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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更新時間:2018年04月11日  作者:綰心  分類: 古代言情 | 經商種田 | 綰心 | 清妾 


秋雨樓的明堂里,爾芙和四爺坐在方桌兩側的太師椅上,瞧著過來道喜的梁太醫,臉上都流露出些許奇怪的神色。

只是梁太醫還沉浸在領賞的興奮里,并未察覺。

他躬身來到爾芙和四爺跟前兒,連聲道賀道:“微臣恭喜王爺、恭喜福晉……”

爾芙聞言,心里有無數句臟話想說,卻不得不流露出滿心歡喜的模樣,柔聲道:“烏雅格格有孕,這可是一件大喜事,該大加賞賜才是……”

說完,她扭頭對詩蘭使了個眼色。

太過陌生的溫暖,讓月嬤嬤落荒而逃。

當月嬤嬤丟下陳福和張保送上的禮物錦盒轉身就跑,一直跑出了陳福和張保居住的小院,被丟在房間里的二人還沒有緩過神來,饒是二人見多識廣,這會兒也有種摸不到頭腦的糊涂感覺,這怎么送禮物還能送出不高興來呢,而且照二人平日對月嬤嬤的觀察來看,月嬤嬤應該會喜歡這套素樸典雅的銀簪玉佩,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這個疑問,一直到齊嬤嬤的到來,這才算是徹底解開了……

齊嬤嬤瞧著陳福和張保一副乖寶寶的求教樣子,笑著搖搖頭道:“你們都知道月嬤嬤是被娘家趕出來的可憐人,那你們也該知道這人一旦習慣了冷冰冰的面具,不管是對誰都擺著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以后,猛然有人做出感動自個兒的事兒,難免會有些驚慌無措,與其說月嬤嬤是不高興了,還不如說她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種有些陌生的情感。

行了,你們也別多想了,作為月嬤嬤的老姐姐,我替月嬤嬤謝謝你們。

至于這些禮物,那就由我暫時替她保管了。”說完,齊嬤嬤就拿著擺在角幾上的一對錦盒走了。

走到院門口,陳福和張保又忙追了上來。

這甭管是什么好事,那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月嬤嬤沒有娘家回,有禮物收,同樣是已經沒有娘家可回的齊嬤嬤,怎么可能被陳福和張保落下呢,剛剛之所以沒有把禮物拿出來,不過是因為被月嬤嬤的事兒給驚著了,這要是真讓齊嬤嬤就這么空著手了,便是不會事后給他們穿小鞋,也總歸是會讓齊嬤嬤心里不痛快的。

所以,二人當然要趕忙追上去,將這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上了。

陳福和張保替齊嬤嬤準備的小禮物和送給月嬤嬤那套禮物大致相同,區別就在于花紋上的一點點差異。

“算你們哥倆兒聰明,不然看老婆子不在你們的吃食里下巴豆。”齊嬤嬤接過陳福和張保遞過來的錦盒,神色并無明顯變化,但是卻好心情地開起了玩笑。

當然,收到禮物,這話就是玩笑。

不然的話……誰知道會不會付諸行動呢!

陳福和張保連連賠笑,一起送著齊嬤嬤出了院子,這才回到了房間里。

“誰能想到咱們倆個管著粘桿處的大太監,竟然會有如此緊張兮兮的時候!”陳福擦拭著腦門上不存在的汗珠子,笑著自嘲道。

“是啊,不過咱們這可不是怕她們,實在是想著兩位老姐妹不容易。”張保應道。

“這倒是是實話,但是別讓旁人聽見,這兩位老姐妹都是沒有了三親六故的人,往后咱們在一塊作伴的時候還多著呢!”陳福捋著頜下的假胡須,笑瞇瞇的叮囑道。

陳福和張保,與月嬤嬤和齊嬤嬤一般無二,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不過他們并沒有想著憑借著自個兒在府里的地位就找個年輕漂亮的宮女結對食,看過太多人性陰暗面的他們,太了解一個太監期盼著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天真,與其費心扒拉地去討好某個模樣性情不錯的宮女,祈禱著對方能同樣付出真心,還不如現實些,找上三五個關系不錯的老伙計,這樣待到他們伺候不了主子的時候,總歸有個作伴的人,而月嬤嬤和齊嬤嬤這般沒有三親六故的老姑婆子就成為了他們最好的選擇。

雖然他們想要和月嬤嬤、齊嬤嬤這樣的嬤嬤拉上關系是存著這樣那樣的目的,但是他們也是真將這些老嬤嬤當做自家姐妹般關心著的,不然就月嬤嬤和齊嬤嬤這般見多識廣的老嬤嬤怎么可能和他們走得這般親近呢!

