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浩雪
一陣大風吹來，大樹被吹得搖擺了起來。葉子，也紛紛落了下來。
抓住一片葉子，高海瓊看著穆瀅瀅說道：“你很厲害，我差點就被你說得心軟了。不過可惜，我仍不會放過你。”
弄死穆瀅瀅代價太高，但她有的是辦法讓穆瀅瀅過得凄慘。
穆瀅瀅笑了下說道：“我既敢跟王妃說這些話，就不怕王妃你的報復。最糟不過是死，我有時候在想，其實死也是一種解脫。”不過，她不會自殺就是了。
高海瓊剛才那話只是想嚇嚇穆瀅瀅，沒想到穆瀅瀅年紀輕輕竟然自己存了死志。高海瓊有些不明白，問道：“你還這么年輕，為何就如此想不開？”穆家人給這姑娘落下的陰影，也太深了。
“沒有想不開，就覺得沒什么意思。”若是像她娘那樣窩囊地活著，穆瀅瀅寧愿去死。明明是穆家欠她娘的，可她娘卻在穆家活得卑躬屈膝沒有半點尊嚴。
高海瓊嘆了一聲說道：“你爹跟穆家老太太確實不是東西，但這世上還是有好婆婆跟好男人的。像我婆婆跟夫君，就非常的好。”高海瓊自己也清楚，沒有玉熙她不可能過得這般舒坦。
穆瀅瀅看著高海瓊，笑了下說道：“王妃，我現在知道王爺為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了。”高海瓊沒有過人的容貌，性子也不溫柔，行為舉止還很粗魯，但是她善良。不是像她這樣做做表面功夫的善，而是真正的沒有沾染一點陰暗的良善。
這前言不搭后語的，高海瓊跟不上她的思維，聽得一頭霧水。
穆瀅瀅笑了下，那笑里帶著一股悲涼：“你知道嗎？其實我覺得最可悲的是我娘，她竟然也覺得自己高攀了我爹。以致我爹讓她在老家做牛做馬，她也沒有半點怨言。”有時候人太清醒了，并不是一件好事。穆瀅瀅有時候覺得，若是她像自家的堂姐妹那般糊里糊涂的活著，也是一種幸福。
高海瓊有些不解，問道：“既你祖母跟母親都不同意你去念書，那你是怎么想到要去女學念書的？”六歲的孩子，沒人教不可能知道要去念書的。
聽到這話，高海瓊眼中透著追思：“是我外祖父讓我去女學念書，他說女子只有念書了以后才不會被人欺負。我祖母跟娘雖然反對，但我爹知道后卻同意了。我祖母跟娘向來都聽我爹的，既他同意，我也就順利去了女學念書。開始我很感動，可后來才知道，他是覺得我只有念了書以后才能嫁個對他仕途有利的好人家。”事實也正如他外祖父所說，念了書以后她懂了很多東西，再不會輕易被人糊弄。可人越清醒，懂得越多，就越是讓她心寒。
高海瓊問道:“那你外祖父呢？”
“在我來盛京前一個月病逝了。若不是他病逝了，我也不會來盛京了。”外祖父，是唯一真正疼愛她的長輩。
也是廖屠戶去世了，老家也沒什么值得穆瀅瀅留戀的。所以穆長秋派人來接她，沒半點猶豫穆瀅瀅就同意了。
高海瓊說道：“我想，若是你外祖父看到你今天這個樣子不僅會失望，還會很傷心的。”就算沒見過，高海瓊也覺得廖屠戶是個很睿智的老人。
穆瀅瀅苦笑一聲道：“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知道當時怎么就豬油蒙了心起了那種心思。其實想想，若是睿王真娶了我為側妃，也不是我敬重的那種人了。”
高海瓊笑了下說道：“你想多了。就算王爺真看上你，你進了王府也只是一個姬妾。生了孩子后，最多也就提為夫人。側妃，想都不要想。”
見穆瀅瀅看著她，高海瓊笑道：“想當側妃，得太后點頭同意才成！太后最厭妾室，又豈會點頭。軒王府里，到現在兩個側妃的位置都還空著。”
穆瀅瀅聽到這話，笑道：“王妃是有大福氣的人。”不僅有個好丈夫，更有個好婆婆。自小到大，她只聽說過婆婆給兒子塞女人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婆婆幫著兒媳婦壓制妾室，且將妾室壓得喘不過氣來。
高海瓊也一直覺得自己運氣非常好，聽到這話說道：“你也別太悲觀了。這世上，好男人也很多的。”
穆瀅瀅聽到這話，笑了起來：“王妃不懲治我了？”
“其實現在想想，我家王爺有句話說得對。只要男人沒這個心，你們再有手段也沒用。”所以，也沒什么好憤怒的。再者，聽了這些話她覺得穆瀅瀅也挺可憐的。
