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玖藍
沒等他們去林家，家里倒來了一個小姑娘。
顧春芽是認識的，這小姑娘叫綠竹，是青樓里專門服侍那些女子的貼身丫環，在夜市買過不少蛋糕。
也算是大主顧了，她倒茶給綠竹喝，笑道，“是不是你們家又覺得花樣少了，還是有想吃的點心？”
綠竹跑得急，還真是渴了，連喝了幾口水道，“都不是，是我們家姑娘要見你。”
顧春芽有些驚訝，“會要見我？”她心想又不是翩翩少年郎，都是女的，有好見的呢？
“你去了就了。”
楊氏在旁邊聽了，覺得不妥，好好的要女兒去青樓，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樣的人兒都有，便說道，“叫你們姑娘來這兒也是一樣的。”
“咱們姑娘倒是想來呢，可是媽媽不準。”綠竹為難道，“春芽姑娘，就請你去一趟吧，現在是白天，也沒啥人呢。”
她說的媽媽就是青樓的老鴇了，顧春芽想了想，還是決定去。
一來這青樓女子又不是洪水猛獸，她作為女性，根本沒可怕的，二來，這綠竹服侍的女子罷，還是挺有意思的，給她提過意見，買起來也大方，她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讓哥哥陪我去好了。”她讓楊氏放心。
綠竹一聽，忙搖頭，“我家姑娘不輕易見男的。”
“我叫哥哥在外面等，總可以罷？”顧春芽笑道。“不會進樓的。”
綠竹這才點點頭。
顧春芽便叫了顧明瑞，三個人往桐平鎮的北邊去了。
到了才，原來她們是綺云樓的。
綺云樓是鎮上最紅火的青樓。聽說里面的姑娘都極為貌美，又能歌善舞，是以來這里的男人很多，尤其是春天，各地的商人，有都會去見識一番。
不過白天，倒確實沒人。這青樓么，做的主要都是夜晚的生意。
顧春芽隨綠竹去了二樓。
門一打開，她只以為到了富貴人家。
這房里的擺設可算是極盡華美。
漂亮的珠簾。精致的地毯，一整套出自名工巧匠的家具，酸梨木書案上擺著一盆盛開的紫紅色山茶花，墻上掛著山水圖。
要說這青樓女子。生活水平還真跟大戶人家的沒有差別。
“姑娘。春芽姑娘來了。”綠竹輕喚。
里屋緩緩走出來一個清麗婉約，年約十七左右的女子。
單看這容貌，真不像是風塵里打滾的，難怪綠竹曾經得意的說她姑娘是樓里的紅牌，顧春芽終于了緣由。
“顧姑娘請坐。”那女子微微一笑。
顧春芽也不客氣，在桌邊坐了下來，說道，“敢問姑娘芳名？”
要談生意。總要個名字。
“我家姑娘叫綺玉。”綠竹代為回答。
“綺玉姑娘，謝謝你長期以來的惠顧。”顧春芽笑道。“但不知今日為何叫我來，是有要事嗎？”無錯不跳字。
綺玉雖然顧春芽是個小姑娘，可沒想到她行事大方，老練，也是頗為驚訝。
不過這樣當然更好，她也喜歡同聰明的人交往。
“我想讓你教我做幾樣點心。”她單刀直入。
居然是要學藝！
這大大出乎顧春芽的意料。
“綺玉姑娘樣樣有人服侍，用不著親手做這些吃食罷？”她心里也好奇。
綺玉臉頰微微一紅，“實不相瞞，我過段就要離開綺云樓了，為人妻者，也想討的歡心，他是喜歡你做的那些點心的，可我卻一竅不通，才會冒昧，想讓顧姑娘教我一教。”
離開的意思是要贖身了嗎？
為人妻者，又是指要嫁人的意思？
顧春芽以往也看過不少書，自然知曉青樓女子的命運，只有那些運氣好的女子才能贖身嫁人，她笑起來，“真是件好事，恭喜綺玉姑娘了。”
綺玉道謝一聲。
“我雖然也想成全你，可卻真有些為難。”她實話實說。
這可是商業秘密，哪里能隨便教人？
綺玉表現出理解的樣子，“我也聽說了，你是那御廚的傳人，自是不能胡亂教的，所以我也不想有多精通，只希望顧姑娘可以稍微指點一二。”
她在綺云樓已經有五年的，憑著這幅長相與氣質，穩穩占據紅牌，要取悅她的男人數之不盡，那些好吃的，她幾乎沒有不曾吃過的。然而，顧春芽做得卻讓她覺得很新奇，很細致，她叫綠竹卻尋遍了鎮上，也沒有一模一樣的。
如今她要嫁人了，上天垂憐，能有個可心的人愿意娶她，她自然要花些功夫。
那些歌舞只怕他會聽膩，所以才想到學一學做點心的手藝。
聽她說得誠懇，顧春芽思量一番，道，“蛋糕我不能教你，倒是別的，我琢磨出來的，也許可以。”
