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白浩南最后拿到那個頗為夸張的金燦燦獎杯的時候，臉上笑容都是擠出來的，特么跟吃了屎一樣。
全場轟動的光彩耀眼中，他心頭真是冷笑著有句MMP想說。
盛大的頒獎儀式后，正式名單上的每個孩子和教練都有塊兒金牌，陳素芬也有，一邊伸手招呼著狂喜得有些忘乎所以的孩子，一邊探頭觀察了下白浩南的表情，雖然沒說話，但白浩南對美女的注視有天然感應，笑著轉頭做個鬼臉，對著自己的球員們提議：“我們分出一半的金牌給西疆小學的朋友怎么樣？”
少年們楞了下，但是馬上七嘴八舌的同意了白浩南的話，喬宇更是主動摘下了牌過去。
白浩南把金杯給陳素芬，自己也摘下金牌過去給有點落寞的那位西疆漢子，對方也有個水晶獎杯，看見白浩南過來還調整了下拿在手里的姿態，笑得挺樸實，白浩南把金牌遞過去：“兄弟，你們才更應該得到冠軍……”
真的沒有意識到比賽中有什么貓膩的西疆小學教練愣了下，然后臉上猛然涌出感動的神情：“沒有！你們才是，你們那個過人王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身體好些沒有？”
白浩南的笑容是如沐春風的：“比賽打完了，能跟你喝酒了不？”
教練搖頭擺手說是有風俗規矩，白浩南也大概知道點，干脆直接：“要不要住到我們訓練營去，我們再好好打幾回，有空再多聊下帶孩子練球的事情。”
西疆教練看上去也就是個感情外露，直來直去很好相處的漢子：“我們要回去了，這么久花了這么多錢！”
白浩南就直接問了：“回去以后，這支隊怎么辦？有訓練場地，有營養補貼，還有再出來打比賽的路費嗎？”
西疆教練果然是茫然的：“都還是學生咧，如果教育局的領導沒有要打什么比賽，都回家吧？”總算還是有警惕：“好些俱樂部要找我們談，總想把那幾個尖子騙走！我看你不是那種人吧？”
白浩南笑笑：“我就是個足球訓練營，所以才邀請你們去我們在平京的訓練營看看，討論下有沒有可能在你們西疆也搞這么個訓練營，一模一樣的，你可以在那里教孩子，孩子們也可以一直有地方踢球，我們有正規的合同，教你們怎么簽合同簽協議，不會被人騙。”
周亮亮他們也過來，正在把手里的金牌遞給更加詫異茫然的西疆少年們，劉大豐明顯有點舍不得，但也把金牌遞給了一個孩子，那模樣都要哭了。
西疆孩子們也沒那么多復雜的念頭，不少直接把自己的銀牌給回贈，似乎這一刻那不是什么勝利的勛章，就是個紀念品。
其實周圍還是有很多攝像頭和照相機的，注意到這個畫面的攝影師很多，有點圍攏來搶拍的意思。
西疆教練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金牌，再抬頭多了些思索：“你這是要為什么？”
白浩南就喜歡有腦子的人，轉頭給如數家珍：“他們幾個是桂西的，這幾個是貴黔的，特別是這個，山區里條件很差是苗族，這幾個是滇蜀交界山區的，也是少數民族，這些都是江州和蓉都的，我們開訓練營，為的就是讓孩子踢上球，里面盡量培養出能夠踢職業足球的高手，其他的孩子都當做培養興趣愛好和鍛煉身體，這個事情我們在江州、蓉都好幾個地方都做起來了，現在我想到西疆也這么搞一個，如果能行，我想請你幫我們帶孩子，工資待遇都可以談，因為在西部賽區的時候，我就聽說你是業余幫阿拉泰小學帶這個隊的，不知道你平時是做什么的，如果過來做專職教練，我們還能配備巴西教練……”
西疆教練沒有那種立刻心花怒放的急切，更多是謹慎，還看了看也笑嘻嘻的掛上金牌在拍照的查爾斯他們：“我……知道你們有巴西教練，我啥都不懂，就是愛踢球，愛教孩子踢球的……我平時做點泥水活兒。”