“行了,別坐在這兒閑聊天了。

這雖然說今個兒主子爺未必回前院來了,但是咱們也得抓緊把秀兒惹出來的麻煩處理一下了……”陳福又沉默片刻,臉上的神色陡然一變,沉聲提醒道。

“對對對,差點把正事都忘了!”張保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忙附和道。

“秀兒被送到地牢前,這身上身下都是咱們親自搜的,應該不會有夾帶的可能了,那能夠將這東西順順利利送到她手里的人,除了地牢里那些小太監們,也就剩下廚房那邊了,一會兒我過去地牢那邊看看,你親自去趟廚房那邊。”陳福端起茶碗抿了口,沉聲安排道。

“這廚房那邊兒,不大可能吧,雖然說咱們粘桿處這邊用的所有吃食,都是從廚房那邊取過來的,但是這廚房那邊怎么能肯定這哪樣東西送到誰的手里呢,這會不會有些太異想天開了呢!”對于陳福的安排,張保并無異議,可是他有些不相信是廚房那邊兒出了問題。

陳福聞言,微微搖搖頭,笑著反問道:“你說咱們這地牢里有幾個犯人呢?”

“因為佟佳側福晉這事兒出的突然,也出的詭異,而且礙著當日跟著佟佳側福晉去信郡王府送年禮的宮婢身份比較特殊,所以并沒有抓到地牢里審問,反倒是這些日子從各處抓了不少散播留言的奴才,但是也多是教訓兩句就放了,現在還留在地牢里的人就只有秀兒一個人了。”張保掰著手指頭算計一番,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驚喜答道。

“對啊,這地牢里還關著的犯人就剩下秀兒這一個了。”陳福點著頭說道。

“我明白老哥的意思了,我這就領著人過去調查。”有了這樣一條明晃晃擺在眼前的線索,張保只覺得身體里涌出無窮的力量,蹭得一下從位子上站起來,邊說就邊往外走去。

廚房那邊兒,慧如這心里就好像裝著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跳著。

隨著張保這尊四爺跟前兒的大佛出現,更是慌得差點拿菜刀剁了自個兒的手,好在她自恃自個兒足夠小心,并沒有留下什么把柄,而且這些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廚房里當差,從不曾摻和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也就不怕被懷疑到自個兒頭上了。

只是她到底小看了陳福和張保等人的手段,早在張保過來之前,便已經將在前院廚房當差的所有人都查清了底細,慧如雖然看似安分守己,這些年也沒出過紕漏,但是就她是先福晉跟前兒的老人兒這點,便足夠張保將嫌疑鎖定在她的身上了,要不是廚房這邊當差的其他人,還有些是從后院各處調過來的,這會兒估計都要抓她到地牢嚴審了,哪管是不是有證據牽扯到她頭上。

慧如就這樣心存僥幸地應對著小太監們的詢問,回答得是滴水不漏。

張保聽得有些心煩,眨巴眨巴眼睛,想出了一個損招,他抬手招呼過一個小太監,低聲吩咐幾句,便邁步來到了慧如的跟前兒,他要站在慧如的對面,好好觀察下慧如看到秀兒尸體時候的反應,因為他總覺得秀兒不像是那種甘心赴死的忠仆。

少時片刻,秀兒七竅流血的尸體就被抬來廚房了。

慧如正好就站在廊下,不等其他人發現秀兒的尸首驚叫起來,她就已經瞧見了秀兒的尸身,先是她還未當回事,只是裝作驚慌害怕的模樣,隨著其他人一塊驚叫,但是待她看清楚秀兒滿目猙獰、七竅流血的面孔時,整個人都懵了,也顧不上再裝樣子了,推開身邊問話的小太監,直接腳步蹣跚地沖到了秀兒的尸身旁邊兒。

