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那樣的話，自己一族對于契胡大草原的統治，說不定就要到頭了。腦海里邊轉過了千般念頭的莫離可汗走到了哈桑的跟前，雙手重重地放在了哈桑的肩膀之上。“哈桑，我的好兒子，還在怪父汗嗎？”語氣顯得那樣的溫和，仿佛之前在云州城下的大帳之內，抄起皮鞭狠抽他的是另外一個人。
哈桑倒沒有想到父汗會這么的溫和與溫暖，照常理而言，父汗現在應該恨不得拿鞭子抽死自己才對，這，似乎不太對勁。不過，父汗的舉動，的確讓內心原本就無比委屈的哈桑眼眶一熱，趕緊垂下了頭。“父汗，哈桑太沒用了，如果不是兒臣被那些該死的唐人……”
“好了好了……戰場之事，本就是瞬息萬變的，何況于，我們此番出兵，乃是中了唐人的奸計，不然，也不會如此的損兵折將。莫說是是身陷于進退兩難的云水河谷中被圍攻的你了，就算是在克敵城下，四面八方皆可突圍的左大都尉勃爾鐵卿，還不一樣落得兵敗而逃？如今我契胡損失了大批的青壯，可謂是實力大損，在這個緊要的關系，不再是追究過錯之時……”
“哈桑啊，父汗知道你素來英雄了得，乃是契胡年輕一輩之中，最英勇的稚鷹，沒有經過摔打，稚鷹哪里能翱翔在天上，雖然代價有些大了，不過父汗希望你不要一撅不振。別忘記了，你是我莫離可汗的兒子，明白嗎？！”說到了這，莫離可汗的手還輕輕的捶打在哈桑那結實的胸口上。
“兒臣明白了，父親放心，兒臣一定不會沮喪消沉，未來，更不會讓您失望。”哈桑終于又恢復了勇氣，直面著自己的父汗，拍著胸口昂首挺胸地道。
“好了，我的兒子，你快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覺，明天，我要看到我那個驕傲的兒子哈桑，明白嗎？”莫離可汗滿意地笑了起來，拍了拍哈桑的肩膀，示意他回帳去休息。
等哈桑離開了金帳之后，莫離可汗這才把目光投向了拉罕的身上。“拉罕啊，我的兒子，對了，我吩咐你辦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父汗，三萬頭牛，一萬匹馬，還有十萬口羊，業已經準備妥當了，可是，那些奴隸，目前只聚攏了不足三萬……因為，因為奴隸都是那些部落頭人的私產，他們覺得父汗您的這個命令有些不太妥當……”拉罕垂下了頭，有些心虛地說道。
莫離可汗撫著頷下的長須，緩緩地在金帳之內愜意地踱步。“這樣啊……這倒也是，每一次作戰之后，所獲的戰俘，都會當成奴隸，均分給各部落，只不過沒有想到，現在他們卻居然站出來反對于朕……”
“孩兒沒有辦法，所以，只能盡量的收攏自己還有我手下的奴隸，目前只收攏了差不多兩萬奴隸……”拉罕看了一眼自家那表情陰沉的老爹一眼，這才壯起膽子開口言道。
“我的乖兒子，你有心了。”聽到了拉罕之言，倒是讓莫離可汗心頭一暖，不虧是自己的孝順兒子，至少在這些方面，很懂得顧全大局。
“可惜孩兒沒能完成父汗您交給孩兒的重任，還請父汗責罰。”拉罕卻吱溜一下拜倒在地，擺出了一副很是羞愧的表情來繼續蹭好感值。
“行了，快起來吧，我的兒子，這事怪你不得，只能怪那些蠢貨，莫非他們真的以為朕已經老了，老得都面慈心軟了？”莫離可汗伸手扶起了拉罕之后，瞇起的雙眼之中寒芒乍現。
“放心吧，現在，父汗已經回來了，這些事，就讓父汗來活動活動筋骨，省得那些蠢貨真的以為朕吃了一點小小的虧，就連提都提不起來了……”莫離可汗冷冷地笑道，而眼中的殺意，卻透著冷冽的寒芒。
看到了這一幕，拉罕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扮演他乖巧孝順就好，這些事情，還是由著父汗來做惡人，而自己嘛，則可以在暗中收買人心。而那些向來與自己作對的大臣們，一想到那些家伙的下場，拉罕的嘴角不由得愉快的揚了起來。
“好了拉罕，你也去休息吧，對了，別忘記了讓人去把你二哥叫過來，朕要見一見他。”莫離可汗轉過了身來，拍了拍拉罕的肩膀之后吩咐道。
