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華忠話音落定，肖振寬難免暗中叫苦，和他相反，李向斌則是心下暗喜。[]“肖振寬呀肖振寬，這事你可不要怪我，是省里的意思。你仗著是縣委一把，顛倒次序，我拿你沒辦法，只能忍氣吞聲，現在遭報應了。這就叫眼前報來得快。”
秘書朱迅當然也明白面試次序先后其中的利弊，他沒有馬上行動，看向肖振寬。作為縣里的一把手，總要有大將風度，榮辱不驚，他面色沉穩，說道：“那就按任科長的意思，現在開始面試。朱秘書，你去安排一下，招呼同志們依次入場，進行面試。”
朱迅點頭答應，離開大會議室，到第三會議室喊人。
“面試開始，次序為，排名在后的先進。哪位是筆試第十名的李成，請跟我來。”
第三會議室內的人，一聽說面試次序改了，都是一愣。這其中，能夠明白大概的，只有高玨和肖毅兩個人，二人猜到，極有可能是省領導的意思。
李成就是那個長相老成，雙鬢皆是鋼髯那位。他站起來，跟著朱秘書來到第一會議室，進門之后，挨個問好，倒也是不卑不亢。
“你就是筆試第十名的李成？”肖振寬說道。
“是我……”他知道坐在最中間的肯定是縣委書記，中氣十足地答道。
“今天是省里對年輕干部的選拔面試環節，排名前三的，可以到省里組織的干部進修班進行學習，這對年輕人來說，是一個大好的機會，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現在面試開始。”
肖振寬先是來了一番開場白，緊跟著，政法委書記寧國棟念讀第一道面試考題。
“單位新招了一批公務員，領導讓你組織帶隊去一家先進單位參觀學習，你要如何組織？”
這道題哪怕是拿到公務員考試之中，都不算是難題，更不要說是在公職崗位上工作過的領導干部。[]
“這個……先、先明確目的……點齊人數……然后聯系先進單位……找……找車……參觀之后……進行交流……”
李成是個粗人，場面上的事，都能過得去，可真到了答題的節骨眼，說起話來，竟然變得吞吞吐吐。
面試考題一共三道，每一位常委，都有權提問，寧國棟也是看他分低，給他出了一道不難的題，以免上來就出洋相。結果沒有想到，這一上來，還真出洋相了。接下來，組織部長施宏雷、紀委書記南又一人提了一個問題，李成的回答依舊是結結巴巴。
待三道考題全部答完，肖振寬說道：“開始打分。”
打分的原則是，每位常委最高可以給10分，一共九位常委，滿分90。現在多了一個任華忠，正好可以湊到滿分100。每張桌子上都設有塑料寫字板，黑色水筆和板擦。十位考官拿起水筆，開始打分，肖振寬給了個5分，其他的人也就是3分到5分徘徊，都是明知李成沒有什么希望，也用不著打出一個0分、1分的來寒磣人。最后，李成的面試總成績為39分，加上筆試成績的63分，總計102分。
宣布完分數，朱秘書領著李成回到會議室，喊來倒數第二名王天華。
肖振寬還是剛剛的一套嗑，說完之后，開始提問。
組織部長施宏雷第一個發問，他的試題，也是簡單的要命，王天華從容作答，答得是四平八穩。接著是常務副縣長熊劍發問，他的試題和施宏雷一樣，也不困難，王天華仍然答得很是干脆。最后一個問題，是由市長李向斌親自來提，王天華照舊回答的十分完美。
三道考題答完，肖振寬宣布，開始打分。[]
和上次給李成打分不一樣，肖振寬在下筆書寫分數的時候，動作異常的緩慢。一邊寫，他在一邊衡量，到底要給多少，給的太多，實在吃虧，給的少了，又怕李向斌一伙在給肖毅打分的時候，給的更低。
宣傳部長楊麗娟、紀委書記南二人，低著頭提筆書寫，但目光一直盯著肖振寬的筆，看他是給多少分。
好半天，見到肖振寬的書寫動作應該是個“8”，二人這才果斷地給了一個8分。
公布成績，肖振寬8分、楊麗娟8分、南8分、李向斌9分、施宏雷10分、熊劍10分、王國棟7分、吳培7分、武裝部長章映江9分、任華忠7分。面試得分83分。總成績149分。
這個面試成績，其中門道不少，任華忠看了眼李向斌、施宏雷、熊劍三個，并沒有說什么。李向斌則是看了眼肖振寬，又掃了眼吳培、王國棟，臉上淡淡一笑。