西式點心自有它的獨到之處，她是不好透露的，別的么，一旦她做了，鎮上那些經驗豐富的點心師傅，早晚都得研究出來，所以就算她教給綺玉幾樣，也沒關系。
更何況，這些青樓女子多數都不是心甘情愿的，來此，要么是官宦之家犯了事，要么是被人販賣，鮮少會主動賣身。
所以她多少對她們還是有些同情。
綺玉感激道，“顧姑娘請放心，你教了我，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我可以發誓，若是泄露了，天打雷劈！”
聽她居然肯發誓，這古人一向迷信，鬼神，輕易是絕不肯的，顧春芽笑著道，“綺玉姑娘也不要看得那么嚴重，只幾樣，也不至于會影響到我以后的生意。”
綺玉又謝了謝，叫綠竹取了錢來。
“請顧姑娘收下，綺玉才好安心學習。”
顧春芽看了一眼銀票，嚇一跳。
五十兩銀子！
她本來打算教綺玉三樣中式點心，若談到價錢，她覺得二十兩銀子也夠了，可沒想到這綺玉也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十兩。
她倒是不好意思拿這么多。
“顧姑娘不要客氣，這銀子我還覺得少了，到底是綺玉冒昧才提這種要求，讓顧姑娘為難。”
看她極為坦誠，為人又絲毫不做作，把要學的目的也講了個清楚明白，顧春芽對她生出幾分好感，想了想道，“你未來的可還喜歡吃面條，餃子呢？”
綺玉驚喜道，“喜歡呢，隔幾日總會吃一頓，顧姑娘原來還會做這些呀！”
作為一個專業的面點師，她除了做西式點心，也會做各種包子，餃子，面條，燒餅，湯團。
顧春芽笑道，“當然，不過我有一個問題，請問我在哪里教你？”
“我家姑娘早就準備好了，問媽媽借了小廚房一用。”綠竹笑著道，“就在樓下，只要姑娘教，燒火的人也有。”
“石爐有沒有？”
“有！”
還真是設備齊全。
顧春芽點點頭，“那咱們走罷，我今兒教你做三鮮伊府面。”
“這是面？”綺玉好奇的問，“還是頭一次聽到。”
這是中國最早的一種“方便面”，煮過后又油炸，隨吃隨取，很是方便，當然，顧春芽自然不會這么解釋的。
三人說著下樓了。
顧春芽去跟顧明瑞說了，叫他先回家，自個兒又進去綺云樓教導綺玉。
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時辰，綺玉天性聰敏，學得很快，顧春芽為此極為欣慰，若是這姑娘不做這一行，改當個面點師，只怕將來前途也不可限量！
臨走的時候，顧春芽同她打聽了一件事。
聽說是問紅英。
綺玉皺起眉道，“不知顧姑娘會問起她來？”
家里一個沒下限的二叔勾搭上的，她都沒臉說，顧春芽苦笑了道，“莫非這紅英姑娘很是特別？”
“她原先也是咱們綺云樓的，后來贖身嫁人了，只是又嫌她沒本事，后悔了，還想重回綺云樓。”綠竹不屑的道，“也真是沒臉沒皮到家了，經常進來拉客人，被媽媽趕了好幾次，客人也都嫌她骯臟。”
顧春芽聽得咂舌。
都從良了，居然還要重新做回風塵女子嗎？這人腦袋長的？
“她不管嗎？”無錯不跳字。
“她那被她氣死了，直接回了老家。”
顧春芽扶額。
她只是突然想起來問一下，沒料到竟得來這么一個爆炸性的信息，這樣的，顧應奇沾到了還能脫身嗎？
不過也關不了她的事情，難道她還能去勸不成？
反正顧老爺子他們也不信！
“等過幾日我再來教別的，你自個兒有空多熟練一下，哪兒不清楚的，可叫綠竹來問我。”顧春芽叮囑幾句就告辭了。
綠竹送了她出來。
顧春芽問道，“對了，綺玉姑娘是嫁在咱們鎮上嗎？”無錯不跳字。
“不是，是蘇縣白家。”綠竹笑道，“也是有緣分，那白家同人談生意來了綺云樓，結果與咱們姑娘一見鐘情呢，說好等五月份就來迎娶咱們姑娘了。”
“五月份的話，綺玉姑娘也能學好了，將來她一定會很疼愛她的。”顧春芽也真的衷心希望如此。
“是啊，咱們姑娘也算苦盡甘來。”綠竹嘆一聲。
兩人說了幾句，顧春芽才離開綺云樓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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