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策第七十章 處境(上)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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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處境(上)


更新時間:2013年10月19日  作者:董無淵  分類: 古代言情 | 架空歷史 | 董無淵 | 嫡策 

大夫人方氏的大殮禮維持了十五日,方皇后一來,定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外命婦便也接踵而至,前來祭拜。

中寧長公主來的時候匆匆上了三炷香,連飯也沒留便走了。

而應邑,至始至終都沒出現。

同樣,賀琰也沒有露面,連日都將待在勤寸院,連大夫人的下葬禮,都是由太夫人代為主持。

大夫人下葬的日子,是請欽天監細細算了拿過來的,宜出行宜下棺,葬在定京西郊賀家的祖墳里,拿金絲楠木做棺材,用一整塊漢白玉做碑,棺柩里的金銀珠翠擺滿在大夫人身上,口里還含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這樣的排場,叫做富貴。

行昭只記得自己看著大夫人高高隆起的墳塋時,眼睛里一點淚水都沒有,只能聽見賀行曉不絕于耳的哭聲。

一回到府里,還沒來得及落座,行昭便讓蓮玉把滿兒叫過來。

大殮禮,人來客往,行昭硬生生地忍了十五日。

她日日夜夜守在大夫人身邊,只有兩個時候在她的視線之外,一個是大夫人獨身去信中侯閔家,一個是賀琰以強硬的手段將她隔在小院里,后一個錯漏讓大夫人撒手人寰,那前一個疏忽造成了什么樣的惡果呢?

這便只能問那日跟著大夫人出門的滿兒了。

滿兒被一推。一個踉蹌便險些撲在地上,等一抬頭看到坐在上首面無表情的行昭,連忙佝下頭來,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才顫顫巍巍地唱道:“奴婢滿兒給四姑娘問安,四姑娘福壽安康,福氣綿長!”

“暫且收起你這套嘴臉。”行昭一揚下頜,荷葉便端著一個托盤過來,掀開一看,里頭有一錠黃金。還有一根白綾,“那日你和大夫人出門,到底去了哪兒?老老實實地說。說得好,既保住一條命,又可以拿賞錢。”

金子閃閃發亮,滿兒卻一眼只看見到了條白綾。

“大夫人并沒有往閔家去!”行昭語聲低沉打斷其話。招招手示意荷葉上來:“想好再說!我再勢弱,你的性命還是能夠做主的!”

荷葉越走越近,滿兒心里打著鼓,自從大夫人死后,她便懷疑與那天的事兒有關,又怕像英紛一樣被賣到窯子去。又怕東窗事發查到自己身上來,卻心里還懷著僥幸,雙福將大夫人要死的事兒說中了。萬一后頭的事兒也中了,她豈不是只要好好過著日子,就有新夫人過來讓她青云直上了嗎!

可如今被逼得,說了只是怪罪一個多嘴多舌,不說卻會立時喪命!

信箋!

賀琰那日灑在地上的信箋!

母親看到信箋時驚恐的神情!

行昭剎那間,便明白了這出戲的前因后果,手里捏著舅舅所謂的把柄,竟逼得母親要以死來保全!

行昭氣得手直發抖,狼狽為奸地來愚弄母親,將母親的軟弱與單純變成一把利劍,反手刺向了她自己!

說著話兒又重重地磕了響頭。

行昭癱靠在椅背上,眼神直勾勾地望著雕著博古的朱漆窗欞。

還沒來得及開腔說話,便有小丫鬟隔著簾子輕聲在喚:“四姑娘,太夫人請您到榮壽堂去。”

說罷,便撩簾往外走。

游廊里還掛著素白的燈籠和隨風飄零的白絹,行昭垂了垂眼,此時此刻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任何悲慟都只能變成力量。

母親死后,太夫人詭異的沉默讓行昭感到絕望,同時升起一股不由自主的排斥和防備。

母親死了,方家與賀家就徹底站在了對立面。自己姓賀,身上卻也流著方家的血,既知道賀琰與應邑的內情,又知道是自己的父親親手逼死了母親的實情,太夫人再看待這個孫女便只能以一種防備與疏離的態度。

