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過去了。”
2009NBA季后賽東部決賽第三場，結束之后約兩個小時。
新聞發布會已經開完，該沖涼該整理也都整理好了。今晚，費城眾將雖然不會飛回費城，要留在這里迎接第四戰，但這個時刻，大家已經沒有理由，繼續呆在北岸花園了。
可還是有人沒有走。
“唰！”
球場上，早已人去樓空，寬闊的NBA球場視覺效果震撼人心，自己站在實地去看的時候，更是讓人覺得心潮澎湃。
尤其是波士頓凱爾特人的主場，這座球館雖然不是凱爾特人從多少年前就一直使用的，1995年之前，波士頓凱爾特人的主場，還不叫北岸花園。
但這里留下的，關于那個驚世駭俗的恐怖連冠，關于凱爾特人多少年來和湖人爭霸，那些歷史的點點滴滴聚集在一起，卻綻放出了奪目光彩。
只要一走進這里，主隊球員和球迷就會振奮起來，一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似乎在這座球館里，綠衫軍就是無敵之師。
而客隊球員和球迷們，走進北岸花園，卻只能感受到壓抑和恐怖的客場氛圍。
全場球迷持續不斷的高呼，噓聲，主隊球員冷冽傲慢的眼神，一個個嚼著口香糖，或一臉撲克臉的超級巨星們，在這里留下了多少輝煌和光榮。
此時此刻，球場邊的看臺上空無一人，只有球場中央的小小燈光還亮著，球員通道附近，兩名安保人員沒有離開。
這兩人雖然是凱爾特人隊的雇員，但看到眼前的情形，卻也不忍心將人趕走，更不忍心把燈光熄滅。
他們知道，這個時刻，對于場上的幾個人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唰！”
又是一聲籃球入網的獨特美妙聲響，陳牧站在籃下，條件反射的伸手抓住籃球，甚至沒有讓籃球落地。
“再來！”
不遠處三分線外。一個小個子，還穿著比賽球衣，身上的汗水早已濕透了球衣不知道多少遍。但他卻依舊不愿意離開，雙手張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盯著籃下的陳牧。那眼神之中滿是渴望。
“老大，再給我傳一球！”
“洛瑞……”場邊有人開口。
“再來啊！！！”
“嗖”的一聲，陳牧送出傳球。雖然手指受傷的疼痛仍在，但送出傳球，對于陳牧來說已經是本能了。這種空無一人，完全沒有防守壓力的傳球，自然做的相當完美。
“好球，舒服！”
洛瑞接球，雙眼迸射著火光，一抬眼看向籃筐。毫不猶豫又是一記三分出手。
“唰！”
沒有防守壓力的情況下，NBA球員的投籃命中率是非常恐怖的。即便洛瑞如今自己賽季的三分命中率也就在三成左右徘徊，但這種球都投不進的話，也太對不起自己身上的球服了。
“洛瑞，差不多了。”
賽場邊，伊戈達拉和卡尼、米利西奇也都在。包括一身西裝的科沃爾也坐在一旁，手上綁著石膏和繃帶，一雙帥氣的眼睛看著洛瑞，透徹的雙眼中幾乎要滴出淚來。
“都已經過去了，下一場我們繼續努力嘛。差不多了……”
伊戈達拉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對洛瑞道：“現在你就算投進一萬個三分，也無法改變比賽結果。不是嗎？不要在這里繼續浪費時間和體力了，我們早點回酒店，好好的睡一覺，我相信卡萊爾教練一定可以想出打敗他們的辦法的！”
“再來！”
洛瑞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伊戈達拉的話語，看到籃下陳牧接球，再一次雙眼迸射火光。那眼神就像是要把面前不存在的虛擬對手給一口啃掉一樣。
這場景，說不出的傷感。
“唉……”
連球員通道邊的兩名安保人員也都鼻頭一酸，險些落淚。他們看了比賽全程，他們知道，最后時刻，如果洛瑞那顆無人干擾的三分可以命中的話，比賽就會被拖入加時。
雖然無論從體能、球員儲備、球隊實力等等各方面因素來看，進入加時賽，費城輸球的概率也高的很。但是……
比賽，不就是要全力爭勝的嗎？
“嗖”
陳牧再一次送出傳球，洛瑞接球，再度出手三分。在這個當口上，伊戈達拉回頭看向陳牧，一臉責怪道：“陳，你這是在干嘛？？”
“當！”
三分不中，陳牧微微起跳，摘下籃板球，再度轉手一傳，將球送向弧頂。
回頭看向伊戈達拉，陳牧一臉不解道：“我？我在給洛瑞傳球啊，他一個人投的話，還得浪費體力到籃下撿球，再回到三分線外去，效率太低了。我在這里就可以幫他加快速度，增加效率啊！”
“……不是，我不是說你在干嘛！誒呀……”
伊戈達拉快瘋了，對著陳牧一臉無奈道：“我是說，你為什么要幫洛瑞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比賽都結束了，輸了就是輸了，早點休息，早點準備下一場不好嗎？為什么要沉浸在過去里出不來呢？？”
