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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脫殼(下)


更新時間:2013年04月17日  作者:Loeva  分類: 古代言情 | 穿越時空 | Loeva | 平凡的清穿日子 
淑寧愕然,腦中飛快地回想起同去的男仆中未婚的人,有些了悟:“你是指天陽么?其他的不是已經成了家就是年紀比你小,雖然還有兩三個護衛,但以你的脾性,大概會嫌他們粗魯吧?”

秋宜臉色通紅,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去。淑寧嘆了口氣,道:“可惜天陽已經有了意中人,這回也是要同去的,爺正打算讓他明年辦喜事呢。”天陽喜歡的是個粗使丫頭,性情純樸,早在簡王府里便在桐英院中當差了。

秋宜臉上一白,咬了咬唇,眼光中微微帶了些懊惱,邊在心中盤算著還有什么合適的人選,邊道:“那…那…奴婢還是要求夫人開恩,哪怕是做粗活也行,求夫人帶奴婢去吧,奴婢不想被隨便配人。”

淑寧這下也大致明白了,其實大戶人家里有些頭臉的丫環,大都有這種想法,寧愿給主人家做小,受人閑氣,或是終身不嫁,也比配小子強,生怕再也過不上嫁人前的好日子。秋宜大概是因為看到幾個丫頭都有了不錯的去處,有些心動吧?反正成為桐英妾室的可能性很小,與其連同其他丫環一起被隨便配人,倒不如跟在主人家身邊,還有機會遇到好對象,即使不能象冬青那樣嫁入良家作小地主婆,或是象黃鶯兒那般成為官員妾室,至少也可以嫁個有頭臉的管事,象素馨一樣做管家娘子。

既然秋宜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倒不好漠視她地想法,其實她只是要想追求更好的生活罷了,只要她不招惹桐英,自己是不會反對的。

淑寧也曾想過兩個陪嫁大丫頭先后嫁人,都不能隨行北上,只剩檀香菊香兩個似乎有些少。不過她很快又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就只有一個丫環,就算回到京城后當大小姐,也僅有兩個丫環隨身侍候。那時從不會覺得人手不足,難道真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么?既然要過清靜日子,兩個人已經足夠了,何況還有打雜的丫環媳婦子。

不過現在加上一個秋宜,也問題不大就是了。淑寧想了想,便道:“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是硬心腸的人,回頭跟爺商量一下。若他不反對,便讓你同去吧。只是你需得心里有數,可能真的會讓你打雜。”

秋宜眼中一亮,又要磕頭。幸而淑寧堅決攔住了,方才把她打發掉。

淑寧后來對桐英提起送了首飾和衣料給冬青時,便把秋宜的請求告訴了他。桐英略一沉吟,道:“那也無妨,阿瑪南下帶了許多侍候的人來。奉天老王府那邊人手有些不足。聽說尤其缺丫環。到時候讓她留在府里當差就是了。那邊未娶妻地人也多,幾個護衛都是不錯的。”

淑寧應了,又問:“你已經下定決心要在年前出發么?別人都是開春后才去的。”

桐英笑道:“早些走好。過年時又是一堆繁文縟節,難道你不嫌煩?”淑寧想想也是,便笑著應了,又跟他商量起另一件事,那就是事先準備好年禮,等時候差不多了再由尹總管派送出去,免得到了奉天,要忙著安頓下來,沒精力去準備,還要浪費運送的人力物力。

桐英道:“這些事我也不是太明白,你拿主意就是,別忘了宮里、王府和你娘家三頭要重些,至于交情一般的人家就不必送了,連幾個皇子那里也免了吧。銀子可夠么?”

淑寧微笑道:“夠的,你別擔心。我明白你的心思,橫豎無事,不如咱們一起參詳該采買些什么東西吧?”

桐英點點頭,兩人便商量起來。

對于桐英堅持要盡快出發的想法,簡親王與雅爾江阿都不贊成,他們長住奉天,知道那里的冬天有多冷,何況離過年只有兩個來月了。簡親王還道:“老三快要娶親了,難道你連兄弟地喜酒都不喝就走么?”

桐英答道:“他那新院子幾天前才開工,今年哪里趕得及?等到房子修好,女家來量尺寸,再去打家俱,只怕明年開春還未必能完婚呢。若真等喝了喜酒再走,就要耽誤差事了。公事要緊,阿瑪不是常教我們,要公忠體國,勤于政事么?”