穆瀅瀅嗯了一聲：“王爺這話很對。男人沒這個心思，任外面的女子有千般手段都無濟于事。”
高海瓊說道：“這次是你運氣，碰上我不跟你計較。若是再有下一次，保不準對方就將你弄死了。”
“不會再起這種糊涂心思了。若是要嫁人，也該為正室。不為自己，為孩子著想也不能與人為妾。”庶出的孩子一出生就比嫡出低一頭，再者如今朝廷重嫡輕庶，庶出的孩子想出頭越發艱難。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落入那樣的境地。
高海瓊輕笑道：“我還以為你會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嫁人。”
“是有這個想法，只是我外祖父希望我以后能嫁個好人家，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另外，我還得照佛我娘跟弟弟。”還有一些話她沒說，普通的庵堂也不是什么清靜之地，里面也有很多的紛爭。至于那些有名望的庵堂，要剃度就得父母同意。想也知道，她爹娘是不可能同意的。
高海瓊沉默了下說道：“楊家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采春聽到這話，皺了眉頭。不過尊卑有別，在外人面前她也不會胡亂插嘴。
穆瀅瀅笑道：“王妃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會嫁到楊家去的。”他爹想讓他嫁到楊家，好換取政治資源。想得是很好，可惜她哪能讓其如愿呢！她娘已經在穆家當牛做馬一輩子，如今還想讓她為穆家添磚加瓦，想都別想。
上了馬車，采春見高海瓊嘆氣，說道：“王妃，穆瀅瀅肯定是為了讓你放過她，故意編造這些事。王妃，你可不能心軟。”
高海瓊搖搖頭說道：“她沒那么蠢地來編造這些事，一打聽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采春想想也是：“王妃你別同情她，更不能幫她。這女人心機太深，王妃你還是離她遠點的好。”
高海瓊笑了：“穆瀅瀅這樣的人，不值得人同情，我就覺得她娘挺可憐的。”
采春點也覺得廖氏可憐。
啟睿回來偶，見高海瓊情緒低落問道：“怎么了？上香不順嗎？”
高海瓊搖，說道：“在慈恩寺遇見了穆瀅瀅，聽她說了一些事。”
當下就將穆瀅瀅說的話，轉述給了啟睿。說完后，高海瓊道：“這世上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的人？若不是廖屠戶，穆長秋能考中進士嗎？他們穆家能過上好日子？怎么********，立即變臉了呢！”
若不是怕穆長秋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名聲影響他前程，穆家肯定會逼廖家同意退親的。
啟睿神色淡然：“廖氏是可憐，不過也是她自己軟弱愚昧。若不然穆家的人也不敢如此欺負她，穆長秋也不會讓她一直留在鄉下。”就廖氏這性子不僅不能給助力，反而會拖了后腿。穆長秋看重仕途，自然不敢將她帶在身邊了。
高海瓊想想，也覺得是這么個道理。
“不過是一些無關的人，何必費這些心思。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中秋節該帶什么禮回家。”盛京離京城并不遠，坐馬車也就幾天路程，所以逢年過節他們都是回京過的。
半個月后，他們回了京。
云擎看到啟睿，開口就問道：“盛京那些傳聞，是怎么回事？”啟睿跟穆瀅瀅的事在盛京傳得沸沸揚揚，云擎跟玉熙想不知道都難。
公婆這么好，可他們卻不能在身邊盡孝已經很自責了。現在還得讓兩老操心，高海瓊很是內疚，垂著頭說道：“對不起，讓父皇跟母后擔心了。”
云擎擺擺手說道：“這事與你無關。啟睿，跟我們說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啟睿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下：“我開始真以為是巧合，沒想到都是那穆氏精心安排的。”不得不說這姑娘心思好深，什么都想到了。