事已至此,太夫人的立場已經很鮮明了。

沒有什么比賀家與親生的兒子更重要,她不可能為了一個已逝的兒媳婦與一個孫女,親手揭開賀家百年世家門楣下的丑惡,也不可能讓兒子陷入逼迫發妻自盡的丑聞。

今時今日,太夫人的態度無外乎兩種,威逼與利誘。

行昭心里陡升出一股悲涼,她是太夫人帶大的,母親給不了她的保護,太夫人給了,母親給不了她的安全感,太夫人給了。太夫人在她的生命里一直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如今拋開情感,理智地分析出的結果,卻讓人觸目驚心。

心里在想著事兒,路就像變短了,不一會兒就到了榮壽堂。

照例是蕓香守在門口,看見行昭過來一反常態地抿了抿嘴,沒有熱情的寒暄,單手撩開了簾子,只輕聲說了句:“二夫人與三姑娘將走,里邊只有太夫人。”

行昭感激地朝她點點頭。提了裙裾往里間走。

太夫人正靠在軟墊上,帶著玳瑁眼鏡,手里拿著一個東西在看。見行昭過來了,邊把眼鏡摘下來放在身邊的小案上,邊向她招招手:“來了啊,過來這邊坐。”

語氣如常,慈和溫柔。

行昭心頭一顫。垂下眼瞼,沒有像以前一樣坐到暖榻邊兒上,行過禮后,便端了一個小杌凳坐在一旁。

太夫人心里嘆口氣,將手里那方絳紅色的帖子搖了搖,神色如常地說著話兒:“黃家下月初八娶媳婦。哦,就是年前咱們一家人上定國寺時碰到的那個黃家,娶的是泉州指揮僉事金家的女兒。得罪了臨安侯府,定京城里他們家想再找一樁好親事也難了,只有尋親事尋到了福建去。”

行昭垂著頭聽,太夫人說這么一場番話,絕不可能只是想表達賀家勢大的意思。

果然。又聽太夫人后言,“開頭黃家尋不到了親事。黃夫人便哭著來求我,我想了想便給她提了福建這門親事,哪曉得無心插柳柳成蔭,倒真是成就了一樁姻緣了,黃夫人喜得樂開了花兒,說是要來給我磕頭。可惜我們家如今在孝中,卻是去不了了。”

行昭靜靜地聽,待太夫人說完,心頭已經明白了這番話的意思:“祖母這是在教導阿嫵要凡事留一線。黃家雖然將我們家得罪狠了,您卻還是好心地給他們找了一樁好親事,怕的是兔子急了咬人。”

話到這里微微一頓,說不下去了,心頭涼得像夏日里抱廈里放著的冰,又氣得像冬日暖閣里燒得火旺的火,如果說在路上的害怕只是猜測,那如今卻都變成了現實,一抬頭卻看見張媽媽透過窗欞在往屋子里望,神色帶了焦灼。

“凡事留一線,凡事想寬和一點,才能廣結善緣,左右逢源。”太夫人直視著行昭的眼睛,想從里面看出端倪,又說:“你的個性我清楚,看似柔和卻有股倔氣在里頭。人生在世孰能無過,阿嫵,你是子女,侯爺不僅是你的生身父親,也是我們這個家的頂梁柱,多想想凡事留一線這個道理。”

這是在勸她不要糾纏此事!

行昭氣得直抖,太夫人是她一向崇敬的人,更是撫育著她成長的人,有風雨時一直是太夫人擋在她跟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出面勸她要她忘了親生母親蹊蹺的死因!

話到最后,一字一頓。

太夫人手里的佛珠停了轉,似是如釋重負般松了一口氣,再看小孫女隱忍哀痛的眉眼,心頭一軟,朝在窗欞外守著的張媽媽招招手,揚聲喚道:“去煮碗珍珠糙米湯來!既是壓壓驚也是助好眠!”

張媽媽面色一喜,高高應了諾,快步往外頭走去。

行昭低低垂下頭,掩下眼中的情緒。

行昭掩下萬般思緒,只輕輕點頭。

在阿淵心情很低落,又反復的時候,是朋友魚割、愛元、九醬、霜霜、壺身還有好脾氣的責編歡歡一直在開解阿淵。

也謝謝在評論里給予阿淵鼓勵的書友們,也謝謝指出阿淵不足的朋友們。

鞠躬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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