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莊園的路上,陸錚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現在陸錚用的是摩賽亞今年剛剛推出的89UU,也是全世界第一款翻蓋手機,體積比大哥大小了許多,終于可以隨身攜帶了。
電話是衛香秀打來的,聽著衛香秀清脆略帶硬朗的聲音,看了看身邊的艾瑞斯,陸錚心里泛起一絲異樣感覺。
“我有個醫生朋友被人大常委劉兵打了,報警后根本沒人管,警察到場后,劉兵的家屬也沒停手,警察勸說了有半個小時,劉兵他們才走的。”
陸錚微微一怔,“劉兵？不能吧？”
衛香秀輕輕嘆口氣,說：“就是他,我朋友見過他,你放心吧,我會處理這件事,不叫她把事情鬧大。”顯然,衛香秀知道劉兵在烏山層面的政治意義,陸錚樹立起來的典型,全國第一位專職市級人大常委,對于陸錚的政改布局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陸錚默然半晌,說：“我知道了。”
衛香秀柔聲說：“你也別著急,很多陋習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陸錚嗯了一聲,掛了電話,臉色已經沉的厲害,他想了想,呼了曾江。
不一會兒曾江電話就回了過來,陸錚說：“給任忠華、陳家強、岳東方、林嵩和王福亭打電話,叫他們去二號房開會。”
曾江也沒問為什么,聽得出書記好像有些暴躁,忙答應著,掛了電話。
曾江是政府秘書長,現今陸錚還是把所有事交給他來辦,同時,每次市委常委會,曾江也會列席參加。
見艾瑞斯碧眸關切的望過來,陸錚笑了笑,說：“先送你回去,我還得去開個會。”
“直接去開會吧,我等著你。”艾瑞斯說。
陸錚知道,艾瑞斯定然是看出自己有些焦躁,琢磨了下,微微點頭,對前面說：“走吧,去明珠酒店。”幾個人碰下頭,便是艾瑞斯在場也沒什么。
陸錚到了二號房的時候,曾江、任忠華、陳家強,岳東方和林嵩都已經到了,只是王福亭和陸錚一樣,沒搬去常委院住,沒有和幾名常委同步,但也和陸錚前后腳進來。
幾人坐在茶幾旁,陸錚坐了側座沙發,此時成了主位,其余幾人分坐茶幾兩旁的長沙發,陸錚平時當辦公室的寫字間中,艾瑞斯靠在寬大座椅上,開了電腦不知道在鼓搗什么。
幾人都見到了和陸錚聯袂而來的艾瑞斯,便是后到的王福亭,也隱隱見到寫字間那個穿雪白晚禮裙、金發碧眸肌膚賽雪的炫麗芭比娃娃,不過陸錚沒介紹,他們也便都沒有問,但是從陸錚親昵憐愛的語氣幾人都能猜到些什么。進了廳,陸錚便對這個眉目如畫的金發芭比說：“去里屋玩我的電腦去吧。”那種柔和的語氣,很寵溺,就好像慈父對女兒一般,但是幾個人都能隱隱猜出,書記和這位西方美少女的關系。
但是現在,傳說中書記夫人的露面帶來的震撼很快便被書記凝重的表情沖
陸錚首先便看向岳東方,問道：“人民醫院的事情聽說了嗎？”
岳東方說：“聽說了一點,我給辦公室老王打電話了,叫他關注,聽說是場誤會,我跟老王說了,要從政治高度來考慮問題,我相信他會處理好的。”
陸錚微微點頭,雖然涉及到人大常委,但岳東方短短時間便能收到風,看來這個市局局長來烏山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進入了角色。他現在的表態是準備幫自己捂蓋子,所謂從政治高度考慮問題,這種暗示下面人自然明白什么意
任忠華、陳家強、林嵩和王福亭臉色都很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曾江見陸錚目光看過來,便清清嗓子,說：“是這樣的,在三個小時前,人大的劉兵委員和他的家屬在人民醫院毆打醫生和護士,醫生和護士都是女人,聽說被打得不輕,正住院治療。”
王福亭呆了呆,劉兵是他推薦給陸錚的,怎么發生了這種事？
任忠華微微蹙眉,人大常委尤其是專職常委出了這等事,他也面目無光。
陸錚點了顆煙,煙霧繚繞中,臉上表情旁人也看不清,他夾著香煙的手突然做了個手勢,令一直等他態度的大家心中都跳了跳。
“東方,你先把事情調查清楚,至于劉兵,醫生和護士有千般不是,他的家屬當著他的面毆打對方,他不加勸阻,自己還先動了手,事后警察到場的情況下帶家屬離去,這是什么行為？”陸錚看向了任忠華,說：“啟動程序免去他專職常委一職,待事實查清后,如果他沒有可以解釋的通的特大隱情,我認為,應對其雙開處理”
雙開？大家心里都猛地一跳。
岳東方咳嗽一聲,說：“現在醫療制度確實有問題,劉兵應該是一時情急,咱們講治病救人,還是要給他機會的吧？”自然覺得陸錚是欲擒故縱,擺出姿態來,但又怎么可能不放劉兵一馬？剛剛上任幾個月的全國第一位市級人大專職常委被雙開,外面會引起多少風波？特區的政改本來就在黨內非議很多,更莫說這對于正蒸蒸日上的這位烏山掌舵人的影響和打擊了。
