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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英問海燕:“估計你會錄取嗎”
“思英,我海燕是從不認輸的,我一定要同男孩子一樣,在這個社會上做一番事業,我決不會就此罷手！”
在老師面前海燕當時什么也沒有說,同思英一起走出了辦公室,但一出學校大門,海燕實在憋不住了,竟抱住思英痛哭了起來。
說到最后,還是外公說了決斷的話:“孩子能考上大學,應該說是好事。至于今后怎么辦,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看來今后國家是以經濟建設為主,沒有學歷肯定是不會有好的工作位置。”
一轉眼到了1982年,過了國慶,女兒海燕已長成一個二十三歲的大姑娘了。最近海燕在跟媽媽說,也要出國去讀書、打工,這讓家興和錦繡兩人傷透了腦筋。
“一句話,做生意講公道,老少無欺！”海燕說著真的挑了兩套小號服裝給媽媽看了看。媽媽說可以,她就給包包好,老實不客氣地收了媽媽的鈔票。思英和另外兩個一起擺地攤的姑娘都偷偷地笑了。
開始,外公、外婆沒有表態,只有家興說:“應該去報考,去試試看。”
海燕沒有發覺這眼前的顧客是誰。而思英已經發覺了,拉了拉海燕的衣襟。
有一次外婆當著思英,海燕兩個姑娘的面說:“思英,這燕子長得比她媽媽年輕時還要好看,但她的脾氣跟她爸爸家興年輕時一樣,好勝、好強,不肯認輸,是男孩子的性格,將來肯定是個女強人,其實做女強人是很辛苦的。”
“事在人為嘛,我們一來就找了在這里巡邏的人民警察,給他們看了我們的工作證,嘆了我們公司的苦經,爭取到了他們的同情。警察同志不但不趕我們,還幫我們維持秩序。有兩位警察還買了我們的童裝哩。”海燕用很老練的口氣說。
一天下午,錦繡下班回到家,見到海燕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在想什么心事。
有一天這小子真的找上了門,到服裝公司辦公室來會海燕。海燕早有思想準備,馬上就把他彈得遠遠地,正告他不要捏鼻頭做夢！這下可真的惹了大麻煩,不幾天這小子就到處造謠,說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話。
“這小家伙真會做事,我們如果真的開貿易公司,一定聘你做貿易經理。”家興夸起了女兒。
可海燕真的自己就做起了服裝生意,開始是擺了一段時間地攤,竟然還賺了一些錢。不久生意逐漸做大了,開起了門面,成了萬元戶,這真是因禍得福。
海燕就說:“拉我衣角做啥”
海燕聽外婆那樣說了自己后,也細細地回想過,事情確實是那樣。她雖然二十二、三歲的年齡,但是她打有記憶以來,特別是這二、三年,從高中畢業至今所走過的道路,也真是一波三折,但她從不認輸。
“還沒有最后定下來,去日本的可能性比較大。”
“你看,這兩位是誰”
外婆就說:“能考取大學不是很好嗎。”
1980年夏天海燕高中畢業了,本想要去報考大學。在一次一家人吃晚飯時,海燕就說:“爸爸、媽媽、外公、外婆,我高中畢業了,我要去考大學。”
這改革一步一步,正由農村推向城市,推向上海、推向工業口子。
正在海燕準備出國之際,麗絹帶著愛國、建芳從法國回來了。這次麗絹回來準備著手在中國的投資事宜。只在家興家住了兩天,接著就住到了虹橋的一家賓館里,并且長包了兩套房間,作為她的法國貿易公司設在上海的辦事處。
過了一段時間要招工考試了,海燕去報名應考,當然是報考全民單位。誰知道一共是三十個名額,海燕的考分是排在第三十一名,又一次遭受了打擊！
