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第一百三十五章 過往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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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過往


更新時間:2017年10月03日  作者:希行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希行 | 大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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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說起了圣人,宋嬰握著手里的針線沒有再動,道:“許侯生于永正三年,京郊溪谷鎮人。”

宋元算了算道:“那今年也才五十不到吧....咱們當朝出了個半圣人,怎么不出名啊?雖然我沒讀過書,但我也知道那些有名的讀書人...林樾青霞先生啊,劉中儀啊,黃莒溪啊什么的。”

這些都是當世大儒,或者開宗立派,或者名士風流,小兒百姓都知道,不論讀書不讀書,那些人雖然有名備受尊崇,但還并沒有到了圣人的地步,怎么這個許侯能當半圣人,卻籍籍無名?

宋嬰道:“這與他的性格以及行事有關,許侯小時候并不出眾,七歲才開口說話,先前家人都以為是啞巴,但他喜好讀書,不會走的時候就見書不走,十歲便出門求學,尋遍天下書院,但又不僅僅是書院,連道觀寺院都不放過,不僅是讀書,各種技藝都學,佛經道義武功。”說到這里一笑,“有個笑話說了,許侯當年還跟著道士去給人驅鬼辟邪,打鼓吹笙。”

宋元道:“是個聰明人啊,如果不是聰明人可做不到什么都學。”

宋嬰道:“大智若愚,許侯在外游學二十年,并不名聞天下,從未參加科舉沒有任何功名,也沒有錦繡文章,籍籍無名而去,又籍籍無名歸來。”

“那后來呢?”宋元問道。

宋嬰道:“他歸來溪谷鎮便開始注解經義,靠的不是口述,而是寫和畫,也并不是要達聞天下,而只是自己的樂趣,這些樂趣漸漸流出與世,天下讀書人皆驚,很多人都尋求他注解的經義,座下聽講,他本人閉門不出,不科舉也不交友更不收徒,更幾乎不說話,只是做了很多畫寫了很多字代替說話,來訪者看完他就燒了,所以世間人知道他又不知道他,爹,別院里的書庫里有他的注解經義以及他的幾副字畫,我看過很多遍,受益良多。”

宋元哦了聲,捻須道:“聽起來真是個怪人。”

宋嬰道:“其實是個老實人,但凡有人來問從不拒之門外,傾囊相授,不求財不求名,所以在讀書人中才有了半圣人的贊譽,他雖不收徒,還是有很多人尊他為師。”

能被很多讀書人尊為師,那就真的厲害了,這個宋元就懂了,看看朝堂上王相爺陳相爺相爭時靠的就是一堆自稱學生的官員呢。

“這么厲害的人,竟然是公爺的人嗎?”他道,“真是厲害。”

后一句厲害贊的就是秦潭公了。

宋嬰點頭:“是啊,真厲害。”低頭再次拿起針線。

宋元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室內陷入安靜。

“這個許侯真的是去了西涼。”宋元又道,“在西涼做使節,讓西涼王與公爺交好嗎?”

宋嬰低頭笑:“許侯都不說話不見人,怎么做使節,讓他去做什么?老師嗎?西涼太子喜歡讀書,西涼王可不喜歡。”咬斷一個繩結,聲音似乎從牙縫里鉆出,“...而且公爺與西涼王也不會交好,公爺當年斬了西涼王的兩個嫡親兄弟,公爺的七個結義兄弟也死在西涼人手里。”

宋元道:“這些我知道啊。”摸了摸胡須,只是兄弟哪有利益大,“親生的孩子都能當人質送去給西涼人,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宋嬰的針線停下,道:“爹爹,沒有人舍得的。”

宋元道:“我說錯話了。”小心翼翼左右看了看,坐直身子拍著手一笑,“那現在好了,都回來了,合家團聚皆大歡喜了。”

太后寢宮內,太監宮女似乎絕跡,輝煌的殿內傳來哭聲。

秦太后坐著,衣衫釵環精美,但妝面已經哭花了,一手拉著坐在旁邊的秦梅。

“嫂嫂身子弱,你又頑皮,奶媽看不住你,我就幫著帶你....你乖乖的呀,喊著小姑姑小姑姑...”

秦梅便喊了聲:“小姑姑。”

秦太后的眼淚便泉涌,轉頭看秦潭公:“哥哥,跟以前一樣...我又聽到七娘喊我了,我這死了也瞑目了。”

秦潭公道:“死不了,都好好的呢。”

秦太后擦眼淚,繼續看秦梅,這少年人坐在面前,眉眼漂亮,見她看過來便一笑,令人眼花繚亂秦太后伸手撫上他的臉,聲音顫顫:“七娘,這多年,你受苦了”

少年的臉在她的手上蹭了蹭,沒有寬慰也沒有說遺忘不提過去,而是頭點了點,道:“嗯,可苦了。”伸手將衣袍拉開,赤裸的胸膛上一條醒目的傷疤扭曲呈現。

秦太后猝不及防嚇,剛停下的眼淚頓時涌出,大叫一聲七娘啊人差點昏過去。

秦梅道:“嚇到你了嗎?”一笑,“我都習慣了,忘了會嚇到人。”

秦太后連連搖頭,看著那猙獰的傷疤,可是在心口要害啊,身子顫抖哭的說不上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秦梅道:“小時候被人打的啊...”