岳東方說完,發現沒人附和,便知道自己會錯了意,畢竟這些人和陸錚共事多年,更了解陸錚的脾性。
果然,陸錚擺擺手：“醫療制度是一回事,他的行為又是另一回事,東方,你就抓緊調查吧,如果醫護人員驗傷后涉及刑事,那就該賠償賠償,該起訴起訴,一切按法律程序走。”
岳東方微微頷首,雖然沒能對上陸錚的心思,但自己這些話倒也沒什么,顯得自己和陸錚在一條戰線而已,現今陸錚黨政一把抓,自己在烏山任職,不跟著他的步子走也不可能。
不過陸錚這個人,還真是和別人不一樣,他自己剛剛在體制改革中樹立的典型人物,全國第一位市級人大專職常委,就這么給免了甚至雙開？傳出去,外面會怎么看？
任忠華這時說：“要不,我去看望下傷者？代表人大表示歉意？”作為副部級官員,他的表態也是難能可貴了。
陸錚笑道：“那不用了,劉兵雖然是人大常委會成員,但他去醫院看病是私事,代表的也僅僅是他自己,只是說,他的行為對我們黨和政府的形象造成了惡劣的影響,他個人也不適合再留在公務人員隊伍。”陸錚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畢竟任忠華級別高資格老,要給他留面子。作為領導,該承擔的責任要承擔,但更要切記,不能為下屬的行為背書,以機關單位名義出面的話,就更顯得有包庇之嫌了。
陸錚掐滅煙蒂,輕輕嘆口氣,說：“咱們烏山呢,這些年的發展,城市氛圍可以說領先了國內其它城市有十多年,有錢人也多,各種企業主,外來移民,還有特殊的土著包租公包租婆群體,都是分分秒多少多少錢的調子,媒體也發達,比如最近媒體就熱衷于批評醫療黑幕,這也使得部分市民和醫療系統產生了對立情緒,這一點,我倒是認為要給媒體說話的權力,媒體的有效監督,往往比我們局內人力度要大。”
“但是,城市發展快,觀念更新快,由此也帶來了新問題,金錢權勢在我們烏山社會架構中的負面影響越來越大,尤其是兩者結合的產物,比如一些人大代表,據說便無法無天,我們烏山的體制改革準備給人大充足的權力,但是,在給予權力中,我們更要對法律法規規定的人大制度進行真正的落實。”說著話,看向任忠華：“忠華,你組織人調研,咱們要盡快完善人大常委會職能的轉變,同時完善人大代表和人民監督員的彈劾機制,讓人民群眾能真正的監督我們。”
頓了下,陸錚又點了顆煙,說：“還有物色新的專職常委人選,劉兵雖然犯了錯誤,是我們用人不察,承認錯誤的同時,我們更要堅定改革的決心,專職委員的設立意義我講了很多,這一點,不會改變。”
大家紛紛點頭,陸錚看向了陳家強,說：“家強,這件事可以開個新聞發布會,我覺得,越是公開透明,對我們的公信力的提升反而有好處,市民們也會更信任我們,怎么處理你琢磨琢磨吧,你現在的角色,就是危機處理小組組長。”說著就笑,又道：“當然,不作秀,這是底線,對市民,咱們要坦誠,這樣,才能得到市民的擁護。”
陳家強停下了記錄的筆,說：“我知道了。”
在座人都看得出,陳家強越來越得到陸錚的信任,比如今天的事吧,岳東方、任忠華、林嵩或多或少都應該聽聽,王福亭,則是推薦劉兵的人,只有陳家強,和這件事沒什么關系,但是卻被陸錚叫來,進行事件的后續處理。
王福亭見碰頭會接近尾聲了,有些慚愧的道：“書記,是我有眼無珠,看人不夠客觀,只看到了他的才于,沒有看到他的德行,您說的對,德才兼備的于部才是我們需要的。”
陸錚笑道：“福亭,我不是叫你來做檢討的,在劉兵的使用問題上,是人大和黨委兩個常委會的決議,也是我最終拍板決定的,我叫你來,是準備給你加加擔子,咱們烏山主要由外國人居住的社區也很有幾處了,管理上一直是死角,尤其是從東歐俄羅斯還有非洲來的黑工,聽說在中國城一帶,搞的烏煙瘴氣的,你們統戰部門和公安部門要合作抓兩頭,一頭安撫正常來華務工人員,為他們創造好的條件,另一頭要嚴厲打擊黑市勞工。劉兵的事,讓我想了很多啊,一個城市的管理,不能留死角。”
王福亭知道,陸書記說是這么說,但交代自己的事情和今天討論的劉兵事件根本沒有太多關聯,陸書記知道自己挺看重劉兵,是以叫自己來,聽聽全程的處理結果,畢竟如果是事后自己才被動收到消息的話,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同時,陸書記也免了包括自己在內幾個有可能說情的人說情的念頭。
“好了,大家還有什么補充的沒？”陸錚拿起了茶杯喝水,說了太多,嗓子有些于。
在座的都搖頭,誰也想不到,這位年輕書記樹立起來的典型就這樣被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下,甚至,還要昭告天下,完全不在乎外面的非議。
但是細想想,這或許就是陸書記的高明之處吧,就好像陸書記一直說的,君子坦蕩蕩,他希望烏山黨委和政府面對公眾一樣要坦蕩蕩,所謂無信不立。而從個人政治角度來說,如此,才是四兩撥千斤之法,便是有人想借此興風作浪,卻也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