來幫了個忙。”
“你想討好溫小嫻？”成鈞諾一下抓住要害，“是她對你有敵意嗎？因為蘇謹興？”
“應該有吧。我想上次我們畢竟利用了他兒子，這次還個人情，也挺好的。”
“你想幫忙有的是辦法，干嗎這樣冒險地直接跑過來，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幸好沒出什么大事。綁匪抓住了嗎？”
“抓住了一個，另一個估計也跑不了。這兩個人是以前替蘇謹興頂罪的人·剛出來，見蘇謹興死了，答應他們的報酬沒能兌現，大概想綁他兒子撈一筆錢。”
“知道這樣你還去？那些人都是什么角色，你也不想想？”成鈞諾又想訓人了。
“我想，他們剛出來，應該也怕再進去的。而且我告訴了蘇比，只是他比我來得晚了兩分鐘，呵呵·幫他在他嫂子面前豎立一下英雄形象。”
“前面那兩分鐘是你留給自己的，想與溫小嫻拉近關系——是不是她對俞氏做了什么手腳？”成鈞諾雖然在問，但似乎并不需要桑梓的答案，如果不是，她沒理由冒這個險。
想到她為了幫俞恪凡竟然以身涉險，他還是又心痛又生氣。雖然已經打定主意對她放手，但前提是看著她幸福，如果俞恪凡連她安全都保障不了，那他沒辦法袖手旁觀。
“呃，干嗎要那么聰明？”桑梓有點討好地笑·“我是借機發揮了一下，不過，是我自作主張，恪凡一點都不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聽她維護俞恪凡，成鈞諾把臉上的怒氣斂去，平靜地問。
“俞氏開發的高檔住宅本來這個月應該交工的，可電梯和園林方面突然出了問題。我查了一下，跟溫小嫻有關系，尤其是園林這塊，她哥哥就是那家園林公司的老總。”
“你說的是景新園林吧·他們的設計是不錯。不過，他們違約也要支付違約金的，沒去談一談嗎？”
“談了·對方認掏錢。溫小嫻這個哥哥挺疼她的。”
“那就試著聯系別家，找一些現成的花木移植過來，雕塑這塊應該也有可以替代的作品。”
“可是俞氏的廣告已經打出去了，又有有心人煽動，現在業主們都盯得挺緊，最后的實際景觀與宣傳不符，一定會被大做文章，退房的人可能會越來越多。”
“按照進度·景新園林應該把俞氏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出來了·如果違約，他們的損失也不只是違約金的問題。還是應該再找溫思博談談。”
“嗯。不過·我還聽說成澤置業愿意買下他們的設計，除了一個主題雕塑外·別的都能用得上。”
“景艾也參與了這事兒？”成鈞諾的眉頭擰起來。
“應該是吧。成澤的‘香郁溪谷，提前交工了，價格比市場價低了七八個百分點，恪凡分析，他是想快速回籠資金，競標市政府剛拿出來的兩塊地。景新的這些設計，他大概是要用到其中一塊地上。鈞諾，景艾好像比你有野心，他想讓成澤做寧城地產界的老大呢。”
“這小子，太冒進了，這樣被拖垮的可能會是成澤。”
“還有可能兩敗俱傷，這次俞氏面臨的壓力也挺大。所以，我想試著說服溫小嫻，讓她跟他哥哥說，把那些花木和雕塑還給俞氏。
“嗯，如果可能，當然好。”成鈞諾點頭，停穩車子，扭頭看桑梓，“下車吧，能走嗎？”
“能，沒那么嚴重。”桑梓笑笑，伸手推開車門，右腿往外邁的時候，她小心地把活動幅度控制在最小，還是疼得皺皺眉，嘴里“嘶”了一聲。
成鈞諾轉過來扶她，她也老實不客氣，把一條胳膊搭到他臂上，成鈞諾看到那手上擦掉的皮，眸光暗了暗，但沒說什么，只小心地扶著她，慢慢地往里走。
膝蓋每次打彎都外心地疼，腰上被那一腳踢到的地方也疼得更明顯了，桑梓咬著唇，盡量讓自己不表現得那么明顯，可走進樓里，額上冒汗了。
成鈞諾去掛了號，又扶她進了電梯，到了創傷外科診室，醫生看到桑梓的傷，見怪不怪，問：“只有這些皮外傷嗎？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不待桑梓回答，成鈞諾就說：“她的腰應該需要拍個片子。”
“腰受傷了？”醫生問桑梓。