海燕人長得漂亮不說,而且心靈手巧,干活又非常認真,尊重工廠領導和老師傅,同周圍同志的關系又相處得很好。她平日里說話和氣,又很有修養,講禮貌。不久就被選舉為工廠里青年團的團支部書記。在這個廠里干了才半年,街道要問基層企業借調幾名青年去搞“三整頓”工作,廠里就把她給推了上去。
“是樣板戲《紅燈記》里李奶奶說的一句臺詞。”愛國補充著說。
“原來是這樣,我們的燕子真是長大了。那警察怎么不趕你們走呢”家興又問道。
她估計這還是那個浪蕩鬼作的案。案子很快就破了,果真不出所料,就是她預計中的那個浪蕩鬼干的。結果,浪蕩鬼被警方拘留,贓物大部分被追回,此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大家都說這招工有人走后門,有人營私舞弊。但是這些事到那里去查呢！這李家的家人,是不會干這種走后門的事的。
可是海燕卻說:“姆媽,這錢怎么能要麗絹阿姨支付呢這算什么事,最多是先向麗絹阿姨借這筆費用,以后我來歸還。”
“燕子嘛就會到處飛,今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飛出來抖抖翅膀,看看有多少耐力,這燕子能飛得多高！”
家興仔細一看驚住了,這擺地攤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女兒和思英,還有兩個不認識的姑娘。
“我們拆了墻是一家,不拆墻也是一家。”外婆插話說。
另兩個擺地攤的姑娘就上來向家興兜售童裝。“同志,這是最新款式的童裝,買兩件回去給家里的小寶寶穿穿。”
“阿姨,還是我來回答,服裝公司下面的童裝工廠有一批出口的服裝退了回來要處理。工廠領導要把服裝發給職工抵一部分工資。海燕說這樣做不妥當,她就發動公司的團員、青年,星期天義務勞動,把這批貨拿出來到馬路上來擺地攤賣掉。”思英代燕子作了回答。
愛國和建芳在法國四年的大學生涯結束了,兩人都取得了經濟學碩士學位。現在是麗絹的法國貿易公司在上海辦事處的特派代表。
海燕一氣之下就來了個停薪留職,離開了集體事業管理局。錦繡對此十分不高興:女兒好容易找了個工作,就這么隨隨便便離開了。今后該怎么辦好并為此非常擔憂。
這時錦繡的媽媽從樓上下來,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下,海燕就湊到外婆跟前,嗲悠悠地叫了聲:“外婆好。”馬上又去倒了杯冷開水給外婆。
“燕子！說真的,怎么想起來擺地攤做買賣的”家興好奇地再問女兒。
“你不是說要做生意嗎,我就領先一步,來練習一下,實際鍛煉鍛煉。”
“好吧,正好我們醫院里有個同事的孩子滿月,我就買你兩件小衣服,可要買一送一。”錦繡倒是認真地說。
在外公的堅持下海燕去報考了大學。就在學校里公布大學考分的那天,海燕和思英一同到學校里去看考分公布榜。
“這話好像是什么戲里說的。”麗絹在想著說道。
“麗絹阿姨,你的這分情我的爸爸、姆媽領了,我也領了。但我現在已經長大成人,做什么事情要kao我自己的力量,這是我的性格,也是我爸爸、姆媽遺傳給我的性格,所以這要請你諒解。你的這份真情,確實使我萬分感激！這樣吧,我寫個借條給你,五年之后全數歸還。其實這是我給我自己的壓力,也是一種動力,它將逼著我去努力奮斗,自強不息,催我拼搏！”
“你啊,就是會騙外婆開心。真的,你想好了,是去法國、日本,還是去澳大利亞,最后確定了沒有”
“是的,現在只有我和燕子是外婆的心肝寶貝,我們兩人要出國了,臨走前總要同外婆來好好地談談心。”思英也來拍外婆的馬屁了。
“阿姨,到時間你來投資,我們一起做大事業！”
“我肯定是不會錄取的。”
李家的三個孩子,媽媽是深深地疼愛著大兒子愛國,爸爸和外婆非常喜愛海燕。這外婆同女兒錦繡平時說話不多,但是同外孫女的話特別多。退休后,這外婆同外孫女之間真是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尤其這燕子是外婆一手帶大、教育大的,因此這外婆和燕子兩人,一老一少,說起話來是沒大沒小的。
