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態度讓小比爾福特很難受。
一方面是李牧的態度，實在是有點太托大，一開口就說只是想拿自己手里三個品牌玩一玩，而且還標榜自己是唯一可能的買家；
另一方面，是這種大家不在一個頻道上的談判讓他找不到自己的切入點。
如果是任何一家車企想要收購這三個品牌，那大家就按照正常套路，把所有該拿的資料拿出來，把資產、專利、員工安置的方案拿出來，大家掰開了理順了一點點談。
可是李牧不玩這一套，他根本不了解這三個品牌現階段的具體情況，而且他也不想了解，他只是告訴小比爾福特，這東西我要了，五十億美元，多一分我不給，你要是不賣，你自己掂量掂量，或者扭頭看看其他車企，有誰能買得起，或者誰愿意買。
李牧的這一套確實很損，他不把自己放在和小比爾福特對等的位置上，而是把小比爾福特放在比自己低一個等級甚至多個等級的位置上，給小比爾福特一種強大的壓迫感，以及那種似乎無可選擇的無奈感。
談判桌上的氣氛有了片刻的尷尬，小比爾福特在沉默了將近兩分鐘之后，才開口說道：“李先生，既然是談判，我想我們應該從更專業的角度、更具體的細節上來展開一下，至于價格問題，我們雙方可以暫時擱置自己的意向價格，把細節展開談過之后，我們再來協商價格。”
小比爾福特覺得，自己被李牧帶著跑了太遠，現在到了把李牧拉回到自己頻率的時候了。
這就像獅子與鯊魚之間的戰斗，小比爾福特就是獅子，而李牧就是鯊魚。
小比爾福特之前被李牧拽進了海里，什么本領都施展不出來，只能任由鯊魚撕咬吞噬，但是如果到了陸地，鯊魚的實力也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這就像是兩個不同領域的人坐在一起聊天辯論，話題如果在其中一個擅長的領域，另一個人就百口莫辯。
李牧才懶得跟他聊汽車，聊汽車沒什么意義，因為他連發動機的基本原理都只是一知半解，渦輪增壓到底怎么增的壓他也鬧不太清楚，變速箱咋變的速他就更搞不明白了，只知道是多個不同齒比，但具體是什么樣的機械結構，他也是兩眼一抹黑，他唯一知道所有原理的變速系統，是自行車的變速器。
自己去跟他聊這些細節，不但沒有任何意義，反而還把自己陷入被動。
于是，李牧擺了擺手，道：“福特先生，以我現在的身份，和我現在做的事情，已經沒辦法去討論更加細節的事情了，我要兼顧的事情太多，所以只能從宏觀層面去看問題，如果你要聊細節，等我走后，你可以跟我團隊里負責細節的同事慢慢聊。”
小比爾福特又感覺到了一種扎心的暴擊。
在李牧眼里，五十億美元的買賣都只是毛毛雨，自己還要跟他聊毛毛雨的細節，這不是找不自在嗎？
沒辦法，心虛的小比爾福特只能又退了一步，說：“那聊宏觀也可以，從宏觀上看，世界汽車市場一定會有巨大的發展，尤其是華夏汽車市場，我們所有同行業者都認為，華夏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一塊巨大的市場，單單從這個角度來看，未來這三個品牌的潛力也是不可限量的。”
“是嗎？”李牧微微一笑，道：“我來之前看過華夏汽車產業的一些數據報告，這半年多來，華夏汽車行業整體是比較萎靡的，銷量下滑是關鍵，進口車銷量下滑的更厲害，你們捷豹路虎還有沃爾沃，加起來一年的銷量，也未必有本田雅閣或者大眾桑塔納一款車多吧？”
小比爾福特臉上有些掛不住，說：“我們沒法跟大眾或者本田相比，這一點是必然的。”
李牧點點頭，道：“所以你告訴我，市場未來會增長，所以這三個品牌就一定會有發展潛力，我覺得你這話是很不負責任的。”
說著，李牧頓了頓，又道：“汽車產業從二戰前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在發展的，但是，行業在發展，不意味著所有行業內的企業都能夠雞犬升天，你看看這么多年倒了多少汽車品牌？難道他們沒享受到行業增長的福利嗎？當然不是，行業增長是雨露勻沾，但關鍵是，你自身條件太差，就算是行業增長，你也未必能活得下來。”
