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人的隊伍規模當然不小，行走于蜿蜒山路，遠觀就像鎖峰長鏈。
可能是還未走出十萬大山的緣故，士兵們如今皆在小聲閑聊，話題大都關于前線、榮耀、蠻人什么的……聚集在一起，就是低沉的嗡嗡聲。如此行徑自然有損軍威，不過軍隊大小軍官像是得了命令般，并未有任何一人出來呵斥阻止。
就像弗雷如今正在說的內容一樣，這里當然不會就他一人去過前線，所以沒過多久，關于蠻人兇悍的消息就在隊伍中傳開。
而這，也正是軍隊高級軍官的用意。灰衣軍雖說也打了不少年的仗，有些老兵甚至都在軍隊待了十幾年，但他們打得都是布蘭士兵，根本沒有與北荒蠻人作戰的經驗。而北方蠻人與布蘭二流兵自然不同的，所以讓士兵們認識下蠻人的真實面目就很有必要了。
當然，口口相傳難免有所偏頗，軍隊的高層們對此自然也是有應對的。這里距離前線的路程還很遙遠，他們有的是時間將整理好的蠻人信息慢慢傳與士兵。至于現在，就當是鋪墊吧……
“這……弗雷大哥，照你這么說，我們這次去前線豈不是完全沒有勝算？”大衛撓了撓頭發，滿臉郁悶。
弗雷將北荒蠻人以及各精銳兵種的恐怖之處說出后，唐恩他們很是震動。老實說，雖然他們對北荒蠻人從未輕視過，知道布蘭的這個鄰居不是個善茬，但這么多年過去，北荒依舊沒能沖破布蘭前線這也是事實，這不可避免會使人覺得北荒蠻人其實與布蘭士兵的差距并不大。但現在弗雷以事實告訴他們，蠻人，其實沒有那么簡單……
“當然不是！”搖了搖頭，弗雷揮動手勢解釋道，“蠻人有蠻人的優勢。我們，自然也有我們的長處。蠻人體格健壯，四肢發達，這在近戰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但我們有靈巧雙手、聰慧大腦，所以就有了煉金術，也就有雷神之錘，大型連發守城弩等等。”
頓了下，“一個普通蠻人可以壓著打三個布蘭正規兵，而一架雷神之錘，在守城時一次攻擊就有可能轟碎近百蠻人。只要善于利用軍事裝備，蠻人其實也沒那么可怕。”
“哦……”大衛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雖然他并不認為自己會打不過蠻人，但是有輕松的應對方法那無疑是更好的。
唐恩卻是沒有這么快放松下來，眉毛一挑：“弗雷大哥，你剛才說的是守城吧，那如果在野外撞上呢？”
“野外……除非隨身拖著雷神之錘，否則只會是苦戰。”弗雷搖了搖頭，“我還在軍隊那會，其實布蘭軍隊真正在開闊野外打贏蠻人的次數很少。一兩個蠻人或許還沒什么，但當成千上萬的蠻人聚成方陣，在平原上形成集體沖鋒的時候，那聲勢……恩，真的就像是天地要崩塌一樣，沒親身體會過的人永遠無法明白其中的恐怖！”
“其實布蘭與北荒打了這么多年，最后的結果大多是蠻人見再也搶不到東西，撈不到什么便宜后，自己退去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布蘭將對方趕出去的，那是糊弄民眾的瞎話……更讓人憋屈的是，蠻人退去，你還不能追，或者說不敢追。邊境線外的地形大多是平整草原，在那里與蠻人交手，無疑是要吃很大的虧。恩，這里還有個說法，紫伊元帥在民間素有軍神美譽，但在軍隊里面，卻很少有人這么叫，因為他們認為紫伊并沒有真正進攻過北荒，所以還不配這個稱號……嘖嘖，連紫伊元帥都忌憚這個，也就更沒有人敢出去找死了。”
唐恩聞言牙疼似的咧了咧嘴，因為他想到一種可能，隨即對弗雷問道：“呃，我們這些人可以算作新兵，絲毫沒有對抗蠻人的經驗，這應該是會被派去守城的吧？”