話說李家興從去蘇北旅游回到上海不久,工作又有了變動,從物資部門調到了工業口子,分工抓房屋建設、職工住房的分配和管理。這項工作對家興來說,還比較熟悉、壓力不大,現在比較費心的事是女兒的前途。
“好樣的,我欣賞,將來一定會有大的出息！等你學成回國,我一定同你合作做事業。”
“小燕子,阿姨早就講過,只要我麗絹有出頭的一天,我們‘三結義’的兩位哥哥的兒女,想要出國深造,一切費用我全包了。”
“啊,是真的！”海燕側過臉來一看,一點不假,果然是李家興、谷錦繡,怎么這樣巧！
“外婆,我們倆人到了國外,混得得法就把外婆接去做我倆的陪讀外婆。”還是思英笑著說。
外婆是數學老師,從小學開始就手把手地教小海燕識數,做加、減、乘、除四則應用題;到了中學就非常細致地教她代數、幾何、三角。海燕本來就比較聰明,加上外婆的精心輔導,因此,她的數學成績在班級里一直是領先的。
麗絹一聽,既有點高興,又有點意見,說:“小燕子,你把阿姨當外人了,我和你爸爸、媽媽,什么時間分過家”
集體事業管理局有一個副局長的兒子,據說和海燕曾經是同一個中學的同學。這人原來就是出名的浪蕩鬼,現在更不象樣:長頭發,小褲腿,留了山羊胡子,手提著四喇叭錄音機,現在又變成六喇叭,在馬路上走著走著,會無緣無故放起六喇叭,非常興奮地跳起迪斯科。他在外面放出話,說看中了李海燕,要和她交朋友。
“海燕,你還在想出國的事,我同你爸爸正在商量著,現在主要是這筆出國費用怎么解決。”錦繡手里的提包往桌子上放好后便對女兒說。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海燕站在外婆身后,雙手揉著外婆的兩個肩頭,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
兩人在榜前看了又看,怎么也沒有發現兩人的名字。后來,去問老師,一查思英差近十分,而海燕只差一分,兩人都名落孫山！
這老夫妻兩人笑了,家興問女兒說:“燕子,你怎么出來擺起地攤來了,這是怎么回事”
“思英,我的想法不是這樣,我有我的夢想。我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我有自己的抱負。人生難道就這樣成個家,生一大堆孩子就滿足了,做個賢妻良母完事。我不甘心,這一考定終身不公道、不公平、不合理！”
第六十四回海燕飛藍天百折不撓出國去深造雄心勃勃
女兒海燕出國的事情比較順利地解決了,家興在工業口子副局長的位置上干得也有聲有色。可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步深入,他覺得肩上的擔子也在逐步加重。
“爸爸,先別許愿,還是實惠一點,買我們兩件童裝吧！”爸爸的夸獎,女兒并不領情,而是要講究實際,推銷掉她的貨物。
在為麗絹接風的晚宴上,幾個人就談起了海燕準備出國,到日本留學打工的事,說到費用,麗絹爽快地說:“要多少錢,一切我包了。”
讀中學時海燕一直是班級里的班長、團支部書記;同時,愛好唱歌、跳舞;人相當活躍,又長得漂亮,在學校里也是一枝校花。追她的男同學不少,但沒有一個中她意的。
這海燕有什么心事、想法,遇到什么問題,只對三個人講,第一個是哥哥愛國,第二個是外婆,再就是思英。現在愛國在法國,思英在學校讀書時天天見面,不讀書了就難得見到一次,目前可以傾訴的人只有外婆了。
有一天,家興同錦繡下班后去逛淮海路,走到思南路轉角處時,看到一些人民警察正驅逐在人行道上擺設的各種地攤,但有一個賣兒童服裝的地攤依然擺在那里。