“就是被踢了一腳，有點疼，應該沒傷到。”
“做個CT看看吧，這種情況不光看腰椎，也要查下肝腎是否有損傷，先處理手上和膝蓋上的傷，然后去拍片。”醫生利落地給出建議，然后開始開單子。
桑梓不敢說不·成鈞諾都能看出她腰有傷，看來是有一點嚴重，拍片子看看也好。她可不想等老的那天然被找后帳，弄個癱瘓什么的。
片子出來，還好，腰椎沒有什么問題，肝腎也都安好，只是軟組織損傷比較嚴重，會疼上一陣兒。
開了些舒筋活血的藥·拎了一大袋子，桑梓跟成鈞諾走出醫院，又上了車。
俞恪凡打來電話，問她在哪兒，她看眼成鈞諾，說：“我和鈞諾在外面吃飯，今晚晚點回去。你呢，還在加班？”
“沒有，回家了。成鈞諾怎么又回來了？”俞恪凡問得一點也不禮貌。
“嗯，今天剛回來的。那你自己弄點飯吃吧·掛了。”桑梓故意忽略了那個“又”字，簡單地回復了俞恪凡，掛了電話。
成鈞諾扭頭看她：“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是說好去吃飯的嗎？”
“你身體這樣，還是回家躺著吧，這頓記著，下次回來再請你。”
“那好吧，我請你。”桑梓也不磨嘰，她這老腰，坐著是有點吃
成鈞諾笑笑不置可否·車子開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景艾那里，要不我說說他吧。”
“不用·你現在不是不插手成澤的事嗎？還是先等等吧。不過，有件事得給他提個醒，我看出來一年內樓市會變冷，尤其是寧城，房屋成交量會很低。景艾最好還是別拿那兩塊地了，資金壓在里面，一年后還不知道樓價會不會繼續下跌，太冒險了。”
“哦·這的確很嚴重。”成鈞諾有些意外·“我以為地產泡沫要等到幾年后。”
“能看出這些就很重要了。我會提醒景艾，不過，恐怕他聽不進去。”
“那怎么辦？如果成澤真被拖垮了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以景艾的脾氣，受點教訓也是好事。”成鈞諾并不太擔心的樣子，桑梓也松了口氣，想起那天成鈞諾說過的話，他本來就有自己的打算，也許，她都多余提醒。
成鈞諾把車停到樓下，開門接了桑梓下來：“需要我送你上去嗎？”
“不用，有電梯，謝謝你，鈞諾。”桑梓認真地道謝，成鈞諾忽地笑了，“好像挺長時間沒聽到你說這兩個字了，好吧，這次我收著。
“我后悔了，想收回行不行？”桑梓也笑起來，“跟你說謝謝，好像是有點浪費。”
成鈞諾這次是真的笑了，搖搖頭：“晚了，已經收下了。上去吧，記得多休息，別逞能。”
最后三個字，自然而親切，桑梓吐了下舌頭，點點頭，跟成鈞諾揮手道別。
開門進屋時，俞恪凡正在桌前吃面，聽見門想詫異地抬頭，緊接著臉就陰下來，咚咚咚幾大步走過來抓她胳膊：“怎么弄的？遇到搶劫了？”
“你先讓我進屋成吧，我站著不穩當。”桑梓斜他一眼，轉而把胳膊架到他手上，讓他扶著。
俞恪凡倒是老實，扶著她進了臥室，又給她脫了鞋讓她躺下，順便檢查了她全身上下，見到膝蓋上的紗布和后腰上那一大片青紫，臉色更黑：“誰干的？”
“我說了，你不許生氣。”桑梓先打預防針。
“說完再看。你又去招惹誰了？”俞恪凡意識到問題不簡單，眼里的光變得更兇，牢牢地盯著桑梓，生怕她拿話騙他。
“那我就不說了，你自己隨便猜。”
桑梓拉了被子蓋上就閉上眼睛要睡覺，俞恪凡氣得磨牙，一把把被子掀起來，桑梓及時地皺眉嘶口涼氣，垂眼看自己的手。俞恪凡以為是自己動作過猛碰到了她手上的傷，臉色果然就緩下來，緊張地看那紗布，見沒有血滲出來，才又板了臉看桑梓，“說吧，我不生氣。”
后面四個字咬得那么生硬，明顯已經是生氣了，不過，有這句保證總比沒有的好。桑梓把事情經過簡單一說，盡量不讓它聽起來那么驚險，說完了，俞恪凡有好幾秒鐘沒說話，每過一秒，她的心就揪得越緊。
俞恪凡要發飆，完了，她會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