白浩南更爽朗了，哈哈哈的笑著拍對方肩膀：“走吧，去看看我們訓練營的泥水活兒做得好不好，今晚我請客，所有孩子一起吃大餐，我們這才叫不打不相識！”
這回西疆教練同意了，給孩子們轉達以后，轟聲叫得才真正是孩子們的那種歡喜。
白浩南看都沒看那什么獎金證書之類的東西，拜托馬兒去領取，等著一連串的個人獎項頒發后，自己就要帶了孩子們先撤。
編導叫住了他，說還有一系列的采訪介紹呢。
白浩南耐住性子：“這會兒現場這么亂，要么明天你們去訓練營拍現場，沒準兒決賽兩支隊都在那，隨便怎么拍，要不我帶幾個人過來拍專題什么都行，好不好？”
編導真是有點奇怪的看了看這個冠軍教練，再看那個拿著金銀牌的西疆教練，聳聳肩同意了：“只要隨叫隨到就行！”
白浩南笑臉相送。
金韶華因為比賽時間比較少，最佳球員的稱號被西疆小學那個中場的孩子得到，但在一片熱鬧的歌曲、頒獎聲后，場內觀眾還在燈光大亮的體育館內回味那些大屏幕上的比賽畫面，白浩南已經帶著孩子們離開，起碼他清楚這會兒這些球員在不在都無關緊要了。
走到外面很有些晃眼的體育館室外，讓人窒息的滾滾熱浪，反而讓白浩南覺得神清氣爽了好多，陳素芬放下通知車輛的電話，終于奇怪的詢問：“怎么我覺得你反而不高興？”
說到底，她還是個外行，哪里看得出來賽場上的這些手腳。
白浩南使勁揉了揉臉：“還好，你不覺得我們要是有了這些西疆孩子會更高興么？”
陳素芬看看后面像個幼兒園老師一樣苦口婆心叫著頑皮孩子的西疆教練，壓低聲音：“你真的要請他？他證都沒有！”
科班出身的她還是很在乎這個資質問題的，老陳不就因為沒證，都沒法執教嗎？
白浩南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心頭那點郁悶之情早就飛到九霄云外了，哈哈哈的笑：“可沒誰能把西疆的孩子帶好，除了他，你信不信？”
正說呢，兩部幾乎一模一樣的銀色別克商務車跟那輛球隊大巴車滑過來，后面還有輛車身就噴著合唱團的名號，一直有點依依不舍的小兔崽子們立刻歡呼著從臺階上沖下去，嗯，白浩南看見他們居然毫不吝嗇的就把手里換回來的銀牌朝著合唱團的大巴車窗扔上去！
喂喂！好歹那也是榮譽啊！
這幫小兔崽子！
反正從大巴車上下來的喬瑩娜都有點笑得風姿搖曳了：“完全就是跟你一個樣兒！相聚是短暫的，友誼是永遠的，車上車下告個別……大家努力學習，好好練球，好好唱歌，沒準兒還有下次見面的機會！”
其實西疆的少年們也很想過去，但沒有白浩南的球員不要臉，特別是看著車上車下居然都有人開始哭哭啼啼了，嚇一跳。
喬瑩娜很無良的過來站在白浩南身邊：“就是看著他們哭，我還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呢？”
白浩南很沒面子的過去一巴掌一個打回車上去，陳素芬還遠遠的喊他別犯規！
五十來座的旅游大巴車，把兩隊孩子都裝得下，但是面對白浩南邀請坐到商務車上，這位名叫買買提的西疆教練還是說跟自己的孩子們一起，查爾斯他們幾個陪著他上去，不過陳素芬趴在車窗口嘀嘀咕咕的后果就是白浩南上車，于嘉理帶頭問他：“對，我也看見你當時表情不怎么好，后來積極指揮更是有點反常，怎么了？”
白浩南說了自己的感受：“你說他百分之百影響了比賽進程，誰也沒有確鑿證據，但在我和老馬還有老陳的眼里，知道這就是明擺著保我們獲勝，知道這種感覺嗎？就像你辛辛苦苦把嘉正集團搞得風生水起，別人說這全都是老于的功勞，把集團給個傻子，也能做得比你好。”
孩子們和助理在后面車上，伊莎和喬瑩娜都有點撇嘴，陳素芬是哼哼，很不屑的那種。
于嘉理卻笑笑：“你也這么認為？”
白浩南搖頭，于嘉理攤手：“那不就得了，我在乎的人不這么看就行了，其他人怎么看關我屁事，冠軍拿到了，你不會問心有愧，因為你沒有去用搞不正當的手段獲勝，我們足球訓練營的推廣目的達到了，那位張校長我看也笑得合不攏嘴，待會兒我和伊莎去跟他談，你要不要一起？”