“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兒,秀兒……”她抱著秀兒已經冰冷僵硬的尸身,一邊慌亂地替秀兒擦拭著臉上的血污,一邊含淚吼道。

“看來咱家的猜測沒錯。”張保瞧著慧如如此反常的表現,喃喃自語道。

說完,他就命人將還抱著秀兒尸身不撒手的慧如和秀兒的尸體,一塊帶回了地牢。

眨眼間,秀兒的尸體和慧如被帶走了,但是張保卻沒有跟著一塊離開,因為慧如的反常表現,讓張保有些懷疑真正除掉秀兒的人,并不是慧如,而能夠在慧如動過手腳以后,再次掉包送進去的東西,估計也唯有廚房這些當差伺候的人和地牢里伺候的人了,地牢那邊有陳福盯著,他很放心。

只是隨著慧如被帶走,張保就再沒有在廚房這邊有什么發現了。

反倒是那些在廚房當差的婢仆竟好似突然都開了上帝視角般,愣是將慧如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小動作都揭發了個一干二凈,這讓張保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這些人都看見了慧如做的那些事兒,只不過是秉承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一直沒有吱聲而已,這會兒一瞧見慧如被抓出來,便立刻跑出來表忠心。

對于這些人沒臉沒皮的做法,張保苦笑著搖搖頭,留下三五個小太監去搜查慧如在旁邊小院里的住所,便只能領著其他人離開了,因為左右也查不出什么線索了,想來就算是廚房那邊真有人參與此事,也必然都已經做好安排了。

此時此刻,張保無比慶幸有慧如這個活口在自個兒手里。

只是他到底小看了幕后人安排的周到和細致,雖然他已經很謹慎了,命小太監將慧如直接送到了自個兒和陳福居住的小院,而沒有送到地牢那邊兒,但是秀兒被抓的事兒都已經過去這么多天了,便是幕后人一天安排一件事,也能徹底掃清所有首尾,將所有證據都消滅得一干二凈了。

待到張保回到自個兒院里的時候,月嬤嬤已經在審著了。

“你還不肯說么?”張保上前兩步,抬手挑起慧如低垂著的腦袋瓜兒,冷聲問道。

“我該說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突然瞧見曾經一塊當差的小妹妹秀兒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一時失態,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便已經被您派人抓到這里了!”慧如早已經熬過了最開始的驚慌失措,也熬過了酷刑帶來的痛苦,冷靜得就好似廟里擺著的泥菩薩似的,淡定答道。

張保并不意外慧如的反應,他笑著搖搖頭道:“你還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廚房那邊都出了什么事兒吧,你以為你自己那些小動作做得隱蔽,但是你這些日子的反常,還是讓那些和你一塊當差有些年頭的人看出了些端倪,這能夠在前院當差的人都明白看破不說破的道理,一直都盯著你呢,你這前腳兒被我抓起來,后腳兒就有人出來指證你了。

先是廚房里的燒火丫鬟,后是管著面案的廚娘屈娘子……

我想你該明白我說得這話是何意了吧,你還不打算交代么?

你和秀兒不同,你可是包衣旗出來的宮女,而秀兒是先福晉從烏拉那拉氏帶過來的丫鬟,雖然是入了包衣旗的旗籍,但是甭管她做出什么事來,也牽扯不到她的家人,那你想想你呢,你剛入學堂不久的大兒子,還有你才蹣跚學步的小女兒,或者是你已經在鄉下養老的老子娘……

如果你真能舍得你的家人和你一塊死,那我也不介意做一次惡人。”

是啊,慧如猛然大悟,她和秀兒是不一樣的,秀兒能夠不顧生死地做出糊涂事,起碼她的家人性命無憂,而自個兒是包衣旗小選進內務府伺候的宮女,自個兒的娘家和夫家都在包衣旗下,要是這事鬧大了,不但自個兒保不住這條命,自己的孩子也要完了,即便是四爺仁慈不牽扯旁人,那沒有了娘的孩子,也就是隨風飄曳的野草罷了。

想到這里,她再也維持不住那副豁出去的面孔了。

只是就在這個剎那,就在她想要交代出幕后主使者的剎那,她愣住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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