高海瓊當下也將穆瀅瀅的事說了下：“父皇、母后，我見那穆家姑娘也意識到自己錯了，就沒有深究。”
云擎聽完后，朝著啟睿說道：“這次的事，你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了？”
啟睿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云擎說道：“你覺得這穆瀅瀅是個好姑娘想幫她，這沒錯。但你錯就錯在不該親自出面。”想當初他也碰到過幾次類似的事，然后都是讓身邊的人出面。
軒哥兒納了七八個妾了，雖然戴彥歆壓得住，但時不時還是會鬧出點事。云擎聽了都厭煩，所以他并不希望啟睿后宅也鬧出妻妾相爭的事來。
啟睿點頭道：“爹，我以后會注意的。”幫人是沒錯，可用錯方法了。若是當時讓阿絡或者耿繼賢出面，都不會鬧出這些傳聞。這次，也算是接受教訓了。
高海瓊見云擎也不贊成啟睿納妾，臉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玉熙皺了下眉頭，說道：“穆瀅瀅正巧就在海瓊閉門思過的時間出現，你們不覺得太過巧合嗎？”
啟睿臉色一變，不可思議地說道：“娘，你的意思是李家母女的死都是穆瀅瀅的手筆？”
玉熙笑道：“你也想得太多了，穆瀅瀅再有手段也不過是個閨中之女，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接連害兩條人命而能不被人發現的。不過當日李家母女兩人的死在盛京鬧得沸沸揚揚，她定也在后面推波助瀾了。”
高海瓊打了個冷顫，原來從那個時候就已經算計上了。這穆瀅瀅，太有手段了。也幸虧王爺沒瞧上她，若不然真進了王府，怕是會將她拆骨入腹。
因為啟睿一家人回來只過中秋，也就只有幾天的功夫。在云擎的強烈要求下，玉熙同意讓他們住在百花苑。
回京的第二日天，高海瓊就請了樂太醫到府里給她看診。
樂太醫給她診脈以后，表示她身體非常健康，沒任何毛病。
高海瓊問道：“自生了星哥兒后，我就再沒開懷。太醫，我身體肯定是出什么問題了，你仔細給我看看。”
樂太醫又給高海瓊重新把了脈，然后仍搖頭表示她身體沒問題。
高海瓊苦著臉說道：“沒問題怎么就懷不上呢？”她今年都二十七了，要現在不生以后就不敢生了。畢竟年歲大了，生孩子很危險了。
樂太醫也很無奈：“王妃，這子嗣得看緣份了。”
“怎么想要個閨女，就這么難呢？”懷顯哥兒他們三兄弟，都沒準備就懷上了。如今想要個閨女就是不能如愿。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看她過得太如意了，就得給她留個遺憾。
樂太醫對此也是愛莫能助了，要說起來佑王妃更想再要個孩子。可惜這些年吃了不知道多少藥，都沒能如愿。
百花苑里的事，就沒瞞得過玉熙的。在高海瓊到正院時，玉熙就問道：“你身體哪不舒服？”
高海瓊垂頭喪氣地說道：“沒不舒服。就是想請樂太醫看看，是不是身體有什么問題，要不然為何總懷不上。”
“想要個女兒了？”夫妻兩人這點心思，玉熙早知道了。
高海瓊嗯了一聲：“想要個閨女，可生了星哥兒以后怎么都懷不上了。”
“閨女不一定就乖巧貼心。”見高海瓊看著自己，玉熙說道：“棗棗當年，比啟睿跟啟佑兄弟幾個還鬧騰。”
高海瓊張了張嘴，半響后說道：“不、不至于吧！”
玉熙笑瞇瞇地說道：“這可不一定。侄女多像姑，萬一就像著棗棗呢？”
高海瓊猶豫了下道：“也可能像著二姐呢！”二姐溫柔可人又多才多藝，生個閨女像她也挺好的。
“可還是有一半的概率會像棗棗。”
看著高海瓊糾結得不行的樣子，玉熙樂得不行，說道：“你都還沒懷上，擔心這個做什么？”
高海瓊說道：“要像著大姐，那還不如不生。”三個皮小子已經夠她頭大，若是再來一個更鬧騰的她不要活了。
玉熙笑道：“這種事順其自然，想再多也無濟于事。”
高海瓊點頭道：“母后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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