白浩南摸著下巴坐在副駕駛搖頭，陳素芬才是運動員，更能理解白浩南的郁悶：“好啦，允許待會兒到路上去泡個妞！”
喬瑩娜噗嗤的回身給她一巴掌：“沒你這么帶孩子的！”
連伊莎都忍不住笑了：“行啊，素芬，以后你帶孩子也這么寵著嘛！”
于嘉理還在認真：“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就是因為我們呢，我跟莎莎剛剛跟他們談過爭取拿下明年的冠名權和獨家商務代理，理論上我們可以付出七位數甚至八位數，要知道這個什么奶粉的冠名權今年居然只賣了八十萬，這在我看來完全有很大的操作空間，更不用說這后面可能給訓練營帶來的巨大口碑效應了，會不會就因為這個……”
白浩南猛轉頭看艾兒的媽，于嘉理一瞬不眨的反看他，沒半點退讓，兩人的眼神都有變化。
全國小學生比賽，這次拿到冠軍的獎勵也不過是五千塊錢！
但在以前還要和經濟無關，別說獎金，甚至連獎牌都沒有，就是發張獎狀和二十塊錢金色塑料獎杯的事情白浩南都見到過。
國家級別的比賽啊，這么高的榮譽了，還敢談錢？
所以這也是很多職業俱樂部對這種行政模式下梯隊比賽不感興趣的原因，沒錢沒好處，就得個教育系統的名號，誰特么稀罕啊。
以前這項比賽從來都沒有賣廣告和冠名權的。
但這次國家電視臺在有關部門的要求下擴大影響力，這一個半月的分賽區到決賽圈直播下來，全國小學生足球電視大賽的關注度已經很高了，在這個關注度就是流量，流量就是錢的網絡時代，于嘉理要抓住這個商機還真是理所當然的。
既然是宗明足球訓練機構想拿下未來的冠名權，有沒有可能這次先投桃報李的給個糖吃？
老陳的某個老朋友老關系，主動想給他展示下影響力，共談大事，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又或者張銳不顧一切去找尋了什么關系？
甚至考慮下兩支隊的不同背景特點，也會有不一樣的選擇？
總之林城小學被幸運選擇了，被動的享受了這個福利。
這就是現實，冰冷殘酷得讓人可能厭倦的現實。
換做以前白浩南可能會心安理得的吹噓自己是運氣好，更可能就是心頭暗罵著HMP，然后戲謔游離的遠遠看著這些人演戲，但現在的他卻更在意如何彌補這種現實。
看著于嘉理清亮專注的眸子，今天這身白色無袖上裝搭配杏色一步裙的派頭也有些商務氣質，齊肩中長發很有女人味，也帶著自信的干練，所以白浩南不到一秒鐘就慫了：“我說說而已嘛，本來想孩子們的世界盡量干凈點的。”
語氣都是那種跪搓衣板的，目光也游離開了。
于嘉理是有點嚴厲：“我們是商人！商人就是要逐利，我沒行賄，沒違反規則，但如果他們意識到商機，朝著這邊傾斜，那是他們明智的選擇，表達點誠意是應該的，我們心照不宣的接受了，這才是成熟的態度！”
回到做生意上，哪里還是那個球場邊曾經胖乎乎的小花癡。
白浩南撇嘴小聲抵抗：“我是個教練……”
于嘉理還要說的，被喬瑩娜打斷：“好了！老白不是個迂腐的家伙，誰心底都有些干凈的東西想守護，也就跟最親近的人才說說這些，能夠看清這些現實殘酷，還依舊堅持努力，這才是最可貴的，只要都認同這點，我們在不同的方向上努力，也是殊途同歸！”
還別說，如果是兩口子說不定就吵起來了，現在忽然有個理所當然的平行關系點兩句。
于嘉理立刻就笑了：“幸好有喬姐……以前我跟他搞健身俱樂部的時候，也是這樣理念不合爭論下，這家伙才找了機會跑國外的！”也伸手到前排：“好了，給你認錯了，準你待會兒去泡個妞！”
開車的女助理全程好像聾啞人，但默默的從后視鏡瞟了眼在最后面笑得不可開交的陳素芬和伊莎。
可漂亮了。
白浩南覺得還不如罵自己呢。
誰稀罕泡妞了。