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好……好……這事可真多謝楊部長了……好……再聊……”
通話時間能有兩三分鐘，楊姝婕掛上電話，她看向高玨，臉上的笑容更是，盡是歡喜之色。[]
“你猜是什么事？”楊姝婕說道。
“肯定是服裝廠的事解決了唄。”高玨直接答道。
“我就知道你能猜出來。剛剛楊部長在電話里說，昨天傍五點的時候，肖書記召集所有黨委成員開了個碰頭會，將這事說了一下，得到黨委成員的一致贊成。事情今天就會著手辦理。”楊姝婕高興地說道。
“好。現在咱們就可以坐等他們怎么做了。”高玨也笑了。
民政府五樓，副局長辦公室。
“你說什么？縣委決定讓婦聯與我們民政局合作，一起經營利民服裝廠？”民政局副局長王天華沖著電話大聲叫道，一臉的不可思議之色。
“是呀王局，這事剛剛在黨委會上通過，會議一結束，李縣長就安排下來了，讓我和您溝通一下。”電話另一頭說道。
“這屁大點事，還能拿到黨委會上說。好了，我知道了，改天我請你喝酒。”
王天華掛上電話，隨即又抄了起來，撥了一個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王天華說道：“喂，干爹啊，我是天華……”
王天華的干爹，就是北安縣的縣長李向斌，他的手機號碼，知道的人不多，干兒子王天華當然是其中之一。
“天華呀，什么事？”李向斌問道。
“剛剛任主任打電話過來，說我們民政局出資扶持的利民服裝廠要和婦聯合作，招下崗女工入廠一同生產，這是怎么回事呀？聽說還拿到黨委會上了。”王天華說道。
“這事呀，昨晚肖振寬召集黨委成員開了個碰頭會，我當時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結果是討論這個。他說現在下崗女工太多，有不少迫于生計，無奈從事活動，這種事對咱們北安縣的班子影響很大。眼下婦聯想要扶持這些下崗女工、失足婦女，本來是想分攤點校服的活，結果得知這是你們民政府扶持的企業來做，廠內的工人也是再就業的下崗職工，就不便再行分擔了。不過，婦聯好像是和你那個廠的廠長聯系了一下，得知你們那個服裝廠的工人不少，但是活不多，只承擔學校的校服制作，對設備資源造成極大的浪費。于是，婦聯才有這么個想法，想要跟你們合作，一起經營，扶持更多的下崗工人。我當時覺得，這提議也不錯，如果真的能成，你也能撈不少政績，到時我給你弄個正科絕對沒有問題。本來我昨晚想告訴你的，可臨時有點事，就把這茬忘了，剛剛黨委會上全票通過，我就馬上讓任立波跟你聯系。你不會有什么問題。”李向斌在電話里說道。
“干爹……這事還真的有點問題……”也就是李向斌現在看不到王天華的表情，此刻的王天華都好哭了。
“什么問題？”李向斌聽出干兒子的語氣不對，連忙問道。
“這個服裝廠壓根就沒有……”王天華如實說道。
“什么？沒有？這是怎么回事？昨天碰頭會上，楊麗娟可是信誓旦旦地說，婦聯的楊姝婕已經見過那個廠的廠長了。”李向斌也有點急了。
“那個趙開東就是個幌子，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所以讓他掛了個法人。事情是這樣的，當初我聽人說，承包學校校服的活特賺錢，一年上百萬，于是我就想把這活給拿過來，教育局的王華隆告訴我，起碼也得掛個服裝廠的名頭，我不就想出這么個法子，給趙開東個批條，頂著民政局出資扶持建廠的名義到工商局注冊了個利民服裝廠。廠子也沒建，建廠的錢，都揣我兜里了，至于生產校服的事，我讓趙開東包給縣里的幾家小型服裝廠了，都給他們干了。”事情現在大了，王天華哪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干爹。
李向斌一聽這話，心里這個氣呀，叫道：“你小子，簡直是財迷了心竅！什么錢都敢賺嗎？這事怎么不早和我說！”
“我當初尋思著，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一個人就給擺平了。現在都干了兩年，也沒出什么婁子。誰知道，這婦聯會沒整這么一出，簡直是沒事閑的。”王天華說道。
“你怎么就知道這事就是婦聯搞的，你怎么就知道他們是沒事閑的。我平時都是怎么跟你說的，做事要謹慎，不要只顧眼前利益，要長遠考慮。我和他肖振寬，起碼面子上還過得去，可你和肖毅，現在整個北安縣都知道，你們倆是勢如水火。你也知道，這事不是什么大事，縣委辦公室溝通一下就行了，可怎么就拿到黨委會上來說了。你難道就能確定，肖振寬不是另有所圖嗎？也是我，當時想的不周全，沒有想到，你會有這么大的膽子！可是，哪怕當時我真的知道沒有這個廠子，我也沒有理由去直接去反對呀。你……你呀……”李向斌氣鼓鼓地說道。