簡親王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雖然不情愿,還是點頭了。不過雅爾江阿卻私下將弟弟拉到角落中,交給他幾張銀票,道:“這是哥哥的私房錢,你收下吧,到了奉天,還有許多花費呢,你如今日子過得不容易,身上多帶些錢也是好的。”

桐英見那足有五六千兩,本是要推地,但聽了兄長的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收下了。雅爾江阿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還興致勃勃地拉他去嘗自己新近得的一壇六十年的女兒紅。

淑寧在娘家這邊,說起自己月內就要出發,端寧一聽便皺了眉頭,但先前已經同意了,便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小劉氏拉著淑寧又抹起了淚,淑寧只好柔聲安慰她,又交待小寶要好好孝順母親、幫助兄嫂、照看侄兒。

小寶一一應下了,猶豫了一下,趁著母親要去下廚給姐姐做菜時,拉過淑寧小聲道:“姐,前些天…我姑媽來找過我…”

淑寧起初沒反應過來,后來才想起他說地是從前地郭大姑,皺了皺眉:“他們又來了?是不是又想要錢?可別輕易答應,一但被纏上就沒完了。”

小寶點點頭:“我知道,我沒告訴娘,也讓她少出門,免得被打擾。好像是表哥欠了賭債,家里沒錢了,姑媽才找上門來地,一開口就說我是他們郭家地人。理當養活親人。哼,誰是他們的親人?!我這回雖然幫他們還了錢,但明言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還跟那賭坊地人說過了,若是他們再借錢給他賭,我是不會認的。我還把實格拉去作幌子,小王爺的名頭果然很好用。”他偷笑。

淑寧也笑了。轉頭看著已經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小寶,嘆道:“看來你真是長大了,已經知道該怎么處事,有你在,我也放心些。”不過她又轉了嚴肅的表情,道:“只是你要記得,不能去做不好的事情,讓你娘擔心。實格他們若拉你去玩耍,你也該心里有數。什么能玩,什么不該沾。”雖然實格人品不錯,但宗室子弟花天酒地是常事,可不能讓小寶學壞了。

小寶鄭重點點頭。立下了誓言。

雖說桐英先前出公差是家常便飯,路上該帶些什么行李,心里也有數,但這回是帶著妻子仆人同行,又要待上幾年。要準備地東西就多了。還要多備些銀錢以防萬一。

除了幾家近親外。平日里相熟的人家,也要去告別。到巴爾圖府上去時,絮絮哭了個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才被丈夫勸住了,淑寧與桐英幾乎是落荒而逃。為了避嫌,桐英沒到往日交好的幾家皇子府去告別,但五阿哥卻出人意料地不顧其他人反對,帶著妻子到桐英家來送別。

淑寧請了五福晉媛寧到內院說話,瞧他們夫妻之間相處的情形,雖然只是相敬如賓,算不上親密,但看媛寧的神情并不在乎,她暗嘆一聲,沒說什么,只是聊些閑話,回答了媛寧幾個關于出行準備的問題。

而桐英與五阿哥那邊,卻是一直沉默。良久,桐英才嘆道:“你來做什么?別人知道了,又是一樁麻煩。”

他先前弄那么一出,雖然許多人都知道他是背了黑鍋的,但也有些不知內情的人以為他真是惡人,加上皇帝下旨讓他參與回屯,在外人看來與貶黜無異,人人都以為他圣眷不再,疏遠都來不及。五阿哥這樣大喇喇地上門作客,實在是顯眼了些。

五阿哥卻冷哼一聲,道:“我才不怕。我既看不上那些為了爭權奪利就在暗里使手段陷害兄弟的家伙,也看不起做了錯事不敢認卻要別人背黑鍋地人。我愛來就來,別人憑什么管我?!你救過我性命,又贈藥給我治傷,我如果因為你一時落魄就把你踢到一邊,成什么人了?!”

桐英無可奈何地望著他,徑自走出門向外頭查探一番,才回來道:“幸好沒別人聽見,不然傳出去,你可落不了什么好。我其實沒事,回奉天也輕松些,你不必為我打抱不平。”頓了頓,又道:“說到救命之恩,其實就是順手拉了一把,算不得什么,至于藥嘛…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那是誰弄來的。”

五阿哥張張口,掉過頭去不說話。桐英嘆息一聲,道:“一家子兄弟,有什么仇怨要記上幾年?其實你心里知道,在那件事上他也有些冤枉。你其實早就不怪他了吧?卻偏偏還要鬧別扭。快些和好吧,別辜負了他一番心意。”

