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高云淡，寒風凜冽。//78xs//.抬眼望去，整個天空宛若一塊內藏絲縷云棉的渾濁玉塊，灰蒙蒙的，不怎么好看，但比起來前幾天狂風暴雪的肆虐氣候無疑是好得太多。
視線下移，入得目來盡是平原丘陵、山脈連綿，看起來恢弘大氣，但也著實荒涼單調。
嚴格意義上講，北荒并沒有真正的道路。當然，也可以說成處處是路。無他，走的人多了，平整道路自然就能踏出來。
如今在這低矮起伏的土丘之間，正有一行車隊沿著前人踏出來的道路行進，因為剛下過雪，道路有些泥濘坑洼，車隊的行進速度有些緩慢。
馬車皆是平板樣式，并不是供人歇息的那種，而是堆積著用油布包裹的貨物。周圍十幾蠻人皆是步行，身上的獸皮衣服既不華貴張揚，也不殘破簡陋，平平常常，普普通通。若是從外表上看，這毫無疑問應該就是個小型商隊。
是的，正如布蘭一樣，北荒部落這邊也是有商隊往來的。不過相對于目的地、路線等等都固定的布蘭商隊，北荒商隊的度要顯得高上許多。當然，這也是因為各個部落聚集地常年遷徙的原因，所以北荒商隊基本是出去溜達一圈，賣完貨物才會回轉。
走在車隊前面的有三人，兩女一男，都顯得很年輕。此時，那身材魁梧，標準蠻人體型的青年看著四周環境，說道：“團長，再往前面走就到胡伏部落了。恩，這部落有個好的聚集地，應該不會搬離。”
被稱作商隊團長的是走在中間那身著灰色狐皮，半張臉被絨毛衣領擋住的女子。北荒人的身材普遍高大，女人也不例外。這年輕女子的身材十分高挑，兩條更是，比起夏薇安來都要高上一些，但是與商隊其他男女比起來卻還是矮上許多。
這女子并沒有應答男青年的話語，此時正將一株結著紅色漿果的綠葉植物放在眼前，看得很是投入但卻是不吃，有點不務正業的樣子。倒是她身旁另一個穿著紅衣的年輕女子聞言轉頭笑道，“安德烈大哥，你來過這部落啊？”
那被稱作安德烈的青年倒是沒對團長的態度感到意外，似乎也是習以為常，笑道，“是的，西妮。不過那是三年前了，那時我還在軍中，在這待過幾天。”
“哦……原來安德烈大哥還在軍中待過，那是去過布蘭咯？那邊到底怎么樣啊，我聽說布蘭人都很矮，不過漂亮衣服很多……”
“布蘭啊……呵呵，差不多就是那樣吧……”
言談笑語間，這名叫做西妮的女子對布蘭話題似乎很感興趣，不斷進行詢問。當然，如果看著那時不時偷瞄的目光，就可以知道她更感興趣的其實是這雄武健碩的安德烈。
可以肯定的是這兩人都是北荒人，不過他們交談時用的卻都是極為標準的布蘭話語。或許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支商隊并不是那么簡單……恩，如果從那團長來看的話，這商隊還有點不正常。目的地在即，她此時竟然還在觀察著漿果植物，眼睛瞇得細細的，像是在搞什么研究。
車隊再次行進十幾分鐘，越過眼前這片起伏山脈，前方左側出現一道延綿數里的人造石墻，還有一座高高的瞭望木塔，隱約有人影走動。不用說，這應該正是安德烈口中的胡伏部落無疑。
此時，那被稱作團長的女子終于研究完畢，嘆息一聲，伸手摘掉那綠葉植物上的幾個紅色漿果，扔進嘴巴一個，其他的順手分給身旁的安德烈與西妮。
“咦，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錯哦。”嘗了幾口，西妮細長眉毛頓時一挑，臉色有些欣喜。一旁的安德烈顯得沉穩許多，咂了咂嘴，含笑不語。在他看來，這東西自然是沒有大片肉塊來得爽快。
“呵呵，小吃貨，都給你吧。”輕笑一聲，聲音有些沙啞。那團長索姓將手中幾顆漿果都塞進西妮手里，隨手扔掉這先前還很重視的綠葉植物。
歡呼接過，“嘻嘻，謝謝殿……恩，團長大人。”似乎是說錯了話，西妮連忙改口隨即吐了吐舌頭，討好道，“團長大人，有研究出個結果嗎？”
搖了搖頭，“哪有那么容易。”略一沉吟，這團長的神色有些遺憾，“雖然以前沒有見過，但這應該只是普通漿果。最多只能當盤零食，替代不了糧食。”話語一頓，聳了聳肩，開朗的道，“不過這次出來的決定是對的，北荒這么大，有萬千種我們不認識的植物，總能找到一種適宜這里土壤并能大面積播種的食物。”
此番話語沒什么稀奇，乍一聽，無非就是此種漿果不適宜大面積種植罷了。但如果結合北荒部落的實際情況，那就有些大言不慚的味道了。
誰都知道，北荒這邊的土壤不適宜種植農作物，糧食危機更是常年困擾著所有部落蠻人。也正是因為如此，北荒部落才會在每年秋收時節瘋狂劫掠布蘭邊境線。但眼前這個小型商團的團長，且明顯很年輕的女子竟然說著要在這片凍土之上尋找出適宜的農作物，口氣確實不是一般的大。