“唉，很遺憾，估計不大可能……”弗雷看了唐恩一眼，嘴邊泛起幾絲苦澀：“老實說，這也是我擔心的問題。我也得了些前線的情報，現在那里極為混亂。除了紫辰軍團的防區，雷霆、蒼炎軍團的邊境線已經名存實亡，現在大概已經退到二三線防守縱深，換句話說，現在前線大約有幾百公里的地方屬于無規則地帶。”
說到這里，弗雷轉頭略略環視了下周圍士兵，“我們這次有三萬人去前線，其中糧草由布蘭提供，裝備也由布蘭提供，呵呵，拿了這么多東西，他們會輕易放過我們？我們很可能就會被投入到這幾百公里的無規則地方，去面對野外的那些蠻人。恩，換句話說，我們很可能會被當做炮灰使用。”
“擦！”
灰衣軍與布蘭軍隊的矛盾由來已久，這么些年來雙方都死了不少人，這不是靠一紙協議就能解決的問題。現在灰衣軍名義上歸布蘭軍方管轄，被穿小鞋那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不過唐恩兄弟，也不用太過焦慮。”弗雷安慰道，“我們現在畢竟是來支援的友軍，他們應該也不敢做的太過分。而且我們這邊也有專門的聯絡官，負責調停雙方的事情。恩，應該能遏制一些問題。”道理是不錯的，話也是如此，但里面兩個頗不自信的‘應該’，還是表達出了弗雷對此前景并不看好。
“他們敢！若是敢來惹我，看我不揍死他！”揮了揮拳頭，輕微破空聲傳出，大衛不像弗雷，他跟灰衣軍已經有好幾年，自然對布蘭軍方毫無好感。
“算我一個！不來招惹也就罷了，若是敢玩陰的，小爺不介意半夜摸過去帶走他的狗頭……”
看著忽然群情激奮起來的大衛幾人，弗雷與泰頓對視一眼，都是不由苦笑，這事頗為棘手，只希望到時候不要發生才好。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依舊是趕路。不過軍官級別的人曾被招去開會，唐恩倒也是去了，主持會議的并不是歐蒙老元帥，他現在正坐鎮后方，這次過來的是丹尼爾，也就是原來第一軍的統帥。
軍隊會議倒也頗為些軍人作風，簡答直接，主要就兩件事，一是每人發了疊關于北荒蠻人的資料，讓帶回去給屬下士兵講述一番。至于第二件事，則是一項強制姓規定，灰衣軍所有士兵不得與布蘭士兵發生沖突，如有矛盾，如遇挑釁，直接找聯絡官溝通。
從這專門列出的規定來看，丹尼爾等人也知道此事的隱患與棘手。誰都清楚不管是哪里的士兵，永遠都不會缺少火爆脾氣的，所以雖然也立了懲罰措施，但結果如何，還真的很難說……
就在三萬軍隊離開曙光城后的第五天深夜，東城門的外墻之上，一道背著碩大包袱的矮小身形抓著長繩快速滑下。不得不說，她選擇的時機很好，剛好就在她踏實地面之時，城墻剛剛換崗的巡邏兵慢慢從上方走過。
“嘻嘻，唐恩哥哥，我去找你啦……哦，暫時不行，斐瑞哥哥說了，只有喬希亞姐姐才知道唐恩哥哥的行蹤，恩，先去找喬希亞姐姐……山溪城……東邊……”
一邊小聲念叨著，這矮小身形一邊離開城墻范圍，大約半小時后，她摸到了個背風山丘處，隨即一聲馬嘶響起，單人獨騎向東方跑去。
“隊長，哈里隊長……目標跑了。”山丘頂端，驀地響起一道聲音。
“啊……跑了，誰跑了？”一道微胖身形率先站起，張嘴打著哈欠，頗為憊懶的樣子，不過隨即在看到遠處那模糊的矮小騎兵后，身軀頓時一震：“啊哈，終于潛逃了！不愧是老大的妹妹，這耐心就是強啊！恩，就是常識差了點，把馬匹藏在這，還要我來喂上幾天……嘖嘖，果然是這條路，真是要好好感謝下斐瑞啊！”
“呃，哈里老大，你知道她的目標？”
“只要不去前線就行……恩，出去散散心也好，走吧，我們這次的任務是陪公主游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