直到離開,五阿哥都沒有再開口提起這件事,桐英雖有些遺憾,但自己還有事要忙碌,就不再插手他們兄弟間的糾葛了。

經過大半個月的準備,到了十一月中,行李終于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在出發地前一天,到宮里磕過頭,又在簡親王府吃過踐別酒以后,桐英要到焦、王、冷三位老師處辭行,淑寧便回了娘家。

最近為了趕在妹妹出行前多聚一聚,端寧總是帶了妻兒到妹妹妹夫家中作客,常常還會捎上小劉氏母子。只是淑寧還想到娘家男爵府里走一走,跟二嫫他們這些老人說聲再見。

她剛來到大門口,卻十分吃驚地看到前院停了好幾輛馬車,仆人們正忙著裝行李,不知是誰要出行。叫了人來問,得知是那拉氏要到昌平去,更是摸不著頭腦。與前來迎接的真珍打了招呼后,聽說大伯父在家,便先往大房那邊請安。

晉保已經有些顯老態了,鬢邊含霜,得知侄女兒明日就要北上。便端端正正地道:“奉天乃我朝龍興之地,回屯之事責任重大,更是立功地好機會。你們年紀輕輕,就被派了這個差事,不知有多少人眼紅呢。既然皇上如此信任侄女婿,你身為妻子,務必要勸導他好好辦差,不要辜負了皇恩。知道么?”

淑寧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乖乖應了是,但又轉而問起了那拉氏出行的事。晉保面色一黑,便板著臉道:“只不過是年前事忙,有些累著了,她才打算到莊上住幾日罷了,沒什么大不了地。”然后隨意說了幾句話,便端起了茶碗。

那拉氏早幾年就沒再管家了,先前回娘家和真珍作客時說起。都只說李氏在準備過年地事,那拉氏怎么會累著?更何況,他他拉家哪里有莊子在昌平?連那拉家都沒有吧?如果只是住幾天,為什么要用那么多馬車?莫非是婉寧那邊出了什么事?

淑寧見晉保不愿多談。也沒再追問,只是出門后,正好遇見那拉氏。對方急著出門,只匆匆寒暄幾句,囑咐了些路上小心地話。便急急走了。李氏送她出門。回轉時臉色鐵青。勉強對淑寧笑笑,為婆婆的失禮道歉。

淑寧趁機問起事情的緣由,李氏面上怒色一閃而過。接著深呼吸幾次,便伸手拉著淑寧急走,直到進了她所住地桃院,又將所有丫環婆子趕出房去,關上房門,才重重坐在炕邊,壓低了聲音喊道:“我快要忍不住了。三妹妹,我為什么那么命苦,偏偏攤上這么一個小姑子,出嫁前害得家里如此落魄就罷了,如今她嫁了人,還要連累娘家!”

果然是婉寧出事了。淑寧忙問是怎么了,只見李氏閉上眼強忍淚水,好不容易平靜了些,方才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她的病本來已好得差不多了,只不過沒什么精神罷了,整日纏著額娘去陪她。我見她病著,也沒說什么,只是看不慣她那個樣子!原以為她真的安份了,結果…若不是我警醒,她只怕還會哄得額娘幫她逃走呢!”

她撫了撫胸口,冷靜了一下,才繼續道:“上個月有一天她忽然在屋里拌了一跤,頭磕在桌子角上,暈過去了。四福晉請了太醫來瞧,說并沒有大礙,可她就是不醒。四福晉怕她出事,特地派人請了額娘和我去,守到第二天早上,她才醒過來。原以為沒事了,結果…她居然說自己失…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也不認得人,還張口就問,現在是哪一年,皇帝是誰!知道自己是四阿哥的庶福晉,她居然…”李氏緊緊拽著帕子,顫抖著道:“居然還說什么…為什么是老四,不是老八,哪怕是十三十四也成啊…我的天爺啊,她從前光是和四阿哥、五阿哥糾纏不清,就已經害得家里這般,如今還要再勾搭三位皇子,連十一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叫人知道了,我們家還怎么見人哪?!”

她不停地流著淚,卻又不敢放聲大哭,哽咽得叫人聽了難受。淑寧已經聽得目瞪口呆了,腦子里一片空白,覺得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等李氏哭聲停了下來,她才干巴巴地問:“那…那后來怎樣?四阿哥四福晉知不知道她說了這些話?”

