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凡人在敘說事實時極為平靜，單飛看著他卻像看個嗜血狂魔般，“少了許多樂趣？”
“不錯，會少了很多樂趣。”那平凡人轉望鬼豐道：“鬼豐，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
鬼豐冷然。
這種話通常是他對旁人說的，因為說出這種話的人，若不是不自量力，就是太清楚自己的實力。
約定俗成中，有實力的人才能有去欣賞別人的本錢，沒實力的人說的話只能算是放屁。
“你能猜到女王的用意，實在讓我也沒有想到。”那平凡人嘆道：“這之前一切的一切，本來全部按照計劃進行。我要趕走樓蘭的百姓，但看到你單飛來了后，我立即將樓蘭城讓給了你。你猜是為什么？”
單飛回憶當初的情形，知道此人說的絲毫不錯，在他單飛到來后，樓蘭王那面居然再沒有任何動靜，這本是不尋常的事情。
“因為你要束縛單飛。”夜星沉突然道：“歷來所謂的仁義道德，都不過是束縛單飛這種人的利器。他既然選擇擔起了責任，要放下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平凡人轉望夜星沉，微笑道：“說的很好。夜宗主能夠掌控冥數，真非等閑之輩。”
夜星沉少有怕人的時候，但望著那平凡人似看穿一切的碧眼，還是極為的戒備，他深知一點——女修還會有所考慮，但這人行事絕對會不擇手段。只看此人隨意選擇一城來毀滅，可見此人的冷酷無情。
“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平凡人看著夜星沉道：“冥數本來是我和單鵬發現的地方，我既然還在，為何要將冥數讓給你呢？”
夜星沉凜然，并沒應聲，他知道眼前這人若真是巫咸的話，要奪取冥數的把握自是極大。
“道理其實很簡單。”
那平凡人笑中帶寒道：“當年亞特蘭蒂斯文明毀滅后，有一部分文明卷入極深的海底。此間雖能將上次的文明溶解毀滅、消除上次文明帶來的傷害，不過終究還是不能將上次文明盡數抹去，難免還會在世上出現一些。”
單飛緩緩點頭，感覺此人說的合乎情理。這世上總是時不時的冒出星點超越的文明，看來是黃帝等人沒有處理干凈的結果。
“單鵬和我在極深的海域找到一些幸存的文明，起名冥數，然后我二人將其加以改造利用。在某些時候，亞特蘭蒂斯的文明也是不容小窺的，有了冥數，更能方便我們二人行事。”
單飛恍然。他一直奇怪一點——黃帝等人的太空船是經歷宇宙震蕩到了云夢澤，這么說黃帝等人到了這個世界只是帶著太空船和他們的文明，太空船上卻很難有潛水艇，那么冥數從何而來？
聽到平凡人這般解釋，單飛終于了然，黃帝時期的文明其實算是疊加文明，不但單鵬、說不定就算黃帝、蚩尤等人都在利用亞特蘭蒂斯文明。
任何文明總有優勢所在，一個睿智的人，總能善用各種文明。
“但亞特蘭蒂斯所創之物，終究和黃帝等人的神通相差太遠。”平凡人隨即道：“等你們若真正明了黃帝等人的神通后，就會發現亞特蘭蒂斯之物也不過如泡影一般。你夜星沉占據的不過是泡影，也妄想和我一爭長短？”
夜星沉悶哼一聲，他深知權術之法，知道此人用的是不戰屈兵的手段逐漸消融他的斗志，偏偏他一時間難以反駁。
平凡人見狀微微一笑，繼續道：“但不能不說，你夜星沉也是這世上罕見的奇才。我很快發現，我雖將樓蘭讓給了單飛，樓蘭周邊的烽煙卻是益發的濃烈，能策劃這多兵馬齊聚樓蘭，實在是難得的本事，也是極具耐心的事情。”
盯著夜星沉，那平凡人繼續道：“這不但需要手段，還需要時間和耐心。你夜星沉能在樓蘭驀然發動這大規模的鏖戰，看似神通廣大，但我知道你著實需要不少時間來準備。”
夜星沉面沉似水，仍舊無言。
那平凡人緩緩又道：“你能掌控冥數，看起來也是因為對冥數很是了然。”略有揚眉，那平凡人一字字道：“是誰告訴你冥數的玄奧？那人絕不是我。”
單飛心中微顫。他一聽此人所言，立即明白這人的言下之意——夜星沉能夠掌控冥數，居然有單鵬的因素？
這也怪不得在冥數時，夜星沉對他單飛并沒有太過為難，夜星沉那時是念及單鵬的因素？
可夜星沉如何會認識單鵬？
頓了片刻，那平凡人又道：“告訴你冥數秘密的若不是我，那很可能就是單鵬！”不見夜星沉回答，那平凡人卻如錐子般字字犀利，“你和楚威交手時用的大虛空，正是單鵬創出六甲秘祝前使用的絕學。我知道冥數絕沒有單鵬的武功絕學。”