然而，身邊那西妮與安德烈聞言確實神色一肅，均是堅定的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年輕團長抱著很強的信心。
“恩，這是到哪了？”因為先前的專注研究，這團長瞇眼看了看周圍環境，尤其是前方左側的石墻，疑惑問道。
安德烈再次說道：“團長，這是胡伏部落。”
“哦……”似乎聽過這個地名，團長露出恍然神色，隨即打量了番部落周邊。三面環山，地勢平緩。既不用擔心颶風等自然災害直接降臨，交通也是方便。點了點頭，“這里地形確實不錯，難怪胡伏部落常年不搬……恩，適合建城。西妮，記下這里。”
“好嘞。”西妮聞言干脆點頭，從袋中掏出個厚厚的小冊子，翻閱間，可見里面記載著各式雜七雜八的東西，有山脈水流地形，有惟妙惟肖的動植物……像個北荒版百科全書。
待西妮添上一筆后，那團長點了點頭，先是吩咐后面人將馬車上的油布掀開，隨即抬步向石墻走去：“走，我們進去看看。”
“呃……”后面的西妮與安德烈見狀面面相覷，均是待在原地未動。隨即西妮扶了下額頭，一副“果然會是這樣”的表情，喚道，“團長……”
回頭，“恩？”
西妮手指左側方向，那里很明顯有個出入口：“那個，入口在那里！”
出了點小狀況，但是問題不大。胡伏部落的出入口也有蠻人守衛，但那基本上只是做個樣子，主要是針對可能存在的其他部落襲擊，對這小型商隊幾十號人自然不會在意。
進得部落里面，這支小型商隊還是頗受歡迎的。這也是正常狀況，畢竟北荒雖然也有商隊，但因為屋子匱乏，數量肯定不會太多就是了。所謂物以稀為貴就是這樣的道理。
找了個空曠地方，這支小型商隊也很務正業的將攜帶商品擺開。隨即圍攏過來的人群大多發出搖頭嘆氣聲，倒是小孩的尖叫歡呼瞬間此起彼伏，有的更是吵鬧要賣。
造成這狀況的原因很簡單，北荒商隊的度實在太高，高到如果某個蠻人想買件東西，只能苦苦等待游蕩商隊經過這里，且還要這商隊所賣物品正是他們所需要的，這筆買賣才能成功。而現在，這支小型商隊擺出來的，竟然全是玩具，各種各樣的小孩玩具……
倒不能說這種孤僻蹊徑的商業思路行不通，蠻人小孩也是小孩，如果有條件，自然也會買這些玩具。但很明顯，這些東西肯定沒有曰常物品來的好賣。
人群漸漸散開，也有些不慎攜帶小孩前來的成年蠻人，在自家孩子的吵鬧聲中，撓頭苦笑著上來講價錢……那年輕團長正與西妮親自守在攤位后方，笑的，倒是很好說話，只要不是過分的砍價，基本上在摸摸小孩腦袋后都會答應下來。
不一會，十幾件買賣就談成了。到了此時，圍攏的群也基本上全部散開，接下里就是守攤等候。很簡單的道理，那些拿著玩具歡呼跑開的小孩肯定會找同伴炫耀，到時自然會有被纏得受不了的大人攜帶小孩前來。
搖了搖頭，西妮嘴巴微癟：“團長，如果我們賣些陶罐糧食，一定可以賣的很好。”
“恩。”隨意應答一聲，那團長正看著在攤子右側不遠處徘徊的小孩，明顯心不在焉。
西妮見狀不滿嬌呼：“團長……”兩人的關系有些微妙，從一些不經意的神態動作來看，這團長的身份地位明顯要比西妮以及商隊眾人都要高上許多，但這年輕女團長的態度很和善，也很好說話，西妮等熟人平常言語間也就沒有什么敬畏、隔閡。
招了招手，那團長并未先回答西妮的疑問，而是上前幾步將那小孩喚至近前，沙啞聲音：“想要買玩具？”
點了點頭，又快速搖頭，那衣著簡陋的小孩目光灼熱的掃了眼各式玩具，隨即再次搖頭。
“呵呵……”輕笑幾聲，伸手拂掉小孩頭發上的碎土塊，那團長頗為神秘的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你能在一個小時內給姐姐采束你認為最漂亮的花，姐姐就給你個驚喜。好不好？”
那小孩聞言抬頭疑惑的看了眼這年輕姐姐，考慮了下，用力點頭：“好！”
“恩，那我們就約定好了，記住保密哦！”拍了拍小孩肩膀，這團長笑著走回攤子里面。那小孩則頭也不回的向北方跑去。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的問題，團長向西妮無奈的攤了攤手：“這問題你已經問好幾遍了……恩，只有賣這些玩具，我們才能以商隊形式走的更遠啊。而且，你不覺得給孩子帶來歡樂，是件多么令人滿足的事情嗎？”
“人家就是無聊想說話嘛……而且這樣送下去，我看也走不了多遠了。”再次得到解釋的西妮撒嬌的抱住團長右臂，隨即看著那小孩身影消失在遠處角落，疑惑問道，“團長，既然都是要送，那為什么不直接給他呢？你又不喜歡花。”
“因為我們是商人。”被一個高十幾公分的女人像樹袋熊一樣抱住，場面明顯有些不和諧，不過這團長倒也沒有掙脫，平靜說道，“既然是商人，那自然要等價交換。有錢的可以直接來買商品，沒錢的也必須要有所付出，才能得到商品。”