拉罕微微愕然一下，不過還是很知情識趣地點了點頭，然后告退而去。看著那離開了金帳的九兒子拉罕，莫離可汗悠悠地長嘆了一口氣，哪怕是不用眼睛，莫離可汗也能猜測得出自己兒子的小心思。
不過，現如今，的確是該對那些已經養肥的部落動動刀子的時候了，要不然，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失去了青壯勞力的家庭凍斃在這寒冷的冰天雪地之中。
吐昆并沒有讓莫離可汗等太久就出現在了大帳之內，看到了作戰歸來的父汗，坐在那里，復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吐昆卻沒有絲毫的閃避，而是一臉坦然地走到了距離莫離可汗一丈之距，這才停了下來，恭敬地拜下。“兒臣見過父汗。”
看著吐昆那張平靜的臉龐，莫離可汗沒來由的內心升起了一起煩躁，是的，這家伙就沒有哪些地方像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一眼不合那就拔刀子單挑的血性契胡人。
反倒更像是那些南蠻，也就是那些唐人一眼，哪怕是你看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都無法去猜度這個兒子此刻在想些什么，思考些什么。
可是，在過去，吐昆的確也是出了不少的好主意，這一點，哪怕是心里邊不太愿意與吐昆見面的莫離可汗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這個兒子十分的聰明。
但是他的那些手段，實在是讓莫離可汗心里邊總是覺得不太舒服，總感覺，那不像是血性的契胡人該有的作風。哪怕是契胡人崇拜兇狠殘忍的天狼神，但是，他們卻又十分的害怕與恐懼那些會給牧民帶來巨大的傷害，甚至是滅頂之災的狼群。
或許是既敬又畏的原因，才會讓莫離可汗總是不太喜歡這個性恪像狼，又像漢人的兒子。
而之前，吐昆的那些行徑，既讓莫離可汗憤怒，又讓他如釋重負，似乎就在那一刻，莫離可汗覺得，一切果然都沒有出乎自己的預料，難怪自己不愿意跟個兒子打交道的原因就在于此。
可是當兵敗而還的這一路上，莫離可汗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關于吐昆的問題，最終，讓他來到了自己的跟前。
這么長時間的沉默，并沒有讓吐昆有任何的緊張，仍舊顯得那樣的坦然，而越是這讓，卻越發地讓莫離可汗內心很不舒服，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之后，吐昆這才緩緩地問道：“吐昆你可知道今次父汗與大唐交戰的結果？”
“兒臣略有耳聞，倒是沒有想到，那些唐人居然用心如此險惡，不過話說回來，我軍也的確大意了，不然，就算是遇上了同樣規模的唐軍，我也至少也能相持，而不應該損失如此之重大……”
“那你的意思，是因為父汗的這位主帥昏庸無能嘍？”莫離可汗瞇起了雙眼，原本沒有太多情緒的聲音一下子冷了很多。
吐昆搖了搖頭，看著那面現怒意的父汗，內心微微一涼，不禁苦澀地笑著解釋道。“當然不是，父汗您向來英明，只不過，很多臣子，太過妄自尊大，只考慮優勢，卻一直沒有仔細地為父汗您分析敵我雙方的優劣，方致有些敗績……
另外，唐人發明出來的那種聲震百里，十米之內人畜皆沒的武器，也是令我契胡難以憑借武勇攻取云州的重要原因。不然，就算是那兩路大軍皆盡敗亡，以父汗之英明決斷，想要拿下只有不過兩萬人馬鎮守的云州城，也不過是翻掌之間……”
聽到了這話，莫離可汗的臉色漸漸地緩和了下來，的確，吐昆的確很聰明，單單只是從傳回來的消息上，便能如此精準的分析出了優勢，不得不承認，至少在智商方面，這個兒子，的確是十分的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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