小比爾福特立刻有些不認可的爭辯道：“李總，捷豹路虎沃爾沃，這三個品牌都算得上是歷史悠久了，他們有著足夠的沉淀，跟你說的那些已經消失倒閉的汽車品牌有著天壤之別。”
李牧笑道：“這么說吧，捷豹路虎沃爾沃，這三個品牌根本就不適合華夏市場，如果你連這都看不出來，那你真是對華夏汽車市場缺乏足夠的了解。”
小比爾福特不服氣的說：“李總，我們研究華夏市場已經很多年了，而且是經過非常專業的調研與研究，我相信在對華夏市場的了解上，我起碼不會比你差。”
李牧擺了擺手，道：“既然你這么自信，我就跟你講一下原因。”
說完，李牧伸出一根手指：“先說捷豹，定位是豪華車，車型一般都比較大、比較重、比較貴、油耗也比較高，這種車在華夏本身就沒有什么市場，更何況捷豹本身在華夏就沒什么品牌知名度，而且我告訴你，豪華車在華夏的銷量，半壁江山在奧迪身上，奧迪的車主要是公務用途，剩下的五成才是普通民用市場，但這里面還有奔馳寶馬，捷豹算什么？誰會買？”
小比爾福特一臉尷尬。
這些年，捷豹確實在華夏無人問津，跟奧迪a6擺在一起，銷量連a6的零頭都不到。
李牧接著伸出兩根手指，道：“再說路虎，我的天，我都懶得評價這個牌子，車型巨大、巨重、巨貴、油耗巨高、外形巨丑而且故障率奇高，華夏市場本身就沒有消費這種豪華越野車的空間，而越野車的主力車型是更穩定、更實用、更便宜的豐田和三菱，路虎要是不換個路子，別說在華夏賣不動，慢慢在哪都賣不動。”
說著，李牧還一臉認真的道：“我這么說你還別不服氣，全世界唯一比較認可路虎的就是英國，也只有英國，但英國一年才能賣掉幾輛路虎車？但凡這車在英國本土賣的風生水起，還至于一家英國本土企業干不下去賣給你們？”
小比爾福特有些氣憤，想反駁，但是又不知道從哪入手。
李牧說的其實是瞎扯淡。
路虎這個鳥車，過幾年就會被華夏土豪瘋狂追捧，所以他說的這些都是假話。
但是，現階段路虎確實賣不動，所以從結果導向來看，說它不好，小比爾福特也無言以對。
李牧繼續不留情面的說：“還有，你知道路虎這種鳥車，排量巨大，這么大的排量在美國還好，因為美國油價便宜，美國人也人比較喜歡大排量汽車，但關鍵是，美國人不喜歡路虎啊！同級別的車，他們有雪佛蘭、有凱迪拉克、有gmc和林肯，為什么要買又貴又丑又容易出故障的路虎攬勝？你自己就是美國汽車產業的地頭蛇，路虎一年在美國賣掉幾輛，你自己心里應該有數吧？”
“還有，歐洲什么情況，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歐洲人環保意識多強啊？放個屁都怕給地球增加負擔，誰要是開一輛路虎，一天不知道要遭人多少白眼，在歐洲人眼里，菲亞特500才是最好的車，經濟實惠又環保，所以，我可以肯定，路虎將來在歐洲市場也會越來越悲觀，甚至搞不好哪天，哪個民間環保組織就跳出來喊口號：還我藍天、拒絕路虎，到時候你怎么辦？你造出來的路虎攬勝往哪賣？”
“賣到亞洲？我剛才說了，華夏人現在消費水平，絕大多數人買不起這種車，而且也不喜歡這個風格的車，日韓啥情況你應該也清楚吧？韓國人基本上只買韓國車，日本也差不多，不過日本有錢人確實喜歡買進口車，但人家真的不喜歡捷豹、路虎，人家喜歡的是德系車，雖然是右舵國家，但年輕人就喜歡開左舵的奔馳寶馬，你見日本有幾輛捷豹路虎？”
“東南亞？天哪，那邊的消費水平，連福特估計都賣得不太行吧？何況捷豹路虎了？”
“中東地區？那地方天氣環境那么嚴苛，路虎到了那邊光售后就夠你們喝一壺的。”
小比爾福特目瞪口呆的看著李牧，心里驚駭無比。
這個家伙說的好像還真的是……
被他這么一忽悠，連小比爾福特都覺得路虎這種鳥車真的是沒前途……
李牧接著又伸出三根手指，說：“來來來，我再跟你嘮一嘮沃爾沃，你們一聊沃爾沃就豎大拇指，一開口就是丫安全，安全這個賣點到底咋樣，我先不評價，但華夏市場賣得最好的車型應該是大眾的桑塔納或者是捷達，但是你知道嗎，這倆車型賣得最好的款，是沒有氣囊的，安全裝置只有安全帶，所以，你覺得你跟我說沃爾沃車里裝了四個、六個、八個或者八百個氣囊，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