海燕同外婆正說著出國的事,孔文的女兒思英來了。外婆一見思英也很高興,就說:“阿英,你想外婆了,來看看外婆”
思英就勸說道:“海燕,不要傷心,大學考不取就不活了在上海分個工作同樣可以過日子。再說憑你這么漂亮,還愁找不到像樣的男人,今后的日子肯定可以過得甜甜mimi！”
海燕在“三整頓”辦公室干了一年,工作也干得很出色。后來街道實行政企分開,把下面的工廠歸口分別成立若干個公司,領導把海燕留了下來,分配到區的服裝公司,擔任了團委書記。后來,思英又調出了集體廠,到區里的集體事業管理局工作。
有一天,她又新開了一個門面,進了幾千元的貨,準備第二天開張。可當她早上去店里一看,發現整個店堂里的貨被偷了個精光。
“小燕子誰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外婆。我到國外最多三年,書讀好,還會回到外婆身邊來服侍外婆、孝敬外婆。”
“小意思,愛國,你給付了,記一筆帳在那里就行了。”麗絹慷慨地說道。
“海燕,你還真想按照你的名字,做海燕到藍天上去自由飛翔”
這樣的浪蕩鬼,對他躲還躲不及呢,有誰會同這樣的人談情說愛。
一個人太能干也不一定是好事,海燕的名聲在外,招來了麻煩。
可錦繡卻說:“考什么大學！”
“那太好了,大概要四萬元。”錦繡說。
海燕靈機一動,來個真戲真做,就非常認真、熱情地說:“姆媽,爸爸,這童裝都是新款式,價錢公道,你兩位要買,就買一送一。買回去送送親朋好友,非常實惠,又上擋次,一定大受歡迎。”
外婆喜笑顏開地說:“小燕子,你想飛到外國去了,不要外婆了”
海燕是經得起風浪的,她不慌不忙,非常沉著,一方面保護好現場,一方面立即向派出所報了案。
“我看有希望,你呢”
“是你爸爸、姆媽。”
而外婆也同樣,現在心里話只對外孫女說,就連女兒、女婿年輕時,怎么談戀愛的事情,有空時就一次次地講給外孫女聽。外婆最感冤枉的是,說她像當年《西廂記》里的老夫人。實際上她打心底里喜愛這李家興。她那樣做是有意逼逼小家興,逼他上進。她深知錦繡愛家興是鐵了心的,這一對青年男女,就是用棍棒打也是打不散的。
“嘿,我們女兒竟做起新詩來了,了不起！”錦繡可能是第一次夸起女兒。
正說著家興也回到了家。錦繡就問家興,女兒出國的事怎么辦。家興說他正在籌劃,并把錦繡拉著上了樓。
“我現在退休了,老師不做了,一天到晚在家燒燒飯,掃掃地,實在沒勁,我要是年輕四十年,一定同你們一起到外國去轉轉。”外婆有些生不逢時的感慨。
“不跟你開玩笑,真的,是誰要你來擺地攤的”錦繡也問女兒。
“管他是誰,只要肯買我們的童裝就行。”
就這樣,第三次招工,海燕和思英一起被分配到了一個大集體單位,是一家做冰箱配件的工廠。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去,下一次招工不知道等到哪年、哪月了。于是,海燕和思英都按時去冰箱廠報了到,上流水線做了一名裝配工人。
錦繡說:“媽媽,你不知道,考取大學,畢業后要全國分配。現在老大出國去了,沒有享受到“上工”的名額,讓給了老二海燕。這好容易爭取到的分配“上工”的名額,怎么可以隨便放棄呢！如果海燕大學畢業后,分到了天南海北,老三還是要下鄉。結果身邊就一個孩子都沒有了！”
上級把搞改革試點工作的重擔交給了家興,他覺得壓力真不小。要問接下去,家興的改革試點工作搞得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阿英比燕子說得還要好聽,恐怕到了外國,美麗的風光看多了,就把外婆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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