李氏哽咽著答道:“當時屋里就我和額娘在,可屋外頭有人,她說話聲音不小,只怕外頭已經聽到了。自那以后,她那院子便不能再隨意進出,只有額娘可以去照看。四福晉只說,叫額娘將從前的事一件件地告訴她,叫她重新學起規矩來。可是…她從前記得人時,就已經夠任性的了,如今卻比先前還要不象話,一點規矩都沒有,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吃飯時活象個餓死鬼,整天嚷著要出去逛…偏偏她如今不但人變了樣,連嘴也甜得象是過了蜜,哄得額娘滿心歡喜。今日雍王爺和福晉終于拿定主意,要送她到昌平地莊子上休養,額娘還怕她無人照顧,要去陪她…”

淑寧睜大了眼,聽著李氏的一字一句,心道:不會是她想的的那樣吧?不知是婉寧失去了穿越后地記憶,還是又有新的穿越者進入了那個身體?從她醒來后說的話來看,似乎是后者地可能性大些。那原來的婉寧呢?穿回去了嗎?還是又穿到了不知名地地方去?

她腦子里亂糟糟地。不知該擔心哪一個,是擔心那不知所終地原婉寧的靈魂,還是現在的那個婉寧。按理說,只有婉寧地身體與她有血緣關系,要擔心也該是擔心這個,但與她相識多年地卻又是那個婉寧的靈魂,如今新的那個,她壓根兒就不認識。

等到淑寧重新醒過神來。才聽到李氏說:“…沒放在身邊撫養,所以偏寵些,可也不該丟下一大家子不管。我如今已是死了心了,只要照看好一家人就行…”她揩干眼角的淚痕,吸了吸鼻子,轉頭對淑寧道:“還請三妹妹別告訴人去,這事兒三弟妹和大妹妹那邊都不知道。四阿哥和四福晉也是好心,沒讓聲張,不然我們家就…”她說不下去了。

淑寧點頭道:“放心。我不會告訴人的。大嫂子也放寬心吧,還有這一大家子要靠你照應呢。”李氏默默點了點頭,把話說出來后,她心情好些了。這位三妹妹嘴巴一向緊,明天又要離京了,也不怕會泄露消息。她還要打起精神來,有很多家務要料理呢。

淑寧的心思被這件事占住,直到回槐院見到二嫫才暫時把它丟開。纏著她說了半日。端寧回來后。又說了許多話。直到將近傍晚,她才回家去。

桐英出人意料地還未回來,淑寧一邊重新清點要帶的東西。一邊回想著從李氏那邊聽到的消息。她曾有過沖動,想要告訴桐英,但后來想到,此事牽涉到婉寧的,又事關穿越,還是不要提起地好,才把念頭壓下去。

胡思亂想了不知多久,她才猛然醒覺,用力敲了自己的頭一下。煩惱那么多做什么?不管婉寧是失憶了還是又穿了,能在田莊過上清靜日子,總比被軟禁在王府里強。反正自己明天就要離開了,根本幫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自己的事情上吧。

這時檀香進屋問她可要開飯,她才發現肚子已餓得咕咕叫了,見桐英還未回來,便交待先吃點點心,等桐英回來再吃晚飯。不過她覺得有些奇怪,照理說,桐英應該已經回來了才是啊?

桐英其實很早就從幾位老師家里離開了,只是在回內城時,意外地遇上了從前鑾儀衛的舊部。他有些黯然,打算避開,對方卻先打了招呼,他只好微笑著迎上去。

那幾個鑾儀衛聽說他要北上地事,都很是不舍,其中一個還道:“大人…您真要走么?從前都是我們不懂事,如今我們都知道了,您是為了我們好,什么時候…您能回鑾儀衛里來,咱們還象從前一樣跟您…”

幾個大漢都點頭應是,桐英卻淡淡一笑:“說的什么傻話?我的確是犯了錯,受罰也應該,如今你們已經有了新的上司,可別在他們面前說這種話。”

新上位的掌鑾儀衛事大臣,并不是原先地熱門人選,卻是從內大臣中升上來地,而新任鑾儀使,則是外省調回來地一個副將,聽說人很嚴厲,鑾儀衛的人先前在他手下輕松慣了,大概不太習慣吧。

有一個人小聲在旁邊說了句:“大人,我們都知道了…你掏銀子讓小于家的人送靈返鄉,還把他叔叔一家送走…幸虧他們走得早,有好幾位兄弟…如今都吃了虧呢…”

桐英神色一凜:“怎么回事?有人報復你們?”

