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第八百三十九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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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章


更新時間:2017年04月30日  作者:綰心  分類: 古代言情 | 經商種田 | 綰心 | 清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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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都擋著絹紗屏風的湯泉閣里,光線很是昏暗,除了當中用青玉圍繞著的蓮花狀湯池和棚頂吊下的一盞有圓桌面大小的層疊宮燈外,便只有窗邊擺著一張鋪了狐貍皮的美人榻,可偏偏美人榻就擺在窗邊,小巧根本就不敢靠近,又困又累的她就只能窩在溫泉池旁邊幾塊濕漉漉的青玉地磚上,借著溫泉氤氳的水汽遮掩著身形,幻想著離開小湯山皇莊以后的幸福生活。

迷迷糊糊睡去的小巧做著美夢,卻沒想到危險正在逼近。

如果是往常,侍衛自然不敢輕易靠近爾芙專用的湯泉閣附近,爾芙也會因為小阿哥身體不適,而沒有心情享用溫泉,但是現下莊上躲著一個逃奴,又有爾芙安排的青黛引路,湯泉閣就不再安全了。

偏偏小巧又餓又困地睡著了。

嘎吱……

水汽熏染過的門戶,被推開一條勉強能通過的縫隙,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聲,溫煦的陽光灑在門外的女子的身上,襯得她格外脫俗清麗,她幾步走到溫泉湯池旁,伸手推了推酣睡著的小巧,壓低了聲音喚道:“還睡呢,快跟我走吧,侍衛馬上就要搜查過來了。”

“你是誰?”小巧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瞧不清女子的模樣,卻覺得女子的聲音說不出來的熟悉,她本能地爬起身來,跟著女子就從湯泉閣背面的格柵窗爬到了外面,一直走上了竹林中的小路,這才醒過神來問道。

“我是來幫助你的人。”女子頭也不回地答道。

“你不怕救我會給你自己帶來麻煩么?”小巧踩著小碎步追著,卻始終看不清楚女子的模樣,她有些不安地摸上了領口內藏著的一枚素銀戒指。

女子仿佛背后長著眼睛一般,一把抓住了小巧的胳膊。

她微微一用力就將小巧帶到了身前,同時抬手扯掉了小巧領口里藏著的那枚素銀戒指,她冷冷地勾著嘴角,壓著嗓子道:“這仿佛不是對待恩人的態度吧。”

小巧驚慌抬眸,本想要分辨幾句,卻如同見到了地獄中最兇惡的厲鬼般,登時就雙腿一軟地摔在了鋪著青石的古樸小路上,只見眼前的女子身段玲瓏有致,秀發柔亮,有著一雙會說話的漂亮杏眼,偏偏薄紗遮蓋著的臉上布滿了疙疙瘩瘩的嫩肉,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很嚴重的燙傷所致。

此人是誰,此人是百合。

那個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親近的小家碧玉似的姑娘,怎么會突然就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一切皆因為她太小看四爺對爾芙的感情,也太小看康熙帝的容人之量,更徹底傷透了祜滿的心,當一道圣旨臨門,五城兵馬司的兵丁如同惡狼般堵住祜滿府宅的大門時,她以為祜滿背著欺君罔上、私納犯官之女的罪名,最好的結果就是被發配流放,興許還會被推到菜市口斬首,一心想要享盡榮華富貴的百合,自然不愿意陪著祜滿這個并沒有養育過她的阿瑪一塊倒霉,她也是個膽子大的,她心知老八已經指望不上,翻出了爾芙送她進京時候給祜滿寫的一封親筆信。

這信,當初是送她進府的登天梯,如今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很有幾分急智的百合,瞧著信紙上的斷句,咬著唇瓣想了想,提筆蘸墨,這里添上幾筆,那里添上幾筆,略微一改動,就將信中爾芙證明她是木蘇里氏所出的小格格的本意改成了另外一個意思,她趁著府里頭的那些個侍妾女眷都在哭鬧不休的時候,將這些日子攢下的銀錢和裕滿送給她的名貴首飾收到了一個包袱里頭,只留下兩把銀角子塞在荷包里,懷里揣著兩樣爾芙私下送給她的珠釵和一張銀票,便抱著包袱從奴仆進出的角門溜了出來。

她先是將收著她所有家當的包袱藏好,又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窺探了一會兒,耳聽著府里頭傳出來的凄厲哭聲,狠狠在胳膊、大腿等頗為私密的位置掐了幾把,這才哭天抹淚地往宗人府外跑去,敲響了那面才豎起來沒多少日子的喊冤鼓。