眼中寒光閃爍，那平凡人一字一頓道：“從這些跡象來看，你應是見過單鵬！”
夜星沉突然笑笑，“見過又如何？”
眾人微凜。
那平凡人聽不出真正的答案，仍執著道：“那你此番前來、所作所為，是不是因為和單鵬有什么約定？”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夜星沉淡淡道。
眼中殺氣一現，不過隨即泯滅，那平凡人不怒反笑道：“你聚集人馬齊攻樓蘭，其實倒是正合我意。妖魔鬼怪齊聚樓蘭，女王正好一網打之。”
他驀然岔開了話題，眾人一時不解，大明王已忍不住叫道：“你若真的是巫咸，那你就是女修的人，可你為何和魔王齊至樓蘭，又喬裝伯益的后人幫我們到了這里？”
那平凡人不由笑了起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大明王睚眥欲裂，卻真想不通這人的用意。
單飛已道：“既然是千年才有的一戰，他自然要將所有眼中的叛亂齊聚樓蘭，說不定身毒魔王就是被他設計騙來。四兇后人多聚此地，絕不能用巧合二字解釋。”
魔王正洋洋得意間，聞言臉色倏變，大明王也是臉色改變。
單飛又道：“魔王，你不是說，應朋友之約才到的樓蘭。你后來沒有見到朋友，卻見到了此人。可要不是約你之人在等你，如何有人能正巧碰到神出鬼沒的你呢？”
魔王心中戰栗，不能不說單飛所言很有道理。轉望那平凡人，魔王不由道：“單飛說的……”
“他說的沒錯。”那平凡人承認道。
魔王不由微微后退。
那平凡人繼續道：“我奉女王之令，本要將異形余孽引到此間斬盡殺絕，因此我才讓人引你出門。”
魔王的臉色那一刻變得極為難看。
“不過眼下情形卻已不同。”那平凡人淡笑道：“有我在，你不用死。你放心，我既然承諾，就不會失信。這世上為善、作惡的人都應有信守承諾的底線。沒有底線的善人只會被人利用，沒有底線的惡人，敗壞了為惡者的尊嚴，其實連人都算不上。”
單飛聽得頭大，暗想無論鬼豐、夜星沉還是眼前此人，都能說出一堆偏激的理論，偏偏這理論讓人感覺還有點道理。
魔王一時猶豫。
“單飛，你很聰明，真的很聰明。”那平凡人嘆息道：“你身處這種環境，仍舊不忘記離間，我知道你是不到最后一刻、仍不肯放棄的人。”
單飛目光閃動，“但你肯定認為我已到了最后一刻的時間？若非如此，你也不必坦誠太多的事情。”
那平凡人微笑道：“不錯。我的計劃本來不是這樣，卻因為你而發生了改變。”
“你的計劃本來是將樓蘭百姓盡數逐走，然后將身毒、安息等地的異形余孽引到此地……讓女修聚而殺之。”單飛緩緩道。
“還有中原的。”那平凡人補充一句。
單飛見此人這般平靜，心中微沉，“但你實在又是個極為謹慎的人，你只怕其中又有什么變數，這才借道魔王、編造個伯益的故事，混入我們之中，你的目的就是要看看異形人的底細，務求穩妥的一網打盡。”
那平凡人淡笑道：“我不是伯益的后人，這點毫無疑問，不過伯益的故事并非編造。我去過伯益后人所在的地方，可惜……他們除了依仗點黃帝的鼻息，還能讓當地愚昧的百姓膜拜外，實在泯如眾人了。”
“他既然要害我們，為何要幫我們逃脫女修的追殺？”大明王這次問的是單飛，他知道單飛更能解答他的問題。
“他沒有幫我們。”
單飛一字字道：“這里絕非白狼秘地！他不但沒有幫助我們，反倒將我們置于他可操控的地方，此地甚至可說是更危險之地。”
那平凡人目光中有極為凌厲的光芒一閃，許久才輕嘆道：“你又說中了。”
“但這里是哪里？”單飛問了句。
那平凡人回答道：“這里是鬼門。”見單飛不解，那平凡人耐心的解釋道：“鬼門不是結界，而是一個空間，容納黃帝、亞特蘭蒂斯文明的另外一度空間。”
“這是單鵬創建的空間？”單飛霍然醒悟，原來鬼豐劈開鬼門，卻沒有穿越鬼門，而是讓他們停留在鬼門之內。
這不見得是鬼豐的意思，更像是眼前這人設下的圈套。
“是單鵬和我共創的空間！”那平凡人盯著單飛道：“樓蘭神廟，看不到此間的動靜。”
“你的目的是脫離女修的視線？”單飛凜然道。
那平凡人輕輕點頭，“你又猜中了，不過我只能暫時脫離女修的視線。但這些時間足夠了……”
頓了片刻，那平凡人字字凝著冰意道：“足夠我將你殺個八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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