朱迅引著王天華退下，又從會議室將第八名帶上來。這小子就是呂大偉。可惜，他的待遇和王天華比起來，那可差遠了。常委提出的問題，要難上不少，其中兩道，答得很是吃力，還有一道，壓根就不會，只能胡編。得到的分數，也可想而知。
第七名、第六名和他差不多，所得分數，基本就是淘汰的命運，下一個，是第五名的寧小蕓。
這可是親閨女呀，寧國棟第一個搶著提問，問題簡單的要命，寧小蕓輕松答上。第二道題，由縣委副書記吳培來提問，依然簡單，寧小蕓又輕易地答了上來。
在座的常委都知道，寧小蕓是寧國棟的親女兒，現在寧國棟與吳培力挺，其他幾位常委，都有些不知該怎么辦了，一齊看向肖振寬與李向斌。
肖振寬與李向斌也有些犯難，常委會上，肖振寬這邊有楊麗娟、南，李向斌那邊有施宏雷、熊劍，雙方算是勢均力敵。武裝部長章映江基本不發表意見，就是個老好人，誰也不得罪，如此一來，這兩家誰想在黨委會上說的算，必須要把寧國棟和吳培拉過來。
在寧小蕓回答第二個問題的時候，肖振寬和李向斌都在思索該怎么辦？這個年輕干部進修的名額，十分寶貴，只要能夠進入，對日后的前程，大有裨益，從那里出來再混上幾年，最低能弄個縣局級。肖毅是肖振寬的親侄子，肖振寬哪能不提攜。可是，名額只有三個，唐飛是絕不能刻意為難的，而且唐飛的筆試分數也高，硬給卡住，實在說不過去，對日后的前程，大有影響。剩下的這兩個名額，王天華的分數已經定下來了，要想讓肖毅過關，就必須把寧小蕓給打下去。但是，怎么打呀，總不能由自己這邊出面，問上一道難題，令寧小蕓無法答上來，再扣個低分。這樣豈不是硬生生地將吳培、寧國棟推到李向斌那邊去了。
李向斌想的和肖振寬差不多，剛剛吳培與寧國棟在給王天華打分的時候，明顯給了低分，誓挺寧小蕓。自己要是以怨報怨，同樣為難一下，再回敬個低分，不就是將吳培、寧國棟推到李向斌那邊了么。可要是不從中作梗，等下一個肖毅進來的時候，吳培與王國棟再與肖振寬聯手給個高分，原本肖毅的筆試成績就比王天華高，到時不就把干兒子給作下來了么。別看李向斌有時敢和肖振寬針鋒相對，但他還真不愿意得罪左右徘徊的吳培、寧國棟。
北安縣的兩大掌門各懷心思，都是左右為難，可這功夫，寧小蕓已經將第二道考題答完了。李向斌與肖振寬甚至都沒去聽他到底答得怎么樣。
“刷！”
會議室內，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冷場了！
任華忠有些納悶，左右掃了一圈，意思很明白，還有一道題呢，你們怎么沒人提問呀？
內部的人，都知道門道，兩家的老大沒有表態，誰也不好出面。武裝部長章映江明白是怎么回事，曉得不能冷場，現在是省委督查室的來視察，鬧出來麻煩來，對大伙都不好。干脆，他咳嗽一聲，提出了一道考題。
他的題目并不難，卻也不是特別簡單的那種，老好人么，誰也不得罪。寧小蕓不是白給的，侃侃道來，答得相當不錯。
這一來，難題又來了，怎么給分呀。肖振寬提起筆來，猶豫了一下，動筆的速度，比先前還慢，一邊寫，一邊瞥向李向斌。李向斌也用眼角余光看著他，就這樣，兩個人好半天才達成一致，寫出個“8”。
楊麗娟、南、施宏雷、熊劍都是松了口氣，趕緊跟著老大的思路，也都迅速地給了個8分。
成績公布，六大常委都是8分，章映江仍是一貫作風，給了個9分，王國棟給了個9分，吳培也給了個9分。
倒是任華忠給的分數有些出人意料，只給了個4分。
面試成績79分，加上筆試成績70分，總計149分。這個分數，竟然恰巧和王天華持平。
對于任華忠給出的分數，大伙都有點懵了，尤其是寧國棟，琢磨著自己女兒答的不錯呀，怎么才給4分？他心中叫苦，卻也無奈。
在已經參加面試的人中，王天華與寧小蕓的分數，是目前的并列第一。到結束的時候，如果仍然是前三，那就不用比了，可若是并列第三，只能上一個，少不得又是一番明槍暗箭的較量。因為省里的原則是，只要三個，多一個也不行。
任華忠給出的分數，讓李向斌同樣暗中叫苦，他可不愿明刀明槍和寧國棟、吳培對著干。八位常委不約而同地看向任華忠，誰也想不明白，寧小蕓的回答應該還算不錯，任華忠為什么會給這么低的分。當然，他們也不敢、也不能去問為什么。
寧小蕓出去，下一個進來的是第四名肖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