原本宗人府外是不設喊冤鼓的,畢竟宗人府就是個專職服務皇室宗親的衙門,也沒有審案、斷案的大堂,也沒有人跑這里來告狀,這是四爺在年根封筆前上的一道奏疏帶來的后果。

他也并非是沒事找事,只是因為他這個人眼里不揉沙子。

一次他偶然出城的時候,發現皇室宗親里的一些害蟲很破壞愛新覺羅氏的名聲,在鬧市縱馬狂奔,撞倒路邊擺的攤子不管就算了,有的還干出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事情來,偏偏這些人都是沾親帶故的黃帶子,百姓們受了委屈去告狀,尋常的衙門根本不敢管,大理寺、理藩院、刑部這些個能直達圣聽的地方,又不是些個小老百姓能隨隨便便就過來告狀的地方,老四想著就這么縱容這宗室胡作非為也不是個辦法,便上了這么一道折子,左右宗人府就是管著宗室賞罰襲爵、添丁進口的這些事,那在衙門口添上一面鳴冤鼓,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康熙老爺子接著折子,很快就準了。

這面鳴冤鼓豎起來大半月,百合是第一個敲響它的人。

宗人府里值班的小吏不敢怠慢,忙將百合引到堂內,又讓人給在家里頭休沐的左右宗人令都送去了口信,慌慌張張地安排守牢獄卒過來客串衙役,忙活了一溜夠,等著兩位都已經上了歲數的宗人令一到衙門,這場很別開生面的喊冤大會就算是拉開了序幕。

雖說瓜爾佳祜滿犯了圣怒,四爺的側福晉和宮里頭的和妃娘娘都倒了霉,好像全家滿門跌落谷底的樣子,但是他到底是在朝中行走多年的老人兒,總有幾個親朋故舊的愿意幫襯一把,這百合才在大堂上跪穩,祜滿就已經收到了信,他雖然搞不懂百合這丫頭去宗人府鬧個什么勁兒,卻也怕百合不知道輕重惹出事端來,只是他沒想到他還沒到宗人府外,來押解他的兵丁就過來了。

敢情百合覺得全家一塊倒霉,不如就犧牲爾芙和祜滿成全她,硬是將她這個祜滿百般疼愛的小女兒,說成了是爾芙不知體統給她阿瑪祜滿私納的漢女小妾,同時還不顧臉面地扯開了衣襟,指著身上自己掐出來的於痕,說是被祜滿百般凌辱,哭哭啼啼地求著兩位老王爺做主。

左右宗人令兩位老王爺都已經是年過古稀之年,閱歷頗豐,卻也真是頭一次碰見這種事,當初祜滿從盛京接回百合這個小格格,雖說沒有大擺筵席的宴請賓朋,卻也是正兒八經地開了祠堂的,如今眼瞧著祜滿落難,這位從盛京回來的小格格就這樣不顧血脈之情的落井下石,甚至連祜滿和其姐姐死后的名聲都不顧的鬧出來,兩位老王爺心有戚戚地對視一眼,便打發兵丁去請祜滿過來對峙了。

人老精、馬老滑。

兩位老王爺從多爾袞做攝政王的時候就在朝上站班,安安穩穩活到這把歲數,還領著宗人令的差事,那得是何等的聰明人,他們心知康熙帝不會為了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去為難一位智勇雙全的將才,所以眼下就算是康熙帝命五城兵馬司圍住祜滿的府邸,也不過就是做給外人看的,早早晚晚是要重新啟用祜滿的。

二人不約而同的想到,現在百合鬧出這出戲來,可得親眼讓祜滿看看,免得過后有人顛倒黑白的將這黑鍋扣在自己的腦袋上,雖說他們都是這把年紀了,又是正兒八經的努爾哈赤子孫,不怕祜滿來找后賬,但是他們都已經老了,總要給自家子孫留下些根基吧,如祜滿這樣有勇有謀的將才,絕對是值得他們善待的人,滿洲八旗不許經商、不許務農,又學不會漢人的那些八股文,唯有參軍入伍這一條路可以走,有一位將軍提拔著,便是塊朽木都能成材吧。

有著私心的二人,壓下哭哭啼啼的百合,借口喝茶寬衣地拖延了好一會兒,待祜滿來到堂外不遠,這才重新坐到堂上,如同兩位慈愛友善的老爺爺似的套話,百合以為她梨花落雨的樣子引人同情,卻沒想到她面對的是兩個故意裝糊涂的聰明人,祜滿沿著回廊一路走來,初時還沒聽清楚百合說的什么,待他聽清、聽懂以后,只覺得滿臉羞臊、無地自容。