“當！”
說話間，洛瑞又是一次三分不中，陳牧抬頭看了一眼落點，橫移幾步將球穩穩摘下，送出傳球之前，還對洛瑞笑了笑道：“連續兩個不中了哦，要穩住呼吸，不能太心急。”
“好！再來！”
洛瑞眉頭緊皺，對陳牧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后雙手張開，那神情，就像是要上戰場的戰士一般，顯得相當肅穆堅韌。
“陳你這是……！”
伊戈達拉完全無法理解陳牧和洛瑞的思路，雙手在空中攤開，不住的搖著頭嘆氣。
洛瑞第一次在球隊落后，有機會扳平比分的時候投丟球，心里不服氣，不爽，不開心，可以理解。
但陳呢？
陳和自己一起，已經經歷了多少類似的情況了？幾年時間下來，什么場面陳沒有見到過？
為什么也會在這里陪著洛瑞發瘋？？？
“唰！”
“漂亮！這個節奏就對啦！好球！”
“嗯！再來！”
場上。球隊主控和球隊核心還在胡鬧。伊戈達拉實在是沒轍了，回頭看了看身邊一言不發的卡尼，不耐煩的開口道：“羅德尼，你和洛瑞關系好。你快去說說他啊！”
“說他干什么……？”
誰知道，卡尼目不轉睛的盯著洛瑞的投籃動作，眼睛隨著籃球飛出飛向籃筐，開口道：“他的投籃動作還算不錯啦，和射手有很大差距。但他這個身高和打法，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沒什么好說的……好球！這球漂亮！空心入網！NICE！”
說到一半，卡尼居然還開始為洛瑞鼓掌叫好，慶祝起來了。
“靠靠靠靠靠……！”
卡尼是沒有卵用了，伊戈達拉看了看同樣一句話都不說的米利西奇，又開始向塞黑大個子求助道：“達科，你來說說他們，這樣下去不行，難道就這樣在這里練一個晚上嗎？？瘋了吧！”
“……我能理解他。”
米利西奇看了伊戈達拉一眼。居然前所未有的笑了笑，沉聲道：“我能理解洛瑞的心情，我和他一樣，都是在一進聯盟就被看輕的人。我們渴望復仇，我們渴望有機會，在全世界人面前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但上天一直不給我們機會，我們一直被摁在板凳席上，連一分鐘的上場時間都沒有。”
米利西奇說著，眼角居然開始有淚光閃動。
“全世界都不給我們機會，他們覺得我們是廢物。覺得我們一輩子會一事無成。我們努力，他們嘲笑我們不自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們放棄，他們又嘲笑我們意志不堅定。說我們根本就不配打籃球。”
“全世界，所有人，沒有一個人肯給我們機會。”
說著，米利西奇伸手，指向了籃下正在為洛瑞一次空心進球開懷大笑的陳牧，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他，卻給了我們機會。”
“雖然不知道細節，但我知道，我也好，洛瑞也罷，還有埃文斯也是一樣。我們所有后來的人，都是陳欽點要的人。他相信我們，他需要我們，他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上，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我們不是廢物！”
“滴答”
一滴眼淚滴落，砸在波士頓的地板上，濺起一陣水花，晶瑩的反射著球場內的燈光。
“這一路很苦，很累，我好幾次都想放棄了。剛來的時候，我一上場，全場球迷就開始笑，他們嘲笑我，他們嘲笑洛瑞，他們嘲笑埃文斯，他們嘲笑費城76人，是一支由失敗者組成的爛隊！”
“現在呢？”
米利西奇轉身，正色看向伊戈達拉。
“現在，我們站在東部決賽的舞臺上，把波士頓凱爾特人，新世紀最強的球隊，拖到了最后一刻……！”
“然后洛瑞接到了陳的傳球，他知道，陳信任他，陳需要他，陳覺得他不僅不是廢物，還是一塊即將閃爍奪目光彩的金子。”
米利西奇的雙拳握得很緊，身體微微顫抖著，咬牙道：“然后他投丟了，沒有進球，我們輸了。”
“你讓我，還有洛瑞，還有埃文斯，還有羅德尼……你讓我們所有的人，如何面對陳的信任？？？”
“所以我說，我能理解他，就是這樣。”米利西奇回身，眼色一沉看向球場，冷冷道：“我們不是廢物，我們是費城76人……！”
“嗚嗚嗚嗚……”
球員通道邊，兩名安保人員激動的哭聲，傳了過來，在偌大的球場里不斷飄蕩。(未完待續。)
PS：我們……是費城76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