“干爹，我知道錯了。現在……現在得趕緊想個辦法，把這事給擋過去呀……”被李向斌罵了一頓，王天華只能小心翼翼的說話。
“怎么擋呀？黨委會上都通過了，不合作也得合作。現在……現在只能想辦法遮掩了，你想辦法，一定要在三天之內弄出個服裝廠來。還有，要在注冊的地址上。”李向斌說道。
“啊……三天……三天你讓我上哪弄個服裝廠去……”王天華也有點急了。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辦法，你撈錢的主意，不是挺多的么。你要是連這事都辦不了，誰也救不了你！”李向斌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王天華聽到最后的忙音，只能掛上電話，神情沮喪地靠到椅子上。
好半天，他才抓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趙開東，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從王天華掛上電話，大約過了不到二十分鐘，辦公室外就敲門聲，一問是誰，正是趙開東。
趙廠長開門進來，是滿頭大汗，看得出，上樓都是跑上來的。趙開東點頭哈腰地說道：“王局，我來了。”
“你先坐，我有話和你說。”
“是……”趙開東小心地坐下，屁股只貼了個沙發邊。從剛剛王天華在電話里語氣，他能聽得出，好像是出了大事。
“昨天在教育局和婦聯的人見面時，你都說了些什么？”王天華直接問道。
昨天到教育局見楊姝婕，那是王天華吩咐他去的，在和楊姝婕談完，他在第一時間就把情況匯報給了王天華，說自己輕輕松松就把婦聯的人給打發了。
眼下王天華又問起這事，趙開東的心一緊，趕緊又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聽了他的話，王天華狠狠地罵道：“你它媽的真是個廢物，哪有服裝廠光干校服的，那些校服，二百多人干，能干上幾天呀。咱們縣里的那幾個小服裝廠，活包給他們，半個月都不用上，就能交工。你當別人都是白癡呀，二百多人，一年最多干一個月的活，是不是一年到頭光閑著呀！”
“局長，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呀，我若是說還有別的活，還有其他收入，那……那他們要往咱們廠塞幾個下崗女工，我也沒有什么理由拒絕呀……”趙開東苦著臉說道。
“那你不會找點別的理由給他們回了。現在倒好，你們聽你這么一說，得知咱們服裝廠沒有活，一天凈閑著了，設備資源造成浪費，要和咱們服裝廠合作，在廠里工人沒活的時候，進行生產。它媽的，我拿什么讓他們生產！”王天華沒好氣地說道。
“那……那局長您可以找個理由把他們回了呀……”
“回個屁，這事都在縣黨委會上通過了，你教教我，怎么回絕！哪怕是有理由，縣里也得到服裝廠來核實一下，哪能光聽我說。你讓我現在上哪里變出個二百多人的服裝廠來！”王天華繼續罵道。
“這個……”趙開東也癟了茄子，不知該怎么說了。
“好了！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給我建出一個二百人的服裝廠來！還得在注冊的地址之上！”王天華把李向斌的話，直接扔到趙開東的身上。
“啊……”一聽這話，趙開東差點沒從沙發上出溜下來，現在的他，那是眼淚含眼圈呀，“王局……這怎么可能呀……三天內想建一個二百人的服裝廠……就不可能辦到……更別說是在注冊地址上了……那地方……是……是我老丈人家……”
“它媽的，你真能找個地方呀！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需要多少錢，我給你，但三天之內，我一定要見到服裝廠！”王天華強硬地說道，他的語氣，根本就不容拒絕。
三天之內，建一個二百人的服裝廠，有錢也建不出來呀，更別說是在注冊地址。趙開東的老丈人家，就是個小院子，里面有三間瓦房，當初也是為了圖省事，又仗著有王天華撐腰，料想沒人敢查，就用老丈人家的地址，拿著房照去工商局注冊了。
眼下王天華把這么一樁不可能辦成的差事交代下來，趙開東連自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