他以為百合是最貼心的小棉襖,將爾芙和爾柔二人都沒有感受過的父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卻沒想到最終害他的人就是百合,他幾大步走到堂上,冷笑著瞧著哭著躲閃他眼神的百合,冷聲喝道:“我瓜爾佳氏滿門忠烈,我祜滿十七歲隨阿瑪上陣殺敵,半生縱橫疆場,不敢說自己戰功赫赫,卻也絕對是頂天立地的好兒郎,今日卻要受到如此侮辱,我不怪旁人,只怪自己無識人之明。

今日起,百合不再是我瓜爾佳氏族人,亦不再是我的血脈。”

說完,他就撩著袍擺,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堂上早就準備好的太師椅上,雖然康熙帝下旨圍住他的府邸,但是他并沒有被削職為民,自然不必對堂上兩位宗人令下跪,反倒是百合將自己個兒說成了孤苦無依的可憐人,需要跪在冰冷堅硬的青石地磚上回話。

不過她卻不后悔自己的選擇,眼下再卑微,也好過丟命。

“既然你說你是被本王側福晉強買過來的漢女,想必是簽了賣身契的吧。”就在兩位老王爺打算草草打發了百合退堂的時候,四爺也趕過來了,他主要是怕祜滿一時心軟,縱容了百合對爾芙的誣陷,平白壞了爾芙的名聲,累及弘軒、小七的名頭,卻沒想到百合會做得如此決絕,他自然樂得看熱鬧就算了,但是不代表他就能容忍百合隨意污蔑爾芙,他邁步走到堂上,對著堂上坐著的兩位叔爺爺拱了拱手,扭頭看了眼哭哭啼啼的百合,冷聲質問道。

“這……這……那是被逼著簽下的,不作數。”百合沒想到會在堂上碰到四爺,有些拘謹地答道,同時低下了沾滿淚痕的臉頰,凸顯出她格外優美的脖頸。

只是她卻沒想到她這般做派,四爺連看都懶得一眼,扭頭瞧了瞧堂上坐著的兩位叔爺爺,接茬道:“既是收了銀子,也簽下賣身契,又何來說被逼一事,之前你在祜滿府中享盡榮華富貴的時候,怎么不曾說被逼二字,該不會是瞧著瓜爾佳府的富貴不再,便想要獨自過好日子去吧。

不過你忘了一件事,你說是本王的側福晉強逼你簽下賣身契,那你就是本王府里頭的奴仆,就算如今你的主子不在,本王作為你主子的夫君,自然有權將你帶走,想來你也是愿意的吧,總好過被留在祜滿府上被發賣出去,興許還會被沒入軍中的紅帳篷呢!”

一直低著頭的百合聽著四爺語氣柔善,并沒有瞧見四爺如掛著冰霜的那張冷臉,也就沒有多想,她壓下心頭的狂喜,故作委屈地點了點頭道:“民女自小就被娘親教導要知恩圖報,雖說當初瓜爾佳側福晉強買民女進府伺候,卻也著實是請了大夫給民女的娘親看診的,民女之所以會鬧到宗人府大堂,也不過是實在不愿意再被裕滿這惡賊折辱,既然王爺愿意收留民女,民女自然會好好當差,也會好好照顧瓜爾佳側福晉留下的小七格格。”

“祜滿,她剛才說的話,你可曾都聽清了?”四爺聞言,瞥了眼故作委屈的百合,轉身瞧了眼臉色青紫的祜滿,心平氣和的詢問道,別以為他不知道當初祜滿為了百合這個從小就沒有養在身邊的小女兒是怎么疏忽在盛京別院反省己過的爾芙的,只不過爾芙不愿意讓他為難自己阿瑪,他這才裝著瞧不見的,如今可算有機會好好教訓教訓祜滿了,叫他祜滿認不清誰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人,白白委屈了自家小妮子。

祜滿老臉通紅地攥著太師椅的扶手,重重點頭。

四爺見狀,斂了斂袖管,微微側身,避開了裕滿太過熾熱的眼神,免得以后小妮子知道這事以后,心里頭怪他不尊敬祜滿,扭頭瞧了眼偷窺自己的百合,嘴角揚起了抹殘忍的笑意,朗聲說道:“那好,還請兩位叔爺爺給胤禛做個見證,百合作為我雍親王府的奴仆,卻如此污蔑本王的側福晉,就單論以下犯上這一條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不過瓜爾佳側福晉生性善良,又著實看重這賤婢,本王就饒了她這條小命,只不過此女甚是可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到最后,他話音一轉,從袖管里取出了一個精致的瓷瓶,交到了蘇培盛的手里頭,命蘇培盛喂著百合喝下,不等旁人有所反應就讓人拖拽著喝下藥的百合往外走去。

敢欺負自家小妮子,折騰不死你才怪,四爺憤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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