稍頓，接著說道，“公平，這是商業流通最重要的東西。北荒就是缺少這東西，商業才一直發展不起來。這么多年來，我們已經習慣搶奪，得不到東西就殺掉得到東西的人。現在我們可以搶布蘭人的，難道以后還能搶自己人的嗎？”
“哦……”西妮似懂非懂的點頭應聲，盡管有些云山霧罩，但她對身邊這人有著幾乎盲目的信心，也就不再費心思往深處想。
不久，之前商團擺攤時消失不見的安德烈忽然冒了出來，觀察了眼四周，湊了過來：“呵呵，團長，生意怎么樣？”
“還不錯。”
“哎，安德烈大哥你就不要賣關子，趕緊說下你打聽到的情況。”
點了點頭，安德烈看了眼淡定的團長，說道：“胡伏部落基本與普通部落一樣，靠打獵維持生計。但在部落東邊有個鐵礦山，不過他們不懂開采方法，能獲得的利益很小，甚至還死了人。久而久之，現在快荒廢掉了。”
“有鐵礦？”那團長聞言眉毛一挑，略一沉吟，未等身旁的西妮翻開書冊，直接說道，“距離這百里外的馬薩部落人知道如何開采，恩，東邊的泰格部落有簡單的鐵匠手藝……”
不過瞬間，精準說出所有相關聯情況，再逐一將他們相互銜接，使之形成一個完整的自給自足鏈條。最后轉頭說道，“西妮，記下了嗎？回去后記得提醒我。”
“放心，團長。”羽毛筆唰唰記下這番話語，打出搞定手勢。
點了點頭，隨即這團長又習慣姓陷入沉思之中，不時問出“這幾個部落之間關系怎么樣”“來往道路順不順暢……”等問題，沒等安德烈等人回答，自己又給出了答案。
像是一臺精密計算的電腦，只要信息充分，就可迅速處理方方面面的問題。十幾分鐘后，揉了揉眉心，長舒了口氣，神態輕松。
這時，之前那小孩舉著一大捧五顏六色的野花走了過來，這年輕團長神色欣喜的上前接過鮮花，讓這小孩在眾多玩具中任意選上一個，歡天喜地離去。
盡管沒有說，但深知團長能力的安德烈與西妮相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知道這個計劃就算是成了。
再次等了約莫半個鐘頭，又做成了幾筆買賣，商團人員在這其中用完午飯，從部落北門再次出發。
遠離部落后，安德烈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再次說道：“對了，還記得我們昨天遇見的那個部落嗎？說有光明神殿的女人搶了他們的食物。”
“恩，記得。”西妮聞言當即點頭，“我們還當笑話說來著，怎么可能會有光明神殿的人到來這里？再說了，搶食物？呵呵，那幫自詡圣潔實際上無比虛偽的人，不至于做這么沒品的事情吧。”
搖了搖頭，安德烈神色鄭重：“不對，好像是真的。之前打探胡伏部落消息的時候我又聽說了，依舊是搶食物，不過這次對方速度很快，只能看到是個女人，恩，布蘭女人。”
“呃……”
皺了皺眉，那年輕團長問道：“什么時候？”
“就在今早。”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著遠處山脈果斷下令：“停止前進！安德烈，派幾個人向前方探去。”
“是！”安德烈聞言沒有絲毫猶豫，威勢乍放乍收，直接轉身傳達命令。
像是撕開了偽裝，這之前還和和氣氣的商團氣氛瞬間沉凝，幾道身影迅速脫離商團范圍，閃現幾次后，很快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毫無疑問，這幾人根本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商團人員，而是身手不錯的北荒高手。
那西妮回過神來，眨眼問道：“團長，你也認為那女人是光明神殿的？這也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吧！”
團長微微頷首：“能出入幾個部落而不被攔下，說明對方的實力很高。而如果這是我們北荒人，他只需要亮明身份就可得到很好的款待，根本不需要動手去搶。恩，應該是光明神殿的人。”
“還真是？”西妮咂舌道，“這女人好大的膽子？敢來這里就不怕回不去嗎？”
“實際上……”安德烈下完命令后走了回來，眼中精芒閃爍，斬釘截鐵的說道，“她現在已經回不去！”
“呃，這倒是……”
那團長并未參與到兩人對話中，而是轉頭看著南方，眉頭微皺。光明神殿的人出現在這里，難道是前方的戰局出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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