另一個人左右瞧瞧,壓低了聲音回答:“也沒什么,就是被派到偏僻地方去了…其實清靜些也好。咱們這幾個當初鬧得兇地,如今都在打雜,其實我們本就是打雜的,反正替下咱們的也是自己的兄弟…”

其他幾個也跟著應和,桐英卻聽出了端倪,忍著怒氣,道:“我如今卻幫不上什么忙了,回頭我會跟哥哥說一聲,讓他多照應照應你們。你們也謹慎些,從前的事都忘了吧,千萬不要在人前提起,不然…”頓了頓,嘆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們只要不犯傻就行了,實在受不住,便相辦法尋個外頭的差事吧。”

與舊下屬們分別后,桐英心情有些不好,便慢慢騎著馬踱回家去,卻冷不防半路被人截住,他一見那人,便先怔了怔,只聽得那人說:“四爺請您喝杯茶,歇一歇。”

桐英嘆息一聲,下了馬,隨他走到一個偏僻的胡同里,有一間清幽的小茶館,上書“老范茶室”四字。進了茶館,他被帶到一處雅間,房里的人回轉身,果然是四阿哥。

桐英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一個約摸二十五六歲的年青人,一身儒雅,端著茶具茶葉過來,輕聲問四阿哥:“還是老樣子么?”四阿哥輕輕點頭,那年青人便開始泡茶,動作優雅無比,沏好了兩杯,奉到四阿哥與桐英面前,才輕聲說了句:“請用。”然后退了出去。

四阿哥拿起茶杯,淡淡笑道:“這位范老板手藝很好,你嘗嘗吧?”桐英看著他輕輕吹著熱氣,嘆道:“你今日叫我來,不是為了喝茶的吧?”

四阿哥頓了頓,放下茶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前些日子…謝謝你了,還有,五弟的事…”

桐英輕笑:“有什么好謝的?五阿哥遲早會想通,而那件事…我不是為你認的。”

四阿哥卻搖頭道:“若不是你,吃虧的就可能是我了。不管怎么說,你這份情我會謹記在心。可惜我如今什么都幫不了你,只能眼睜睜地…”

桐英擺擺手:“從小兒一塊長大的情份,你說這話就生分了。如今也沒什么不好的,奉天是我自個兒提出要去的,你也不必這般婆婆媽媽。偷偷摸摸叫我來見面,要讓人知道了,豈不又惹閑話?你只管做好自個兒的事吧,要真想幫忙,就替我照應照應鑾儀衛的兄弟們,別讓他們吃了虧。”

四阿哥鄭重點頭:“放心。以后…若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桐英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什么都不用說,你若真有心,日后得了勢,給我安排個清閑的差事就行。”

他抬頭望了望外頭的天色:“時候不早了,老婆還在等我吃飯呢,你也早些回吧。”說罷將茶端起一口飲盡,吐了一口氣:“果然是好茶。”然后轉身便走了。四阿哥默默地目送他遠去,半晌,才回頭對那茶室老板道:“還請錦春兄替我尋幾樣好茶葉,預備年下送禮,我過幾天會派人來取。”

次日一大早,簡親王世子雅爾江阿與端寧都到了弟妹的家中送行。桐英與淑寧一行人,連人帶行李共有六輛馬車,外加二十來個騎馬的隨從,從德勝門出發,往北面起行。

這時已經臨近臘月,越往北面,天氣越冷。他們一路行的官道,遇到的行人也不多。由于比其他回屯的人要出發得早,沒有時間上的限制,他們便慢慢趕路。這一路足足走了十天。路上在驛館里過夜時,桐英還去向過路進京的武官們打聽奉天的情況,對現下奉天城內的局勢也有了些了解。

這一路,淑寧都與桐英一起窩在馬車里,車廂中放了爐子,他們又穿得厚厚的,還各抱了一個手爐,一點都不覺得冷。淑寧興致勃勃地和桐英聊起小時候的事情,不管是奉天,還是廣州,越說越興奮。

隨著他們一行越來越接近奉天城,淑寧也漸漸看到了久別的大片草原,雖然如今仍被風雪覆蓋著,但那寬敞的大道,道旁高大的樹木,來來往往的馬車,以及星羅點布在原野中的農舍,記憶中的奉天漸漸清晰起來。

當她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奉天城門出現在眼前時,忽然鼻子一酸,幾乎流下淚來。桐英轉頭向她燦然一笑,道:“咱們到家了。”

(年底結文看來是不可能了,明天結吧。我正猶豫,是寫一大章,還是分兩章更呢?話說,今天真真是創記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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