秦太后哭道:“誰干的?”又沖一旁伸手,“哥哥,把人抓起來抓起來...”

秦梅有些為難:“記不清了,人太多了,好像是人家的家人死在我爹手里吧。”看向秦潭公。

秦太后的身子僵硬,心口堵了一團氣喘不上來也咽不下去,要說什么又無話可說....秦潭公是西涼人的仇人啊,當年鐵蹄下滿是西涼人的尸骨,這樣的人的兒子落在西涼人手中,還能指望有好日子過嗎?不敢想象,也無話可說。

秦潭公看著秦梅赤**膛前的傷疤,道:“十個西涼人中,最少有一個死在我手里。”語氣神情滿是驕傲。

不該是這個反應吧,秦太后擦淚喊了聲哥哥。

秦梅道:“不說這個。”將衣衫掩上,將一塊黑令牌拿出來,遞向秦潭公:“爹,我回來了,這個還你。”又一笑,“這個令牌真好用。”

秦太后伸手握住他的手推回來。

“好用你就拿著用啊。”她哽咽道,想到什么又在自己身邊摸,“我也給你一個,我也有,進宮,你隨便來..”

秦潭公道:“娘娘不可,陛下已經親政。”

秦太后喊了聲哥哥,急道:“這都不能給七娘我給他什么能抵他這十多年的苦啊。”

秦梅伸手拍拍她的肩頭,道:“小姑姑,你不要急,我想想我想要什么,再跟你要,進宮什么的有爹在啊,我隨時都能進來。”

秦太后抽抽搭搭的哭:“七娘...”

秦潭公道:“你想回來是為了什么?”

這叫什么話,秦太后抬頭道:“能為什么啊,七娘他想家啊,都十年了,也該回來了。”

秦梅聲音清脆,道:“想家當然想,但這次回來主要是那許侯死了,死前哭哭啼啼的想要落葉歸根,雖然這人待我不怎么樣,但看他這樣可憐,我還是送他回來好了。”

秦潭公道:“他死了啊,嗯,那想回來就回來吧。”

秦太后卻注意到別的,抓住秦梅的胳膊:“他對你不怎么樣?他難道欺負你了嗎?”

秦梅笑了,眉毛揚起:“小姑姑,許侯被我爹害的那么慘,難道還把我當親兒子啊?他是老實,不是傻子。”

又或者說,你問的話是不是傻?

他挑起的眉毛美艷的雙眼斜視,似譏笑但又似純真,這本是理所當然事啊秦太后心口再次凝結氣息也喘不上來,人就直直的向后倒去。

秦太后沒有倒下,一只手伸過來扶住,在她后背按了按,秦太后便哇的一聲哭出來。

秦潭公拍了拍她的肩頭,看著秦梅,道:“你生氣就發脾氣罵人,不要這樣故意逗人,你這樣也只能傷到關心你的人,不算本事。”

秦梅笑了,道:“爹,你這話就不對了,要傷到關心自己的人就得用這種辦法,至于傷別人自然有另外的方法。”

秦潭公看著他,道:“你還挺有道理。”

秦太后哭道:“他說得對,他過的什么日子我們心里不清楚嗎?我還在這里問什么問...”她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當初多嘴說了七娘是男孩子,是我害了他。”

秦潭公道:“你不說,我們的大皇帝陛下難道會不知道嗎?顰顰,不要傻了。”

秦梅在一旁饒有興趣的插話道:“爹,小姑姑,當初是怎么回事呢?”

“真沒想到秦七娘原來是個男孩子。”

宋元道,大約是私下談論秦潭公心虛,不由再次看四周。

宋嬰笑了笑:“季重在外邊呢。”

宋元神情稍許放松:“原先一直聽提起七娘七娘,都知道秦家七仙女嘛,我還真以為是女孩子。”

宋嬰道:“據說有算命說秦公爺命中無子,家里的妻妾生一個兒子死一個,好容易得了這個兒子,秦公爺夫婦便決定瞞著只對外說是個女兒,果然叫七娘就養活大了。”

宋元嘿的一聲笑:“還真是命大,那么小就送到西涼去,大人還不定能活下來呢。”

十幾年前,西涼跟大周打仗打的你死我活呢....秦潭公跟西涼王是殺紅了眼,突然就把兒子送去了....這是羊入虎口啊。

“當時兩國要議和了,因為戰事讓兩國都疲憊不堪,百姓們流離失所,為了表示議和的誠意,秦公爺主動以獨子為證。”宋元捻須道,“真是大氣魄啊。”

“根本不是這樣的,不是公爺主動送你去的。”

秦太手拉著秦梅的手,流淚道。

“當時沒人知道你,都是我,剛進宮一個人寂寥,常跟宮女們一起玩,我帶你帶的多十分的想念,常常說你,有一日喝多了酒,就說出了你是男兒做女兒養...然后陛下就...”

秦潭公打斷她,道:“顰顰你說錯了,是我主動送他去的。”看向秦梅,“當時是西涼王舉全國之力與我大周死戰,設伏圍住我三路軍,西涼人死再多不足惜,但我大周好男兒不能在陷阱中窩囊死去,兩國商議議和,西涼王懼我反悔或者是緩兵之計,我便以你為證。”看著秦梅,“為我大周換十萬好男兒。”

秦梅道:“我這么值錢啊。”

秦潭公道:“你一人救三軍,我以你為傲。”

秦梅笑了,道:“其實我也沒做什么,都是爹你謀劃周詳。”

秦太后看看秦潭公又看看秦梅,這父子二人說的話她有些聽不太懂,氣氛也總覺得跟想象的不一樣,一時間哭忘了哭。

“我謀劃的也不周詳,你人雖在西涼,但依舊是大周的人,我就給你找一個大周的先生去教你,只是沒想到,許侯會欺負你。”秦潭公道,“看來到底不是圣人。”

秦梅呸了聲:“什么圣人啊,欺負我一個小孩子,簡直不是人。”

秦太后淚目道:“他怎么會欺負你啊,真是看錯他了。”

秦梅挽起胳膊:“你看,這里也有疤呢,他看起來老實的很,不說話,但是會打人,什么都不說,我一個小孩子怎么猜的到他要干什么....他就打我,兇我,動不動就把我扔出去...”說到這里又看著秦太后和秦潭公,“你們別以為我是故意讓你們難受的啊,我這都是真的,我自己難受過了,你們只是聽一聽而已。”

秦太后淚如雨下搖頭:“七娘,我不會的,我不會那樣想你的...你受苦,我對不起你。”抱著他大哭。

秦潭公沒有說話。

秦梅拍了拍秦太后的后背,道:“是啊是啊,好苦呢。”

秦太后泣不成聲:“還好都過去了,你現在回來了,沒有人能欺負你,你想要什么,跟姑姑說啊。”

秦梅道:“我想要什么,還沒想好。”一笑,“我想好了跟姑姑你說。”

秦太后連連點頭再次掩面哭。

秦潭公道:“你有什么打算?回家去看看你娘和姐姐們嗎?”

秦梅搖頭道:“索太子他們就要來了,我先等他們,陪他們考試。”

秦潭公嗯了聲。

“哥哥。”秦太后道,“國公府住處可收拾好了?”

秦潭公看秦梅:“你住嗎?”

這什么話,哪有當爹的這樣問兒子,自己家當然住了,秦太后皺眉。

秦梅卻沒有覺得不妥,清脆道:“住啊,等索太子來了,我再與他們住。”

秦潭公道:“好,你去吧。”干脆利索。

秦梅道聲好:“那我走了,爹。”毫不猶豫。

待秦太后反應過來,那少年已經大步遠去了她不由向前邁了幾步喊聲了七娘。

少年秦梅回頭,對她擺擺手便再次邁步。

是真的,不是夢,秦太后握著手歡喜:“哥哥,七娘真回來了。”轉頭看秦潭公,“哥哥,這也是你們父子十二年后第一次見面啊。”

“是。”秦潭公道,看著殿外那飄飄然然的背影。

秦太后跟著他看去,想到適才的場景有些暈暈乎乎:“不過,你們兩個倒是沒有拘束,就好像一直在一起那樣。”

秦潭公默然一刻,道:“是,他沒有拘束,如此自在,很好,很厲害。”

秦太后想著那少年的樣子:“是啊,長的真好,比我好看多了,人也真乖巧。”笑了又抬手拭淚,看向秦潭公,“不過,哥哥,剛才你為什么不告訴他送他去西涼是被逼迫無奈?也好讓他對你少些怨恨。”

秦潭公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無可挽回,與其知道無奈,不如讓他覺得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是值得的,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更好。”

秦太后明白了,哀傷又喃喃:“哥哥,七娘是個聰明孩子,會知道你對他的好的。”

秦潭公笑了,道:“都過去了,不要想了。”俯身施禮,“臣告退。”

秦梅回頭已經看不到這邊的宮殿,他的前方依舊無人,似乎見他走來禁衛自動退避。

黑蝙蝠令啊。

秦梅拿出來在手里拋了拋,道:“還回去...怎么會,有便宜不要,豈不是傻子。”又一笑,“過去了,這三個字說是很容易啊,過,可不容易啊。”

他抬手將帽子拉上,遮蓋了面容飄飄蕩蕩如騰云踏霧,一步兩步三步,眨眼就穿過宮門,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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